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法则(穿越)—— by无边客
无边客  发于:2023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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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卡应下此事,族长在一旁道:“言,你且放心,这边我会看好。”
又道:“这次去桑族,恐怕得小住几日,我让撒特德陪你,不必担心受到伤害。”
江言道:“我明白。”
就当外出旅游几天,见见其他兽族的风光。
而且江言还想跟桑族要大豆和玉秫秫,也就是玉米,这事估摸着不磨几日对方不会答应。
到了启程的时候,江言头戴斗笠,背着书包,坐在撒特德肩膀。
阿尔和阿默他们也来了,要配合他们,一起把九百多只达达兽赶到桑族部落。
一个平常的午后,桑族人疲惫地从地里清完虫子出来。
他们知道,清掉覆在大豆上的虫子只是一时的,它们的虫卵有的还掩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再过些日子,又会卷土重来。
两年了,他们都未能彻底把啃噬粮物的虫子完全灭除。
面色麻木的桑族人正准备找块地坐下歇着吹风,忽然听到吵闹的声音,嘎嘎嘎哒哒哒的交叠着,往他们的方向逼近。
桑族人交换眼神,皱眉道:“哪里来的声音?”
跟在首领身边的阿亚神色复杂地赶到田边,目不转睛盯着声音源头的方向。
族人问:“阿亚,发生什么事啦?”
阿亚一刻钟前才从首领口中得知,蛇族想了法子帮他们灭除虫子,他不相信,听完就马上赶了过来。
很快,奇怪的叫声吸引越来越多的桑族人走出,他们驻足凝望,完全不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
嘎嘎声越来越近,就在他们眼前,不远的前方,忽然出现蛇族!
雌兽异常弱小,坐在庞大的蛇族雄兽的肩膀上。一身短麻布衣,日光照亮他白/皙的肌肤,像冬日里的雪,紧紧盯着他的桑族人瞳孔晃了晃。
达达兽仍在嘎嘎乱叫。
江言喊:“安静!”
撒特德甩了甩十几米的蛇尾拍打地面,泥土纷纷扬扬,乱嘎乱叫的达达兽立刻安静下来。
借了强大兽人势头的江言勾了勾嘴角,继续开口:“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你们肯定饿坏了。”
他抬手一指,指的方向正是桑族人的田地。
“快过去吧,那里有能让你们吃饱的虫子。”
江言喊:“去!”
撒特德再次“啪”地一下甩动有力的蛇尾。
达达兽们仿佛听到下达的命令,扑棱起翅膀,迈开脚掌往田里跑。
冲鸭——
桑族人表情扭曲凌乱,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场面一时壮观起来-,-这天下,终究是达达兽吃出来的天下~
明天见~

达达兽撒开了腿往地里跑, 啄起蝗虫,一口一个嘎嘣脆。
桑族人看着漫山遍野的达达兽,议论的声音愈发大, 连首领都过来了。
萧佧驻足,望着眼前场面,好一会儿都没声音。
江言看见萧佧, 道:“达达兽以这些虫子为食,先让它们吃上半个月。”
萧佧深吸了口气:“你说的法子就是这个。”
江言点头。
萧佧觉得很是离奇,然而经过短暂的观望,发现达达兽们吃虫子吃得很快,想要飞走的虫子根本躲不过它们长长的嘴巴,继而陷入沉默。
聚集在四周的桑族人陆续发现其中端倪, 气氛一片死寂。
“真、真能把虫子吃完?”
“这些达达兽如此厉害?”
“……”
另一边, 阿尔阿默也叹为观止。
阿默道:“它们的嘴巴可真刁钻, 连藏在泥里的幼虫都能吃咯。”
阿尔道:“言可真厉害!”
江言带来的这九百多只达达兽, 是短暂借给桑族的, 他们自己留着也有用, 所以得留在领地内,等达达兽们吃完虫,再赶它们回去。
于是江言和撒特德, 加上阿尔阿默他们,留在桑族部落小住一段时间。
萧佧给他们安排了住处, 并未因为他们是外族人就区别对待。
阿尔与阿默一脸迷幻的表情, 结结巴巴道:“我、我们要住在桑族人的领地?”
