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那么一段日子,两人一起“合租”的日子,每天也是他在厨房里准备菜肴,绵就在一旁笑嘻嘻地陪着,需要的时候打打下手,岁月静好。
仔细想想,应该就是那段日子让他品尝到一种归属感,让身为实验体的他感受到生而为人的舒服,也是那段日子让他燃起了对抗机构的决心,想要找喜欢的人,普普通通过一辈子。
但命运真是会下刀,知道让你尝过后再失去,远比从来没尝过要难受得多。
峦一时情绪翻涌,看着失而未复得的人,想动不敢动。
至于绵,他动作的停滞,似乎全在峦的“颜”上。
“大叔,你不戴墨镜好看多了,也没我想象那么老啊?如果把胡子剃干净——”说到胡子,他极其自然地用手指去抚摸峦的胡茬。
傻瓜,前男友不能这么撩的,何况是一个还没忘情的前男友,还是个会失控的前男友。
峦一把扣住绵的手腕,力度强到让绵感觉到痛。
绵吓了一跳,他看到峦眼底腥红,感受到一层强制的压迫感,顿时紧张到语无伦次,“你,要,干嘛?我,我,我喊人啦。”
绵眼里的慌张,让峦意识回体,同时鼻子一酸,眼底变潮热。
这让绵神情斗转,“你——哭了?”
峦强硬地收回目光,将绵甩开。并顺手夺过了绵手里的墨镜,重新戴起。
“不是,我有眼疾,还在调理。厨房灯光太强,我眼睛受不了。”
说完,峦垂下头认真处理食材,心情落寞,肉眼可见。
绵自觉做错事,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厨房。
听到绵的脚步声远,峦长长吁出一口气,心有余悸:怎么能这么不淡定呢?
他心里清楚,不能在今天对绵做什么出格的事。
他不想对绵使用任何心机,任何手段。
然而,累积下来的恋爱经验还是在提醒他:一个人受情伤的时候,你最有机会趁虚而入,但这步棋只能点到为止,踏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
所以,冷静,再冷静。
然而,没想到的是,厨房外的那位,好像千方百计地要引他踏错那一步。
峦做了份水果沙拉,煎好了两份牛排,走出厨房的时候,发现客厅的灯光很昏暗。
也不能说是昏暗,而是换了一种柔和的光源,把整个客厅调制得过于旖旎动人。
绵把屋里的一堆香熏蜡烛,全点上了。
这些蜡烛不是峦买的,算是买房赠送。他买的本来就是样板间,那些香薰蜡烛放在那里,为了拍照好看,更为了暗示买家,一个优质的房子,可以让你的生活更有情调。
现在好了,情调从摆拍进入实践了。
峦尽量让自己神情寡淡,把牛排和沙拉摆上桌。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拉菲,已经被打开了,绵还贴心地提前放好了高脚杯。
此情,此景,还有个未成年,怎么说呢?他真的想犯罪。
相比之下,绵纯白到爆。
他眨着一双等夸的眼睛,“现在怎么样?这个光线,眼睛不会难受了吧。是不是可以不戴墨镜了?”
峦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摘下了墨镜。
绵很开心地倒出两杯红酒,自己那杯少些,峦那杯多些。很懂事地表态:“我未成年呢,不能多喝,就陪你喝点。”
说完,他拿起刀叉准备享受他的大餐了。
峦也切起了牛排,吃了几口后,他一边切一边耐人寻味地说:“你知不知道,这种氛围,有人管它叫烛光晚餐。正常情况下,准备烛光晚餐的人,都带有不好描述的目的。”
绵翻着眼想了想,假装听不懂,“你有什么目的?”
峦继续垂着眉吃着,“我想说的是,你不要对我有什么目的。别以为砸点钱,我就会乖乖听话,我也是有原则的。”
绵吃了一口牛排,眉头紧锁,不是牛排不好吃,是峦的话不太好消化,什么意思啊?
“你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是我说吗?”绵忍不住问。
峦面色不改,依然吃得沉稳,“这句话,当然是不花钱的一方说的。”
绵更晕了,“这不是都你花的钱吗?”
