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着气,侧首避开探究的蛇瞳。
任谁被这样的巨蟒近距离打量都没法稳定,平复情绪后,江言背过身回避野/兽的打量,片刻之后被浑身黏腻汗液包裹得难受。
低头细嗅,汗水全被风干了,留下一股无法形容的味道。
江言虽然还不到洁癖的地步,但眼前实在有点难以忍受自己这副模样。
他扭头巨蟒,鼓起勇气,问:“可以商量一件事情么?”
尽管他和巨蟒语言不通,可江言总觉得它似乎能领会到自己的意思。
“周围有没有水?”
江言做了几个喝水洒水的动作,目不转睛地仰头望着巨大的蟒蛇。
等了一阵,江言被巨蟒放行走出山洞。
时值午后,秋日的天光干燥,贴面袭来的风凉爽无比。
近乎昏睡了一日一夜的江言勉强打起精神,扭头朝身后观望,见巨蟒没有跟来为难自己,稍微安心,先沿洞穴四周转转。
他不敢走太远,跟着这条巨蟒来到这个地方后不受其他野/兽侵扰,毫无疑问,这一带应该就是它的地盘。
和巨蟒相处,虽然面对着未知的危险,可同样是相对安全的。
连山林野/兽都臣服巨蟒,江言不敢做挑衅它威严的举动。
所幸江言没走太远就看见了一条从山壁飞落而下汇聚成的溪涧,水波碧清,能看见底下的石头。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屈膝蹲下,捧起水往脸颊扑。
虽见日头,可秋日午后的丛林已经有些寒凉,江言被溪水冻得打了个哆嗦,并未停下动作,接二连三地用清凉的溪水让自己清醒,同时洗去灰尘与疲倦。
他坐在岸边,双手往后一撑,眯起眼望着被山谷和树丛遮蔽的天穹。
天幕透出一股纯粹深远的蓝色,溪水清爽的气息夹杂了周围枯叶的味道涌进肺腑,江言闭眼感受,又重新睁眼,眺望从没看过的天空,不知不觉有点出神。
他原本只是怀疑自己来到某个人迹罕至的丛林,此时却萌生出其他的猜想。
或许他已经不在国家地界范围内,甚至……不在那个时空了。
想法虽然荒诞,然而记起从前村里孩子们追看的穿越电视剧,离奇古怪的念头愈发加深。
斜照在岸边的秋光晒得江言浑身暖洋洋的,他左右环顾,四下无人,又想着趁暖和,应该下去把身体清洗干净。
于是江言脱/去衣服,踩入边缘的水里慢慢搓洗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他从身上搓出许多泥渍,手上下了不小的力气,也因此搓红好几块地方。
江言在水里泡了一会儿,风贴面吹,立刻激出冷意。
他微微哆嗦,准备上岸穿衣服。
与此同时,脚踝忽然爬上冰凉的触感,仿佛还有细鳞刮过。
他身体僵硬,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腾空而起,脚踝的那股冰凉开始蔓延,压迫力十足的爬上至身前,直接让他一口气喘不上来。
这阵冰凉的触感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巨蟒的尾。
借着日照,江言更为直观地看清楚眼前蟒蛇有多巨大。
