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咧!”赵纪挤眉弄眼的笑了笑,然后一溜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张伯无奈的叹了一声,“这小子,还是这样莽莽撞撞。”
“来吧,殿下,”如兰见人终于离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殿下脸上的纱布再不取下来,都要裹的生浓了。”
“什么?!”杨蹇整个人惊讶的几乎都快要跳起来,他还没有见到过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那张俊脸呢,该不会就要永远的错失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这么倒霉吧?
季青临无奈,怎么这一群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人下了战场以后就一个个都变得傻里傻气了起来?
难不成笨蛋会传染?
他以后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吧。
看着季青临嫌弃的眼神,张伯偷偷笑出了声来,他轻轻拍了拍杨蹇的肩膀,“怎么可能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就化脓了,如兰姑娘跟殿下开玩笑呢。”
季青临饶有兴味的抬头,对杨蹇道,“多和十一取取经吧。”
“什么?”杨蹇满头问号,“十一怎么了?”
影卫一般都不笑的,但除非忍不住,影十七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十分好心的提醒杨蹇,“多吃核桃。”
杨蹇:……
所以刚才殿下是嫌弃他蠢是吧?
是的吧?他没有想错吧?
只不过,此时殿下已经没空继续搭理他了。
随着缠在脸上的细布被一圈一圈的解开,季青临原本的容颜也终于显露在了众人面前。
眉眼如画,高鼻薄唇。
去除疤痕后显露出来的五官非但没有夺尽那那双瞳仁的深邃,反而如众星捧月般衬托得其越发的灵透。
他就那样端坐在那里,姿态淡然,神色清冷,丝毫不在意自己究竟样貌如何。
可偏偏就是这一抹淡然,给他增添了一股如水墨画一般的清隽写意,如山巅之雪一般的淡雅高级。
一群糙汉子说不出什么优美的话来,一个劲儿的夸赞太子殿下长的真好看。
季青临很是无语,头一次的体会到了动物园里被参观的猴子的情绪。
他长眉微敛,眼中没有丝毫的恼怒,只是淡淡地看了众人一眼,“手里的工作都做完了是不是?”
“想好怎么拿下幽都了是不是?”
“也做好和南黎正面交锋的准备了是不是?”
一连三个问句,成功让一大群絮絮叨叨的糙汉子们息了兴致。
众人:对不起,打扰了,我们马上溜圆的滚。
崔俣看着眨眼间就变得空空荡荡的主帐很是错愕,为什么这些人也看了太子殿下的热闹却没有被压着熬大夜干活啊!
不公平!
但是,崔将军也只敢在内心默默吐槽一下而已,说是不敢说出来滴。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问季青临,“殿下接下来可有计策?”
他们已经在这里驻扎了五日,想必幽都郡守严守仁已经将消息传到了南黎的皇都了。
是的,严守仁的800里加急信件之所以能够传递出去,是因为季青临他们根本就没有设防,是故意让燕都的秦昭知道的。
否则只有一个三万守城军的小小幽都,在三十万大军的围攻之下恐怕连三个时辰都坚持不到就要城破,更别说还能够在重重围堵之中发信求援了。
季青临微一挑眉,只告诉崔俣一个字,“等。”
崔俣疑惑道,“殿下难不成是想要等到南黎支援的大军前来?可那样的话我们就会陷入两面夹击之势,非常被动啊。”
季青临幽幽的叹了一声,合理怀疑崔将军也被那一群大老粗给感染了,“难道我们不会在南黎的支援大军跨过长江之前就把幽都夺下来吗?”
崔俣瞬间恍然,“殿下此计甚妙,如此一来,我军便可避免舟车劳顿,直接灭了南黎大军。”
南黎大军跋山涉水而来,为了支援幽都肯定会急行赶路,到时候他们只需要在对方兵马身心疲惫的时候给予其沉痛一击,便可以让南黎再无还手之力。
如此既不用一个又一个的城池攻打过去,也可以彻底折断秦昭的羽翼。
季青临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崔俣的是,按照他对秦昭的了解,自己此次动静闹得如此之大,秦昭有九成的几率会御驾亲征。
只要到时擒获了秦昭这个南黎的皇帝,其他的问题便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废物!废物!废物!”