峦耸了下肩,嘴角缓缓勾起,“说了我没钱。”
“可是在超市——”
不等绵说完,峦掏出他结账的那张储蓄卡,拍到桌上推向绵,“在超市结账的这张卡啊,是你的。”
绵嘴张得老大,刀叉脱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的?”
峦认真点点头,抬眉看着绵,“对啊,你失忆前给斩神开发了一款游戏,当时承诺你有20%的分成。先打这张卡上了,所以这张卡上的钱,都是你的。”
绵的嘴张得更大了,半天合不上,过了好一会儿,等峦自顾自地把一块牛排都要吃光了,他才幽幽反应过来,眸光扫视了一圈眼前的豪横大餐,瞬间觉得不香了。
“也就是说,这这这——都是我花的钱?”一顿吃下去小三万,肉疼,太TM肉疼了。
看到峦继续点头承认,绵气得想哭。
什么嘛!失恋想找个金主敲一顿,结果发现自己才是那个金主。
他一把夺过峦的叉子,吃掉了叉子上正要放进峦嘴里的那块牛肉,边嚼边把自己那盘牛排放到峦面前。
“帮我切好。不出钱,你还不出点力?”
峦憋着笑,顺从地帮绵切起牛排。
绵还不解气,直接双手废了,张着嘴等峦投喂。
峦温温柔柔地喂过几口后,绵还是气鼓鼓的,一口喝了自己面前那杯拉菲,又斟了一大杯。
峦:“不是未成年,少喝吗?”
绵白峦一眼,“我买的酒,你管我喝不喝?”一仰脖,他又一杯喝了下去。接着,还要倒一杯。
峦见状,伸手去夺绵的酒瓶,还没夺到却发现酒瓶已经离开酒杯,这一次绵只倒了一个杯底。
看来绵很清楚自己的酒量,而且,他并不打算一醉解千愁。
呵,还挺冷静。峦不由赞许地看了绵一眼,又送过去一块牛排。
但这一次,绵没有吃。一杯半拉菲,没有让绵喝醉,但好像达到了酒壮人胆的量。
绵像换了个人,眼神变得轻佻又挑衅,他摇着杯中那一点点酒,缓缓站了起来,走到峦旁边。
他下半身背靠着餐桌,上半身扭转向后,用手指在峦下颌上撩了一下,声音酥软地喃:“既然,都是我花的钱,那是不是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啊?”
峦神情依旧,波澜不惊,他看着绵,不接纳不拒绝。
绵完全转了过来,俯下身,胳膊肘撑在餐桌上,眼神拉丝地粘在峦的眼底,“大叔这颜值,捯饬捯饬能逆天啊。配得上我一掷千金。怎么样?今晚从了我吧?”
峦噗呲笑出声,他对逢场作戏的人向来免疫。
“还是不要了。”他笑得随意,“万一你酒醒不认账,说我欺负你怎么办?你到底还是未成年,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绵嘴角一垂,生气地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揪住了峦的衣领把人拽到脸前,“你以为呢?真以为我给你送乐子来了?我要的就是给你找麻烦。否则我——”
话说这里,绵似乎突然被什么闪到,表情突地一变,若有所思。
须臾后,他松开峦,站直起来,左右踱起步。
同时,他自言自语:“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跟未成年实锤的话,一定很麻烦,越是有名有身份的人,就越麻烦。如果我和苍——”
峦的耳边嗡地一声,脸色越来越难看,黑如锅底,他知道绵想到什么鬼主意了。
这时,绵一拍大腿,兴奋地坐回峦对面,“大叔,我才明白。你说的先婚后爱,是要先上床是不是?”
峦直勾勾地看着绵,满目疮痍。
【作者有话说】:绵:我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峦:……你敢!
第181章 论一个备胎的高级修养
绵并不在意峦的反应,他兴奋起来了,好像在迷宫里瞎转了好久,终于看到了出口。
他给自己的酒杯里倒了满满一杯。
峦脑子里还嗡嗡响,木然看着,都忘记阻止。直到酒杯满了,他才醒过梦。
正想提醒绵不要喝,就见绵端着那杯酒冲进厨房,然后大口喝进嘴里,咕噜了几声,又吐了出去,反复做了几次。
他居然用两万多的拉菲漱了漱口。
峦知道绵打算干什么了,他要假装醉酒做一些疯狂撩拨的事,似曾相识,故技重施,只是换了猎物。
峦握紧自己那杯酒,酒杯在他手中不住颤抖,好像随时都会碎。
绵又弄出一些酒,零星洒在自己身上,现在的他真是一身酒气了。
若非峦见过他真正喝醉的样子,也会相信他已经醉到胡作非为。
绵穿起外套,背起背包,担心酒气散得太快似的,忙慌地说:“回家!”