江言和撒特德神色淡定:“没错,别紧张, 他们不会对我们做什么。”
阿尔和阿默:“……言, 我们没紧张。”
只是想到要住在桑族人的领地, 他们便浑身不自在,尾巴贴着地面甩来甩去。
原本互相看不过眼的兽族,眼下住进人家领地了,这叫什么事?
出发前族长就吩咐过阿尔阿默收敛好性子,一切行事都要先问过言,言认为可以,才能做。
此时别扭归别扭,嘴上却没说半个不字。
江言温声道:“就当过来玩玩。”
阿尔跟阿默性格比较平稳,不会因为一点口头纠缠就激起脾气要打架,所以这次驱赶达达兽的活儿,带他们一起来,让江言比较放心。
萧佧听到蛇族兽人的交谈,目光复杂。
他很快吩咐下去,让人准备几间空房,又使唤旁边的青年桑族人上前,道:“这是阿不,如果有住得不习惯的地方可以叫阿不帮忙。”
江言微微颔首:“多谢首领的好意。”
萧佧点头。
已经有很多桑族人朝他们的方向张望,作为首领,他请蛇族帮忙需要给族人一个交代。
萧佧道:“族内受虫灾侵扰两年,粮食损失无数,这次听闻蛇族有法子解决灾患,才把他们请来应对,不论过去发生何事,我们桑族人待得起任何来到部落的客人。”
首领亲自把蛇族兽人抬到客人的位置,让许多桑族人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
依照眼前的情形,蛇族带来的达达兽的确能吃掉虫子,而且效果立竿见影。
他们种植了十几年的粮物深受虫灾损害太多太多了,连日常吃穿都成了问题,短短两年,部落内的气氛日渐低迷,甚至有人想离开领地。
若不再解决,迟早会有族人受不了……
不,已经有族人受不了了,他们日复一日的做着清理虫子的无用功,脸上早就布满麻木和疲倦。
如果有人能解决虫灾,不管是谁,桑族人都愿意记住这份恩情。
阿不带着江言来到一间木屋前,道:“有事可以喊我,”
毕竟过去桑族人和蛇族少有往来,阿不有点扭捏,可面对温和好看的雌兽,不好多议论人家半句,引了路就跑远了。
江言把挂在臂弯的麻衣递给撒特德:“换回来吧。”
一条这么大的蛇出现在桑族领地,太招摇了。
撒特德接过衣物,绕去树丛后变化回人形。
似乎默认了江言和撒特德的关系,都把他当成撒特德雌兽,所以木屋里仅摆放一张挺大的床,其余的陈设很简单,进门就看到头,只有一套桌椅。
江言推开窗户,清风灌入屋内,带来丝丝凉意。
他绕着简洁却打扫得干净的木屋转了转。
撒特德问:“言,喜欢?”
和撒特德相处久了,江言基本能从对方的眼神,或者短短的言语明白其中意思。
他笑道:“挺喜欢的。”
住在屋子里,涌起几分亲切的感觉。
虽然他们住的山洞也不错,经过半年多的整理,那个原本空荡荡的山洞变得越来越有家的味道。
可江言从文明世界过来的,骨子里始终趋于过去接触的东西。对于眼熟的屋子,自然会有萌生亲切。
瞥见撒特德陷入沉思,江言靠近对方,仰头打量。
男人的鼻梁优越,眉眼深邃,对上那双色泽幽浅且特别的瞳孔,尤其蛊人。尽管带了异族血统,却给人一种东方水墨画的错觉。
他缓缓开口:“虽然我觉得这样的屋子不错,但比不上我们住的地方。”
撒特德眼瞳晃了晃,牵起他的手不语。
江言问:“撒特德,我这样说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撒特德:“嗯。”
黑夜,凉风习习。
江言靠在床内侧睡,许是换了环境有点不习惯,辗转几回,手腕被一只微凉的大掌握住。
“言。”
江言回头,撞进在黑夜里闪烁幽光的银灰色眼瞳,口吻无奈:“好像有点认床。”
他朝撒特德靠近一些:“你怎么也没睡,我吵醒你了吗?”
