池牧烟不想违约,他沉吟两秒:“以前是以前,现在真不会演戏,但我可以帮你写歌。”
“你他妈会写个屁的歌——”
电话那头,响起悦耳的清声哼唱。
半分钟后。
许慕诚:“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池牧烟唱歌不算多好听,他只是一名专业的作曲家。在他那个世界,他做的曲子火遍大江南北,词作者曲作者都是他,就连官方用的党建宣传曲都是他写的,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身为一个幕后工作者,池牧烟一开始只是不停接单,闷声发大财,然而一次粉丝探班,让他从幕后火到了台前。
谁都没想到,从不露脸的著名作曲家池牧烟,竟然长了一张比偶像剧男主还漂亮的脸蛋。
粉丝们纷纷喊话,让男一的扮演者退位让贤,让池牧烟上去演男主。
为此,池牧烟特意上传一条惨不忍睹的客串花絮,向粉丝们证明,他的确没有任何的演戏天赋,根本拍不了戏。那段让人不忍直视的客串当然也没有搬上荧屏,直接被导演剪了个干净。
只是这件事发生后,池牧烟彻底从幕后走向了台前,经常出现在各大晚会节目上,弹奏他自己写的纯音乐。
他不仅会弹,他还会拉,会吹,会敲,会拨……无论西方乐器还是东方乐器,他都会。
“我需要一间琴室,不仅要放一些常规的东西方乐器,那些偏门的民族乐器也要有,比如埙、缶、编钟,其余的我想到了再问你要。”
许慕诚把刚录好的那首demo又听了一遍,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沉思两秒:“不急,先把这首demo给俞天王送过去,如果对方要的话,我们再谈琴室的事。”
池牧烟却没理他,自顾自地在百度地图上搜索起琴室的地址,发给许慕诚:“这栋别墅挺好,安静,风景好,既能住人,又能作曲。”
许慕诚点开链接,看眼租金,立即关掉页面,觉得自己血压有点高:“你先别急,等俞天王的消息,还不一定能过呢。”
“他会过的。”池牧烟对自己的曲子格外有信心。
那是他听了几首俞天王的歌后,花了整整两个小时为俞辩年量身打造的曲子。
在有灵感的情况下,他写歌速度极快,两个小时在有灵感的情况下,已经算是比较慢的速度了,就比如现在,就这一会儿说话的功夫,他又写了一小段曲子,还填上了俏皮的古风词。
——当然了,没灵感卡住的时候另说。
把刚写好的曲子递给面前新人,池牧烟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尽量柔和起来:“唱唱看,合适吗?”
“嗦……嗦,啦——哆……”新人尝试唱了几句,眼睛瞬间发亮,瞪着双兔子似的圆眼睛拼命点头,“合适,太合适了!池哥,您能帮我写全吗?”
“可以,送你了。”池牧烟淡定点头,广交善缘。
许慕诚抬手看眼手表,问池牧烟:“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心里却不免吐槽,就池牧烟现在住的那个出租屋,真的能住人吗?
楼底下居然还开了一间澡堂子,五块钱一张票。
池牧烟点头,放下手中乐器,站起身:“走吧。”
晚上八点,豪车停在出租屋楼下。
上楼前,池牧烟突然转身,叮嘱道:“晚上别睡得太死,俞辩年会给你打电话。”
许慕诚笑笑,根本没当回事。
当晚十一点,池牧烟接到许慕诚的微信视频。
视频里,许慕诚正顶着一头热汗,指挥人把一架七米多长两米多高的编钟架子往屋里拉,笑得格外谄媚:
“牧烟啊,这架一比一仿的曾侯乙我给你放哪合适啊?”
“假的,”池牧烟一眼定假,“专业的曾侯乙仿制品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需要多位专家共同研究仿造,目前国内仅存的那几架仿制品都放在各大博物馆里,你这架顶多算个现代工艺的残次品,放在影视剧里当个摆件还差不多。”
许慕诚脸一黑,笑容僵在脸上。
池牧烟问:“你花了多少钱?”