通体漆黑,长长的蛇尾一半浸在溪水当中,卷起江言,被带起的水花高高飘落,巨蟒的黑鳞就像一片片润着光的墨玉,散发出惊心动魄的野性之美。
江言呛气挣扎。
巨蟒兽脑微微偏斜,约莫觉察到他的不适,松开尾。
江言赤如羊羔的身子被松开后滚了几圈,忙用力扶稳光滑的石壁颤抖。
闪烁微光的蛇鳞在石块上滑动,他咳得嗓子发紧,余光一直望着停在身边的蛇尾。
他撑起身,试图商量。
“假如你没决定吃掉我,下次能不能别用尾巴卷我了,再来一次,我这条小命估计就保不住了。”
人类对巨蟒而言实在太渺小,蟒的一点力气就能轻易挤破他的五脏六腑。
蛇瞳俯视他,风一吹,江言默默爬起,目不斜视地捡起衣服穿上。
他没看到身后那双蛇瞳变化莫测的目光。
穿戴好衣物,江言走回石洞,手里拎着换下的旧衣还有压扁的水瓶。
他重新回到溪边用瓶子装水,巨蟒盘在水岸,江言竟从中窥出几分慵懒的意思。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仰头喝水。
与此同时,脸颊袭上冰凉,放大的巨蟒脑袋让他不敢妄动,任由冰凉的蛇信子贴着面颊。
清洗干净的小东西对巨蟒颇有吸引,它对小东西的模样毫无审美可言,然而也就是这会儿,白而柔软的江言促使它凭借兽/性的直觉靠近。
江言捂脸小心躲了一下,迟疑开口:“很痒……”
而且还挺疼的。
作者有话说:
待修错字。
巨蟒的尾巴顺着江言的腿摸到那,才带回来养着不杀的,觉得能生崽,它现在就是这么个想法。
我的名字
江言把打满水的瓶子带回山洞,顺便把换下来的脏破衣服带去溪边洗,赶在日落之前把洗好的衣服晾在洞口前通风的一块平台上。
这个平台通风又宽敞,而且阳光可以直落下来,适合做晾晒的场地,假如他真的无法离开,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做几个木架专门在平台晒东西。
忙完一阵,江言直起腰还没站稳,蓦然眼前一黑,连忙扶住石壁,缓和状态。
他体能消耗太大,又生了病,唯有在清醒时吃了几个果子,尽管糖分得到补充,但凭着果实不能饱腹,忙不过一会儿就几乎消耗殆尽。
橘黄的一点落日从西面的山群彻底消失,无边的丛林完全被黑暗吞没。
穹顶上原本隐晦闪烁的星子愈发显得密集,江言盯着看了一阵,可以清晰地看见每一处闪耀的星芒,甚至有些眼花缭乱。
入夜后风很大,白日仅是有些凉,此刻江言在洞口的平台站不过半刻,手指和腿都隐约觉得有些冷得僵硬了。
他躲进洞穴里,两条胳膊交探,在黑暗中触摸,避免磕到石块,或者碰到不该碰的东西,譬如那条巨蟒。
石洞上方的空隙漏进少许星光,待适应黑夜的环境后,江言凭借那点依稀的光亮能在洞里慢慢走开了。
他坐在白天睡觉的地方,视线偏向另一处,巨蟒时常盘在那儿。
巨蟒不知去了哪里,洞穴周围静得让人心慌,连一丝窸窣的虫鸣都没有。
过度的死寂让江言感到些许窒闷,他屈膝紧抱着坐在石块上,隔着布料,石壁的冰凉刺着肌肤,内心挣扎几番,江言重新走出洞穴。
月色萧冷,照得山野明明暗暗。
他沿平台四周摘了几把宽厚的草叶子,甫一踏入洞口,爬上脚踝的冷意差点让他把手里的草叶子扔掉。
细密坚硬的鳞片贴在肌肤滑动的触感十分明显,江言忍耐地僵在原地,小声问:“怎么了?”