撒特德声音低沉:“我在看你。”
江言:“……”
耳根微微发烫,他想:撒特德太诚实了,问什么就答什么。
他道:“睡吧,这几天陪我在桑族部落走走。”
虽然田地已经被蝗虫啃得七零八落,但江言今日跟着桑族长老转了半天,已经把他们种植的农作物差不多摸透了。
兀自思考片刻,江言再次闭眼尝试睡觉,最后不得已,拖出撒特德的手臂,叹气:“早知道我把枕头带过来了,眼下没枕头,借你的手臂用用。”
往日陪在身边入睡最熟悉的东西,除了床上用品,只剩下撒特德。
最后江言是枕在撒特德手上才睡着的。
次日,天还没亮,桑族人习惯性早起,打算吃过早饭就去田里除虫。
他们赶到地里,听见达达兽们嘎嘎的叫声,才惊觉除虫的活儿不用他们做。
定睛再看,田地上,各处角落里,一只只挣扎的蝗虫被达达兽叼在嘴边,咔哧咔哧吞掉。
它们吃蝗虫吃了整日整夜,肚子撑鼓鼓的,需要歇会儿再继续找虫吃,这会儿叼着蝗虫放在面前用嘴巴啄来啄去,就是玩。
桑族人默默对视,沿田垄巡查,只一夜的功夫,他们发现虫子真的少了许多。
达达兽们吃饱也不挪地,就地窝在泥巴上,脑袋一歪,嘴巴抵着胸前的绒毛乖乖睡觉。
还有的达达兽边吃边拉,排泄出来的粪便就当现场施肥了,还是天然无害的有机肥。
桑族人:“……”
江言用带来的牙刷洗漱干净后,也早早来到地里巡视。
周围的桑族人坐在田垄旁边,啥都没干,就看着达达兽吃虫,坐下来一看就是半天。
江言饲养的那群达达兽瞧见他,哒哒哒跑来,围着他伸长脖子,扇动翅膀嘎嘎叫。
瞅见达达兽吃得肚子鼓鼓,江言笑道:“去玩吧。”
达达兽们跑去玩了,找块水塘游会儿,饿了继续回地里吃虫。
临近正午,江言带撒特德走去桑族人居住的区域,他们近年粮食有限,都是熬大锅饭分着吃。
桑族人的主食是豆子,豆子单独熬一大锅,还有另外几锅食物正架在灶头上煮。
阿不看见他们过来,捧着碗靠近:“你们的食物已经准备好了。”
单独放在桌上,冒出热腾腾的气。
两碗大豆,两碗叶蔬汤,还有两个清水煮熟的玉秫秫。
阿不支支吾吾道:“这些日子肉粮紧缺……”
桑族人少食肉并非不食肉,无奈粮食有限,半口肉都得分着吃,所以已经拿不出多余的肉招待他们。
江言笑道:“没事,入乡随俗,豆子我们一样吃。”
种在桑族部落的大豆,即是黄豆,口感和小豆不同。
江言吃了半碗,余光一扫,忽然快速走到大灶旁边。
他的目光掠过大豆,玉秫秫,芋头,然后落在一罐白盐上。
他问:“这个哪里来的?”
负责煮食的桑族人道:“跟尾族换的,在尾族那里,到处都是咸物。”
不吃咸物没力气,这是千年来兽人们得出的经验。但咸物要如何获取,从哪里获取,每个部落都有不同的渠道。
像蛇族,取舐水,桑族,跟尾族交换。还有的其他部落不知道这些途径,他们舔/舐出汗后的体肤,又或喝猎物的血。
江言喃喃:“尾族?”
好像听过。
撒特德说道:“尾族在云池,很远。”
桑族人点头:“云池偏僻遥远,我们结伴走了许多日才到云池。”
因为太偏远,很多兽族都不知道云池有咸物,而云池的尾族来不了陆地。
至于桑族为什么知道去云池那儿找咸物,就不得而知了。路途太远,咸物难取,取回来的盐对桑族很珍贵,他们从不向外传出。
江言用手沾了点白盐送到嘴边尝试,的确是盐的味道,还有点苦。
他问桑族人:“云池是什么样的?”
煮食的桑族人不知道要不要开口,毕竟蛇族是外族。
身后传来萧佧的声音。
“云池宽广,色泽若雨后深蓝,深不可测,似与天相连,我们此生从未见过那样的地方。”
江言望着撒特德,半晌过后,浅笑着开口。
“是海。”
作者有话说:
今天休息一天,暂不多更,明天见~

江言与他解释了一下海洋的环境,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长话短说略显复杂。
撒特德神色颇有几分凝重。
江言:“怎么了?”