接连开了几天的大朝会都没有商量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秦昭气的将御书房里的东西都给砸了个干净。
“一群酒囊饭袋,朕养着你们顶个屁用!”秦昭脸色极为阴沉的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冽的寒芒。
宫女太监们瑟瑟发抖的跪在两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只有栾沉舟还敢靠近他。
这六年的时间季青临毫无消息,栾沉舟终究还是一点一点的走进了秦昭的内心。
替身成功上位,让栾沉舟心中升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快感。
看吧,即便他的太子哥哥那般的优秀,可曾经爱慕着太子哥哥的人,终究还是爱上了自己。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太子哥哥得知秦昭对自己情根深种时,脸上的表情了。
那一定非常有趣。
栾沉舟提着一壶热汤缓步走了进来,将汤放在桌子上后,抬手捏上了秦昭的脑袋,“陛下何必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气大伤身,最后受苦受累的还是陛下自己。”
栾沉舟这几年在南黎国的皇宫里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做,他知道秦昭有头疼的毛病,便专门跑到太医院里去学了按摩的手法,秦昭曾经在北齐为质子时经常吃不饱饭,落下了胃病,他便六年如一日地做养生的汤给秦昭喝。
如此这般温柔小意,才最终赢得了秦昭的心。
感受着那双小手按在自己脑袋上的力道正正好好,秦昭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喂叹,他轻轻拍了拍栾沉舟的胳膊,“这么多年,终究还是你最懂朕的心。”
“那是因为我深爱着陛下你呀。”栾沉舟不厌其烦的表白。
秦昭早已经没有了最初听到这话时的惊讶,他点了点表示知道,“若是那些大臣们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栾沉舟心里很是得意,只不过他面上依旧温柔,略微思索了一瞬,栾沉舟小声开口,“南黎当初之所以能如此迅速的攻破北齐,便是因为陛下用兵神武,如今太子哥哥竟然不知所谓的想要复国,陛下何不御驾亲征,让北齐再一次见识到陛下的英勇?”
秦昭心中早有此意,不过一直没有旁的人提出来还略有迟疑罢了,如今听到栾沉舟这话,自然是无不答应。
“只不过,”秦昭盯着栾沉舟的眼睛,“我灭了北齐两次,你不会恨我吗?终究是你的家。”
“不会,”栾沉舟摇头,“那里从来都不是我的家,有陛下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秦昭最喜欢栾沉舟的地方便是如此,因为对方心心念念的都只有自己,而不像栾初言,永远的那样高高在上。
他惦念当初为质子时的温暖,却也无法直视当初狼狈的自己,每次栾初言出现在他面前,都会让他又爱又恨。
可栾沉舟不一样,他们有着共同的经历,彼此都心照不宣的不去提及,他们才是真正情投意合之人。
秦昭抱起栾沉舟放在了自己腿上,“既然朕的皇后都这么说了,那朕又怎么能够不答应呢?”
说完这话,秦昭低下头便吻住了那张小巧玲珑的嘴唇,随后丝毫不顾忌大殿里面跪了满地的宫女太监,开始和栾沉舟上演了一出活/春/宫。
“报——”
小半个月的时间以后,被派去前面刺探军情的斥候出现在了季青临的主帐,“殿下,属下观察到南黎的大军三日内便会抵达。”
“且旗帜上画着王师的字样。”
季青临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茶,秦昭果真是御驾亲征了啊。
既然鱼儿已经上钩,那便也到了该收线的时候了。
季青临看向周边的众将领,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是时候拿下幽都城了,你们有谁要主动请缨?”
赵纪在第一时间站了出来,“你们都不要跟我抢,这六年里你们跟着殿下打了那么多次的仗,我还一次都没有参与过呢。”
看着他略显委屈的样子,众人顿时都有些忍俊不禁。
可这场仗至关重要,容不得出半分的意外,赵纪从来都没有率兵过,难以保证会大获全胜。
看着大家欲言又止的神情,赵纪知道自己好像有些莽撞了。
虽然殿下答应了他,要让他当大将军,可却也不能拿这样的一场战争来让他练手,“我刚才胡说八道的,殿下不要当真。”
“这样吧,”季青临见不得赵纪露出委屈的小表情,更何况幽都郡守严守仁也并不是一个擅长作战的,“赵纪主帅,杨蹇从旁辅佐,我给你们五万兵马,到明日辰时,务必拿下幽都。”
“能不能做到?”
