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季青临见如兰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吩咐影十七将她带下去。
只不过,如兰在临走之前频频往后面看,脸上还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
季青临轻笑出声,疑惑道,“如兰姑娘可还有其他的事情?”
季青临此时负手而立,如兰需要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
青年淡淡的笑着,因为戴着面具而看不清具体长什么模样,可如兰却感觉他飘渺的好似要乘风归去一样。
思索了一瞬,如兰硬着头皮开口,“大人之所以戴面具,因为脸上有疤痕吗?”
她吞了吞口水,说话小心翼翼,唯恐触碰到季青临不愿提及的过去,“或许,我可以治好。”
“真的吗?!”季青临还没有别的什么反应,影十七整个人激动的都快要跳起来了,他紧紧地抓住如兰的手臂,紧张不已。
天知道他在南黎皇宫里看到自家风姿隽永,不染尘埃的太子殿下被毁了容貌的时候,内心究竟有多么的悲痛。
他那么好的殿下,却因为担心脸上的疤痕吓到别人,便无论天寒天热都带着面具。
那该有多难受啊。
自从带了面具以后就少了许多怜悯的视线打量过来的季青临:倒也没有你说的那样夸张,我觉得挺好。
“疼……”
如兰痛呼一声,斜着眼睛瞪了一眼影十七,这个铁汉子下手真是不知道轻重,捏的她手腕都快要断掉了。
影十七立马道歉,“是我方才莽撞了,还请如兰姑娘看看我们主子的脸。”
并不觉得脸上的疤痕有什么阻碍,甚至因为戴了面具可以随时遮掩情绪的季青临:……
算了,看在影十七如此热心肠的份上,就依他吧。
银白色的面具被取下,露出一张疤痕遍布的,略显苍白的脸。
如兰对人体的骨骼结构万分了解,透过这伤痕累累的肌理,她发现这张脸上的五官每一个都长得恰到好处,少一分太寡淡,多一分太妖艳。
就这般不多不少,恰如其分,构成了一张清俊如明月般的容颜。
“太可惜了。”如兰忍不住开口叹惋,让这样一张脸整日遮盖在密不透风的玄铁面具下面,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大人放心,”如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季青临脸上的疤痕,“我肯定能把你的脸治好的,不过因为大人伤的时间有些久了,需要花费很多功夫才是。”
“药材什么的都不是问题,”几乎快要忙成狗的崔俣听说太子殿下带了一个姑娘回来,立马丢下手里的工作跑来看热闹,却没想到刚来到书房门口就听到了这样一番说辞,他唯恐殿下因为担忧耗费太大而放弃治伤,“只要能治好,花费再多的功夫都可以。”
如兰听到声音回头,看到了一名笑意盈盈,十分和蔼可亲的老头,“大人,您是?”
崔俣抬手摸了一把下巴上的胡须,“老夫行名不更名坐不改姓,崔俣是也。”
如兰:……
我怀疑你在驴我,但我没有证据。
崔将军可是雁门关的守护神,行军打仗无所不能,怎么可能会是这样一个小老头呢?
看着如兰满是不可置信的眸光,影十七十分好心的提醒道,“这真的是崔将军。”
“好你个小姑娘,”崔俣眉头微皱,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份竟然还被怀疑,“那你觉得谁更像崔将军?”
如兰眨了眨眼,随后视线越过崔俣,落在了他身后的迟蔚身上。
很明显,穿着一身铠甲,浑身肃杀气息的迟蔚可是比崔俣本俣更像将军一点。
乐呵呵准备吃瓜的迟蔚:不是,怎么突然都开始看我了?发生什么事了?我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哼!”崔俣冷哼了一声,开始吹胡子瞪眼,“迟副将啊,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城里的百姓都安顿好了没有?”
迟蔚:……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被小姑娘气着了拿我撒气!
虽然心里MMP,但面儿上还是要笑呵呵的,迟蔚低着头嘟囔,“未曾。”
崔俣转身一脚就踹在了他的屁股上,然后怒吼一声,“那你还不快去?!”
“小姑娘,”展示了一下自己威风的崔将军再次露出笑容,问如兰,“你现在觉得谁更像崔将军了?”
