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全员恶人的仙门一起摆烂—— by飞禽走兽
飞禽走兽  发于:2023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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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西北咬着牙关,泪眼朦胧看着他,沈初霁抬手抹了一滴他的眼泪,柔声哄道:“听话,我有办法。”
楼西北恶狠狠瞪着他:“你若骗我,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那我如何舍得……”沈初霁安慰笑了笑,“走罢。”
看着其他人退到远处,只留沈初霁一个人躺在墨云翻卷的天空下,秦少宁神色怔然,觉得这一幕何其眼熟?
离开苏仙乐神府后,沈初霁便是如此。届时面对惩戒之雷,他可以因为身上神府取得一线生机,而如今心脉尽断的他又能用什么来抵御呢?
“他抗不过来的……”
黑色雷电自远方劈来,由远及近向沈初霁靠近,楼西北面无人色喃喃着。
突然,他走到楼外楼面前,毫无征兆地跪了下来。
“父亲,请恕孩儿不孝,望您日后莫怪罪于他。”
楼外楼神色怔愣,即使并未说明却也知道他的意思,脸上难得透着几分爱惜:“你既心甘情愿,我有何理由怪罪于他?”
“修真大陆岌岌可危,两百年内怕是只有师祖一人能够扭转乾坤,你死,好过他死。只你需知,即便与他一同抵御,也未必抗得过诸神之怒。”
楼西北未再言语,郑重磕头后转身走向了那片墨云。

盈满蓝莹的洞穴中, 时间悄然流逝。
或许因为梦蝶,或许因为楼西北就在不远处,沈初霁睡得极其安稳, 没有他不想回忆的往事,亦没有他期望的美梦。
长睫颤动, 感觉一阵微痒, 一只停靠在他眼角的梦蝶被惊动,轻盈落下一吻振翅飞去,空余眼角一抹蓝银色粉末。
沈初霁睁开眼睛, 让自己慢慢适应周遭环境,片刻后空洞目光聚焦在楼西北身上。
他靠着树干, 大约梦里并不十分美好, 紧紧皱着眉头, 显出几分痛苦焦灼之色。
沈初霁起身走到他身前,俯身查看情况,见他额头渗出冷汗, 抬手想为他拭去。手指方触到他的皮肤,那双紧闭的眸子陡然大睁,眼中写满惊慌失措, 重重喘着粗气, 右手死死攥住沈初霁的手腕, 力道仿佛能将他骨头捏碎。
“楼西北?”沈初霁轻唤一声。
楼西北双目无神, 如同一条失水之鱼,眼睛看着沈初霁却完全没认出他是谁, 依旧沉浸在梦魇中。
沈初霁冰凉手掌贴上他的脸颊, 柔声安慰两句,情况依旧不见好转, 想起仙儿身上或有丹药缓解,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你先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他挣开楼西北的手,转身走向甬道。
楼西北始终记得睡梦中毁天灭地的心慌,并未意识到自己清醒过来,听着熟悉的话,看着熟悉的背影,脑海中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什么去去就回?去你娘的去去就回?去了你还能完整回来吗?!
