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转头和程远解释,“这种事情还是叫太监来做更合适。”
程远点头,“一切按云公公吩咐。”
小春子也应声往外走,路过程远,程远微不可见地动了下鼻子。
小春子将原话复述给了洛昭仪,洛昭仪听后噘起了嘴巴,面上委屈至极,但还是不忘叫身边的额宫人递上荷包。
“辛苦小春公公了,还望公公帮我带句话。”
“昭仪娘娘吩咐。”
“臣妾多日未见陛下了,心中想念得紧,但陛下在忙,那臣妾就不打扰,虽未见到陛下的面,但是到这里离陛下近了些,心中已是万分欢喜。”
“奴才都记下了。”
洛昭仪又叫人奉上了荷包,自己则是痴痴地望着太极宫的正殿,看了许久才离开,走的时候也是一步三回头的。
这人刚走了没多久,太极宫门口又来了新人,内务府总管李嘉。能做到内务府总管的肯定不是什么笨人,听着侍卫的通报,云时心里犹豫着,又看了看里间,“这次,还是我……”
他话没说完,便被程远打断了,“我去,你守在陛下身边。”说罢便大步走了出去。
两个人站在太极宫门口说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才分别各自离开。
程远进了外间,云时上前几步,话还没问出口,只听眼前人沉声道,“要瞒不住了。”
虽然人被他骗走了,但是他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定是会让李嘉更为起疑。哪怕不管这个,只要一日见不到皇帝,他们便一日不会放下心中的猜想。
云时知道,但是他眼下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能将人哄骗走,拖延住时间就够了。
他想了想问,“冯希究竟去了何处,查到了吗?”
听着他的回答云时非常生气,可以说是怒火中烧了,这么重要的线索,既然查到了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他转头正准备质问程远的时候,程远也转头看向他。
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后宫”
后宫……
云时嗓子突然哑住说不出话来了,控制住一个太极宫就费了好大的功夫,且现在太极宫也不全是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他们行事也是要小心的。而后宫,偌大个后宫岂是他们能查的了的?再者陛下昏迷,他们这些外人怎么敢去查这个?
两个人都十分默契的沉默了下来,屋内只能听到身后太医们的交谈声,
云时待了一会便回了里间,将窗户开了半扇,让屋内的空气流通一下。
而他则是站在窗边看着,目光所至皆是高高的红墙,红色在他眼中一向是新年,喜悦的代表,但是现在却更像是鲜血。
他很努力地想要扭转现在的局面,可所有的事情像是一团乱麻,他什么头绪都没有,电视里不是这么演的,坏人总会有些遗漏的,可是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偏偏什么都没有,自己难道就真的要这样等死吗?可是他还不想死啊……
傍晚,小春子端着晚膳进了里间,“总管,该用晚膳了,您吃点吧。”
按照前两日的安排,到了晚上,里间由云时一个人守在皇帝的床榻边,外间则是小春子带着两个粗使太监和一个太医守着,在屋子的外边则是由程远带着侍卫守着。
但因为现在是傍晚用膳的时辰,太医们都去吃饭了,外间只留了一个粗使太监,因为侍卫们是换班吃饭的,倒是不用太怕。
云时应了一声,拿起了筷子,不过并没有夹菜,反倒抬头看着小春子,压低了声音道,“这几日实在无人可信,所以派你四处跑是我的错,明日起便不会这样了,我会找个由头惩罚你,将你赶出太极宫。等陛下有个万一,你也有机会保全自己。”
小春子听后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才不走,奴才就跟在您身边,奴才哪也不去,奴才还有心愿没达成呢,不走。”
“什么心愿?我给你达成。”
“奴才想要给您当干儿子。”
云时听着有些牙疼,“不好吧,我也就比你大个几岁,不好做你干爹。而且现下情况也不适合。”
“奴才今年十五了,公公比奴才大了十五岁,要在外头也能有奴才这么大的儿子了,且奴才不怕死。”
尽管他说的头头是道,但是云时下意识的反应还是拒绝,不过耐不住这小子一直央求,甚至声音越来越大。
“干爹,干爹,你就收下奴才这个干儿子吧,你要是不收,奴才就不起了。”
云时没办法只好应下了,“行了行了快起来吧,认了认了。”
虽然做了这个便宜干爹,不过他心里也有自己的算计,赶走还是得赶走,至于这层关系自己到时候不承认就好了,如果说都能活下来,那他也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个干儿子的。
守夜的太医和粗使太监回来了,云时也将小春子赶了出去,屋内十分安静,云时走到了皇帝床榻边,为皇帝按摩,听说人躺的久了,身体肌肉会畏缩,所以现在揉揉捏捏,等陛下醒来也不至于太遭罪。
这一夜还算得上风平浪静。
早膳时,云时端着碗坐在外间,正同程远面对面一吃饭,虽是皇帝的膳食,但两个人都没什么心情细细品尝,只想快些吃完。
程远先吃完了,将筷子放下,“刘太医的事情应该差不多了,今天白日便能有消息了。”
这是个好消息,终于要有进展了,他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想到迟迟没有消息的暗卫,这口气又提了起来。
韵诗的饭也吃完了,准备进屋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动静,这回来的是神武门的侍卫。
“大人,云公公,神武门口聚集了多位大臣,诸位大臣说……”
“说什么?”