如兰没有说话,反而是一直盯着崔俣的脑门在看。
因为刚才崔俣站在书房的门口,在阳光的照射下看不太明显,可此时当他进入到了书房里面,没有了强光以后,如兰很快就发现了崔俣不对劲的地方。
“印堂发黑,眼睫有出血点,”如兰在崔俣疑惑的眼神中忽然开口,“崔将军,你中毒了,而且中毒的时间还不短。”
崔俣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这小姑娘的医术竟然会这般的厉害,一眼就看出他中毒已深。
但紧接着,他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地扭头望去,然后就和季青临平静无波的眼眸对在了一起。
那双瞳仁黑黝黝的,很是淡然,但无端的,让崔俣感受到了一股隐藏在平静海面下的波涛汹涌。
他不自觉的往后挪了一步,像是一个在家长面前犯了错的小孩,“那个……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季青临也是才知道崔俣竟然是中毒了。
他以为原剧情里崔俣之所以会死在战场上,是张修尧放冷箭的缘故,却没曾想,这里面竟还有这样一番隐情。
季青临掀起眼帘,声音中没有半分的情绪,“什么时候知道的?”
崔俣搓了搓手,声音低弱蚊蝇,“五……五年前。”
这意思就是张修尧一开始被抓住的时候崔俣就已经知道自己中毒了,一瞒就瞒了他五年。
可真是好的很!
眼瞅着自家太子殿下周围的氛围越发的森冷,崔俣心里都有些毛毛的,他试图为自己辩解,“我……我这不是不想让主子替我担心嘛。”
季青临怒极反笑,“五年过去了,毒解了吗?”
崔俣:老实巴交ing.
不敢说话jpg.
“看来崔将军觉得自己的身体好的很,还是不忙啊,”季青临扬起唇角,“那安顿百姓,考校军队的事情,便也都交给崔将军去做好了。”
已经连续熬了好几个大夜,忙得脚不沾地的崔俣:……
我就不应该因为想要看太子殿下带回一个姑娘的热闹而来到这里。
当事人崔将军表示无比的后悔,某些人的热闹真的不是他能够看得起的。
哭唧唧……
“主子……”崔俣试图狡辩,“我……”
“嗯哼?”季青临没有说话,只是长眉微挑,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成语调的音节。
崔俣:打扰了。
“我现在就去!”
如兰噗呲一声笑出来,“大人,原来崔将军也有害怕的人啊。”
“他不是怕我,”季青临摇头笑了笑,“只是因为在乎罢了。”
“崔将军的毒可能解?”
如兰也不是很确定,“我只是观察到了崔将军中毒的征兆,解毒的话,还需要看看毒药的具体成分才行。”
“嗯,”季青临低声行下,“麻烦了。”
崔俣黑着脸一路冲出太守府,然后在街边找到了正安顿百姓的迟蔚。
他怒气冲冲的走过去一把将什么也不知情的迟蔚推开,咬牙切齿的说了声,“殿下让你去休息!”
“哎?”迟蔚顿了一下后,瞬间乐的有些找不着北,“殿下如此关心我吗?”
随着迟蔚话音的落下,崔俣的脸色越来越黑,一想到自己还要不知道熬几个大夜,他的肝就一阵一阵的疼了起来。
如此,便越看傻呵呵光顾着乐的迟蔚不顺眼。
“滚犊子吧你!”恼羞成怒的崔将军再次一脚踹在了迟蔚的屁股上,“不要让本将军再看见你!”
迟蔚爬起来有些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后脑勺,“将军这是吃枪药了?”
不过,能够休假还是很快乐的,开心ing.
这一边,自从医术过了明路,如兰便一直跟在了季青临的身边。
她一边帮季青临治疗脸上的伤痕,一边替崔俣解毒,还要一边跟着军队四处奔走,给那些在战场上受了伤的将士们治伤。
恨不得将自己掰成十个人用的如兰:我感觉自己上了一条了不得的贼船。
就是不知道现在后悔了,想要下船还来得及吗?
