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动白马—— by鲤鲤缘上
鲤鲤缘上  发于:2023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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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
“乖乖?”
似乎有点类似杭州话“耨耨”的感觉。
我感到有丝羞耻,这时屏幕顶部又弹了一条消息出来。
吉羌泽仁:【那我等你忙完!附图(花园宝宝娇羞转圈)】
一般人这时候都会知道我的回复是拒绝,可是很明显,吉羌泽仁误会我的意思了。
他好蠢。
我伸手捂住发烫的耳朵,眼皮忍不住打颤。
但也……有点可爱。

现在隐约还能看见山,但没有那么高,雪淅淅落着,将夜幕拉下来。
也不知道那边有没有在下雪。
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视频联系,一切交流以吉羌泽仁的一句语音开始,同时以这句语音结束。
我看着那两秒钟的语音,脑海里闪过无数组词造句,他会说什么?
我点动那个小喇叭,清越轻柔的嗓音从听筒传出,有着春的温意又有秋的沉稳。
“原医生……”
我没听太清,放耳边又听了一遍。
“原医生晚安。”
他尾音微扬,声音压得很低但干净,像是躲着怕被人发现一样,落在我的耳朵里,都像被猫胡挠过。
给我一种,他对我耳语,我们正在秘密热恋的错觉。
循环播放了五十二遍之后,我从衣柜里拿出那条洁白的哈达,淡淡的焚香味依旧好闻,我抱着它入睡,梦里安宁又畅快。
半梦半醒中,唇上覆来一层柔软的冰冷,像是谁的唇。眼前一片黑暗,我手脚无力,主导不了任何东西,听觉与触觉都被无限放大。
身边浮动着燥热的水汽,我张了张口,呼喊声却卡在嗓子眼儿发不出来,只能试着挣扎,却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我下意识要将人推开,却听见一声熟悉的“原医生”,便没动了。
因为我知道,这是梦。
唇上温柔缓缓地在我的唇上摩挲,直到对方的舌尖触碰到我的舌尖,我才如触闪电般缩回了舌头,面如火烧,就在此时,眼前出现一丝光亮,却又转瞬即逝,本已经要梦醒,不知为何,又被打了回来。
我没有接过吻,浑身不禁打着颤,舌尖抵着牙齿忽合忽闭,他的吻如雨落下,贪婪又小心,在我的腹腔燎起一股焦灼的火。
终于,他的唇离开,我得以喘息,却有一番从云端跌落的落寞感,我满脸滚烫地推搡着怀抱住我的“吉羌泽仁”,却纹丝不动。
他的呼吸温热中携着一丝冰冷,缕缕萦绕在我的耳廓,没几秒钟下面竟然就要昂然抬头,霎时,我意识到不妙,开始剧烈挣扎,然而梦迟迟没醒,我气急败坏地躲进厕所,反锁住门,开始冲冷水澡,试图借此出梦,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我又躺在浴缸里,时而放空大脑,时而思考人生,硬生生将热水泡成了冷水,不知不觉却昏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却发觉浑身颠簸,耳边竟是吉羌泽仁的幽幽低唤,他与我十指相扣,交换心的温度。
此时窗外下起了雨,在雨声里,我狼狈湿透。
雨点来得措不及防,漫天袭来击打着我,溅落成花,有力且速密,发出轻急的水声,雨水湿润浸淋肤纹,迷蒙了病态的白亮,即使如此,我依旧浑身生汗,冷热交融。
廖廖行人打着伞,气喘吁吁地顺着水流汇聚处跑去,那将是最终容纳他们的地方。
我也将要去哪里,它会在我身体里发出声音。
旁边路灯的影子覆盖着一个垃圾桶,在垃圾桶边有一只流浪猫正喵喵叫着,是雨点的击打弄湿了它的毛发,还是路灯黑色阴影的覆压让它害怕得喘不过气来?
我是它,还是它是我?