赵纪立马转悲为喜,整个人立得宛若一根旗杆一样笔挺,“属下必不辱命!”
季青临点头轻笑,“那就去吧。”
不得不说,赵纪或许是真有些带兵打仗的天赋在里面,原本季青临给了他十个时辰的时间,结果他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长就已经将幽都给拿了下来。
本就没有疲累多少的兵马又修整了两天,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才终于等到了秦昭的王师。
只不过,这一次秦昭恐怕再也没有办法耍他为男主角的威风了。
傍晚的长江边上,江风徐徐,吹在脸上酥酥麻麻,很是舒畅。
秦昭站在江岸上极目远眺,心中涌起一阵畅快之感。
看吧,他将再一次拿下幽都城,让那人再一次失去傲骨的跪在自己面前。
他要让世人都知道,只有他秦昭,还是这天下真正真正的皇!
即便那人可以从他的南黎皇宫逃跑一次,但终究还是逃不脱他的五指山,他会压着他,让他全身心都只有自己,然后再在他爱上自己的时候,将其抛弃。
这就是他逃脱的代价!
南黎的大军想要支援幽都城,首先要做的事情便是要渡过长江。
秦昭早就派斥候提前探查了军情,连续三波前去查探的斥候都给出了相同的答复,“江对岸并没有埋伏。”
秦昭心中一阵嘲讽,“栾初言啊栾初言,六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的优柔寡断。”
如果是他的话,他势必率领那三十万的大军尽数守在江边,将自己一网打尽。
“可惜啊,可惜,终究还是妇人之仁害了你。”
秦昭是得意的命令大军开拔,但哪曾想,正当他们的大军乘坐着船只浩浩荡荡地走到江中央的时候,江上突然刮起了一阵北风,紧接着便是漫天的箭雨从江对岸急射而来,且每一只的箭头上都燃着火焰。
在北风的吹拂之下,一点星火迅速燃起,带着燎原之势浩浩荡荡席卷了所有的船只。
季青临:这周郎的法子还真是好用。
周瑜:我用的是东风,谢谢。
季青临:管他东风,北风还是西南风,好用就是好风。
秦昭:你俩聊天,要的可是我的命啊!
大批量的兵马被迫落入水中,想要给予季青临颜色看看的计策还未开始,便直接被腰斩了。
但幸好秦昭终究还是有些忠心耿耿的下属的,在他们的船只彻底的沉没之前,秦昭和栾沉舟被属下们架在肩膀上开始往回游。
不要问为什么他们不继续往前,傻子都知道前面全是季青临的人,游过去也只是上赶着送死而已。
然而,有的时候就偏偏是这么的世事无常。
秦昭在长江中不知道呛了多少浑浊的污水,喉咙一阵一阵的发疼,好不容易才在下属的护送下上了岸,正准备烧点火,喝些干净的水,整理一下的时候,略显昏暗的江岸上却突然燃起了一大圈的火把。
秦昭心中一惊,立马大喊护驾。
可此时他身边根本没剩下几个人了,筋疲力竭的下属们只堪堪能够将他团团护住。
栾沉舟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原本他心中宛若天神一般的秦昭就这样输的彻底,让他害怕的无以复加,忍不住紧紧握着秦昭的手臂抽泣起来。
秦昭头一次觉得什么也不会的栾沉舟是这般的烦人,他一把拂开他的手臂,“给朕闭嘴!”