兵不血刃的拿下雍城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季青临趁热打铁,留下一部分人守住雍城后,取道西南穿过善水,夺下息郡后一路向南借道奔袭一千三百余里,带着三十万大军驻扎于长江以北,直逼前北齐国的都城幽都。
幽都郡守八百里加急跑死了三匹马将军情送到了燕都的秦昭面前,请求支援。
因为季青临每夺下一个城池便严格控制百姓进出,且从未公开过自己北齐太子的名号,因此直到幽都危矣,秦昭才在时隔六年以后再次获得了季青临的消息。
秦昭:我有一句MMP不知……
不,我一定要讲!
MMP!MMP!MMP!
他六年前夙兴夜寐,夙夜忧叹,夙兴昧旦,才好不容易把北齐灭了国,结果刚享福没几年呢,突然告诉他屁股被人捅了?
当他是绝世大冤种呢?
大朝会上,秦昭铁青着一张脸将奏疏重重的扔在了文武百官的面前,“幽都800里加急,人家栾初言都带着大军马上打到我们家门口了,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朕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骂骂咧咧了一通,秦昭终于缓和了些许的情绪,他注视着下方跪了一地的官员们,“现在,谁能谁能主动请缨前去支援?”
然而,回答秦昭的只有一片寂静。
毕竟,文武百官又不是傻子。
那可是能把胡人的王庭都拆了的崔俣,谁敢和他面交锋啊!
开玩笑,他们之所以愿意跟着秦昭也都是为了荣华富贵好吗,明知道打不过还要眼巴巴的冲上去送死,这是蠢!
所以,秦昭骂归骂,他们都可以听着,但想让他们率兵出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秦昭:……
MMP!好样的!
第22章
偏远的农家小院儿里, 一名二十岁上下的男子正穿着一身褐色短打坐在小木凳上,他手里举着一柄斧头,一下一下的劈着柴火。
他长着一张略显幼态的娃娃脸, 这本该是十分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 可他眉骨处一道粗长的伤疤却硬硬生生的破坏了这种幼态,让他的脸带上了几分凶相。
正在做活的他将袖子挽在了手腕处,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肌肉看起来十分结实,随着他劈柴的动作, 手背上青筋晃动,带着一股男子特有的刚劲味道。
他手下动作利索, 不过片刻的时间劈好的柴火便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小山,男子甩了甩略微有些酸痛的手腕, 擦了把额角因剧烈活动而溢出来的汗, 随即转身走到了屋子里去。
堂房屋里一名年岁很大的老人见他进来赶忙给他倒了一杯水,“不是很烫,快喝一口缓缓吧。”
男子点头应下, “爷爷你就别忙活了,这点事情我自己能做。”
老人花白的胡子微微抖了抖,用那双浑浊的双眼轻轻瞪了他一下, “你的意思是我年纪大了呗?”
提及此,老人一把抄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就要往男子的屁股上打,“好你个臭小子,觉得我老了,走不动了,开始嫌弃老头子了, 是不是?”
“哎!哎!哎!”男子飞速的放下杯子,像个炮仗一样急速的窜到了院子里去, “怎么能说打人就打人呢?爷爷你不讲武德!”
老爷子举着鸡毛毯子,不紧不慢的跟在男子身后,“老头子我年纪大了,听不得你这些大道理。”
抱头鼠窜的男子:……
说自己没老的是你,说自己年纪大的还是你,就好话赖话都被你说了,我说啥都是个错呗!
“赵纪!”忽然,一道清脆的女声打破了院子里两人的追逐,“你怎么又惹爷爷生气了?!”
一老一少同时停下脚步,往院子门口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妙龄女子身旁放了个竹篮,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们,“我早上才打扫干净的院子,我看看你们给我糟蹋成什么样了!”
两人顿时有些心虚,下意识的扭头扫了一眼,只见原本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院落里,飘散着满地的鸡毛,各种农家用具倒了一地,甚至是还有一桶水都被打翻了……
老爷子眼疾手快地将秃了毛的鸡毛掸子扔进了赵纪的怀里,然后一溜烟的跑到了堂屋里去,“云丫头,这一切都跟老头子我没关系啊!都是赵纪那个混小子干的!”
赵纪:……
您看我像大冤种吗?