沈初霁迈出脚步,忽然感觉一只大掌握住他的脚踝,重重往后一拽,他猝不及防身体失控朝前跌去,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铁臂揽住他的腰身,避免让他直接扑在地上。
沈初霁稳住身体后,惊魂未定转头看去,未待看清眼前事物,身体便往下一陷,一堵温热胸膛压在他背上,一手圈着他的腰,一手擒着他的下巴,逼迫他转过头,紧接着噙住他微张的唇瓣。
“楼……”沈初霁想唤他,声音全被他锁入口中。
沈初霁身体贴在冰凉地面,后背却抵着滚烫胸膛,被迫侧过脑袋接受他带着怒气与急切的亲吻,姿势实在难受,呼吸本就不富裕,被他如此索取不消片刻就涨红了脸。
楼西北的吻像是在宣泄什么,又像在确认、索取什么,牙齿玩弄沈初霁的唇瓣,舌尖在他不得不张开的唇齿间游走,吸吮他口中甘甜,或是仍不觉满足,想要确认索取更多,他手臂微微用力,从地上提起沈初霁的腰,使他身体紧紧与自己相贴,通过无限亲密的动作告慰不安心情。
这个姿势实在狼狈,沈初霁即便空着四肢也无法反抗,只能透过唇齿间缝隙破碎地哼出几个字来。
“楼……”
沈初霁好不容易唤出一个字,立刻又被他堵回喉咙。
身上躯壳温度越来越高,好似一株火把点燃沈初霁浑身脉络,狂风骤雨般亲吻到底叫沈初霁身心俱疲,被动地承受他得寸进尺的举动,事情变得不可言说,沈初霁喉间传来破碎声响,呼吸被完全摄取的瞬间,被他吻得生生晕死过去。
楼西北一手握着他的喉咙,察觉到他变得微弱的呼吸,如遭当头一棒,混沌头脑瞬间清醒,怔怔松开他的唇瓣,拉开距离,蓝色幽光下他与沈初霁之间泛着一丝暧昧银辉。
“沈初霁?”楼西北迷茫唤道,回应他的是沈初霁浅浅的呼吸声。
此番让他彻底清新,慌忙起身将沈初霁抱起,让他靠在自己臂弯好让呼吸顺畅一些。待沈初霁呼吸恢复过来,他松了口气,注意到他衣衫凌乱,一身狼藉,唇瓣又红又肿。
一时间,他胸口涌出无限满足,同时不禁觉得懊恼,待沈初霁醒来怕是要遭殃了。
梦中他所感受到的情绪太真实,好似沈初霁一句“去去就回”就再也回不了一般,竟然让他被魇住了。
事已至此,多想无用。
确认沈初霁并无大碍,只是因为无法呼吸昏迷后,他理好被自己扯乱的衣裳,将沈初霁抱在臂弯中离开了洞穴。
洞穴外,抚云顶弟子早已醒来四处寻找沈初霁的身影,见楼西北怀抱着安然入睡的大师兄不由松了口气。
“你们去了何处?”
“大师兄怎么睡着了?”
楼西北将人交给江阔,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心事重重地转身离开。
往前没走两步,看见秦少宁一脸惨白地靠在山壁上,黑到发亮的眼睛灼灼看着他,眼中意味复杂又震惊。
楼西北轻描淡写扫他一眼,并不关心他梦到过什么,面无表情从他身边经过,回到楼家弟子身边。
沈初霁没睡多久,醒来时已经回到客栈中。
几位弟子守在榻前,小声交谈着什么,沈初霁蹙着眉头坐起身来,扯了扯唇角发现有些疼,不禁抬手抚了一下,唇内留下一道口子。
“大师兄,你醒了!”
“大师兄你身体可有不适?”
锦儿和阿玉凑到面前询问。
沈初霁摇头道:“无碍。”
半晌,他抬眸看向几人,见他们面上并无异色,问道:“我怎么回来的?”
阿玉道:“西北哥哥带你出来的。”
“历练结束了?”
“嗯!”
仙儿道:“让我们休息一日再继续进行大会。”
“嗯。”沈初霁颔首,又顿了顿,“楼西北呢?”
“他把你交给我们就走了。”
沈初霁淡淡点头,说道:“既然休息你们不必守着我。”
锦儿道:“大师兄,你身体好些吗?我们出去逛街嘛?”
沈初霁身体并无不适,稍加思索后点头应允,让锦儿去找店小二烧些热水,他要沐浴更衣。
待沈初霁沐浴焚香出来后,众人早已在大堂等候,看着堂中几十号人等着和他一起出门,沈初霁不禁觉得好笑,这搬出去哪像是逛街?
“你们愿意各自去玩罢。”沈初霁道。
锦儿和阿玉异口同声:“我要和大师兄一起。”
“我也要!”仙儿道。
“我自然也要。”
“我也要和大师兄一起!”