溶溶的火把光亮里,季青临缓缓现身。
他看着此刻狼狈不堪的秦昭轻轻勾了勾唇角,专门踩在秦昭的痛点上,“许久不见啊,质子秦昭。”
“你又一次沦落为阶下囚了呢。”
隔着六年的光阴, 两人在溶溶的月色下四目相望。
眼前的人脸上那狰狞的伤疤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去除了,露出了光洁白皙的皮肤。
那双眼睛一如当年的深邃明亮,带着一股发自内心深处的淡然和从容, 当他的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的时候, 秦昭只觉得恍惚之间隔着悠长的岁月,他又看到了当初的温柔。
眼前的人看起来比当年要成熟了许多,他的五官越发的明朗,带着一股柔和却不失尖锐的魅力, 那种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面对一切的阴谋算计都有信心去踏破的从容, 让秦昭再一次沉迷其中。
身后成片的船只绵延着焰火,身前无数的火把照亮了夜空, 秦昭眼中雾气弥漫, 目光轻嘲地望了过去,带着一股不容任何人忽视的幽怨味道,“既然已经跑了, 为什么又要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季青临:……
为什么明明秦昭说的是人话,他却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呢?
一把将看热闹的8888给薅出来,季青临脸色微沉, “你的男主角,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8888小心翼翼地藏起小人书,迟疑着开口,“应……应该没有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捏。”
“算了。”季青临叹了一声,不管秦昭此刻内心中想的是什么,只要把他拿下, 南黎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毕竟如今秦昭没有个什么一儿半女,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兄弟姐妹, 一但身为皇帝的他被生擒,南黎国内部恐怕也要乱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到那个时候不必他们出手,南黎的那些人自己就能把自己给玩死了。
季青临没有理会秦昭的疯言疯语,而是将目光对准了将秦昭和栾沉舟牢护在中间的其他人,“孤给你们一次机会,缴械不杀。”
对方一共也只有数十个人手,且因为才护着秦昭和栾沉舟从长江里游上来,一个个都很是疲惫,他们是不可能在自己这边重重的包围之下活着逃出去的。
不过,常言道穷寇莫追,如果他们殊死反抗起来的话,自己这边的人马虽然说不至于要下一番苦功夫才能拿下他们,可终究也不会毫发无伤。
如果能够兵不血刃的将秦昭抓回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然而,季青临这番考虑的话语,落在秦昭的耳朵里就变了另外一番味道。
他隔着人群仔细地观察着季青临的眉眼,一时之间心中有些痒痒。
季青临所以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愿意当着他的面大开杀戒,一定是心中还有自己的吧。
之前之所以要逃跑,恐怕也是担忧脸上的疤痕在自己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而后面如此高调的将三十万大军驻扎在幽都城外,让自己不得不御驾亲征,应当也是想要亲自来见自己一面吧?
如此大费周章,甚至还当着自己的面故意提起“质子”二字,是不是就是为了让自己想起他们当年的温情?
果然,便六年不见,对方的心里还是爱着他!
自以为想通了一切的秦昭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将浑身湿透的衣衫理整齐,仰着脖子开口道,“阿言,朕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朕不会和你计较的。”
“只要你将这三十万大军的军权交给朕,再跟着朕一起回南黎,朕立马将皇后的位置给你!”
“陛下?!”栾沉舟人都傻了,“你在说什么啊?!”
他花了六年的时间才好不容易走进了秦昭的心,凭什么他的好大哥仅仅只是露了一面,就可以如此轻而易举的将他获得的一切给夺去?