“诸位大臣说若是今日见不到陛下便在门口长跪不起。”
“大人,云公公,诸位大臣说,如果今日再见不到陛下,他们就不走了。”
云时听着没出声,反倒是将放下的碗筷又重新拿了起来,夹了菜继续吃。
程远不免多看了两眼,随后收起了目光,却并未言语,似乎是打算等他吃完再说。
但是小侍卫却被两个人的动作搞得有些懵,又一遍重复说道,“大人?云公公,臣刚才说……”
“不用说了,听到了,再重要的事也得等我吃过这口饭再说。”
几个人就这样站在一旁默默地等着,半炷香的时间,云时才将碗筷放下,站起身揉了揉肚子,刚才吃的有些多撑到了。
他看向程远,“走吧,出去看看吧,一会太阳好出来了,外面这些大臣年岁可都不小了,若是晒出个好歹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程远听着他略带轻松的话心中诧异,又抬头看了两眼,还是那个眼底带着浓浓黑眼圈的人,但为何今日与昨日会相差如此之大。
云时没顾上他的打量,转头吩咐小春子,“我走后任何人不许进到里间,太医也不行,你在通道口给我守住了,若是有人非要进去,就叫侍卫抓起来。”
小春子面容严肃,“是,奴才记下了。”
而此时宫外理王府
理王正坐在厅堂用早膳,虽然只一个人用膳,但桌子上的早膳也是将整张桌子都摆满了,他左手边一个丫鬟正在布菜,而右边管家正小声的同他说话。
理王漫不经心地听着,随口嗯了一声。接着便继续吃饭。
而门口一个下人走了过来,进屋躬身道,“王爷”
理王抬头看去,但因为嘴里还有饭菜,没说话,只是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说吧。
下人道,“王爷,外面的人报,诸位大臣今日又没去上朝,反而齐聚神武门,说是今日见不到陛下就不走了。”
理王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呵,这些人这是想做什么,居然逼迫皇叔,他们就是欺负皇叔性子好,不行,不能让皇叔这么被人欺负,我得去帮皇叔。”
说罢冲外面喊道,“备马”说着人就往外跑去。人到了府门马也到了,飞身上马,朝着神武门的方向而去。
管家追出来的时候人早就跑老远了,他叫来了几个人,“你们去神武门保护王爷,别让王爷磕着碰着了。”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可别受伤了。
几人应下也都纷纷上马,朝着神武门的方向去了。
理王一路飞驰到了神武门处,直到门口才拉住了缰绳,下了马。
诸位大臣见到了理王都行了礼。
理王直接叫了起,但是语气算不上好,“你们来此处所谓何事?”
杨贺作为丞相是大臣们的发言代表,杨贺上前道,“臣来此求见陛下。”
理王接着道,“你们谁想见就来求见,弄得这么大阵仗做什么?”接着话锋一转,“我皇叔乃皇帝,你们则是大臣,你们身为大臣竟然不好好做你们该做的,竟然来此处逼迫皇叔,你们好大的胆子!”