话刚出口,一股血腥的味道立刻飘进肺腑,巨蟒带了一头绞死的野兽回来。
江言意识到这应该是对方的“投喂”,莫名的,脚踝处传来的蛇鳞触感忽然减少些许让他头皮发麻的恐惧感。
他解释:“我到洞口外边摘了点叶子,石块躺下来很凉,我睡着会生病。”
说话间他依然有点气短,掩唇咳嗽几声,巨蟒似是知道他的意思,缠在脚踝的蛇尾松开,放任他自由走动。
江言松了口气,微微一笑:“谢谢。”
放下树叶子往石块铺开,触手仍有些冷,可总比没有得好。
接着他走向血腥味的源头,借着月色,从轮廓上隐约分辨出被巨蟒绞杀的应该是一头野猪。
野猪死状恐怖,内脏看起来都被挤破了,肠子和胆汁血水的从损坏的口子流出。
江言伸手按了几下,过于血腥的气息使他不得不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放在野猪上掏取,半晌后摸出一块肉。
他用清水洗了下肉块,迟疑片刻,张嘴欲咬。
齿还未碰到野猪的肉块,面露难色。
对着这么大一块血淋淋的生猪肉,江言下不去嘴。
突然间,背后凉飕飕的,扭头相望,那双浅淡泛着幽光的蛇瞳正盯着自己,仿佛从他的反应中觉出些许趣味。
江言解释:“这肉太生了。”
他想问周围有没有能生火的东西,假如话问出口,能指望这条巨蟒为自己做什么?
江言打消念头,放下手里的猪肉,转身去拿白天还留有的果子。
这几株树干被巨蟒连根摧毁地带回洞内,枝干上结出的果子很多,熟透的外皮都烂了,溢出浓郁香甜的汁水。
他挑出三四个没爆汁的果,用水稍微清洗后,走到草叶子铺放的地方盘腿坐好,慢慢嚼咬野果。
果肉软烂,江言只能靠糖分浓度高的汁水裹腹,几个熟果下腹,微有几分饱意,放开剩下的果实,江言扭头看了会儿盘着不动的巨蟒,默默地在原地侧身躺好。
夜里冷,他那一身秋衣在山里起不到御寒的作用,蜷紧身子浑浑噩噩挨了一夜。
天刚起了蒙蒙的亮色,江言立刻晃着昏沉的头脑起身,甫一动作,才发现去路被堵得严严实实,覆盖着漆黑密鳞的蛇尾恰有一截贴在他身侧。
江言嗓子一紧,仰头寻望巨蟒的脑袋,见它依然在阖眼睡觉,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石洞太冷,眼看就要迎来朝日,江言想出去晒会儿太阳,让手脚恢复点暖意。
他绕过蛇尾走下临时安置的“床”,再抬头,果然撞进那双已经睁开的浅幽蛇瞳里。
“我……我想出去晒会儿太阳。”
江言做了个环身颤抖的姿势:“洞里实在太冷了,可以么?”
巨蟒未动,江言就当它答应了,于是慢吞吞朝洞外走,站在洞口的平台上。
洞口地势高,江言把昨晚晾晒的衣服收起,已经风干了,于是套在身上,这点单薄的布料对御寒的作用仍然微小。
他找了块宽敞的地方坐下,视野之间可见在灰色天光下渐渐明晰的山野,到处都只有丛林和山谷,仿佛望不到尽头,似乎这就是一个独立出来的世界。
江言环着膝盖有些出神,直到东边初升的朝阳落在背后,冻了一整夜的手脚逐渐恢复感觉。
他活动手指头,站起来做了几个舒展身体的姿势,身体恢复温度,肚子顷刻间就有了饥饿感。
想起山洞里无法生味入食的猪肉,还有剩下几串没吃完的果实,江言返回洞内,朝那条在日光下蜷着睡觉的巨蟒走近。