许慕诚声音都有些颤抖:“十五万。”
池牧烟言简意赅:“冤种。”
许慕诚抬头望天,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只得让人把这架仿制品的赝品拉回影视城,看看能不能再找个冤种接盘。
“家具我都给你布置齐了,至于那些乐器……回头你自己买吧,需要多少钱你跟我说。至于你那首曲子……”谈起正事,许慕诚表情严肃起来,“我还没跟俞辩年说,那首歌是你写的。”
池牧烟点头:“能理解。”
俞辩年是一名商业歌手,相比于一首歌的艺术价值,他更在乎这首歌的商业价值。
赚钱嘛,不寒碜。
而池牧烟的商业价值,几乎为零,甚至可以说是负数,圈内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你想好接下来怎么做了吗,你现在的风评……”
池牧烟打断他,喝了口热水:“许慕诚,这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
许慕诚一愣,继而反应过来。
说到底,池牧烟只是一个艺人,他只需要负责表演赚钱,怎么扭转口碑消除观众的负面观感,是他这个经纪人该考虑的事情,而不是他池牧烟。
“我知道了,我回去跟团队沟通一下,今晚就弄出几个方案来。不过牧烟,你得先跟我透个底,你现在对段炎……”
“毫无兴趣。”漂亮的眼尾耷拉下来,浅棕色的眸光里满是凉意。
“行,我知道了,以后……”
“以后晚上十点之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我每天晚上十点之前必上床。”池牧烟再次打断他,眼神已有些困倦,“还有什么事吗?”
本来想叮嘱池牧烟不要再纠缠段炎的许慕诚:“……没了。”
池牧烟挂掉电话,倒头就睡。
翌日清晨,许慕诚开车再次来到出租屋,这次的态度谦逊了许多。
他拿出几张纸,铺给池牧烟看:“要想逆转口碑,最快的捷径就是上综艺,炒cp,弄一个时髦的人设,在采访中有意无意表露对之前行为的歉意。现在男男cp特别火,等你跟别人的cp炒起来,就不会有人再惦记你跟段炎之前那些破事了。”
池牧烟木着一张脸:“我不会演戏。”
“很简单,”许慕诚比划着,“笨蛋美人你知道吧,傻一点萌一点,能圈不少粉。”
池牧烟抬头瞟他一眼:“演不了。”
许慕诚深吸一口气:“大哥,你可是专业演员啊。”
刚出道时的池牧烟灵气逼人,翩翩公子少年郎的角色迷倒万千老婆粉。
他怎么可能不会演戏?
池牧烟没再说话,继续低头看书。
许慕诚顿时严肃起来:“池牧烟,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不配合就会罚钱。
原身如同娱乐公司的一个提线木偶,许慕诚叫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不配合就会罚原身钱。
典型的霸王条款。
早已熟读跟瞻星娱乐签约合同的池牧烟合上书页,问:“你确定?”
对上池牧烟的清澈目光,许慕诚莫名有些心虚:“先……试一下。”
于是试试就逝逝。
热闹的片场,副导演差点把剧本摔池牧烟脸上:“你到底怎么回事?就这么几句台词,翻来覆去拍了好几遍!人工AI吗,你演的什么玩意!有你这么念台词的吗?不会拍戏就滚!别浪费大家时间!”
许慕诚陪着笑脸:“您消消气,让他再试一次,最后一次,要是还不行,我们就回去。”
“最后一次啊,还不行赶紧滚蛋。各部门注意,刚才那条再来一次,action!”
于是众目睽睽下,明亮的打光板下,池牧烟再一次跟故障的机器人似的,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这次连词都不会说了。
场外的许慕诚急得要死,不断小声催促:“说词!说词!”
副导演忍无可忍:“卡!”
许慕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祖宗,你说词啊!”
“忘词了。”池牧烟格外淡定,接着又问了一句,“我惨叫着进门的时候,应该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副导演:“……”
许慕诚:“……”
片场一片寂静。
副导演彻底没脾气了,拍拍许慕诚的肩膀:“小许啊,不是我不给你这个面子,你也看到了,他实在演不了。幸好咱们合同还没签,你们先回去吧。来,各部门准备,我们拍摄下一条。”
许慕诚无话可说,只得开车送池牧烟回别墅。
“你真的不是演的吗?”别是故意摆烂吧。
“不是,”池牧烟转头看向窗外,“我说了,我写歌也能帮你赚钱。”
“行吧。”许慕诚彻底接受池牧烟不会演戏的事实,那条上综艺炒cp洗白的方案也正式宣告夭折。
“我这还有一个方案,这半年你低调一点,别露面别张扬,等大众把你忘了,你再把你的歌拿出来。至于写给俞天王的那首demo……”
“不卖给他了?”
