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出鬼没—— by阿焱
阿焱  发于:2023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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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真巧啊,霍文想。接着,他有意复看了眼商玄这个名字,说:“商玄就是你口中一直提的,那日送我去医堂的新同事?”
“是,就是他!”桑槐京似乎对此人印象挺不错。
霍文问道:“那小伍又是怎么回事?他那日确实持判官勋在手。”
提到小伍,桑槐京变脸不悦道:“他就一打杂的跟班儿,商玄的助理,那日拿的判官勋,压根不是他的,是商司使的。”
哟,都称呼为商司使了,这个商玄,做了什么就收买了桑槐京了?霍文不由好奇:“小伍是商玄的助理?嚯,谱挺大啊,调职还带助理的?这位商司使什么来头?”
桑槐京立马恢复脸色,道:“听说调任之前是冥界第八层地狱,极寒地狱阎王麾下的掌狱判官使,官龄逾千年呢!”
“千年的掌狱判官使调任来这里?” 霍文眉目一挑,难怪能带助理,“这个商玄,我看分明是犯了什么事,被明升暗降了吧?”
“那我可管不着,反正我觉得商司使做人挺上道。”桑槐京夸奖。
霍文看穿道:“说吧,你受他什么好处了?”
“嘿嘿,”桑槐京挠挠头,“商司使把他那间房间让给我住了!”
“就这事儿?”霍文不大理解,“那你原本被安排住哪间啊?”
虽知虎司使、胡司使一走,房间都空了,而桑槐京升了职,会和新同事们一起搬进来,但上下四间房大小都差不多,在霍文看来住哪间都没区别。
“我原本被安排住你隔壁那间,就早前负责南区又被调去支援的刘司使的房间,我这不嫌那房间久未打扫,而且朝北,窗外视野也不行嘛。”桑槐京絮絮叨叨表明。
霍文短怔,迟疑道:“于是那个商司使就好心同你互调了房间?所以,这位新同事现在,住我隔壁去了?”

第12章 Buds 11.
升了职的桑槐京着实卖力,霍文昏迷且人事变动的这几天里,都是他在帮忙盯着活。判官科对比无常部门,收人的工作量肯定没那么大,主要还是出了蛊雕这档子事,报告文书写起来够呛,好在桑槐京曾有过类似经验,故并不算难应付。
桑槐京依生死簿,先行收魂去了,两位新同事中,邱蕴白尚未到岗,而霍文自己也才刚苏醒,既升了主管,各项工作都等着他整合安排,人还没完全缓过神,就已嗅到了浓重的忙碌味道。
霍文揣了几个塑料同事们以“三”为单位送的贡品水果,自己办了个手续,离开了九楼的医堂,坐电梯回了顶楼宿舍。
电动牙刷旋着牙膏沫在齿间游走,霍文盯向镜中的自己,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简直没眼看。听着牙刷的震动声,霍文想到了别墅里,与自己同床共枕的那个男人,如桑槐京所说,小伍是商玄的助理,那商玄,不会就是别墅里的那个男人吧?