墨色蛇鳞在光线的照耀下宛如一块块宝石炫目,江言眼睛被刺了一下,垂低眼帘,开口:“我想去河边走走,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可以打火的燧石。”
小时候他常在河道边捡到燧石,假若运气好,找到燧石生火把肉烤熟,就不用吃生肉了。
而且夜里还能生火取暖,江言当前急需找到可以打火的石头。
与巨蟒“商量”完,且没被阻拦后,江言离开洞口,沿着昨日去过的那条河岸靠近。
已经入秋,山里到处都不缺可以燃烧的枯枝,江言在途中拾取了一捆,到了河边用蔓藤绑好,继续沿河道四周找寻。
幸运的是,他还真的找到了几块燧石。
江言拿起枯枝和燧石走回山洞,瞥见里面仍在阖眼的巨蟒,他把手上的动作放得小心翼翼,怕惊扰到它。
江言有了燧石,可以暂时解决温饱问题,因为有巨蟒在,作为食物的肉应该不会短缺。
他瞥向野猪,庞大的一头猪可以支撑他吃一个月起。
他掏出燧石,准备做些工具。
燧石打碎后容易磨出贝状的峰口,有了这个,可以制作一些简易的石器使用,比起现在什么都拿手抓方便不少。
他坐在地上拿起两块燧石不断敲敲打打,过程中扭头看了看巨蟒,蟒不搭理自己,方才继续。
一点火星从燧石间发出,江言嘴角浮起笑意,忙用枯枝简单搭了个聚火的三角堆,接着抓起一把枯草,拢在燧石边上,开始不断摩擦敲击两块燧石。
不久后两块燧石敲出零碎的火星,枯草渐渐燃起,江言将燃烧的枯草推入堆起来的柴木底下,火就这样升了起来。
火光倒映出江言一双漆黑似星的小鹿眼睛,他忍不住欣喜地对身后的巨蟒开口:“火点起来了。”
巨蟒朝他探近脑袋,江言紧张了一下,很快强迫自己镇定。
他把包裹在树叶子保存的猪肉块取出,夹在树枝间,放在火苗上方反复翻烤。
巨蟒对他的行为感到些许迷惑与好奇,定睛看着。
猪肉逐渐熟透,表层沁出油脂,飘散香气。
江言忍不住吞咽嗓子,用木棍戳开几处烤肉,发现肉熟之后便取下木枝,把肉放到树叶上晾凉。
趁着火势未减,他用凿出峰口的另一块燧石往野猪身上割,割出好几块形状不忍直视的肉后,用剩下的水粗略冲洗保存。
在他整理猪肉的过程,巨蟒伸出尾端,往他晾凉的那块烤肉戳了戳。
江言忙把快被戳到地上的烤肉按稳,觉察不烫了,便撕开几块往嘴里送。
肉质很厚,烤熟后带着香,却因缺少调料有股腥臊味。
但眼前的条件由不得他挑三拣四,有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吃就不错了。
第一块用于填充饥饿,等没那么饿了,江言进食的动作就慢条斯理起来,甚至有些享受。
烤肉食多容易腻味,便拿起旁边的果子咬几口。
甜美浓郁的果浆从唇齿蔓延进口腔,缓解喉咙里的腻腥味。
江言滋生七/八分饱意,把剩下的几块烤肉逐一架在火上烤。
他对巨蟒解释:“像我这样的人要吃熟食,假如吃生肉,身体里可能会长出虫子,或者被病菌感染,最后会生病。”
烤好一块,江言放在旁边晾着,等晾得差不多,朝那条无所事事的巨蟒问:“你要试试吗”
蟒还真听懂的他的意思,尾端一戳,把与它体型相比而言小得异常可怜的烤肉送到嘴边,蛇信子沿着烤肉舔了舔。
烤肉被巨蟒整块吞入,它似乎在疑惑面前的小东西为什么需要吃这种味道的食物。
江言抿唇浅笑:“手上没有香料,如果有去味去腥的东西,肉质的味道会更好。”