“皇后的位置是我的!谁也夺不走!”栾沉舟双手死死的捏在一起,捏的指尖泛起不正常的白,捏的手背上青筋一根一根炸现。
季青临:……
果然,主角的脑回路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既然他们执意如此,那他便成全他们好了。
略微往后退了一步,季青临对赵纪道,“留秦昭一条命,只要不死,其他随意。”
此番话语便宛若是那大坝上的闸门开启,泄了闸的洪水在刹那间蜂拥而出,雪亮的刀戟光芒甚至都盖住了火把的火焰。
秦昭和栾沉舟两人尚且还沉浸在感情的纠葛当中,季青临便突如其来的发了难。
一节被砍掉的手臂从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正正好好的落在栾沉舟的眼前,飞溅的鲜血滴落在他脸上,带着滚烫的温度。
栾沉舟差点都被吓尿了,他捂住嘴巴“呜呜”的不敢出声。
秦昭看了一眼那被削掉的血肉模糊的手臂,心头也是猛的一颤,他完全没想到不久之前还言笑晏晏的季青临突然会吩咐下属动手。
看了一眼个个都筋疲力尽的下属,秦昭反应迅速的躲到了陆霆的身后,对比起其他人而言,还是身为禁军统领的陆霆有安全感一些。
可即便陆霆武功再强,在一波又一波的车轮战以后,终究也是有些力竭了,很快的,他身上便出现了许多道血印子,甚至连挥动武器的速度都慢了许多。
秦昭的视野当中只剩下一片刺目的血红。
这场酣战持续了并没有太久,秦昭身边便已经没有太多的护卫了。
陆霆和余下的四五人虽然依旧牢牢的将秦昭和栾沉舟护在身后,可此时的他们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淋漓的鲜血滴滴答答的落下,和着滔滔江水的声音,很是动听。
但此时的秦昭却早已经没有那个心思去想别的什么东西了,他的护卫们以命相拖,死无全尸,伤痕累累,却终究没有什么用处。
陆霆手里的长刀卷了刃,鲜血将他浑身上下都染红,可赵纪却神情悠哉,除了时不时的给他一下,甚至还有心思在他即将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故意放他一马,逗着他玩。
但是,这场战斗终于还是来到了尾声。
季青临略显无奈地喊了一声,“赵纪,别玩了。”
“好咧!”赵纪出声应下,提着长刀攻了上去。
虽然当初他们被陆霆围堵的时候,陆霆也曾饶有兴致的看着朱子谦像逗弄玩物一样遛着他玩,但如今六年过去,他可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了。
“锵——”
一声沉闷的刀吟声后,赵纪翻身砍下了陆霆的一条手臂。
鲜血狂涌而出,陆霆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若不是身旁的人及时替他挡下一击,恐怕陆霆此刻就已经去见了阎王了。
“还能坚持吗?”秦昭心中担忧无比,连陆霆都身受重伤,他还有可能安全地回到南黎皇宫吗?
此刻的他,终于算是看明白了,季青临心里早已经没有了他这个人的存在,对方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报仇和复国。
他心中贪恋的那些温柔和缱绻,丝毫没有被季青临放在心上,对方心中有的,只有对他无穷无尽的仇恨。
陆霆张了张嘴想要回答,但赵纪已然反手挑破他身旁一人的心脏,凌厉的刀芒于半空中划过,在陆霆猝不及防之下割断了他的咽喉。
陆霆喉咙处血花爆开,倒飞倒地,大睁着双眼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
“啧,”赵纪撇了撇嘴,“真是没用。”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身受重伤,他们趁人之危,他怎么可能都那么被轻而易举的打入江水中去,而且一和殿下分开就是六年。
如今也算是为自己报仇了。
陆霆一死,其余之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赵纪不再参战,转身回到了季青临身边。
明明片刻之前还是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少年将军,眨眼间却变成了一只会撒娇的大猫,赵纪眨巴着大眼睛,一副求夸奖的模样,“殿下,您瞧着我的功夫是不是精进了许多?”
季青临莞尔,顺着赵纪的话应了下去,“不错。”
“嘿嘿,那就好。”赵纪不好意思的挠头笑了笑。
殿下又夸我了呢,真开心。
不同于季青临和赵纪的其乐融融,秦昭与栾沉舟这边却是格外的担惊受怕。
栾沉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死亡这般的接近,他害怕的身体不断的颤抖着,似乎好像只有双手死死的抓住秦昭的胳膊能够给予他稍许的慰藉。
只是可惜,被他当做救赎的人,却视他如草芥。
眼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手下人数越来越少,那闪烁着寒芒的武器将要刺到他的身上,千钧一发之际,秦昭一把拉过身旁的栾沉舟挡在了自己面前。
“噗呲——”
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在漫天的刀戟碰撞声响中并不突出,可栾沉舟却听得万般的清楚。
剧烈的疼痛在一瞬间传遍了栾沉舟的四肢百骸,他傻傻的看着那柄插进自己心口的长剑缓缓的倒了下去。
“咚……咚……咚……”
霎那间,周边万物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间彻底的沉寂了下来,只剩下栾沉舟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又一下。
一声比一声虚弱的心跳不断的敲击着栾沉舟的耳膜,伴随着越来越无力跳动的心脏,他的内心深处也是一片幽冷孤独的死寂。
栾沉舟整个人仿佛是坠入了深不可测的无尽深渊,直直的坠落下去,直到黑暗将其掩埋。
他仿佛是石化了一般僵直的呆愣在原地,许久都不曾有过任何的动静。
过了半晌,他终于开口,但语调当中却带着一股凄切,“为什么?”