刷完牙,霍文脱下身上的衣服,这套衣服是从别墅里借的,他一股脑丢进了洗衣机。
洗了澡刮好胡子,霍文下楼去厨房,路过储物室,他发现,不知何时储物室被人收拾了出来,小小的空间里刚好容纳了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床上被子叠的整齐,瞧这样子,像是有人睡。
虎司使、胡司使搬走的时候,倒没把冰箱里的食物一块打包带走,霍文翻出了一盒速食便当一瓶冰水。他捧着微波炉加热后的便当,夹着冰水,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狼吞虎咽起来。
丢掉垃圾,霍文一口气灌下冰水,终于恢复了体力精神。
窗外夜幕渐降,霍文靠在沙发上,他抬起左手,腕上的珠链微泛光泽,他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些变化,那日戴上这串手链从男人神秘消失的别墅离开后,他长久以来的暴躁感竟奇迹般的不复存在。他顺着手链朝自己的手背、手臂看去,与蛊雕交手的那晚,身上为何显现出了同蛊雕头上一样的奇怪纹路?还有自己后来到底做了什么,才会令蛊雕失去了百年修为?霍文居然是一丁点都记不清了……
正当霍文苦思冥想却不得要领时,宿舍的大门被打开了。
霍文寻声望去,一个男人踱入了屋内,他见有人进来,便站起身。
男人侧首,显然认出了霍文,热情招呼道:“我们又见面了,霍司使。”他忽一转念,又改口说,“哦,现在该称霍主管才对。”
男人身披大衣,西装革履长腿瞩目,他右手拇指套着枚白玉扳指,拄着一支蛇头手杖,脚踝裸露皮鞋锃亮,一身黑色将他修饰得颀长匀称,削刻般的精致脸庞更是雍容闲雅尊贵逼人。
霍文一怔,是别墅里的那个男人!
男人拄着手杖朝霍文走来,在适当的距离外止步,伸手,道:“新任阴律司使,商玄,未来承蒙关照。”
上回在别墅慌乱匆忙,霍文没能有机会和心思仔细留意商玄的样貌,此刻近瞧,词眼句式匮乏的他,只觉这个男人穿戴讲究长得过分英俊,好坏自己如今也是个芝麻绿豆官,对比自己的不修边幅,简直自惭形秽。
即使在商玄无与伦匹的气质打压下,霍文仍然拿出了作为主管上司的气势,毫不跌份地握住商玄的手,不衿不伐道:“商司使哪里的话,要说未来,我也应该多向商司使学习才是。”
“向我学习?”商玄展颜,不解。
霍文尚不至于肤浅地忘了这个男人所带给他的诸多可疑行为,既然以后做同事必定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妨开门见山。
霍文松开礼仪式相握的手,转身移步餐桌,打桌上拿起一个从疗愈室揣回来的贡品水果,问道:“商司使,吃苹果吗?”
“吃。”商玄依旧保持笑意。
霍文将苹果抛了过去,商玄抬手便接牢。
倚着餐桌,霍文继续切换方才的话题,含沙射影道:“商司使提早来南城也不知会一声,有失远迎招待不周,还叫你看笑话了。”
商玄脱下大衣,蛇杖靠放,在沙发坐下,垂目,嗅了嗅手中的苹果,眉心微蜷,一股子不知打哪来的香灰味,实在无从下口,只好暂置旁侧,他抬起头,无辜道:“霍主管误会了,人事办事拖沓,我虽提前到了,但调令未下,想着不愿麻烦大家,才暂不露面的。若因此举让霍主管困扰,我在此向霍主管赔个不是。”
好一个一步三棋,霍文不知怎么,没来由的一阵心潮澎湃,许是倏逢敌手,亦许是这个男人虚与委蛇的态度令他咽不下这口气。
霍文立起身,仿佛别墅里商玄对他所说的那句“来日方长”余音绕耳,他边迈向他,边将多日前巧合碰上的古怪事件连环质问:“商司使,我俩酒吧里的那次偶遇可是你设计的?后来追踪陈瑾,先我们一步去冥志阁找镇守官查阅因果册的那位判官司使,不会也是你吧?否则,桑槐京在陈瑾家被蛊雕弄伤时,怎么小伍偏就刚刚好的现身了?后来送我去医堂,带陈瑾回冥界……我捉蛊雕那会儿,你该就在附近吧?商司使,你究竟是何居心?”
商玄仰头,霍文已然步步紧逼到了自己跟前。
忽地,霍文俯身,左臂打商玄眼旁掠过,手掌撑抵在他身后的沙发靠背,沙发松软,霍文身体不由前倾,更加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将商玄半圈于怀。霍文勾起嘴角,晃了晃自己右手腕上的那串珠链,歪过头,刻意往商玄脸畔凑去,轻声开口道:“对了,商司使,还有这串手链,是真的,取不下来吗?”