巨蟒对烤肉不感兴趣,反而颇为兴味地看着小东西忙前忙后。
江言拿起瓶子去河边重新接了水,甫一进洞,腰身立刻被漆黑的长尾卷起。
他稳住情绪,脸颊冰凉,蟒蛇只是舔他,痒痒的,有些刺疼。
江言忽然出声:“我叫江言。”
他整个人被蛇尾托起悬在半空,一手扶紧蛇尾害怕自己摔下,一手指向自己。
“江言是我的名字,江、言。”
作者有话说:
待修错字~
本章今天掉落小红包,统统都有,么么哒~
获取鹿皮(小修)
有了点火的燧石,江言在巨蟒巢穴的生活慢慢过得没那么艰难了,至少能填饱肚子。
每天睡醒之后他会去河边洗漱,之后会沿着周围把枯败的干草和树枝拾起来,用藤蔓绑成几捆带回山洞放好,以备烧火的时候随时取用。
这会儿他打完水,刚进洞口,瞥见收拾累放整齐的柴堆又被巨蟒用尾巴扫乱一地,不由无奈,却毫无怨言地重新整放。
他已经尽量把柴堆塞角落里放了,奈何那条蟒实在庞大,而且霸道得很,它只盘在中央,那么长的尾巴轻轻摆动就能扫遍整个洞穴。
偏偏每次它瞧见江言耐心整理完柴堆后,几次三番的弄乱,很像有意为之。
纵使江言颇有微词,对巨蟒的行为却无法指责。
他认命把需要用的柴火取出,余下的接着收起。紧接把储存起来的的猪肉扛起一大块,拿上凿出峰口的燧石,把燧石和肉带去河边清理整理。
山里的天已经冷了许多,肉储放好几日都不会变味变质。
江言打算这次多烤点肉放好,气温下降,他渐渐变得有些懈怠,再往后,想干活受条件限制也变得有心无力起来。
如果巨蟒一直把他禁锢在巢穴内,为了迎接将要到来的冬季,他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
至少粮食和干柴要准备足够,而御寒保暖的衣物……
江言略微忧愁地望着自己身上这两件卫衣,在原来的世界还能穿着它们度过秋季,可在丛林里,如若不是白天靠阳光汲取温暖,这会儿他恐怕很难支撑到晚上。
何况入夜后山里的寒气越来越重,仅凭火堆取暖,已经让江言在夜晚分外煎熬。
他蹲在河边凿猪肉,再用水清洗肉块,顺便在在脑子里安排过冬要准备的东西。
整个猪腿肉全部被江言凿割完毕,洗干净了就带回洞口的平台风干。
过程江言沿着周围拾取更多的枯枝和干草,直到堆满两个角落的面积,看日落将至,就把猪肉收起来,生起火,拿出几块猪肉预备架在树杈上烤。
江言把猪肉割出几条缝,间隔时间翻一翻,中间没闲着,摘了好几捆树枝叶子回来。
这几捆树叶他想用来遮在洞口前挡风,夜晚山里温度下降迅速,没有兽皮之类的遮风,用石块遮挡不切实际。
而且地盘不是他的,等巨蟒猎食回来,石块会被打成齑粉,说不定还会惹怒巨蟒。
思来想去,目前用树叶遮挡最为合适。
月色坠在洞口外的平台上,从入口进来有一段延展的距离,因此光芒无法透入洞内,只能借着洞顶漏进的微弱月色照明,在凄冷的秋夜中,石洞更显空荡死寂。
江言看着黑漆漆洞外,背身朝火堆的方向走。
他先是专心致志地翻转烤肉,最先熟的那一块已经晾凉了,便撕开慢慢送到嘴边咀嚼,咬了满嘴的油。
把剩下的几块肉烤好,江言用大的树叶子把它们包起来,双腿盘坐回火光旁边,拿起洗过的果子专心品尝。
石洞外秋风凛然,火苗打了几个响。
洞外隐有窸窣奇怪的动静,使得江言内心微紧,下意识屏息凝神,从而分辨究竟是什么声响。
虫子还是野/兽?