“聪明。”许慕诚打个响指,“等他主动来找我们,急他一急。”
让人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俞辩年就亲自登门拜访。
“慕诚啊,你昨天那首demo找到买主了吗?没人要你给我呗,价钱好商量。”
俞辩年一进门,就拿着乐稿去找许慕诚,结果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却是刚洗完澡穿着睡衣的池牧烟。
“诚哥不在,他去买东西了,马上回来。”
俞辩年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你住在这?”
池牧烟居高临下地点下楼梯扶手:“我家。”
“好吧。”俞辩年不免嘀咕,“许慕诚怎么把我约在这了?”
池牧烟却没跟他废话,绝好的视力看到俞辩年手里的初稿,说:“这歌我写的。”
俞辩年呵呵一笑,显然不信。
池牧烟走下楼来,坐到一架钢琴前面,抬起细白如玉的双手,按下一键音符:“你上首歌这段气息不对,我帮你调一调。”
俞辩年转移视线,根本没把池牧烟说的话当回事。
然而几分钟后,俞辩年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拿着初稿,随着池牧烟的节奏打起了节拍。
许慕诚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人与音乐和谐共处的画面。池牧烟弹钢琴,俞辩年打节拍跟着哼唱,音乐好听到许慕诚都不忍心出声打断他们。
直到一曲弹完,俞辩年深褐色的瞳孔难掩激动之情:“牧烟你弹得太好了,回去我就把这首歌重制一下,做一个重制版!”
池牧烟摊开手掌:“版权费。”
俞辩年一梗,呵呵笑两声:“好说,好说。”
“哟,什么风把我们俞天王给吹来了,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许慕诚明知故问。
俞辩年转过身来:“慕诚啊,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那首歌,到底多少钱能卖我?”
许慕诚故作为难:“俞哥,不是我不愿意卖你,实在是……唉,这首歌的确是牧烟写的,你也知道,之前我们家烟烟生了场大病,做了很多错事,现在网上风评很不好。”
混迹娱乐圈多年的俞辩年一听就明白了,许慕诚这是要拿抑郁症给池牧烟洗白。
然而池牧烟却一点都不配合。
他站起身,靠在钢琴边上,长腿一伸:“我没病。这首歌你要就拿走,我一分钱不收,不要还请你离开,不要浪费彼此时间。”
许慕诚拼命眨眼:“牧烟……”
池牧烟抬起下巴,指下挂在墙上的时钟:“快十点了,我要睡觉,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考虑。一,二,三,四……”
池牧烟当真数起了秒数。
“五十二,五十三……五十七,五十八。”
“我要了!”俞辩年咬牙打断,“按市场价来,明天我让我的团队来跟你们接洽。”
俞辩年被气到了,抄起外套转身就走,只留下许慕诚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就卖出去了?”
池牧烟指向敞开的大门:“你也出去。”
现在已经十点了。
许慕诚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嘴巴,转身离去。
出去时甚至还把门带上了。
这小区风景不错,柔暖的阳光穿过落地窗洒在肩上。池牧烟穿着一身青色长衫,提着一个菜篮,锁好房门,去小区对面那条街买菜。
小区地理位置挺好,该有的生活设施娱乐设施都有,对面就有一条购物街,还有一个偌大的菜市场。就是离地铁比较远,为方便他出行,许慕诚还特地给他配了一辆公司的车。
买菜回来,池牧烟刚过小区安检,身后就跟过来一辆豪华加长版林肯。
池牧烟拎着菜篮站到一边,眼睁睁看到车上走下来一个熟悉的背影,顶着那头油光水滑的背头,发尾翘起几缕,看起来刺挠又油腻。
他立刻转过身去,抬头看向保安亭。
冤家路窄,他怎么跟段炎住到一个小区了?
碰巧这时天上下起了初雪。
池牧烟抖抖毛茸茸的衣领,后脑勺冷不丁挨了一巴掌。
背后响起段炎那轻佻又漫不经心的声音:
“小变态,怎么都跟到这了,是不是想被哥哥亲了?”