闪电像是在天空一遍遍地撕裂着一道道口子,伴着闷雷加剧了这场雨的雨势,电龙自始至终都狠劲地勾着我的脖子,炸裂出雪白的花,我随着不住低叫,连连畏缩闪躲,生怕那雪星子溅到自己身上,点燃自己被浇湿的身体。
体下的水、路、花草树木的颜色在不断加深,大风刮落树叶,树叶片片落在路上,形成斑点,好像是天上的星星落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渐渐消息,徒留人间的雨水自上而下,或者自西向东,缓缓流淌,霞皓驳色。
猫咪有气无力地甩了甩身上的雪水,冲着天空“喵呜”一声,然后走过去挨着路灯躺下,好像是觉得有光的地方也许会更温暖些。
风的呼吸也渐渐微弱,在静谧中连同着这座城市静待着天地的黎明。
我和他都是寥寥行人,奔走在大雨滂沱。
“嗬……!”
我猛然惊醒,慌里慌张地打开床头的灯,昏黄的灯照亮逼仄的角落,照亮那里,从我眼中投映出的,放肆沉沦的旖旎叠影。
实在荒唐。
我后知后觉这场梦的严重性,鼻腔涌出的呼吸也变得尤其浑浊,令人浑身发臊,我不得不去卫生间清理一下。
难道真的是我寂寞太久了?可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正面这场欲望,准确来说,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因吉羌泽仁产生的欲望。
这么多年,说没有这方面的需求是假的,没有这方面的兴趣,那倒是真的。
然而我这是第一次,做两个人的梦。
清理完后,我立刻将枕边哈达挂回衣柜,因为它现在并不适合呆在我身边。
我泡了杯咖啡,坐在床边冥思苦想,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梦里的温度仿佛还缠在指尖,内外拉扯。
我不明白为什么,难道是睡前听了他那条语音的缘故?
我翻出手机,点开语音,循环播放,直到手指都点麻了,我才算明白,真是我自己不清白。
不过幸好离开得早,没在“被”当事人面前丢脸。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沿路有看到这次讲座的宣传海报,上面挂着大大的我,戴上口罩瞟了眼,不敢让别人认出我就是上面的人。
出发之前,吴老建议我带个助理,就算不帮其他,也能按个ppt,而我反倒觉得一个人来更轻松些。
这边没有下雪,晚饭过后,我离开酒店,沿着街边散步消食。
“原乂?”
我听见有人喊我,心下猜疑自己怎么戴着口罩还能被认出来。
抬眼看去,是一个男人,他姿态散漫地靠着一位女人,两个人都穿得不多,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那个说我可怕的男生。
名字忘了。
“你好。”我客气地抿出一个对方看不见的笑。
“坐坐?”他指了指旁边的咖啡屋,声音端的是漫不经心,目光却失礼地巡视着我。
“不用了,我等会儿有事。”男人结束扫描,女人继续,我实在承受不住这见面礼。
女人白皙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把玩着男人领口的纽扣,打量着我嗔疑,“阿恒啊,你朋友?”
男人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拖着长长的腔调说:“是啊,还是老朋友呢。”
他说着又转手轻浮地摸上女人的红唇,问:“宝贝,介意一起吗?”
女人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看向我的眼里充满了鄙夷,“看起来衣冠楚楚的,原来,呵。”
“我就说你怎么会和那样的人待在一起。”
我不清楚两句话交换了多大的信息量,反正不会是好话。
“我就不奉陪了。”我拒绝,转身就要走。
“当初可是你说要和我有以后的啊?”身后传来戏谑的声音,“你要是介意,就不玩三飞嘛,我们俩好好叙叙旧。”
我皱紧眉转回身,不仅觉得对面的人恶心,更觉得他们在青天日下明谈这种脏事不知羞耻。
还没等我开口,女人十分不乐意地轻轻捶了一拳男人的胸口,然后指着我说:“戴那么娘里娘气的耳环,阿恒你什么时候好这口了?”
我伸手摸去,哦,原来是泽仁的耳羽。
这不是他们配说的。
怎么样才能让他们闭嘴呢?我伸手在兜里翻找能够甩到他们脸上的东西,却摸到了哈达,这才忍住了将拳头甩上去的冲动。
不然,明天又会出现一个报道—【大名鼎鼎原医生与成宁市市民大打出手!】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秉着职业的笑说:“不好意思,这是我恋人送我的。”
实际上,还不是。
“你搞对象了?”男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目光也变得冰冷起来。
快十年没有联系的同学而已,有什么资格以这种语气质问我?