撒特德:“……”
江言:“听不明白?”
撒特德:“嗯。”
青年展颜轻笑:“没关系,以后就慢慢懂了。”
又忍不住开口:“听不懂就告诉我呀, 干怎么摆出一副那么严肃的表情。”
撒特德道:“我想听懂。”
与言相关的,他都认真学。
江言不说话了,无论何时何地, 被人认真对待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笑道:“以后再说吧。”
于是牵起撒特德继续沿着部落走。
他细心观察了桑族人的饮食,发现的确如阿布不所言,桑族人不像外族传的那样只吃素,他们也会搭配点肉食,还有蛋类。
但受虫灾影响,粮食有限, 分配的肉食和蛋并不多, 总体来看, 挺均衡的。
江言那股压制下来的奇怪感觉又再次浮起, 走到树荫底下, 十几个小孩模样的桑族人围着圈嬉闹玩耍, 顶着一对小牛角,个子比江言低两个头左右。
千余人的部落规模,江言目前只看见十几个小孩, 这样的比例已经很少了,然而他想起在蛇族居住的半年多以来, 蛇族部落内仅有的小孩比起来到桑族看到的还少一半不止。
兽人成功繁衍的几率的确很低。
小孩子好奇心重, 既害怕蛇族,又有莫名的勇气。
有个桑族孩子跑到江言面前, 不敢看旁边高大的兽族, 窃窃望着江言, 问:“哥哥,你是来帮我们的么?”
江言道:“对。”
小孩又问:“虫子真的会消失么?我们的粮食被虫子吃了好多。”
江言语气平和,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会消失的。”
小孩两只大眼睛笑弯弯的,露出尖尖的牙齿。
“那太好啦,我们好长时间没能穿上新的麻布衣了,前几年做到衣物早就不合身。”
想起前段日子出现在蛇族部落北边山脉的桑族人,江言若有所思。
小孩又问:“哥哥……你们会吃掉我们么?”
江言:“……”
他哭笑不得:““蛇族不吃兽人。”
部落里捕捉回来的,都是野外的猎物,蛇族不吃,别的兽族一样会捉来吃,究竟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
在部落跟兽人们相处了半年多,除了将范围内盘踞的狼群驱逐,江言至今没见过蛇族兽人跟哪族兽人打架斗殴,抢夺地盘。
他借此机会跟孩子们澄清此事,又问:“我看起来像会吃了兽人吗?”
孩子摇摇头,窃窃的目光瞄向高大的雄兽。
江言顺便为撒特德正名。
“这个哥哥是不是看起来十分厉害?”
小孩点头。
江言道:“他负责保护咱们部落,若换作桑族有这么强大的雄兽护着,其他外族敢欺负你们么?”
小孩纷纷摇头:“不敢。”
江言神情专注:“这就对了,蛇族虽然很厉害,但不会随意欺负谁。”
孩子们跑开,江言的话不仅说给他们听,还顺便告诉周围竖起耳朵偷听的桑族人。
他环顾四周,偷听的桑族人低头的低头,望天的望天,江言并未理会他们,而是带着撒特德继续走。
有达达兽专门吃虫子,江言帮不上什么忙,步行约莫半个时辰,天色正好,干脆坐在光秃秃地田垄旁边吹风。
人闲下来就想睡觉,江言眯着眼,开始犯困。
正当他准备靠在撒特德肩膀小睡一会儿,阿尔跑来,道:“言,撒特德,桑族人更跟我们比试,要不要应下?”
江言一忖:“友好切磋可以,不要伤人。”
阿尔道:“好。”
虽然来者是客,但主人家都发出邀请了,蛇族的兽人肯定不想拒绝。
他们骨子里的战斗基因不允许他们对任何兽人认输,哪怕是一场比试,也会认真对待。
桑族人跟阿默比试,阿尔在旁边看着。
另外一方,给桑族人坐镇的同族可不少,连长老都站了一排。
隔着田垄遥遥观望,江言拍了拍身边的男人:“撒特德,你去给阿默坐镇,秉着不惹事的态度,蛇族客气归客气,但不能在外族面前失了气场。”
等撒特德往阿默身后一站,场上的氛围立刻扭转。
怎么说呢,对面就是站上八十个长老,都不如撒特德有气势。
远远的,江言露出笑意,望着撒特德的身影,就跟看见蛇族的定海神针一样。
他随手撩起一个被啃得光秃秃的玉秫秫,仔细打量,自言自语道:“可惜了这个玉米。”
自身后传来低哑的声音。
“你也称玉秫秫做玉米。”
江言扭头,看见上任首领萧沙。
对方灰色的眼睛在光线充足的地方看起来更加涣散,好像看不清楚的样子。
他问:“也?”