若是有野兽顺着烤肉的气味寻到洞口,江言凭借自己一个人,且没有武器防身的情况下,自保能力几乎为零。
江言紧盯洞口外覆盖于黑暗的山野,此时倒希望巨蟒能快点回来。
似乎如他期盼,当他念头闪过不久,外面笼下一片黑影,巨蟒回来了。
见到它,江言顿感安全许多,连眉眼什么时候浮起笑意都没察觉。
脸颊一凉,巨蟒探下脑袋用蛇信子往他脖颈和面额扫了扫,江言对于它突然舔/舐的行为,破有点见怪不怪了。
“砰”的一声,巨蟒给它带回一头绞杀的野鹿,血腥的味道呛得江言呼吸发紧。
他瞪大双眼盯着落在身边那头血肉模糊的鹿,体型很大,足够吃很长一段时间,而且鹿身上都是宝,可以剥除不少滋补的东西。
他无奈一笑:“我吃不完的。”
假如这头鹿如果仅仅供他独享,恐怕会大补过度。
巨蟒听懂了江言的这句话,浅瞳露出些微不满。
在巨蟒的视角下,江言太小了,不但不具备任何攻击能力,林中任何一只毒虫都可以伤他。
且江言吃的食物份量非常少,一顿一块肉搭配两个果子,它从没见过哪只兽进食这么少的东西。
江言生得又小,吃得又少,在巨蟒的认知里,他这样在丛林中很难生存下去的。
所以它表示出了不满,尾端一拍,几乎要把野鹿拍的血肉模糊。
江言连忙制止:“等等,别生气。”
“我会努力多吃一点。”
他没有撒谎,已经在尽量多吃肉质食物存储脂肪。
奈何每天光吃肉,缺少素菜的调解,加上没有任何香料调味,带着腥臊的烤肉十分油腻,江言只能按时进餐,先确保自己不用饿肚子。
他怕这头野鹿被巨蟒拍碎了,说道:“我想剥下鹿的皮做衣服,眼下气候越来越冷,再过不久,仅凭生火取暖无法维持夜间的体温,我大概率会被冻死。”
他做了个躺倒摊平,脖子一歪断气的意识,黑亮的眼睛映出跳跃的火光。
“所以我想留下这头鹿,可以吗?”
蟒虽然不能言语,可江言能从它那双浅色蛇瞳里诡异地获取到信息。
所以他费力把鹿拖进角落放好,又沿洞内的空间进行饭后散步,最后躺在垫得厚实的树叶“床”上,目光朦胧地注视着火堆逐渐入睡。
翌日,江言睡醒的时候洞里已经不见巨蟒的影子。
阳光从洞顶落下,带来几分干燥的温暖。
他舒展着蜷缩了一宿的手脚,双眼微眯,像只难得偷懒的猫,躺在树叶床上不动。
庆幸巨蟒没有过于束缚他,江言感慨着还是拥有自己的空间才能全然放松下来。
偷了片刻闲,江言慢吞吞起来,从角落翻出剩下的野猪牙齿还有一些骨头,往不远的溪涧过去。
洗漱之后,江言用燧石慢慢打磨野猪的牙齿,打算在上面凿个孔,方便制成简易样式的针拿来缝补东西。
除了牙齿,他还打算以后有机会弄些鸟禽的腿骨,这类骨头比较细尖,用来当针缝制更为方便。
勉强把野猪尖利的牙齿弄成粗制样式的骨针,江言回到石洞,使劲把昨天藏好的野鹿往水边拖。
他费了不少力气,脸红的要命。
先喝了点水,打开旁边用树叶裹好的烤肉撕开几片吃,补充体力。
四周除了山鸟啼鸣的声音,到处都静悄悄的,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白天有阳光,巨蟒经常不会待在它的巢穴,兴许是外出觅食,入夜天冷了才回来。
歇过片刻,江言活动手脚,看着水边的野鹿,准备花一天的功夫把鹿皮剥下。
就这样用燧石峰口慢慢把鹿皮割出,耗费了大半天的功夫。江言捧起沾着血的鹿皮站在溪边清洗时,眼睛都是黑的。
被水洗过鹿皮散发出暖融融的微光,他舒了口气,累归累,所幸辛苦没有白费,收获这块鹿皮,可以尝试做身衣物穿,或者拿来当被褥保暖。
江言把洗干净的鹿皮放到平台前的木杆晾,晾至水干,便用火烘烤。
眼下没有条件和精力处理鹿皮,江言只能用土办法,烟熏法来处理生皮。