“呵,也没关系,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她不说。”男人又笑,“你男朋友自然不会知道,我们照样玩我们的,没准还能让你有不一样的体验。”
听见他这么说,小腹往胃里鼓胀去一股恶寒,险些使我干呕起来。
我突然多庆幸,眼前这个男人当初觉得我可怕,要是他身边的站的人是我,那也是透顶的倒霉。
想起对方高中时候的样子,也算是品学兼优,我也是因此对他产生了崇拜,然而从他对我告白却又拒绝我后,那点崇拜尽成了阴影,不过,如今对我来说,这已经不值一提了。
而他,能变成现在这种样子也是挺有“能力”,果真是人大十八变。
“失陪。”我冷着脸,转身就离开,浑身的不适比孙悟空的猴毛还多,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这时,吉羌泽仁发来一条语音,我点开放耳边听,他的声音从耳朵飘进我的心里,涤荡那滚滚不适。
“原医生,我今天开学,刚回寝室收拾完行李,等会儿和舍友去吃火锅。”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早点回宿舍。】
还是这句话比较官方,又……包含我的意思。
吉羌泽仁:“好的原医生,我吃完饭就马不停蹄回宿舍,绝不在外头多待!原医生也要好好休息!”
我默默在心里应了句“好”,不禁笑了笑。

讲座前一天,我先去成宁理工大学看了看,当是提前熟悉一下地形。
沿路以及学校内外都摆着这次讲座的海报,许多学生围在跟前讨论,我好害怕听见和三个月之前一样不好的声音,却听见她们善意的理解。
“现在的医护人员可真难当,运气不好就碰上那种瓜皮。”
“就是说嘛,医生也是人啊,一开始根本就没放那段监控,后面舆论发酵,不得已才放出来,真是可怜我的小乂医生了,明明是受害者,却还要用伤口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网上的瓜皮多的不是点把点。”
“明天就可以见到本人了好激动……”
“走了走了,别花痴了,等会儿篮球赛就开始了,我可要去给我的阿仁加油呢。”女孩儿花颜红润,笑吟吟地晃动着手里的横幅。
我只能在心里说声谢谢,希望明天的讲座不会让他们失望。
话说,自从毕业后,我就没碰过篮球了。现在时间还早,不如趁着机会也去看看比赛,用热血来平衡一下我心中的苍老。
我跟着人群走进篮球馆,三层看台都坐满了人,左右站队分明。而在右边的看台上,一眼望去就有不少写着阿仁的横幅,由此可见那位球员应当算是校内的人气人物了。
我好不容易在右边中台挑了个空位坐下来,馆内有空调,大家都卸了外套,就我穿得最厚实,伤臂压在拉链的收紧下,有些闷,虚空的袖子被我揣进口袋,让我被别人看起来没那么奇怪。
比赛开始前是一群女孩儿们的舞蹈开幕,青春又活泼可爱,紧随着两队准备开始比赛。
球拍打着地面,一群高挑的身影从场边站起,手中的篮球被轻轻抛起,两只手游刃运着球,仅这一个动作就引起了台上的激情欢呼。
我看着有抹凛凛背影觉得十分熟悉,却又觉得是自己热傻出现了幻觉,他怎么可能那么巧会在这里?
我下意识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他穿着13号黑色球服,四肢健硕,此刻正背对着我弹跳压腿做热身,不一会儿就单手持球,跟旁边穿着6号球服的队友说着什么,接着一个转身,印证了我的猜想。
是吉羌泽仁,原来,他们所说的阿仁就是他。
我突然想起之前在九寨的时候,他有提过自己的学校,只是我没记住而已。那这么说,他早就知道我会来这里做讲座,但这几天的联系里却只字未提。
一声哨鸣,比赛正式开始。
一匹匹脱缰的野马在场上肆意奔跑,挥洒着热血青春,比赛从一开始就陷入焦灼。
“队长!”
我听见吉羌泽仁朝着一个方向高喊一句,正是斜右方胯下运球,旋身躲阻的6号队友,下一秒,球被高高抛起,吉羌泽仁挺身一够如蛟龙出水,便将极速旋转的篮球扣入手中。
他假动作晃过拦球的高个子对手,眼睛紧盯着前方,不断地侧压移动,到三分线时,果断一个腾空跳跃,然后投了一个野性十足的完美三分球。
场上瞬间炸起热烈的欢呼呐喊声,摇晃着手中的横幅,甚至还有颇有节奏的打鼓声。
“成宁队!咚咚!雄起!咚咚!”