商玄瞥向眼前不过咫尺之间的霍文,他五官柔和皮肤白皙,颈线修长喉结突起,身着一件轻薄的白色衬衫一条松垮的黑色运动裤,随意的踩着一双人字拖,身上散着好闻的清爽浴香,加之两人又是如此姿势,令自己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商玄敛了敛眸,撩拨之意伺起,他左手一把抓住霍文右臂,右手按捏霍文左肩,遽然付力,将其撂倒沙发,欺身翻压而上!
红灿灿的苹果滚落在地,商玄瞬间的先发制人叫霍文始料不及,他尚来不及反应,自己便已被钳制在砧。
霍文试图动胳膊,商玄却狠狠扣住了他的臂腕,他蛮动双腿,商玄竟愈加蛮横顶压,不论他如何挣扎反抗,商玄都会以双倍的抑制奉还,牵掣地霍文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你特么放开我!”眼下,霍文除了气得咬牙切齿骂人,其他什么都办不到。
这回轮到商玄勾起了嘴角,他低头,挨近霍文,细细端详起他那张好看的脸蛋,忍不住“啧”了一声,心底只道:长得倒一脸斯文,奈何气焰嚣张。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商玄暧昧地朝霍文耳鬓吹了口气,弄得霍文绵痒纤软,下意识瑟缩。
“操你妈!”霍文炸了,被调戏的感觉油然而生!
商玄眼梢一挑,邪侈异常,道:“霍主管,酒吧那次,可是你先找上我,非要同我敬酒的,你可还记得?陈瑾魂魄丢失这事儿,并非人人皆守口如瓶,我为我未来的同事操份心,去冥志阁调查,暗中帮忙协助,也是咱们做同僚的本分吧?后来你与蛊雕对峙后昏迷不醒,我不仅救你送医,还把陈瑾这个烂摊子带回了冥界。我说霍主管,从头到尾,我对你可谓全心全意,怎么到了你这,我就成了‘是何居心’了?你不谢我反质疑我?且不觉得问心有愧么?”
商玄一番言辞凿凿有理有据,让霍文反驳不能,当然了,以他现在动弹不得的情境下,就算能反驳,他也未必驳得起来。
“对了,霍主管,”商玄视线狂放地飘过霍文被自己扣红了手臂的地方,最后落在右腕那串珠链,语气恣肆语句浪荡道:“这串珠链,也不是不可取下来,倘若……霍主管愿委身陪我睡一觉,我二话不说,立马给你摘了干净!”
本以为自己说出这样露骨的话,霍文会彻底震怒,但令商玄意外的是,霍文好像反应并不强烈。
“商司使,”霍文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也懒于闹腾,他冷笑着,学起商玄不要脸的模样,道:“我记得,咱两上回貌似睡过一觉了,还是全裸的那种。”
霍文面不红心不跳的话音才落,大门的电子锁按键音中道而止,“吧嗒”抽栓,门开了。
一个长发姑娘费劲儿地拽着三个大号行李箱,吭哧吭哧地拖进了屋内,猛一抬头——
几步之遥的客厅沙发上,两个男人堂而皇之大喇喇交叠的身躯,刺激到了姑娘的视觉,如此充斥着少儿不宜的行动画面,冲击到了姑娘的脑部组织,姑娘当场就是一个手抖,甩开了行李箱……
霍文和商玄显然也以各自最方便的角度,发现了来人……
逐渐窒息的密闭空间内,三人六目轮转交替……
终于寻回感官的姑娘,眼珠子上望,摸着门边滚蛋道歉:“对不起,打扰了,我一会儿再来。”边碰上了门。
刚过几秒,解锁音启,门又开了,姑娘从门缝探出脑袋,小心翼翼问道:“你们emmmm大概还要多久?”须臾,姑娘一撇嘴,“算了,当我没问。”于是门再次碰上。
姑娘的出现,使商玄松懈了气力,沙发上的霍文迅速推开他,朝门外大吼:“邱蕴白!你丫的回来!”