他烧着火将鹿皮往上架,利用烟熏可以使兽皮逐渐柔软,时间不够,只能每日都续着火熏烤,进而把生皮转化为熟皮。
至于野鹿身上其他的东西,之后再慢慢剥取。
迎着漫天残红的霞光,江言到周围的树底下找寻果实。
巨蟒连根拔起带回来的那几株果子差不多熟烂透了,没有石器储放,想存些果浆目前都没办法做到。
江言找到前几日吃的果子,用木棍打下几颗,裹在树叶里带回山洞。
随着天色暗下,他用草叶子粗略遮掩洞口,升火取暖,顺带将已经烤过的肉再粗略烘热几分。
江言饮下不少水,吃完烤肉就把其他东西收拾好,快要休息的时候,才把用火烤了小半日的鹿皮取回,先用着保暖,等天亮之后没那么冷继续火熏。
他展开鹿皮裹在身上,还残留着味道,可味道比起保暖,显然后者更重要。
加上有了火堆,江言顿觉比过去几个晚上睡觉的时候暖和不少。
入夜,江言裹紧鹿皮望着星辰稀疏的洞顶出神,不久前他原本就要睡着了,奈何外面只要响起半点风吹草动,便无法使他安心。
辗转数次,睁眼到了此刻。
挡在洞口的草叶子一直摇,叶子随风哗哗晃动,今晚的月色几乎都拢在云层里,并不似往日明亮。
江言昏昏欲睡,阖眼不到一阵,很快受到惊吓,迅速掀开眼睫。
他紧盯洞口方向,直至黑影笼罩,见到巨蟒回来,江言这才安心地闭起眼睛。
无形中他对巨蟒的依赖似乎更深了,有了蟒的存在,四周彻底安静下来,没有东西敢发出声惊扰这座洞穴。
之前过于寂静会让江言心慌不安,可有巨蟒存在的寂静,是一份安全得到保障的宁静。
他往巨蟒尾巴靠了靠,被缠上也默认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评论今天依然掉落小红包~
火苗已灭,晨色熹微中可见浮动在丛林中的障雾,白茫茫的,不见边际。
江言在一阵秋寒中冻醒,甫一翻动身子,立刻觉察异常。
他的腰腹乃至整个下身都无法动弹,尤其是两条腿,完全被巨蟒的尾巴缠着。
巨蟒似乎已经从前几次的行为知道人类的脆弱,这次不再将他从脖子胸/部整个裹颤。
尽管腰下的地方已经被缠得几乎发麻失去知觉,可至少还能呼吸不是?
江言苦中作乐般笑了声,口吻无奈:“腿麻,可以松一下么?”
巨蟒抬首,浅色的兽瞳盯着他,压迫力十足地靠近,蛇信子沿柔软细腻的脸颊舔舐,激得江言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他反复告诫自己不要惊慌,把蛇信子当成白菜从脸上滑过就好了。
忍耐一阵,江言脸色泛白,不但无法把巨蟒的蛇信子当成白菜忽略,反而被贴着腿/根滑动的蛇鳞弄得僵硬无比,气都不敢出。
鳞片就像巨蟒的铠甲,坚硬,密集,滑过肌肤最细嫩的地方,使得江言浑身不自在。
这份不自在让江言煎熬到了极点,他忍不住伸出胳膊推了推巨蟒的脑袋。
“别……能不能松开。”‘
江言示弱:“我的腿就要失去知觉了,像断开了一样。”
半晌,他被放开。
得到自由的江言裹着被弄得乱七八糟的鹿皮趴在草叶上平复气息,挣扎着站起来时,腰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腿根、腰腹、甚至股后,被蛇鳞贴着滑过的触感犹在,江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余光往巨蟒身上窥视,这野/兽恐怕并不知道人类的难堪。
他吐了口气,心想跟一条蟒蛇计较什么呢?对方并不把自己当人,只是暂时不会吃掉的食物而已。
想着,窘迫和难堪的情绪慢慢消散。
江言自言自语:“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