“亲你妹。”面对段炎,池牧烟格外没有耐心。
“别骂人啊,”段炎笑吟吟伸手摸下他的眼镜腿,问,“挺好看的,在哪买的?”
手指勾着金色眼镜腿轻轻动一下,给池牧烟带来别样的酥麻感。
池牧烟后退两步,扶正镜框:“两百九,瑞华街丹阳眼镜,你要我送你了。”
段炎一愣,没想到这么便宜,伸手还想再摸摸:“这不是金丝边的吗?”
“钛合金的,怎么,你对眼镜感兴趣?”
段炎勾唇一笑:“我对你感兴趣。”
可拉倒吧。
池牧烟翻个白眼,转身就走,身后的段炎却丝毫没有动弹。
他忍不住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段炎嘴角噙笑,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那眼神,暧昧极了。
池牧烟皱紧眉头,拎着菜篮飞也似的跑远了。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段炎拿起手机,给圈内好友俞辩年发去一条微信语音:
“我跟你说件事,我遇到池牧烟了。”
“你一定想不到,他居然穿了一件青色长衫,戴了一副闷骚的金丝边眼镜,怎么跟你形容呢,”
段炎望向池牧烟远去的背影,勾起唇角:“一副很欠操的样子。”
被迫听到好几段意淫的俞辩年:“……”
“你他妈发情别给我发消息,你爹烦着呢!”
“俞辩年那边来消息了,他们正常出歌,按照合同会标出词作者和曲作者,也就是你。不过正式发行之前,他们会先放一段前奏预热一下。”
许慕诚拧紧眉头,表情十分肃穆:“这是我们一起沟通的结果。这首歌的前奏非常抓耳,等到粉丝们等不急了,催着他出新歌时,我们再一起公布这首歌是你写的。这一招叫欲拒还迎,不是我们要出歌,是粉丝们催着俞辩年出完整版,跟我们可没关系,到时候粉丝们不能接受也得接受了。俞辩年已经发微博了,你看一眼……池牧烟?”
许慕诚顿时气结,盯着头都没抬的池牧烟发起火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池牧烟合上小说,咬口苹果:“我说了,怎么运营你们自己安排,不用跟我沟通。”
许慕诚抿下嘴,行吧。
他走上前去,拿起池牧烟手里的小说,看着这花里胡哨画满卡通小人的粉色封面,表情极其复杂:“……《霸道总裁的第一百三十五次爱恋》?”
池牧烟把书抢过来,神色非常淡定:“书摊上淘的,十块钱三本。”
许慕诚拧眉:“你居然爱看这种东西?”
池牧烟淡然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
许慕诚再次无语:“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短短几天,许慕诚早已接受池牧烟清淡出尘的人设。
就比如这衣着,都二十一世纪了,居然有人会把民国时期的长衫当常服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cosplay。
池牧烟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个噤声的动作:“我看书的时候,你不要说话。”
专业的职业能力让许慕诚下意识感知到自己好像傍上了一尊大佛,现在的许慕诚十分尊重池牧烟的生活习惯,当即安静下来,刷起了微博,判断网上歌迷们的口风。
果然,这首名为《成心》的歌曲前奏一经发布,立刻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粉丝们纷纷哀嚎,催促俞辩年赶紧出正式版。
“呜呜呜,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歌曲前奏了,什么时候能听到正式版啊?”
“好抓耳的钢琴曲,后面是什么,能再多放亿点点吗?”
“对不起姐妹们,我想起我初恋了,好难过……”
“前奏一响我就知道,这首歌预订今年最火了!”
粉丝们纷纷留言,俞辩年的微博很快突破十万评论,顺利登上微博热搜,后面还跟着一个爆字。
俞辩年按照约定时间,准时在大粉底下回复:“好纠结,想出歌,又怕大家接受不了,这首歌的作曲人,嗯……风评不大好。”
粉丝们顿时安慰:“有多不好,法制咖吗?”
俞辩年赶紧回复:“这倒不是,只是他做过很多错事,在网上口碑很差。我也在纠结,到底出不出,我还蛮喜欢这首歌的艺术性。”
粉丝们立即振臂高呼,表示声援:“艺术,选择艺术!只要不是法制咖,我们都能接受!”