【??作者有话说】
这里的“睡一觉”圈重点~嘿嘿~

邱蕴白三个大行李箱未及收纳,桑槐京同不知怎么就碰上的小伍,一块进了门。
桑槐京抱着小半袋子狗粮,赠了小伍一个自行领会的嫌弃眼神,瞅着宿舍里多出来了一位姑娘,立刻想到了什么,忙上前笑脸迎人道:“小姐姐是新调来咱们科的同事吧?我叫桑槐京,刚升任的罚恶司使,幸会幸会。”
姑娘十分随意的扎了个马尾,两鬓散发微卷,小脸大眼肤白唇红,长相标志。她揉搓着颈上项圈坠着的一颗珠子,笑嘻嘻说:“小哥哥客气,我是新调任来的赏善司使,邱蕴白,叫我小白就成!”她又眼尖地瞧见桑槐京怀里的狗粮,套近乎道:“小哥哥你这是在养狗?巧了,我也挺喜欢狗的。”
桑槐京见邱蕴白性格不死板好相处,觉着这姑娘平易近人很是有趣,便来劲儿搭话道:“嗐!啥小哥哥,一把年纪的,以后叫我老桑好了。”他指着狗粮,“宿舍不让养宠物,我偶尔会去喂喂流浪狗。”
“噢~”邱蕴白了然点点头,丝毫不忸怩地上前一拍桑槐京,豪爽道:“那老桑,改天带我一起去喂流浪狗呗!”
桑槐京哈哈一笑:“行啊!”
小伍手上提着一只纸袋,也凑起热闹来,朝邱蕴白自我介绍说:“邱司使,初次见面,我是商司使的助理,小伍。”
邱蕴白心中有数道:“噢!是阴律司使,商玄商司使的助理哈,都是自己人,叫我小白就行了!”
小伍眯起眼笑了笑,看样子,邱蕴白已经见过他们大人了。
正说着,商玄从厨房里出来,手上拿着刚洗好的苹果。
听见楼下客厅有动静,霍文房间出来,打楼上往下望,看来整个判官科的人都到齐了。
他清了清嗓,头回做小领导,也没个啥经验,于是夹杂着一丝紧张惶恐,向众人传达道:“各位,想必大家都已经互相熟悉了,由于此次人事调动较为突然,特别是上头领导在不增派人手的情况下还将两个县级市并进了南城,可能在工作职责和分配上,需要重新衡量划分。所以我想,明早九点,大家一起在六楼的会议室开个会,协商一下工作内容。”
“老大!收到!”桑槐京举了个OK手势,积极响应。
老熟人邱蕴白也万分给面子,学着桑槐京跟应:“收到!”
有了这两个人的帮衬,霍文算是暗松口气,镇定了不少。
小伍提纸袋递给了商玄,竟也随大流向霍文答了句:“收到。”
其实小伍作为商玄的私人助理,照道理讲霍文是管不着他的,不过既然人家自愿配合了,霍文还是礼貌性地对他点头表示了下。
最后只剩商玄,他抬眼,“明早九点见,霍主管。” 接着,咬了口苹果,嚼了嚼,朝霍文扬手称赞:“谢了,很甜。”
而霍文则不失风度的大方道:“商司使要是喜欢,桌上那几个就都送你了,慢慢吃,别客气。”
“那我怎么好意思?”商玄受宠若惊。
霍文敷衍笑笑,不安好心道:“没事儿,反正也是死人坟前摆的贡品,不值几个钱。”说完,转身回房。
商玄咀嚼果肉的嘴缓停了几秒,随即又动了起来,脸上笑意渐浓,仿佛滋味变得更好了。
一旁桑槐京似乎闻出了非比寻常的气息,拱了拱身边的邱蕴白,小声问:“小白,这什么形势?”