沈初霁没办法,只好点了锦儿和阿玉跟在身边,让其他人自己去城中逛一逛。
仙儿遗憾没能和大师兄一同,看着站在他左右两侧耀武扬威的锦儿和阿玉,轻嗤一声:“别得意,过两年看大师兄还带不带你们。”
锦儿不屑朝她吐了吐舌头。
仙儿冷笑一声:“皮子不痒了是吗?”
说起这事,锦儿不禁打起寒颤,途中他惹恼过仙儿师姐一次,被她下过一次毒,浑身奇痒无比,那滋味简直比扒皮抽筋还难受。
带着几人出了客栈,今日休沐不少世家弟子悠闲游街,不时便能看到几张熟悉面孔。
大约抚云顶在历练中给大家留下浓墨重彩的印象,一些说不上出身的世家弟子见了沈初霁定要礼貌打声招呼,待他点头回应后立刻惊喜与旁人笑闹着离开。
“沈道长好!”
沈初霁正在人群中寻找锦儿和阿玉身影,面前忽然跳出一道倩影,一身粉嫩常服的女子笑吟吟瞧着他。
沈初霁微微点头以示回应,随后目光越过她看向角落中买小糖人的锦儿两人。
“沈道长要去何处?不如我们一同?”女子坚持跟上他的脚步,清甜地问。
沈初霁神色平淡:“闲来无事,四处逛逛。”
“如今已到午时,我知道城中有家酒楼味道不错,不若一起去尝尝?”
沈初霁莞尔:“抱歉,我与几位师弟一起。”
“没关系,正好无事,一起罢。”
“不……”
“沈兄,不是与我约好一同用膳,怎地不等我先走了?”
女子惊讶向后看去,沈初霁注意她的目光,后知后觉看向身后。
楼西北与一位蓝衣姑娘站在不远处,面带笑容看着他们。
沈初霁目光从二人脸上掠过,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见状,女子露出一副遗憾表情,和沈初霁友好道别后离开。
待人走后,楼西北神色变得不自在,问道:“他们怎么让你一人出门?”
沈初霁没搭理他,与他身旁圣女互相点头示意,随后扭过身往前走,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楼西北。
圣女看着他的背影,又抬眸看向楼西北被忽视后明显不甘心却并不生气的表情,眼中不禁漫着几分幸灾乐祸,出声喊住了沈初霁。
“沈道长。”她声音不轻,沈初霁却好似没有听见,脚步依旧未曾停歇。
楼西北双手枕在脑后,斜睨她一眼,说道:“看来他也不太想理你。”
圣女笑道:“我不在意,那你呢?”
楼西北轻嗤一声:“别做多余的事,我想做的事情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
说完,他大步追上沈初霁,期间并未出声惊扰,反而饶他面前,嬉皮笑脸喊了一声:“沈道长。”
他刻意拉长声线,语气莫名显得缠绵黏腻。
沈初霁置若罔闻,淡淡自他脸上掠过,不给予半句回应。
楼西北一手抱臂,一手支着下巴,回忆道:“我做了个梦,梦里好像对你多有得罪,实在对不住,梦中之事你就不与我计较好不好?”
沈初霁看他两眼,薄唇微张,吐气如兰:“滚。”
楼西北不气馁,接着道:“我替他道歉还不成嘛?他说他知道错了。”
沈初霁似笑非笑:“那你替他滚。”
他假装没听见,继续缠在沈初霁身边:“沈道长,我赠你一物赔礼道歉可好?”
沈初霁睨他:“不需要……”
“需要,我觉得一定很适合你!”
楼西北从腰带中取出一方手帕,里面好似包着什么东西,将帕子展开,一对绿白玉珠带穗子的玉珰暴露在空气中。
“喜欢吗?”