“成宁队!咚咚!雄起!咚咚!”
“啊啊啊啊啊,阿仁!!”
吉羌泽仁抓起球衣下摆擦汗,八块腹肌暴露无遗,引得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
他果然很受欢迎,看台中有好多他的迷妹迷弟,也是,会跳舞,还会打篮球,人又帅又好。
谁不喜欢。
我不由得被氛围感染,从兜里取出一截纱布,用圆珠笔在上面写了句“吉羌泽仁加油”,又细又浅,我给摁着又给描了几遍。
然后跟着拿起扬,表示我的参与,我的立场,就算他看不见。
上半场成宁理工大学成功领先。
下半场再经过激烈的对决,比赛到了最后一分钟。
比分57:41,成宁理工大学优势领先。
我看见吉羌泽仁与对手迂回运球,寻找传球时机,在与对手擦肩而过时,我看见他眉头一皱,但很快又松开了,在最后十秒时,他成功夺回球权,一个飞空暴扣,最终以60:41的比分结束了这场比赛。
却在落地的时候,踩到了一名对手的脚,结果身形一晃,不好!
也是同时,我看见他手臂上血淋淋的痕和突然弓起的右腿,我心头一紧,由于职业习惯加之情切,我正准备冲下去,却见旁边的医生已经拎着医药箱跑了过去,给他处理着伤口,然后又检查着他的腿。
我不由得在心里默念:生理盐水冲洗、碘伏消毒……
本结束比赛的场上顿时剑拔弩张。
“卧槽了,瓜皮吧你,打个篮球留那么长指甲是要留着给你爹锄坟头草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咬我啊!”
“球都进篮了你跑过去存心害人的吧!!要球品没球品,要人品没人品,你也配打篮球!?”
“老子配不配由得你说,老子就是不故意的你去报警啊!”
“我靠你姑奶奶—”
周围的声音也顿时嘈杂了起来,两队即将膛碰膛,但幸好被及时拦住。
我看见吉羌泽仁只是轻轻皱着眉头,任由医生帮他处理着伤,我不由地站起来向下望,又发觉挡到别人视线不礼貌,便又坐了回去,还没坐稳,却碰上一道目光,那一刻,他在我眼里挺拔而锐化。
吉羌泽仁的视线穿越众人,朝我看了过来,他在原地愣了几秒后眼神瞬间柔和了下去,就连本紧绷的神情也垮了下去。
正在我想他是不是认出我时,他朝旁边的教练说了几句什么,结果他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这一眼,一排接着一排不明所以地往后看,都在好奇吉羌泽仁到底在看什么,或者说,到底在看谁。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现在走向我,可以犹豫,可以走慢点,但是一定要走过来。
可是我又不想他这样做,他也可以转过身,假装我们从未认识过,那样的话,或许我就多了个说服自己放弃回头的理由。
正当我自相矛盾时,吉羌泽仁跛着腿走了两步,队友要扶他,他说没事,结果转眼看向我,嘴角就拉了下去,还有向我走来的趋势。
我不得已往下走,那几级台阶走得漫长,他一边等着我,一边急匆匆地擦着自己身上的汗,我走到他跟前,不敢抬头看他眼睛,装作很平常的样子说:“坐下吧,别乱动。”
“疼……”吉羌泽仁拉着我坐下,鼻子一抽一抽得,真有一副要哭了的架势,不知道是真疼的还是别的什么,“手被挠了,脚也崴了。”
旁边的人不可思议地在我俩之间来回看。
“别,别挨这么近,别靠过来。”人这么多,更何况他现在是校内文武双全的风云人物,和我这样,必定会被说。
“是我太臭了......”
“我,不,不是。”
事实证明我的提醒没用,他伸手将我卫衣帽拉起,又将我的羽绒服的拉链向下拉了一小截,摆了摆脑袋表示拒绝,然后旁若无人地把脖子搭在我的肩上,头发扎在我的大动脉,我恍惚感觉自己的血要喷出来。
我全副武装,虽然不会被人认出,却更加引人注目,好像真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需要遮掩,好吧,我俩这样的行为,明眼人已经能够看出不寻常了。
“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队长黄盟。”吉羌泽仁说着又看向他队长,低头指着自己球服上的数字,然后朝我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炫耀似的笑,“队长。”
我随着他的动作看了看他球衣上的数字,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两个人打哑谜似的,让我一头雾水,然而黄盟却一脸恍然大悟,“噢——你好你好,怎,怎么称呼?”