立刻又有人回复:“也不能这么说,家暴男劈腿男还是挺让人下头的。”
“家暴不还是违法吗?至于劈腿出轨,俞哥,这人到底是谁啊?”
短短几分钟,粉丝们把网上有名的出过轨劈过腿的渣男作曲人纷纷罗列一遍,跟艺人行程做对比,没找到合适的。
俞辩年赶紧解释:“没那么严重,我个人觉得,他只是情商比较低,公开场合说话做事不经大脑考虑。”后面跟着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粉丝们又立刻开始猜测是哪个风评不太好的作曲家,一时间俞辩年的微博底下议论纷纷。
不过有人却没惯着他。
段炎懒洋洋地登上微博,留下一条评论:“故作什么神秘呢,赶紧发过来给爸爸听听。”
“段炎!”卢艳眼疾手快,赶紧让段炎把这条评论删了。
段炎啧一声,不情不愿地删掉这条评论,转而发去了微信。语气更加不客气:“听见没,赶紧发过来给你爹听听。”
俞辩年微笑着回复一个“滚”字。
段炎关掉手机,两秒后重新打开,把那段听了好几遍的前奏又听了几遍,转头一看,卢艳也在听这段前奏。
段炎笑吟吟道:“确实挺好听的吧。”
卢艳点点头,继而冷静下来:“行了,别听了,该你上台了。”
拍完广告回来,段炎心念一动,转身走向隔壁,他的新邻居——池牧烟的落地窗前。
豪华别墅群住的都是熟人,段炎随便一打听,就听到前两天有人新搬来的消息,听说对方还买了许多乐器,铺在一楼大厅内。
站在落地窗前,段炎凝视池牧烟柔静的脸颊,虽然听不见对方在弹些什么,但意外感觉到内心十分宁静。
老远就看到段炎慢悠悠往这边走,正在弹卡农的池牧烟双手把节奏一转,开始即兴创作。
“我家窗前站个小傻逼,一动不动在听我弹琴,他还说我是个小变态,我看他才是,变态中的战——斗——机……”
琴房隔音效果极好,外面的人根本听不见他在唱什么。
在外面听了半天傻逼之歌的段炎毫无察觉,露出一副如痴如醉的模样。
池牧烟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笑容如春风般和暖,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心尖一颤,仿佛被人拿羽毛轻轻挠了下,酥酥麻麻,痒痒的。
段炎敲下落地窗,琴声应声而止。
池牧烟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仿佛刚才是他看错了,此刻又换成了冰冷的模样。
“有事?”池牧烟问。
段炎听不见,只能判断口型,回复道:“我饿了。”
池牧烟眉头微皱,显然看懂了。
“你不是买了挺多菜吗,能让我吃两口吗?”他拍了一天的广告,早就饿坏了,现在肚子咕咕直叫,还没来得及吃东西。
“有病。”池牧烟正准备拉窗帘,目光一低瞥见段炎宽大的手掌捂在胃部。
小说里写了,男主段炎有严重的胃病,拍戏的时候经常忘记吃饭,哪怕有人叮嘱,他也只是象征性地吃两口,没什么胃口。
池牧烟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脸上没什么表情:“吃挂面吗?”
段炎欣然点头:“吃。”
段炎过了饭点就不大爱吃饭,时间久了就把自己饿出了胃病,毕竟拍戏忙的时候根本没时间吃饭。
然而一碗素面,却调动起段炎全部的胃口。
段炎吃口面条,认真地说:“说真的,如果你当初天天过来给我做饭,说不定我就真被你追到了。”
池牧烟没搭理他,正在低头看书。
段炎瞥他一眼,看到那张花里胡哨的封面,吃着面条口齿不清道:“《霸道总裁的第一百三十五次爱恋》?这还用得着看吗?”
他吃完面,把汤都喝干净,擦干净嘴巴,又恢复不正经的模样。
“来,你想看什么样的霸道总裁,哥哥给你演。”漂亮的桃花眼春波流转,魅惑深情,只消一眼就能让人陷进去。
池牧烟冷冷睨他一眼,问:“我刷碗?”