玉珰色泽莹润, 泛着些白光的绿珠子好似倒映在一汪绿池中的月光。
绿珠子下坠着白色穗子,仿佛湖边褪去绿意的杨柳,随风微微飘扬, 透着盎然春意与勃勃生机。
沈初霁垂着眼睛,神情一时恍惚, 清风从耳畔吹过, 隐约回荡一声玛瑙珠子碰撞之声,发梢拂过颈侧,有那么一时片刻, 让他忆起从前那些不可言说。
“嗯。”沈初霁诚实点头。
楼西北眼中盛着星光,将帕子连同玉珰塞到他手中, 笑说:“那你收着, 就算原谅我了。”
沈初霁接过东西, 并未言语,越过楼西北继续往前走。
“喂!”楼西北不满追到他身边,“你不原谅我?”
沈初霁瞥他一眼, 说道:“楼少侠梦中之事,并非真实发生,何来原谅一说?”
闻言, 楼西北眉梢微抬, 他这话意思是要当做无事发生?
楼西北盯着他的眼睛, 半晌叹息一声:“那便算了罢。”
寻到锦儿几人, 在街上游逛两圈便接近午时,沈初霁带着他们走进一家酒楼。
途中遇到梁浅、仙儿等人, 便一同前往, 到了酒楼门口又与秦家几位弟子不期而遇。
秦少宁心事重重没注意前路,险些和小猴子撞到一起。
“对不住……”眼见小猴子要跌下七彩祥云, 他伸手拽了一把,将它重新捞回云上。紧接着抬眼看到沈初霁几人,目光复杂,神情闪烁。
沈初霁眼神在他脸上停顿片刻,大约这段时间没休息好,整个人看着相当憔悴,脸色苍白,唇瓣毫无血色。
“秦公子。”沈初霁微微颔首,率先打了招呼。
“沈兄。”秦少宁点头,应道。
“愣着作甚,走罢。”楼西北走到他身侧,推着沈初霁的肩膀往前走,俯身在他眼前,气息温热,“秦少宁从梦蝶洞穴出来就不大对劲,不用搭理他。”
沈初霁神色淡淡,没应声。
秦少宁大抵在梦中看到与他有关的事情,具体会被唤醒哪部分记忆沈初霁并不关心,秦少宁是否发现什么他亦不关心,他们剩余时间不多,矛盾势必会爆发。
众人进入酒楼,大堂人满为患,好在金家捧高踩低颇有手段,在酒楼单独为四大仙门准备了厢房,有楼西北在身侧,他们直接进入了为楼家准备的厢房。
秦少宁一行亦没找到空位,掌柜的不想得罪秦家,听说秦、楼两家关系颇为不错,于是找到楼西北询问,是否可以让秦家几人一同用膳。
楼西北想当然拒绝,被沈初霁拦下。
“正好有位子,让他们进来罢。”
楼西北眯起眸子看他,神情透着淡淡不悦。
掌柜的窥伺两人表情,一时有些拿不定注意,这位沈道长倒是发话了,可是楼西北神情明显十分不愿意。
半晌,掌柜的依旧没有动作,楼西北冷脸看去,斥道:“愣着作甚?还不去?”
掌柜的额头渗着冷汗,见他发怒不由躬身道:“那我将秦公子另外安排……”
“另外安排什么?没听见他说让人进来?赶紧把人给我请进来,怠慢了沈道长的客人我唯你是问!”楼西北哼笑一声道。
掌柜的乃是苍州人士,怎会不清楚楼西北为人,当即不敢再问回身将秦少宁一行请了进来。
沈初霁斜睨着他,不由觉得好笑:“你这般作甚?”