“叫我原乂就好。”
“后边还有比赛吗?”我看着他脚另一边的篮球问。
“没有了。”吉羌泽仁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弯腰单手抓球,一个拨球后他将篮球立在指尖几个顺扇,篮球便飞速旋转起来。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旋出的虚影,跃跃欲试,但我又不知道还能不能转起来。
“来,接着。”
我回神捏紧了手,不敢接,“算,算了,它会停的。”
“没事,试试嘛。”吉羌泽仁说着又给球体轻轻划了一巴掌,使其保持高速的旋转。
我咬了咬牙抬起手,他将篮球渡在我指头上,球体在我眼前转来一阵阵轻急的风,上头的纹路在指尖摩擦生热,热得我喉咙有些发干。
篮球在我手上转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这时,我听见吉羌泽仁凑近说:“等伤好了,我们打场二人赛。”
等伤好了?
那会是很久之后了吧。
但这次我没有犹豫,点头答应。
察觉到周围的目光愈发焦灼,我有些不自在,提出先走一步。
听我这么说,黄盟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拍吉羌泽仁的肩膀,但又半路撤回,凭空晃了晃说:“比赛也结束了,你,你们去忙你们的吧,注,注意安全哈......”
“啊,他脚受伤了还是呆在寝室——”我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吉羌泽仁一脸幽怨地注视着我,我一噎只好改口,“那,那我们就先走了。”
真拿他没办法。
换了衣服洗了澡后,头发还是湿的就要急匆匆跟我走,我只好带人往酒店走,
虽说看起来是他搭着我的肩,甚至整个人都贴在我身上,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重量是倾向我,路上顺带给他买了个拐杖,一开始还一脸不乐意,像是在纠结什么,最后才闷闷地嗯了声。
我还在想他是不是不喜欢这个样式,还是不喜欢这个颜色?
回到酒店后,我将羽绒服脱下,取下口罩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却看见吉羌泽仁手里拿着那截写着“吉羌泽仁加油”的潦草纱布,每看一眼就在脸上蹭一蹭,仿佛是多珍重的物品似的。
见我出来,他才看向我,眼里的期待照得我有些慌张,他肯定以为我是特意去看他的篮球赛的。
实际上,我把他大学名字都没记住。
“原医生,我好开心啊,你居然会去看我的篮球赛。”吉羌泽仁眼眶红红的,“我还以为原医生再也不想看见我。”
我想要辩解一句,却又不忍心说实话,只好岔开话题:“你知道我要来你们学校开讲座?”
吉羌泽仁点头,两只眼睛亮亮的,“当然知道了,学校里外都是原医生你的海报,可帅了,我想你这几天肯定很忙,所以也就没提这个,但我完全没想到我们会在今天见面。”
我叹了口气,成功被他的真诚折服,转而低头看着他的脚问:“医生怎么说?”
吉羌泽仁说:“脚就扭了一下,没什么大碍,不影响以后打球。”
“手呢?”
“就挠破了一层皮,没流什么血。”
感染怎么办?留疤怎么办?我突然有些生气,但也没说什么。
随后我看见吉羌泽仁盯着我的耳朵说:“我还以为原医生会把它给扔了。”
我猛地意识到自己耳朵上戴着他送的羽毛,像是自己的真实想法暴露了,连忙伸手要扯下来,却被吉羌泽仁制止。
我的手包着耳朵,他的手包着我的手,我力量敌不过他,只好僵持着。
我蓦地想起那句话—戴那么娘里娘气的耳环。
不知道娘里娘气为什么是贬人的词,而且这不是耳环的问题,这根本就是我自己的问题,因为吉羌泽仁戴着的时候就根本没有这种感觉,是我戴着不适合。
可我却听见他带着一丝笑意的哭腔说:“不要摘,很好看。”
我心道不好,连忙看向他眼睛,幸好没有落泪的迹象。
我放松耳朵,吉羌泽仁却没放松我的手,如果我没感受错,他似乎在……发抖?