话音落,他已经打开了门。
些许微凉的空气扑了进来,让峦清醒了一下,他快速冲上去把绵一把拉了回来,关起门,并把绵壁咚在了门上。
咣的一声,让绵一哆嗦。不过他看向峦的眼睛里,却没有什么恐惧,似乎在厨房里被吓过一次,第二次胆子就变大了。
即使这一次的峦,看上去明明杀气更浓,分分钟要把他吃掉一般。
见峦只是凶巴巴地看着自己,半天不动,连话都不说,绵眼珠子转了又转后,开了口,“你要——干什么?”
这句话的语气,要多淡有多淡,听得出来,绵赌定了峦不会干什么,要干,他早就干了。
峦支在门上的手背,青筋分明,眼底又开始灼得疼,有什么东西冲上来就要抑制不住。
他站直了一些,顺手按在了客厅大灯的开关上。亮光忽至,眼泪从他眼角滚落下来。
峦迅速转了身,缓步走回餐桌,拿起了自己的墨镜,沉声:“我送你回去。”
绵咬住嘴唇,后知后觉自己又做了很过分的事。
他的鬼主意可以想,可以用,但真的不必在前男友面前透露出来,还是对自己似乎还在惦记的前男友。
他过意不去地低着头,小声嘀咕:“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峦用手指将一根根蜡烛捏灭,语气轻得,就是蜡烛熄灭时若有若无的那缕烟,“你一身酒气,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话说完,蜡烛已经全部熄灭,峦穿上外套,拉着绵走出了屋子。
车内很暖,车外很寒。
绵侧着头,看向车窗外,一层雾气蒙在车窗上,只能看到些模糊的光。
他尝试着把目光移回车内,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但几次尝试都作罢。
峦的脸色很吓人。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无话,直到瑞安豪庭38号已经在前方视野里。
峦把车停住,看到瑞安豪庭38号亮着灯,心堵得难受,不能也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他余光向绵看过去,见绵没急着下车,而是垂着头,两手在一起,不停用力捏着手指,紧张得不知所措。
峦心念一转,想到这一路上,自己阴沉沉的状态估计把绵吓着了。
“不下车吗?”峦放缓了语气,打破沉寂。
绵眼泪汪汪地抬起头看峦,“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
“不,”峦打断了绵,强扯出一点笑意,“是我不对。明明是我说过,只当一个你用得上的朋友。在朋友面前,你没有任何错。是我情绪不好,打扰到你了。”
绵再度垂下头,捏着手指力度更重,好像要掰断一根手指向峦道歉似的。
这让峦反倒自责起来。他调整了一下情绪,笑得更自在了一些,同时收起了安全带。
“好了。一会酒气散了,戏可就开不了场了。我送你到门口吧。大醉的人被人搀回去,比较合理。”
峦说完,先行下了车,深呼吸了一次后,他绕到车的另一边,帮绵打开了车门。
绵不敢直视峦,慢慢下了车。峦抬起绵的一只手臂把他架在肩上,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
“酒醉了,要怎么走,不用我教你吧。”峦的语气已经很平静,平静得像两个和平分手的情侣再度偶遇,彼此问候,礼貌得可以。
绵还垂着头,没有回应。峦便往前迈了一步,却发现绵没有动。
“怎么了?”峦问。
绵吸了下鼻子,揉了揉鼻尖,也平静下来,“我怕我演不好,还是你背我吧。”
峦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好。”说罢,他俯下了身。
绵趴到了峦的背上,一阵冷风袭来,他下意识紧搂住了峦的肩,呼吸就在峦的耳边,一股股热流暖着峦发红的耳垂。
“大叔,”突然,绵低声呢喃,“你真的还喜欢我吗?明知道我心里有别人,还在喜欢我吗?”