楼西北似笑非笑道:“我怕怠慢了他,某人又要给我脸色看,为他讨回公道呢。”
听这意思,大抵对前几日擂台上之事心存芥蒂。
“我不是为他。”
“是,你不是为他。我的问题,他扯坏我的香囊,摔碎我的晶石,我还得开开心心邀他一同用膳,半点生气不得。”
沈初霁无奈:“香囊和晶石我改日就给你。”
楼西北嗤笑一声:“替他赔我,你果然是这意思。”
“不是,我有事情问他。”沈初霁道。
楼西北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言谈间,秦少宁一行推门而入。
锦儿两人上前招呼,邀他们一同落座。
秦少宁与众人招呼后,目光落在沈初霁二人身上,随后迈开脚步走到长桌旁、沈初霁对面位置坐下。
“沈兄,楼公子。”
沈初霁淡淡应了一声,楼西北权当没听见,爱答不理。
“楼公子,那日擂台实在抱歉,在下一时情急扯坏你的香囊,并非有意为之。”说话间,秦少宁从袖中取出一颗品相极好的上品晶石,“这颗晶石算是赔礼道歉,望楼公子笑纳。”
楼西北眼底露着几分慵懒的笑,晶石这种东西不拿白不拿,他倒是接过晶石,玩物似的把玩在指间,却未言明原不原谅。
“秦公子,敢问令尊在何处?仙门大会至今好似未曾见到过他。”沈初霁问道。
说到此事,秦少宁眉头皱起,神情显出几分凝重,说道:“父亲在苍州遇见些麻烦事,暂时脱不开身,如今怕是在赶来的路上。”
“原来如此。”
沈初霁若有所思垂下目光,秦少宁的父亲——秦肆,曾是苍州一位富贵人家的庶子,后来机缘巧合去往青州自立门户。
“沈兄,秦某有一事好奇。”秦少宁忽然说道。
沈初霁神色平静:“何事。”
秦少宁踌躇片刻,眼神从楼西北身上一闪而过,说道:“沈兄,先前见过你身上的神府,在下回忆起来实在好奇。倘若身死之后才能将神府转移,那神府主人还有可能死而复生并且成为一名修士吗?”
“众所周知,神府乃灵核、识海所化,他将神府转移到你身上,灵核势必不复存在。”
他眼睛直勾勾看着沈初霁,不错过他脸上任何情绪。
或是听见他的发问,厢房忽然变得安静,十几双眼睛朝他们看来。
其中同样包括楼西北。
他半倚桌边,手里端着一只茶盏,轻微摇晃,眼神则和秦少宁一样,一眨不眨盯着沈初霁。
沈初霁好似没有察觉众人视线,风平浪静回视秦少宁,嘴角噙着一抹冷淡笑意,说道:“若有机会我自然会寻得法子复生他,既然能够复生身死之人,不过再为他复原一颗灵核有何难?”
突然,“咚”的一声,楼西北两指一松,茶盏猛然坠落,瞬间四分五裂,神情也逐渐沉了下去。
秦少宁神色复杂,接着问:“若有朝一日你复生他,他却将你忘得一干二净,你待如何?”
沈初霁垂下眼睫,心中叹息秦少宁试探太过明显。
“我自会伴他左右,记忆终有恢复一天。”
秦少宁神色微怔:“你会伴他左右?”
沈初霁莞尔:“若能长相厮守,白头到老,何必纠结于回忆?我又岂能舍得留他一人?”
“好一个长相厮守!好一个白头到老!好一个不舍留他一人!”
楼西北斜靠在桌上,嘴角虽是上扬,眼中不带任何笑意,反而似淬毒银针死死钉在身沈初霁脸上,半晌嗤鼻一笑,似是感叹,似是艳羡:“沈兄对他当真是深情呢!”