邱蕴白掏出手机,“老桑,要不咱两加个X信呗,具体……”她指了指屏幕,满脸写着“八卦”二字。
桑槐京露出一副“吃瓜”表情,喜上眉梢。
次日早上九点的会议,开得并不怎么顺利。
霍文抱着电脑捣腾处理了将近一晚上的邮件、表格、文档,再完善了整个南城判官科的工作方案,还正经做了个PPT,想着好歹也算升职了,不说是鞠躬尽瘁的精神吧,至少靠能者多劳的名衔支撑了。
正当他乌青着眼圈,准点与新同事们聚集在六楼会议室时,不知打哪闻风而来的行政,抱着一大叠旧档文书,敲开了会议室的门。
由于合并了两个县级市入南城的关系,上头要求两个月内旧档新归,文书要先做线上线下核对整理,然后再递交行政走总统筹。
盯着眼前无底洞一般无故增加的超额工作量,霍文现场就是一阵天崩地裂头晕眼花,直接导致了他升职首次会议的发挥失常,以及原工作方案的全盘变更。
最终,南城判官科决定实行轮组方案,即四司使生死簿不单独划分区域,暂做兼并管辖,除霍文外,每人每周正常休息两天,轮值搭档工作,桑槐京负责排班。
散会后,余留霍文一人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他对着小山似的旧档,不禁一番长吁短叹,谁能料到有朝一日,自个儿居然也要开始没日没夜的加班生涯了呢?人界有个词叫什么来着的?啊,社畜……
“31号的饺子好了啊,是打包吗?”嘈杂的夜宵店里,老板叫号问道。
“对,打包。”王映把号码牌递还给老板说。
老板麻溜地给外卖盒盖上盖子套上袋子,放进一次性筷子和勺子,王映拎起外卖,转身推门走人。
走在空荡荡的马路上,王映掏出手机郁闷地瞅了眼时间,还差十分钟不到就午夜十二点了,今天也依旧是义务加班的一天。
“哎~”王映无奈地叹了口气,萎靡不振地仰脖,眺向夜空中所剩无几的两颗星星,还有仿佛昭示着他命运前程一般的暗淡弯月,心头升起一股子忧伤,要说最近点背,王映觉得,恐怕没人能和他比了。
一个月前,自己正准备出门上班,谁晓得,发现对面邻居的大门开着,似乎有异样,进去一查看,好家伙,两具尸体横竖正躺着呢,吓得他赶忙跑出来报警。
等警察出警的过程中,他回忆起前一天夜里,自己被隔壁的哭声闹得睡不着觉,还想找对门理论来着,结果人没找着,倒是瞥见了一抹鬼影,把他吓得逃下楼,不料,自己似乎撞了个人,愣是生生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当天早晨,在自家客厅的地上。这些都还不算古怪的,最古怪的在于,当自己回看安在家里的监控录像时,画面竟出了故障,从头到尾一片雪花。
后来那天跟公司请了假,随警察做完笔录返家的路上,自己越想越蹊跷,越想越觉得晦气,细思恐极之下,他果断收拾行李联系房东退房,连押金都不要了,先住去了附近小旅馆,接着火速在网上重新找房子,花了几天时间,搬入了现在自己新租的地方。
也是自打那天后,自己隔三差五,就会在公司大楼里或者马路背阴处瞄到几抹飘着的淡色人影,时间也不长,大概一眨眼的功夫,再要仔细去看,便又没了。只不过,每当他见着了这些东西后,那这一整天,霉运就接踵而来,什么破事都能给他摊上,简直不能再惨。
王映提着外卖转入一条小路,来到一栋陈旧的公寓楼下,现在他租住的地方离公司特别近,步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租金和他原先租的价格差不多,但面积则小了一半,之所以他愿意租,一个是因为离公司近,自己又经常加班,早上能多睡会,另一个,面积小点更有安全感。
算了算,自己貌似连着三天没见着奇怪的人影了,也连着三天没再碰到什么倒霉事情,没准这是要转运的前兆?