峦的速度稍慢了一些,但没有停。缓走两步后,他轻轻“嗯”了一声。
绵:“那为什么你今晚不对我做什么呢?多好的机会啊。只要你强势一点,我就逃不了了。”
峦轻声笑笑,“喜欢,不一定要占有。”
“可是,”绵的语气疑惑起来,“同学们说,喜欢一个人藏不住的,那种想上了对方的冲动,藏不住的。”
峦再度笑出些声响,“真的喜欢一个人,不仅仅会有霸占他的冲动,还会为了他学会克制。别听你那些同学胡说。”
耳边的呼吸声,移到了颈间,隐隐还混有抽泣的声音。
“怎么了?”峦脚步停了下来。
绵摇摇头,“你别对我这么好,其实,我宁可你今晚对我做点什么,欠你的,也算我还了。”
峦释然吁出一口气,继续向前走,“绵,你不欠我什么。是我欠你一条命,所以,就算你让我不开心了,也完全不用自责。”
绵不说话了,抽泣依旧,而且越来越重。
不多时,走到门口了,峦迟疑片刻,按响了门铃。
他想,一个喝得大醉的人,应该没有自己开门的清醒。
一声过后,外院的门开了,但苍没有出现。
峦背着绵走到楼门前,一搭扶手,发现门是开的。他推开门,正看到苍走了过来。
苍与峦有一个短促的对视,然后就神情焦急地看向绵,“他怎么了?”
听到苍的声音,绵从峦身上滑下来,刚才压制住的抽泣仿佛再也压制不住,他一头扑到苍的肩膀上,放声哭了出来。
苍莫名其妙看向峦,又问了一次,“他怎么了?”
峦也没想到,绵突然大哭,这和他想象中不一样,他原以为绵会像上次撩他一样,不停迷迷糊糊往苍身上贴的。
现在,他也不清楚这是绵设计好的戏码,还是依然陷在两人刚才的对话情绪中没有走出来。
在苍的注视下,峦犹豫了少许时间,最终,他还是决定按绵最初的剧本设计演下去。
“他就是看到你和哲在一起,心里难受。所以喝了些酒,喝得有点多。”
峦说完,绵的哭声更大了,眼泪打湿了苍的肩,而且像是哭没了力气,整个人有些站不住。
苍扶住绵,有点无奈,还有点无措。他看向峦,峦后退了一步,准备走了。
“峦!”苍唤了一声。
峦却配着这声唤,转了身,迈起步。
“峦!”
“好好照顾他。”丢下这句话,峦没有回头。
回到家,峦把桌子收拾干净,然后他熄了灯,只点了一根蜡烛,摘下墨镜。
他拿着剩下的半瓶拉菲,坐到窗边,一边看着窗外的都市霓虹,一边对瓶吹。
几大口过后,他拿出手机,调出电台音乐里的伤感分类,用一些苦涩的音符给他下酒。
一段段轻音乐配着烛火的摇曳缓缓流淌出来,与他的心绪溶在一起。
“爱情,无所谓最好的人,只不过是在最合适的时间出现了一个人而已,那个人就是对的人。
当你喜欢上一个人,对方不喜欢你,未必是你不够好,只不过是你来错了时间。”
不经意间,峦想起曾经读到的这句话,凄凄惨惨地勾了下唇。
这时,音乐声突然被一个消息声打断,峦愣了一下,斜眸将那只“小猫”翻转过来。是绵。
“你睡了吗?”绵问。
第182章 软绵绵的小金主
峦原本半躺在窗边的懒人沙发上,绵的消息让他坐直了起来。实话说,他有些意外。
“没。”他匆匆回了一个字。
不多时,绵的消息又来,“今晚,我和苍没做什么。”
峦把酒放到一边的茶几上,站了起来,有种被暗恋男神翻牌后的慌张,他边踱步边敲文字。
“计划失败了?”
没有发送,想了想,会不会有些兴灾乐祸?删掉。
“怎么回事?”
没有发送,想了想,会不会太八卦了?而且自己真的关心这个吗?删掉。
“为什么告诉我?”
还是没有发送,想了想,会不会让绵以为自己不想听,不耐烦?删掉。
又踱了两步,峦终于发送出了一条消息:“你还好吗?”
那一头的绵,也好半天没有回来消息,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中,看得峦忐忑不安。
好不容易,消息发过来了,就四个字:“能视频吗?”