“怎么了?”我问。
吉羌泽仁不回答,反而倾身贴过来,与我四目相对,他的双唇堪堪落在我的鼻尖,小心翼翼问:
“……原医生,我可以亲亲你吗?”

第20章 亲一亲,痛痛就飞走了。
“嗯?”我愣愣地盯着眼前深邃的眸子看了几秒,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个情不自禁就亲上去,“不是,我们还什么关系都不是,怎么能?”
吉羌泽仁就像是在等我说这句话似的,他亲昵地抵了抵我的额头说:“这还不简单,我们可以建立一个关系,比如说恋人,不行的话也可以是对象,实在不行......男朋友也凑合。”
他离我很近,每一开口,我脸上的汗毛就如草原的风吹弯绿草,腰擦着腰生热,勾得梦里的酥痒悄悄回笼。
“……这三个,有多大区别吗?”
我实在不清楚他是怎么给这三个名词排的序,不过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应当是有自己的标准的,虽然在我看来就是字数多少,以及唤起来好听程度的高低的区别。
我压着嗓子说话,对他后续的行为有着前所未有的期待,我以为他会像大多数人那样,尝到一丝甜头就覆上来,然后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将那个梦镜在现实中上演。
更何况,处于这种最为冲动的年纪,极少人能够控制住自己,但我没想到的是,吉羌泽仁只是注视着我,耐心地等待我的回答。
他眼里并没有我以为的欲望的熏,我看不懂那是什么情绪,他好像很难过,又好像很开心。
被他这样看着,我那点非分之想也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可能吉羌泽仁根本就没那方面去想,倒是我,单身太久,思念不净。
见我没回答,他拉下我的手,用脸蹭我的掌心,闭着眼睛笑。
“原医生。”
“......嗯?”
“原医生。”
“你,你说。”
“原医生。”
他的每一声如同榔头在我心头敲击,这让我想起在九寨景区那天,漫天大雪里,渺小的我赶在前面,渺小的他跟在后头,也是像现在这样,一声又一声地喊着我,一声又一声地等待着我的回应。
而我只顾着较劲,只顾着逃避,哪顾得上他的情绪。
他嘴上说着要把我留在他的家乡,直到喜欢上他为止,可实际上他并没有阻止我,虽然任性地取消掉了我的航班,但他也清楚,我要是真的想离开,这种事情根本不痛不痒,如果我不想,那仅此也就足够。
他泡冷水将自己整生病,想要借此表达想要我留下的诉求,可是我并没有因此妥协,或许是察觉到我的决心,他才将耳羽偷偷塞进我的包里,然后假装睡着。
其实,他听见我回答的“喜欢”,甚至是看着我一步步离开。
“原医生?”没有等到我的回应,吉羌泽仁睁眼直勾勾看我,带着疑惑的尾音挑断了我经年死木的神经。
“......帮我取一下眼镜。”
眼镜有点碍事。
“啊,哦好。”他没问为什么,很听话地伸手取下我的眼镜,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微微失真,唯有他,周身浮出浅浅的光晕,却依旧清晰。
我绷直身子探过去,轻轻碰了碰他的唇。
一触即离,近在咫尺的喜欢。
吉羌泽仁瞳孔一震,整个人愕住,他微微张开嘴巴,一滴水从发梢滴下来,“啪”一声打在他手中还没来得及放下的眼镜上,与我喉管里的心跳同时响了起来。
“原......原医生。”他局促地抿了抿嘴,喉头随着支支吾吾高频滚动,像极了被老师突然抽中答题的开小差的学生。
我也心慌,但总要表现得比他镇定些,我学着他的动作,用脸蹭了蹭他的掌心,才顺着他刚才的话答:“那就恋人吧。”
因为相比其他两个,我倒是更喜欢恋人这个说法。
吉羌泽仁就那样愣愣地看了我半晌,瞧得我浑身不自在,就在我打算临阵脱逃时,他终于倒喘了口气,两只耳朵迅速充了血似的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先调戏的他。
“谢,谢谢。”他垂下头,耷拉着眼皮,手心却不离我的侧脸。
谢谢......?谢什么?我不明所以,随即又听见吉羌泽仁补充,“给我,给我喜欢你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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