心头一跳:“有人这样称呼过?”
萧沙坐在他旁边,微微长大灰色的眼瞳,努力看着青年修长的四肢,密发乌黑柔软,皮肤白净细腻,不见一丝兽人特征。
他再次恍惚起来。
江言:“?”
他问:“能和我说说么?”
江言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位桑族上任的首领,似乎在透过他回忆谁。
而且对方刚才把玉秫秫说成玉米……
萧沙神情恍然,道:“我都快记不清他的模样了,若非看见你……”
萧沙低语:“你跟他一样,身上没有半点兽族的气息。”
“言,他们这样称呼你,你也是从那个世界来的?”
江言:“……”
萧沙病了很长时间,很久没开口说话,声音格外沙哑。
“他叫舒南,二十年前来到了这里。”
萧沙灰色的眼睛黯然无光,看起来像被什么东西蒙着。
“他身体来之前就不好,说得了绝症,命不久矣,本来一心求死,结果服药自尽后发现自己来到此地。”
“我把他当成猎物带回部落,因为他的模样实在太奇怪了,所以总不信他说的话。”
但舒南哪怕意外来到异世,身体的情况并没有得到好转。
起初,桑族人对他充满恶意与质疑,一点点伤害对舒南造成的影响都是很大的,他时常昏迷不醒,每天能睁眼两三个时辰都算到了极限。
等舒南稍微能下地走动,发现部落有野生的玉米和大豆,他告诉萧沙这些粮食可以大量种植,规范种植提高产量后完全可以当做日常主食。
后来……萧沙还是让族人尝试按照舒南说的办法种植农作物。
期间,他和舒南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慢慢了解到这个奇怪的人,了解到对方的柔软,还有被病痛折磨的孤寂落寞,他怜惜舒南,渐渐的,听舒南说话,成了萧沙最喜欢的事。
萧沙喜欢舒南。
可舒南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每日醒来至多不过半时辰,连话说都十分费力。病痛将他折磨得异常消瘦,人只剩一把骨头,连族里的大祭司都束手无策。
萧沙很后悔最开始没有好好对他,等觉察到自己对舒南情根深种时,一切已无力回天。
舒南突然在他的生命里出现,像一株柔弱漂亮的花,又很快枯萎消失。
一年半,舒南仅仅活了一年半就在萧沙怀里失去温度。
那一年半的时间里,对方几乎日日都活在病痛的折磨下,萧沙能回忆起来的的,多是舒南痛苦隐忍的模样。
“我照着舒南说过的话,把豆子和玉秫秫种出来了。”
之后还重新规划了部落,修建木屋,可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舒南看不到部落变化的样子。
舒南离开后,萧沙也跟着病了,他撑着身体把部落建成舒南说过的样子,而后中止。
停滞不动的原因,正是因为没有了舒南。
直到今年,萧沙意识到自己心病太重,已经不适合再掌管桑族,所以叫萧佧接替了这个位置。
萧沙问:“你说,舒南是死了,还是回到原来的世界?”
如果能活着,萧沙希望对方已经回去了。
可这都是他的妄念,毕竟人早就在他怀里失去气息。
舒南本来说要葬在山顶上,卧病太久,想自由些,与清风明月作伴。但萧沙把他葬在窗后不远的地方,经常坐在窗边一看就是一日,渐渐地,连看都看不清楚了。
他的眼睛跟着心和身体病入膏肓。
江言:“……节哀。”
他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一个被病痛折磨那么久的人,对生的渴望,恐怕比他初到异世时只多不少。
上天给了他一次奇妙的经历,却没有给他生的希望,很残忍。
江言望着远方的天幕,语气并无悲伤,反而带着平和的安慰。
“虽然人死魂灭,但只要有人记得舒南,他就一直留在世上,留在你的心里。”
萧沙无言。
半晌,江言听到对方咳嗽,温声道:“外头日晒,首领回去休息吧。”
萧沙哑声:““我已经不是桑族首领。””
江言抓了抓头发,秉着照顾病人的心理,好脾气道:“我送你回去。”
回到木屋,江言止步在门外。
“我就送到这儿,首……你自己当心,要不要我叫阿不过来?”