峦没回文字,直接发了视频邀请。
绵接得很快,画面中的绵背景也很昏暗,隐约能看出来他坐在床上,只开了一盏床边的小夜灯。
“这个光线,你看着不会不舒服吧。”绵问。
峦笑着摇摇头,“我眼疾没有那么严重,你不要太在意。”
绵抿了下唇,笑得很疲倦。
一时,两人均沉默,只是相互看着。峦看出绵情绪很不好,几秒后,他再谨慎地问了一遍:“你,还好吗?”
绵垂下眸光,不敢正视峦的样子,小声地说:“今晚,我一直哭着停不下来,苍就给我泡了醒酒的茶,安慰我好好休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峦内心复杂,他听不出绵这句话的语气,感觉没有悲喜,以至于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
眼神向四周闪烁了一阵,他才过意不去地说:“对不起,我不该——惹你哭。”
绵使劲摇起头,“你别说对不起,你这么说,我更觉得自己不是人了。”
短短一句话,绵的哭腔从无到有,从有到重。说完绵又忍不住哭了。
峦紧张地走来走去,“绵,别哭了。你没做错什么,不要哭。”
绵抹了一把眼泪,尽量平复自己,让自己能开口说话。
“是我该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对苍,我,放不下。不看到他结婚,不确定我们不可能,我,放不下。对不起。”
绵这句话说得很用力,每个字都吐得很辛苦,夹在哭声里,破碎不堪。
但是峦听明白了。他仰了下头,控制住自己哭的冲动,再看向屏幕时,他努力翘起嘴角,“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别哭了。我说过,我不打扰你的。”
绵捂住嘴,哭到不能自持,这让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不太敢听绵接下来的话。
他怕绵会说“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之类,他怕他连最后的一点念想都留不住。
如果真是这样,他想现在就挂断电话,不给绵再说话的机会。
然而,绵还是赶在他挂电话之前开了口,用泣不成声的方式努力说了出来。
“接下来,我可能要说一些,不是人的话,你可不可以先答应我,不要生气,不要怪我。”
峦心绞疼,在视频画面之外,他悄悄抚了下胸口,勉强“嗯”了一声。
绵咬住唇,顿了好一会儿,倏地目光一沉,哭诉了出来:“就是,我希望,你能一直等着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能一直喜欢我。等到苍不要我的时候,你还愿意要我,不会嫌弃我。”
峦顿住脚步,神情也愣住了,绵的话出乎他意料。
按正常逻辑,这番话说给备胎,的确很不是人,渣男本渣了。然而对于峦来说,居然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比他想象得好了太多,太多。
也就是说,绵并不排斥他的“纠缠”,甚至说,他和绵还有可能在一起。
峦眼底的灼热感开始一点点消散了,几秒钟后,他噗呲乐出了一声。
“你笑什么?”绵赌气地扁起嘴。
峦的情绪快速回温,脸上笑得越发让人舒服,“我是想说,我们很有默契啊。你希望我做的,就是我希望去做的。”
绵又抹了一把眼泪,彻底不哭了,“真的吗?这么无耻的要求,你同意?你不想骂我打我吗?”
峦坐回沙发上,半躺下来,挑衅一般,拿起茶几上的那瓶拉菲小喝了一口,“怎么会想打你骂你呢?刚吃了你买的大餐,我讨好你这个金主还来不及呢。只要钱到位,你多无耻的要求,我都答应。”
绵一时恍不过神,峦的反应同样出乎他意料。他盯着屏幕发了好半天呆,心情开始回暖。
“嘁——”终于,绵嫌弃了一声。不过,嘴上虽然嫌弃着,肉眼可见,嘴角已控制不住上弯,到底是被峦逗笑了。
“今天不是刚和我说,你是有原则的吗?怎么?你的原则这么快就过期了?”