但老爷子已然跑路了,他只能留下来收拾烂摊子。
“那个……”赵纪挠了挠脑袋,不敢抬头去看云嫣,“我马上就把这里打扫干净。”
“不用了,”云嫣摆了摆手,弯腰将她放在脚边的竹篮提起,率先抬步往屋子里走去,“你跟我来,我有事和你说。”
赵纪三两步追上去把云嫣手里的竹篮接了过来,眼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神色。
自从他被江水冲到这里被云嫣救下以来,整整六年的时间,他从未见过云嫣的态度这般的严肃过。
这下子赵纪也没有了玩闹的心思,敛了敛眉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不是……这……是怎么了?”老爷子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云丫头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
“臭小子,”老爷子再次瞪了赵纪一眼,“是不是你惹云丫头生气了?”
“没有,没有,”赵纪连连反驳,正想要开口解释,却突然被云嫣打断了话语声,她目光停留在赵纪的脸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然后一字一顿的说出来一句话,“太子殿下有消息了。”
“什么?”赵纪一下子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云嫣长叹一声,再次重复道,“我说,你心心念念了六年的太子殿下,有消息了。”
“我今天去外面买东西的时候听到有人谈论,说北齐的前太子栾初言与守在雁门关的崔俣崔将军联手,已然率领三十万大军驻扎在幽都城外。”
赵纪手里的竹篮忽的一下掉落在了地上,他神情激动的冲向前去,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云嫣的手臂,瞳孔都在一瞬间放大了许多,“你说的是真的吗?确定吗?没有骗我?!”
赵纪此时所有的心绪都放在了听闻到了太子殿下的消息上面,全然没有注意到他如此一个武艺高强之人在没有控制之下究竟会有多大的手劲。
云嫣被他捏的红了眼尾,“你……先放开我,好痛。”
赵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鲁莽了,他急忙松开了云嫣的手,然后就看到对方的手腕已经被自己捏的红肿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赵纪磕磕绊绊的解释。
自从那一次被朱子谦打入江水中以后,他就再也没有了太子殿下的消息。
他想念把他养大的张伯,想念总是拿他打趣的杨蹇,想念表面上看起来城府极深实际上比谁都单纯的影十一,想念总是不苟言笑却每次都能够将分配到的任务完成的漂漂亮亮的影十七……
他虽然在这座小村庄里生活了六年,可却从未放弃过寻找大家。
这里的生活很闲适,很安稳,让他不用时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用担心哪天就会被别人用利剑刺穿了心脏。
可他终究不属于这里,他还是想要去找他的殿下。
他们约定好了,等他学有所成,等殿下复国成功,他要做殿下的大将军呢,为殿下开辟更大的疆土,让北齐的百姓再也不用活的像奴隶一样。
他不能食言的。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殿下的消息,他又怎么能够不激动?
“我没有怪你,”云嫣也知道赵纪心中的执念,“你的太子殿下现在就在幽都城外,你要是想找他,那就去吧。”
六年的朝夕相处,她不是没有情感的冰冷机器。
可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她愿意放他走。
说完这话,云嫣偏过头去不愿意再看赵纪,她怕她只要再看赵纪一眼,她就舍不得他离开了。
“我去给你收拾行囊。”云嫣低着头,想要绕过赵纪去他的屋子。
却突然,一双带着些许疤痕的手轻轻扯住了她的衣袖,云嫣眨巴着眼睛,下意识抬头,一双秋水瞳里充斥着浓烈的不舍,可她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的冰冷,“你还有什么事?”
赵纪抿了抿唇瓣,带着一股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
云嫣心中一惊,她恍惚间发现,似乎眼前这个呆头呆脑的傻小子,也并不是对她没有情感。
只是……
云嫣轻轻叹了一声,“我不能和你走,我要留在这里照顾爷爷。”
老爷子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就要没了,她不能如此不孝,为了所谓的爱情抛下老爷子不顾。
看着两人极限拉扯的老爷子:喵喵喵???
感情我成了你们俩爱情的阻力了呗?