“世间奇法多不胜数,沈兄尚能在诸神之怒中存活下来,复生他一人怕也是迟早之事。”
楼西北踢开椅子,弯着眼睛仍无半分笑意,他看着沈初霁,对方却只是垂着眼睫,不肯看他,亦不作半句解释。
楼西北忽然觉得无趣至极。
他倒是忘得一干二净,沈初霁心里念着他人,那些源源不断的爱意,那个种在他身上的印记,这段日子沈初霁偶尔表露的温情倒是让他忘了这些。
“楼某今日乏了,诸位慢用罢。”
楼西北收敛神情,说罢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
秦少宁自始至终观察着沈初霁的表情,发现即使楼西北如此振袖而去,他脸上依旧没有半分波动。
“沈初霁。”他突然唤了他的名字。
沈初霁静静看着他,眼中无波无澜。
“你真狠啊。”秦少宁不无嘲讽地说,“再怎么说,他为你也丢了一条命。”
沈初霁不怒反笑,说道:“所以,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他无关。”
“我倒是有些同情他了。”秦少宁眼神变得有些冷,“凭什么你的一意孤行,却要我们付出代价?”
“修真大陆倾斜,江州灵力流失,你才是罪魁祸首。”
“秦少宁你胡说什么?!”
“闭嘴!这些和大师兄有何关系?”
仙儿等人拍案而起,对秦少宁怒目而视。
沈初霁不动声色,并未因他的言语有过一丝动容。
秦少宁冷笑道:“枉我敬你重你,将你视为君子、救命恩人,原来你竟是这等冷血无情忘恩负义之辈!或许谢风清说得对,只有杀了你,熄灭诸神之怒,才能换取世间一片安宁。”
“滚出去。”梁浅隐了脸上笑意,眼中杀意尽显。
仙儿则红着眼眶,骂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滚啊!滚出去啊!”
锦儿冷着脸:“秦少宁,我看错你了。”
阿玉憋红一张脸,含着眼泪将杯子掷向秦少宁,哽咽骂道:“你滚!不准你这么说大师兄!”
秦少宁拂袖而起,声色冰冷:“他不值得你们这般拥护。”
“滚!”
“关你屁事!滚出去!”
秦少宁目光掠过众人,神色讥讽:“你们才是一无所知。”
说完,他拿起桌上茶盏用力掷向地面,瓷杯应声而碎,茶水四处飞溅,无比失望地看了沈初霁一眼,随后与同行几位弟子转身走出厢房。
沈初霁神情平静至极,只是在秦少宁即将离开时,轻声道:“秦少宁,别忘了你我的约定。”
秦少宁脚步微顿,微微侧身:“自然。”
此事本就与抚云顶弟子无关。

到底活了这么些年, 沈初霁不似他人勃然大怒,亦不似阿玉委屈啼哭。
他只是沉默坐着,垂着眼睛看向满桌未曾动过的菜色, 望着地上两只摔碎的茶盏。
从他脸上看不出轻松,亦看不出颓败, 而是犹如亘古不变死水一般的平静。那些由自己脱口而出、由秦少宁脱口而出, 扎在楼西北和他自己身上的刀子,没能在外表留下任何痕迹。
不管楼西北如何看待他的话,沈初霁没有说谎。
如果能够长相厮守, 白头到老,他自然会陪伴在他左右。
“没事, 吃罢。”沈初霁抬眸, 迎上他们或愤怒或委屈或担忧的眼神, 温和笑了一下。
阿玉哭花小脸,吭哧吭哧跑到沈初霁身边,牵起他的手指, 保证道:“我不相信他,大师兄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沈初霁抬手拂去他眼角泪花,笑说:“那便足够了, 莫哭。”
“大师兄, 你吃这个!”
“这个也好吃!”
“大师兄喝汤!”