峦笑了两声,“我的原则就是,你可以无耻,但不可以无法。”
绵直接笑倒在床上,笑了一会儿后,又摆出生气脸,“哼,早知道你答应的这么爽快,我就不哭了。害得我哭了那么久,眼睛都哭酸了。”
峦看出来,绵一倒下,倦意就卷了上来。眼睛酸没酸不知道,但真的有些睁不开了。
他不再开玩笑,劝说:“睡吧,不早了。”
绵打了个呵欠,心中石头落地,所有的脑细胞都不想再工作了。
他把手机放到一边,依然保持着两人视频能看到彼此,接着他无理要求起来。
“等我睡着了,你才能挂。今天你吃了我的,喝了我的,不能不听我的话。”
峦点头,“好,金主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绵笑嘻嘻地闭起眼,动了动唇,好像还想再打趣几句,但很快就睡到呼吸平稳,真是哭到筋疲力尽了。
峦看着绵睡着的样子,小小地品了一口酒,终于品出了两万多的拉菲,诱人的口感。
配着酒的余味,他回味两个人刚才的对话,越想越是荒唐,一个不该谈恋爱的未成年,脚踩两只船,一个身价不菲的董事长,甘愿被包养。
说出去都是挺不上档次的事,但于他们而言,一切又都刚刚好,无耻却快乐着。
斩神对天起的收购,进行得很顺利,因为基本上满足了天起的一切要求。
助理知趣地劝所有管理层不要质疑董事长的决定。当然,天起也给了斩神一个比预想要低的收购价,让助理说服大家更容易了一些。
收购合同在周三签订,绵没有在天起公司挂名,所以这种手续上的事,他并不需要参与。但是,峦还是希望能和绵一起庆个功。
他知道绵周三下午没有课,手机反复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不知道主动联系好还不是好。
这时,手机像是收到了心电感应,响了,正是绵发来的消息,真是好巧不巧。
峦忍不住笑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他双手捧起手机,看着绵发来的文字:“发个定位给你,快来救你金主啊。”
文字后还附了一个可怜巴巴的小表情。
峦一脸迷糊,这又是怎么了?
定位很快发了过来,是寰鼎大学附近一家大型商场。一个金主在商场能遇到什么麻烦?还有用钱搞不定的事?
峦莫名其妙耸耸肩,但是这些没什么好在意的,关键的是,两人有理由见面了。最关键的是,两人默契得都想在今天见一面。
峦马上开车赶了过去。进到商场中心大厅,峦掏出手机打算给绵说一句我到了。
再一次,绵十分心电感应地先发了消息过来,“就在大厅等着,假装偶遇。”
峦更晕了,实在想不通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无聊地向四周环视起来,猜绵会从哪个方向出现。很快,他的目光就凝在一处动不了了。
不只是他,很多附近的人,目光都凝在那处,一时动不了。
是绵,把无数人的目光都凝住了。
绵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水貂毛毛衣,给人感觉毛茸茸的,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戴着个又大又可爱的猫耳朵,两只手上还戴着肥嘟嘟的猫爪手套,腰后面还绑着一条卷卷翘的猫尾巴,他把自己cosplay成了一只猫。
此时,这只“猫”正被他几个同学簇拥着从电梯上下来,一帮人有说有笑,不知道在说笑些什么,“小猫”还扭了扭腰,尾巴一摇一摇的,引得围观的人都目光觊觎地笑了起来。
更过分的是,有那么几个人迎到了电梯边,明显准备搭讪了,他们看绵的眼神,猥琐得很欠揍。
这让峦脸色变得杀气腾腾。
他疾步走了过去,挡在那几人身前,先把绵拎到了一旁,厉声问:“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学生顿时吓得脸刷白刷白地。他们与峦打过几次照面了,知道峦是助教,那也是老师辈的,管他们管得着。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后都紧张地低下头,不敢说话。
只有绵的头抬着,看着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眼里有些期待,好像期待峦回个笑给他。
但峦没有,峦目光很凶,即使戴着墨镜,也透出了震慑的气势。
“都摘了!拿过来!”他冲绵吼。
绵一颤,神情愕然,几秒后又变得极度不服,似乎在怪峦凶他。
他扁着嘴,把猫耳朵,猫爪子,猫尾巴都摘了下来,给峦递了过去。
峦怒气不减,一把接过。“别跟别人说你们是哪个学校的,丢不丢人?万一招来些不三不四的人,遇到危险你们能自保吗?”
几个人头垂得更低,被训得大气不敢出。绵却瞪了峦一眼,把头扭到了一边。
峦并不在意绵的反应,他气火还旺,不想一发不可收拾,于是转身大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