王映抱着一丝期待,进了旧公寓楼,终于不必爬楼梯了,他踏进电梯,按下楼层按钮,准备回去享受他的夜宵。
“叮——”
到达楼层,王映出了电梯,正走着,忽觉遍体生凉,他搓了搓臂膀,哈了口气,空气中竟呼出了白雾!
室内走廊渐渐变冷,后头还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王映头皮不由发麻,他加快了步伐,刚还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转运了呢,这就立刻给他来了个下马威了?
眼看快到家门,王映从兜里提前抓出钥匙,三两步跨到门前,钥匙头才插进锁眼,突然!有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腰!
王映僵挺,吓得腿肚子狂抖!手腕虚软,连转钥匙的力气都吓没了!
“叔叔,你手上的吃的能给我吗?”小女孩稚气未脱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
王映缓神,平复了下,他咽了咽口水,徐徐回过头,垂眼,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小丫头,扎着两个小辫子,背着书包吧唧着嘴,正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外卖,馋到不行。
半夜三更的,在家门口碰到个饿着肚子,也不知道是离家出走还是迷路走失的孩子,作为一个成年人,王映总不能坐视不管吧,于是,他同情心责任心起,暂时将小丫头带进了屋里,并且奉献出了自己宝贵的夜宵。
小丫头毫无危机意识,更是不懂规矩为何物,一进门,反客为主一般地就往椅子上一屁股坐下,甩着双腿,美滋滋等着王映给她把饺子端上桌。
王映拆开外卖盒,饺子的香气迎面扑来,小丫头自己撕开筷子,抄起一个就不带客气地滑进了嘴里,鼓囊着腮帮子大嚼起来。
此刻伺候在小丫头跟前的王映,感觉自己仿佛像个操心皇帝起居的总管太监,得亏自己不是怪蜀黍啊,不然就这小丫头的心大程度,肯定要出事。
“小朋友,你怎么大半夜的不回家呀?”王映决定先搞清楚缘由,回头等这小丫头吃完,看究竟是先联系父母还是先联系警察。
哪知这小丫头来得个会摆谱,小圆脸一扬,满嘴白菜馅味儿地朝王映发号施令道:“有醋没有,弄点给我。”
此时,王映觉着自己倒不像照顾皇帝的太监了,反倒更像是供祖宗的孙子儿……
“行行行,我给你拿去。”王映满脸写着投降,终于明白这年头为啥流行丁克了。
夜宵店出来的太急,王映忘了拿醋包,幸好自己周末会做点菜,所以家里油盐酱醋俱全。
王映寻了个小碗,心情无比复杂,没想到加完班还得再兼职临时奶爸,他往碗里倒了些醋,寻思着一会也别问这小丫头来龙去脉了,省得给自己添堵添麻烦,不如直拨110,让人民的公仆们来处理这块烫手山芋得了。
打定主意后,王映心情大好地捧着醋碗走出来,“醋给你……”话讲一半,他瞬时脚下一滞。
明亮的灯照下,桌子、椅子的影子静悄悄映在了地砖上,却唯独,没有小女孩的影子。
突然,家中灯具不正常地跳动闪烁,原本专注吃饺子的小女孩,显然也觉察到了什么,她放下筷子,慢吞吞地抬起了头,眼白多过眼珠,圆脸惨淡发青。
王映开始颤栗,他吓得浑身发抖。
自己当初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租了这间房?眼下屋子那么小,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有个屁的安全感啊!
这时,面前的小女孩突然七窍流血骨节错位地折过脑袋,对着王映阴沉地咧嘴,森然一笑。
“鬼啊——!!!!”