不消片刻, 沈初霁碗里堆了满满当当的食物。
他无可奈何, 慢条斯理吃着碗中食物,见他们在身边闹腾, 鸡飞狗跳, 吵架拌嘴,热闹得让人禁不住笑来。
用完膳后, 一行人结账离开了酒楼。
晚上金陵城将举办一场烟花大会,放松世家弟子的心情。
戌时初,烟花大会开始,长街五彩斑斓的灯笼一盏接一盏亮起,女子褪下千篇一律弟子服,穿着鲜艳好看的长裙,好友三俩作伴游街,年轻张扬的面孔随处可见。
沈初霁为锦儿和阿玉置办了一身新衣裳,三人从成衣铺出来时,街边灯笼大亮,绚丽流光映在青石地板上,仿佛一匹各种颜色交织而成的绸缎。
阿玉抬头看向沈初霁,那些华光映在他的云金道袍上,像是一件华丽贵重的锦衣,随着沈初霁的动作不断变幻阴影和和颜色,似是千变万化的晚霞映照在浮云上,既好看又让人感到安心。
阿玉紧紧攥着沈初霁的衣角,眼睛像泛光的黑葡萄,喜悦又崇拜,在看到沈初霁不知何时戴上的绿白珠子玉珰时,扯了扯衣摆,说道:“大师兄,你的玉珰真好看。”
沈初霁低下头,玉珰穗子轻轻拂过脸颊,绿白珠子轻微摇晃,与倒映在他身上万般光线相得益彰,美得不似凡尘之物。
“是吗。”沈初霁眼中含着浅浅笑意。
“好看!”
“走罢。”
“嗯!”
沈初霁被他们拉着走进人群,花花绿绿万紫千红的画面中,抬眸就能捕捉到他。
“大师兄!”路边一位弟子朝沈初霁招了招手。
沈初霁定睛一看,此人并非抚云顶弟子,而是此前秘境中送给他石子又被楼西北称为“心术不正”的楼家弟子。
沈初霁朝他身边看了一眼,几位同行人都是楼家弟子,其中并没有他熟悉之人。
“不知楼少主在何处?”沈初霁问道。
那弟子耸肩道:“楼西北你还不知道嘛?午时不知发生了何事,杀气腾腾回到府中,莫名找家主打了一架,酉时末我们去寻他时又不见了踪影。不过他嘛,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兴许晚些时候自己就出现了。”
沈初霁点头:“多谢。”
“不客气。”
锦儿和阿玉悄悄看了沈初霁一眼,虽不知他和楼西北之间发生何事,秦少宁那番话他们也没能完全听懂,但是楼西北临走前怒发冲冠的模样他们还记得,因此不由有些担心。
烟花大会有不少卖花灯的地方,沈初霁被锦儿他们牵着买了几盏花灯,由于人群太过拥挤,锦儿这俩崽子倒是跟泥鳅似的往前钻,他这么大个人哪里跟得上?没过片刻,沈初霁无奈拉住锦儿,叮嘱道:“你带阿玉四处逛逛,我在后面跟着,晚些时候若没寻到我就先回客栈,无需担心。”
“可是……”锦儿犹豫不决。
“去罢,若师兄他们问起,就说我自有想去之处。”
闻言,锦儿猜到大师兄想和他们分开去做别的事情,于是没再多说什么,拉着阿玉跟他道别后往前走去。
沈初霁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今日烟花大会金家戒备森严,放任他们两人应当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他提着一盏金兔花灯,站在人群中左右看了看,随后折身往回走去。
楼西北坐在屋檐,指间抚弄着鱼骨尖刺,神色晦暗地看着人来人往的长街。半空悬挂各色灯笼,接袂成帷的人群,没能将半分烟火气息渲染到他身上,好似是繁华金陵城中唯一冷清的地方。
身后瓦片传来响动,他懒散回眸,瞧见一脸深沉的秦少宁,鼻间发出一声轻嗤。
秦少宁立在青瓦上,唇瓣翕动,似有话想说。
“滚远点,本公子没心情陪你玩。”楼西北语气实在称不上友善。
秦少宁并不恼怒,沉默走到他身后,问道:“你喜欢沈初霁?”
楼西北一脚踩着屋檐,斜睨他一眼,语气发沉:“再说一遍,滚开!”
“他不值得……”
话音未落,一条鱼骨鞭在空中划过赤芒,“啪”的一声抽在秦少宁脸上。
由于速度实在太快,秦少宁躲避不及被抽个正着,鱼骨尖刺划开皮肤,鲜血汩汩流出,瞬间漫过脖颈和锁骨,浸透他的雪青道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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