“嗯哼!”老爷子故意发出一道声响引起了二人的注意,然后在他们看过来之际万般嫌弃的开口说道,“怎么,我老头子就是如此不知轻重的人?”
“一个要去找你的太子殿下,一个不舍的都快要哭出来了,就没有任何人想过要带着老头子我一起离开吗?”
“哎?!!!”
二人顿然大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办法?
老爷子眯着眼睛唾弃了他们一番,“呆头呆脑,一个比一个笨!”
云嫣才不介意老爷子骂她呢,抹了把眼角的泪痕后直接冲到了老爷子的怀里,“爷爷,你真好。”
“啊对对对,”老爷子很是无语的摇了摇头,“刚才还是你家臭老头呢,现在为你的爱情添砖加瓦了,就成了你的好爷爷了?”
“爷爷……哪有你这么打趣人家女儿家的?”云嫣羞涩的撇过脸去,然后猝不及防之下和眉眼含笑的赵纪对在了一起。
三十万大军围堵在幽都城外,却没有直接上来就攻城,就问幽都郡守严守仁是不是很感动?
严守仁:不敢动,不敢动,我是丁点不敢动啊喂!
他整个幽都的所有兵马加起来才不过三万,面对三十万大军的围堵若是还试图去抵抗的话,那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他还想活的久一点呢。
不同于幽都城内的萧条景象,城外的营地里却是热闹非凡。
“快快快,听说太子殿下面如冠玉,貌比潘安,今天如兰姑娘就要拆掉包扎在太子殿下脸上的细布了,我今天可要做这第一个见证之人!”杨蹇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拽着迟蔚就往主帐里跑。
“不是,你慢点啊,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迟蔚被拽着一路小跑而来,累得有些气喘吁吁。
毕竟,杨蹇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布衣,他可是披了二十斤重的铠甲呢!
杨蹇万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即便没有说话,迟蔚也从他的眼神当中看到了鄙夷的神色来。
就差明晃晃的怀疑他是怎么当上副将的了。
迟蔚:……
要不是因为马上就到了太子殿下的营帐了,我今天高低得把你打的屁滚尿流!
然而,杨蹇即便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有些晚了,等他到了营帐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聚集了一大堆人,他只能缩在门口角落的位置上。
只不过,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呢?
该不会是太子殿下好事将近了吧?
思及此,杨蹇掂起脚尖,仰起头用力的往里瞅,想要看一看除了被利用的像个陀螺一样团团转的如兰,究竟还有何方神圣可以如此正大光明地进入到太子殿下的营帐里来。
但是,当他的视线从众人的头顶飘过去的时候,却丝毫没有落到营帐中那个陌生女子的身上,反而是死死的锁定了她身旁的一名青年。
看着那无比熟悉中又夹杂着些许陌生的眉眼,杨蹇激动的大喊了一声,“是小纪吗?”
赵纪闻言回眸,目光中流露出欣喜的神色来,“杨大哥!”
“真的是小纪!”杨蹇这下丝毫顾不得之前的所思所想了,用力的推开人群一股脑的就往里冲,然后来到赵纪面前,拉着对方的胳膊,将其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太好了!”
赵纪腼腆的笑了笑,“嗯,是我。”
杨蹇一拳锤在了赵纪的胸膛上,“这几年有没有疏于练武啊?”
“当然没有,”赵纪举了举自己的肱二头肌,“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杨大哥,你可不能再拿老眼光来看待我啦。”
“好小子!”杨蹇抬手捏了捏赵纪坚实的肌肉,“走,跟大哥出去比划比划,我倒要看看你这几年究竟有多么的进步。”
季青临坐在那满头黑线,他略微沉默了一瞬,还是打算开口破坏二人之间的氛围,“杨总兵是不是视力不太好?”
杨蹇愣了一下,糟糕!他好像把殿下给忽视了!