他不明白,明明这六年的时光里,他和秦昭生活的那般的幸福甜蜜,秦昭处处表现出对他的爱重,甚至为了能够让他坐稳皇后的位置,一直抵抗着来自朝臣的压力,没有将那些女子纳入后宫当中。
他以为秦昭是如同他爱慕着秦昭一样爱慕着他的,可现在他才发现,他好像想错了……
此时此刻,随着栾沉舟的倒下,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保护秦昭了。
他独自一人站在包围圈里,全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冷气。
面对栾沉舟绝望的疑问,秦昭一脸冷漠,他丝毫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栾沉舟身上,转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季青临,“你为什么不杀我?”
季青临:……
要不是因为杀了你,这个世界立马就会崩溃,我绝对在穿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把你给嘎了!
懒得再在这里和秦昭虚以委蛇,季青临给赵纪说了一声只要保证秦昭不死,其他的随他们处置以后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秦昭满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季青临就这么走了?!
不用亲自折磨他给北齐的皇室报仇?也不在乎他们之间曾经的感情?!
就这么没有丝毫留恋,宛若他是路边一抹毫不起眼的脏污一样的离开了?!
凭什么???!!!
秦昭都快要疯了。
像他这种内心无比自傲的人,最受不了的不是别人对他的侮辱和怨恨,而是带着不屑一顾的忽视,尤其还是季青临这个曾经作用秦昭白月光一样存在的北齐太子!
“栾初言!”秦昭撕心裂肺般的大喊了一声,“你给我站住!”
“我让你站住你听到没有?不许走!”
然而,回答他的,除了赵纪等人跃跃欲试的神情,只剩下呼呼而过的风声。
“呵呵……”仰躺在地上,看了看没有丝毫留恋转身离开的季青临,栾沉舟发出了一声嘲弄的低笑。
原来……在秦昭的心里,他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秦昭从始至终在乎的,都只有一个栾初言罢了。
那之前所有的甜蜜又都算什么呢?
欺骗吗?!
栾沉舟猛然间抬起了头颅,一双染着滔天怨恨的眼眸几乎是目眦欲裂,猩红的血色遮盖住了他整个眼白。
他将插进自己心口的长剑猛地一把拔出,丝毫不顾及剧烈的疼痛和越发苍白的脸色,拼尽全力的冲着秦昭刺了过去,“我杀了你!”
栾沉舟原本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男子,如今身受重伤更没有丝毫战力可言。
虽然他表现得无比的凶狠,可终究也只不过是蜉蝣撼树,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砰——”
一声巨响。
秦昭挥手打落了栾沉舟手里的剑,有力的手臂紧随其后狠狠地掐上了栾沉舟的脖子。
仿佛是一匹在草原上奋力奔腾的猎豹在看见了一只悠闲吃草的羚羊一般竭力的向着那只羚羊急速狂奔而去,在捕猎的一瞬间,迸发出一阵惊人的爆发力,显露出了一股野兽般的凶性,“谁给你的胆子?”
秦昭在季青临那里吃的瘪在栾沉舟身上得到了彻底的爆发,他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处于时刻爆炸的边缘。
这一瞬,栾沉舟的心头如遭雷击。
天空被层层叠叠的墨色晕染,大片大片冰冷的寒流不断的通过栾沉舟的皮肤渗透进他的骨子里。
脖子上传来的剧痛,让栾沉舟整个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数不尽的痛苦缠绕住了他浑身上下所有的骨骼,几乎都快呼吸不过来。
“嗬——嗬——”
栾沉舟努力的张了张口,却始终无法吐露出一个完整的音节,钳制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几乎要掐断了他鼻腔里的最后一丝空气。
栾沉舟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努力抓上了秦昭的手臂,他的双手无力的捶打着,一双瞪大的眼眸里满满的全是哀求。
“放……放开我……”
秦昭手下却发了狠,手臂上青筋一根一根的炸裂开来,眼睛里都染上了嗜血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