王映手一松,醋碗应声碎地……

按下水箱冲水键,霍文开龙头洗了洗手,然后长长叹了口气,一脸苦逼。
他郁闷地从兜里捞出工资条,展开,视线溜过一串格子,停驻在最后一栏“实发工资”的下面,所谓的升职,就是拼死拼活干了一个月,只比上个月多出小几百块,与其给他升职,还不如当初一次性多发些奖金实在,这下子贷款换车又没戏。
不得不说,冥界与人界的尿性出奇一致,谁叫体制内的基层只配搬砖呐……
霍文从洗手间回卧室,正考虑着要不要干脆辞职投胎去算了,却见自己屋内来了个人。
商玄一身休闲装束,衣襟下别着一只蛇形徽,不知何时进了他卧房,立在他书桌前,神情略显严肃地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商司使?”霍文迈入房间。
闻声,商玄侧首,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行为不太礼貌,便解释:“抱歉,我看你房门开着,以为你在里面,就进来了。”他打一旁矮柜上拎起一只纸袋,递给霍文,说:“上回干洗好的衣服,一直忘了拿来还你,今天我休息,恰好看到,就索性送过来。”
是别墅里喝醉酒吐了一身的那次,霍文窘然忆起。
他接过纸袋,倒也多少挂不住脸面,便态度和善可亲道:“谢谢,上次多有打扰,麻烦你和小伍照顾了。”
“举手之劳,霍主管客气了。再说,那晚ЙàΝf霍主管喝得烂醉,路都走不稳,总不能放任不管吧?况且出于对未来同事的关怀,我也义不容辞啊。”商玄话说得极讨巧。
霍文虽心有不悦,但未上脸。
“对了,”霍文突然想起,自己那次借穿的衣服也还没还,他放下纸袋急忙转身,拉开衣柜抽屉,取出洗干净的那套衣服,归还给商玄,“这是上次借你们的衣服,我洗过也烘干了。”
商玄似乎没有接收的打算,他嘴角噙笑,声音尤为好听的纠正说:“不是借的‘你们’的,是借的我的。”商玄比霍文高上些许,他稍稍欠身,故意贴近霍文耳畔,用着暧昧不清的语气,道:“我觉得,我的衣服穿在你身上挺合适,着实好看,就不必还了。”
商玄这种夸奖,听在霍文耳里,像掺拌了几分戏弄,瞬间激怒了霍文,先前的“沙发之辱”并上心头,他还正愁没报呢!
一个月来,由于自己加班加点忙碌旧档的关系,和判官科的同事们疏于接触交流,而商玄自上回初见时的越线行为后,两人几乎再没过多交集,今日可好,这货倒主动送上门来招惹了!
他霍文何许人也?往小,是混迹南城多年的地头蛇,往大,好歹新升任的判官科主管,再不济也是官!哪能容商玄这个从阎王那踢过来的皮球欺负?
霍文微扬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商玄,这家伙身材比例恰好,脸也秀色可餐,不但不难下口,甚至能说是捡到大便宜了。
“既然如此,便不负商司使好意,衣服我收了。”那套衣服被霍文扔向矮柜,随后一把揪住商玄领口,拉进自己,他口吻轻佻道:“但不知,商司使还记不记得,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哦?我说了什么吗?”商玄身体被迫前倾,表情困扰。
“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没关系,我这就叫你马上记起来。”霍文斜眼,粗暴地将商玄摔到了自己床上,利落地俯身压了上去。
“霍主管,你这是……?”商玄躺平在床,丝毫未显惊慌,他相当淡定地仰望着骑在自己上方的霍文,乃至看上去还有点乐在其中的样子。
霍文抬手,珠链环腕,“商司使可别忘了,一会替我摘了它。”
“啊~”商玄仿佛幡然顿悟,“我想起来了。”
霍文低头,注视着自己身下的商玄,甚是傲慢,“想起来就好。”上回“大意失荆州”,这次可算扳回一局,他得意道:“那就姑且委屈商司使陪我睡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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