萧沙捂着嗓子低咳:“不用麻烦他。”
“今日……多谢你听我唠叨,自从舒南离开,我已数年不与旁人提及半字。”
江言笑道:“相识就是缘分,我和他都是意外来到这里的人,说不定冥冥之中,就注定过来当你们故事的听众。”
他听萧沙咳得实在严重,正迟疑着转身离开,忽然“咦”了声,打量从萧沙脖子上掉出来的东西。
萧沙想把东西收回:“这是舒南的坠子。”
江言:“等等……”
他观察萧沙那双灰色暗淡的眼睛:“这个吊坠,没看错的话,好像是装相片的。”
萧沙:“相片?”
江言:“让我看看。”
萧沙把吊坠取下,江言接到手里,很快,摸到一个暗扣。
他把卡扣逆时针一按,“咔哒”,推开吊坠一面,露出镶嵌在里面,很小的照片。
照片已经泛黄,青年十分瘦弱,眉眼安静,有些青涩,是二十年前的舒南,或许更早些。
江言将吊坠里的相片展示给萧沙,蒙蒙中,萧沙灰色的视野注入一丝微光。
“……舒南,是舒南。”
他握紧吊坠,整个人抖得厉害。
“舒南他、他就在我身边?”
萧沙日日带着吊坠,二十年,整整二十年,若没有遇到江言,他从未想过这个吊坠可以打开?!
仿佛被命运捉弄了二十年……
江言眼疾手快地把萧沙扶进屋内,打量对方悲喜交加的神色,叹息。
“请冷静点,就当这是你与舒南在二十年后的意外重逢,还能再见他,该感到高兴的,对吗?”
萧沙努力睁大眼睛看吊坠里的照片,久久无话。
“我……从来不敢肖想再见到他……”
江言问:“萧首领,你的眼睛能看到?”
萧沙按耐着悲喜冲击下颤抖的身躯,竭力平复气息。
“只能看到模糊的一点了。”
原来还能看到,后来,每逢入夜,双眼就再也看不清楚,等到白日,才得窥见丁点儿的东西。
江言觉得蹊跷,可他不是大夫,但听萧沙描述的话,挺像夜盲症的症状。
反正……多吃点胡萝卜对身体并无害处。
他开口宽劝:“有时间可以多吃一点萝萝黄,对眼睛有好处。”
萧沙仍沉浸在看见舒南照片的悲伤与喜悦里,闻声,并不问缘由。
“……多谢你,言。”
江言摆手:“你好好休息,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
离开木屋不远,树下有道身影。
望着过来接自己的男人,江言想起刚才听到的故事,忽感庆幸。
庆幸还好有撒特德,庆幸自己好好的。
他猛然惊觉,在这个世界上,眼前人一直在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他主动抓住撒特德的手掌。
撒特德第一次被江言这么用力地攥紧。
“言?”
江言:“撒特德,就当是我自私……别问理由,请你以后,不管遇到任何事,都不要放弃我。”
“你要牢牢地抓紧我,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兽人部落里,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比如林卡的,比如萧沙的,在失去中渐渐觉醒了思想观念。
明天见~

并肩走在田垄上, 热夏的风拂面,有些干燥,江言已经恢复冷静了。
他为刚才的失态感到羞耻, 余光瞥见旁边的男人跟平时没什么不同,稍微缓了口气。
他转移话题问:“比试怎么样了,没伤到人吧, 阿尔阿默他们没受伤吧’
撒特德道:“没事。”
江言双眼弯了弯,眯成小月牙。
“还好来的是他们,阿尔阿默做事比较稳重,换成其他几个年轻些的,不争个输赢恐怕不肯停手。”
年轻兽人有血气固然是好,可他们是来做客的, 把主人家打伤的话难免会产生负面影响。
比试切磋一向讲究点到即止, 让桑族人大概摸摸他们的实力, 衡量轻重后, 把从前傲慢轻视的态度收敛收敛就够了。
他又问:“你没上场吧”
撒特德摇头。
江言道:“也对, 平日部落里阿默他们求半天你都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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