段炎忙不迭道:“我刷,我刷。”
吃人嘴软,段炎赶忙把碗带到厨房去刷。只是嘴上仍不闲着:“我说真的,你以后专门给我做饭呗,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又拿不到通告……考虑一下,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啊,嘶。”
笨手笨脚的大影帝根本没刷过碗,一个手滑把池牧烟新买的瓷碗磕碎一个,差点没划到他手。
人高马大的影帝含着手指委屈巴巴:“手疼。”
我头疼。池牧烟想。
俞辩年的打款还没到账呢,他都快穷死了,生活支出又额外损失一个碗。
想到以后要跟段炎隔窗相对,他就头疼。
池牧烟认真道:“我们约法三章吧,以后我们各自在家,都把窗帘拉上,眼不见心不烦。”
“啧,这么多规矩,至于吗小变态?”段炎很不满。
池牧烟冷着脸走过去收拾被段炎磕碎的碎碗片,小心翼翼包好扔在垃圾桶里:“我有名字。”
段炎故意逗他:“池什么来着,你叫什么?”
“我叫你爹。”池牧烟被他烦得不行,语气冰冷,“吃完赶紧滚,别站在这给我添乱。”
段炎突然伸手,勾住他的手指,下巴朝下点一下:“手。”
池牧烟低头一看,自己右手食指上被划出来一道小口子,正往外沁出鲜红的血珠,应该是刚才收拾碎碗片时不小心划伤的。
池牧烟抿下唇,打开水龙头,匆匆冲两下,抽出厨台上一张纸巾一按,长臂一伸,对段炎伸出一个“请离开”的手势。
“啧,”段炎摇摇头,“太粗糙了,你平时都是这么照顾自己的?也不拿个碘伏涂一下。”
池牧烟没搭理他,问:“还不走?”
“走,马上走,你等我一下。”段炎比个ok手势,转身就走,叮嘱道,“别关门啊,我马上回来。”
池牧烟目送他离开,在段炎迈出房间的一瞬间,轰一声关上大门,然后立刻关闭房内所有灯光。
一楼大厅瞬间陷入一片漆黑中。
段炎被关在门外,望着已经陷入黑暗的一楼大厅,心情却格外不错。
他弯着唇角,轻轻笑了笑:“这小孩,怎么跟个炮仗似的,还挺有趣。”
翌日清晨,池牧烟推开房门一看,门口台阶上放着一瓶新买的碘伏和一袋棉签。
“俞辩年还挺着急的,想早点把完整版发出去,在咨询我们这边的想法。算了,跟你说你也听不见。”
池牧烟难得搭理他一次,一边往录音棚走一边说:“能理解。”
就像一个小孩子机缘巧合写出自己最满意的诗作,恨不得立刻分享给全世界。
池牧烟问:“他不在意我那些负面影响?”
“在意也没用,”许慕诚回道,“他现在跟我们在一条船上,肯定要维护你的声誉。”
池牧烟叹口气:“何必呢,会写歌的人那么多。”
许慕诚停下脚步,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盯着池牧烟,心想祖宗,现在不是你想法设法让俞辩年买歌的时候了?
凡尔赛也不是这么用的。
两人走进录音棚,俞辩年摘下耳机,走出房间,眉宇间露出一丝愁容:“牧烟,你帮我看下,这句节奏是不是该调整下?我觉得音调应该往下降一点。”
池牧烟戴上耳机,把刚才的录音听一遍,点头:“转折有些生硬,是得调低一点,我改一下。”
两个音乐天才就那一句歌词开始翻来覆去地修改,终于确定了最终版。
一脸懵逼的许慕诚愣是没听出前后两版有什么区别,只是莫名觉得最终版似乎更柔和动听些。
反正他也听不懂,融入不进天才的世界,等池牧烟他们探讨完,确定了最终版本,许慕诚这才问道:“鹏哥在哪?”
谢鹏,俞辩年的经纪人,许慕诚这次过来就是跟谢鹏商讨合同的补充协议。
昨天晚上凌晨两点,谢鹏突然给他发消息,想补充两条合同条款,让他明天来录音棚细谈。
许慕诚一进屋,就看到谢鹏满面笑容,给他拉了把椅子:“坐。”
许慕诚受宠若惊:“鹏哥,你到底想加什么条款?”
谢鹏又给他倒了杯热水,说:“第一条,如果因为甲方的负面影响给乙方带来负收益,甲方将赔偿乙方合同金的一半。”
瞻星娱乐是甲方,俞辩年所属的娱乐公司叠音传媒是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