“属下该死。”说时迟,那时快,杨蹇迅速松开了抓着赵纪的手,两腿一弯就直愣愣的跪了下来,那声音听得众人都有些牙疼。
季青临:……
倒也不必如此。
他挥了挥手对杨蹇道,“你先站到旁边去,我还有事情要问赵纪。”
杨蹇偷偷瞟了赵纪一眼,心里痒痒的抓耳挠腮,但终究还是没有违抗季青临的命令。
赵纪应了一声,继续将刚才没有说完的经历重复给了季青临。
听完事情全部的经过,季青临若有所思的看着云嫣。
这姑娘今年十七岁,或许是因为常年生活在偏远山村需要做农活的缘故,看起来要比十六岁的如兰大上许多。
再加上她布满了整张侧脸的青色胎记,使得她整个人显得有些沧桑。
只不过,她那双眼睛却很是漂亮,又大又圆,非常深邃,波光粼粼的样子宛若星芒一般。
季青临只觉得这双眼睛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万般的熟悉。
8888恰到其分的开了口,“宿主,你有没有想过,云嫣的眼睛和你的长的很像呢?”
听闻此言,季青临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觉得这般的熟悉。
原主的母亲除了原主以外,其实还曾孕育过一个小公主,只不过后来那个女孩被栾沉舟的母亲给换出了宫去。
她想要让自己的儿子代替那个女孩成为皇后的亲子,以此来获取和原主争夺皇位的机会。
但虽然后来事情败露被发现,可小公主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先皇为此震怒,处理了林美人全家,栾沉舟也因此成为了一个不受宠的任人欺凌的小皇子。
这个名唤云嫣的女孩,或许,就是当初的那个小公主?
若真是如此,那可太好不过了,他正愁自己不愿意在这个世界里娶妻生子,要如何延续下去北齐的江山呢。
只不过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小公主脸上是否有胎记的事情的记忆,剧情中也没有云嫣的出现。
有点难搞……
云嫣被他看得心里有些毛毛的,试探着开口问道,“殿下,是民女脸上的胎记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胎记,”季青临否认,“你可知你的亲生父母?”
云嫣摇了摇头,“不知,我是被爷爷捡回去的,也没有什么信物。”
其实她知道在这个世上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或者是溺死的女孩有很多,能够有爷爷这么一个亲人她已经很满足了,她从没有想过要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可是现在……
她之所以被抛弃,似乎是另有隐情?
“有别的东西可以证明,”一直沉默不语的老爷子忽然开口说了话,“老头子我刚刚捡到云丫头的时候,包裹着她的襁褓布料很是华贵,里面还绣着“笙笙”二字。”
苍老的手解下背上的包裹,老爷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块裁剪的很是工整的布料,上面的绣线绣工都非常精致,即使已经过了十余载,两个字的颜色依旧很是鲜亮。
老爷子将布料递了上去,“我一直留着呢。”
其实季青临在老爷子说出“笙笙”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云嫣的身份,因为“笙笙”作为小公主的小字,还是原主亲自取的。
如今这块布料,不过是将云嫣的身份坐实罢了。
“所以我……?”云嫣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眼前这个脸上缠着布条的青年就是赵纪寻找了六年的太子殿下,可若她的身世和太子殿下有关,那她……
她不敢想。
“不错,”季青临声音清浅,语气温和地答道,“你是我的妹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臣等参见公主殿下……”随着季青临话音的落下,满营仗的将士们齐齐地拜了下去,“恭迎公主殿下归来。”
“我……我不是,”云嫣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努力的靠近了赵纪一些,她明明只不过是一个小村姑而已,怎么陪着赵纪找了一趟太子殿下,她就成了公主呢?
“我知道对你而言,真相来的有些太突然了,”季青临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我不会过度的去干涉你什么,你想恢复身份也好,继续如此也罢,我都支持。”
“我不知道,”云嫣无法在短时间内下定决心,“我可能需要好好想一想。”
“无妨,你思索多久都无所谓,”季青临微微颔首,“一路奔波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休息?”
云嫣巴不得如此,她有太多的疑惑想要问问爷爷了,“臣女谢过……”
迟疑了一会儿,那一句“哥哥”也没有叫出来,云嫣终究还是喊了声太子殿下。
季青临无所谓如此,云嫣要喊他什么都是她的自由,他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云嫣带着老爷子一并离开,季青临看了看还在那里傻乐的赵纪,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他一个脑瓜崩,“在这里云嫣姑娘就和你最熟悉了,你还不快跟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