这段话一出,众大臣们心下也有些恼怒。
但理王乃已故凌王之子,凌王是先帝最为看重的皇子,在座的几位年老的大臣当年又有谁没属意过呢。在这凌王殿下礼贤下士,待人接物、为人处世向来是极好的,在座的诸位都是受过其恩惠的。
当年凌王之死大多都是惋惜的,现下面对着凌王唯一的儿子,心里再恼怒也不过是一时的,并不会真的同他生气。
而此时云时他们也走到了神武门口,神武门是闭着的状态,但是大门处也留有缝隙,外面是什么情况倒也能探究一二。
云时透过缝隙往外看去,没想到看到理王和大臣们对峙的画面,心中欣慰,是皇帝的好侄子,不枉皇帝这么宠爱他。
他正想着,外面再一次传来理王的声音,“皇叔是皇帝,日理万机的,他不见你们自是有他的道理,但你们这些做臣子的若是如此那可是以下犯上!”
杨贺道,“臣等不敢,只是陛下多日未上早朝,臣等担心陛下身体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理王轻哼一声,“不得已为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们腿自己有想法非要来的呢。”
杨丞相一时间哑口无言。
理王也没想将人得罪的太狠,语气温和着道“你们先回去吧,别惹恼了皇叔到时候给你们统统禁足,我进去求见皇叔,他不见你们,想来是会见本王的。”说着还理了理衣领,颇为得意。
大臣们居然就这么被他劝住了,说了几句话就都离开了。
见此云时便将此事交给了程大人,毕竟是在神武门,属于他管理的范畴。
而此时怀王府内也得到了消息,怀王正坐在书房内看书,他的大儿子也在,不过比起他的气定神闲,他的儿子显然焦虑得很,在地上走来走去,一刻也不消停。
怀王抬眼看他
儿子道,“父亲,您不去神武门看看么,那里都快要乱成一锅粥了,而且宫里还说……”
“还说什么?”
儿子分辨不出话中的喜怒,显然父亲这是真的不高兴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忍不住问道,“父亲不着急吗?”
“着急有何用?本王已经等了多年,不怕再等下去,再说也不过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说罢抬头看向书房内站着的人,蹙了蹙眉,“行了,回去抄书吧,别在这碍眼。”
“是,儿子这就回去。”
云时回到太极宫后第一件事便是询问小春子,“可有人进去过?”
小春子摇头,“没,奴才没让任何人进去,奴才一直在这守着呢,干爹放心就是。”
云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办得不错。”
接着同外间的太医道,“几位太医,可是要熬药了?”
发现皇帝中毒的太医,林太医缅甸愁绪的点了点头,没到这个时候便是太医最苦恼的时候,每日的药方都是三位太医查阅古籍看更,多精品雯,雯来企,鹅裙依五而尔齐伍巴一在经过商讨敲定的,但其实到底有没有效果三个人心里都没什么底。
林太医看了看自己手里写满中药的单子,今儿的药方还没敲定呢。
似乎是看出了三位太医的难处,云时道,“要不然还是按昨日准备的药方熬药吧。昨日晚上喝药后面色好了许多,向来是有效果的。”
太医听后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有效果就好。
“臣,这就去熬药。”
云时怕要汤药被人下毒,就弄了个小炉子搬到外间,在门口处熬药,这样药味不至于飘散到里间,不会熏到皇帝。这是太医们自己决定的位置,要是让云时来说还不如离里间近点,说不准能熏醒陛下……
林太医吩咐完朝云时的方向走去。
云时停在原地,脸上带着不解,问道,“有事?”
太医面露恳求,“臣等确是才疏学浅,这都几天了陛下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臣前些天听闻程大人母亲重病,被一神医治好了,不知这神医现下在何处,若是请来,想来陛下的身体也会好得快些。”
云时也听说过程大人母亲身体不好的事,至于神医的事情倒是没听说过,但太医说的想来不会是假的,随即点了点头,将门口的侍卫叫了进来,“等程大人回来让他来见我,说说神医的事。”
侍卫听后面露难色。
云时问道,“怎么了?你们程大人有事?”
侍卫解释,“不是,只是臣听说过神医的事,臣的祖母与程大人的母亲是好友,曾去程家探望过几次,听祖母说他们家的神医,是在王府为妾室的女儿找来的,但是神医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治好病就走了。”
云时还是第一次听说这里头的故事,他摇了摇头,“无事,你只管让程大人回来找我就成。”
这一等便是一个上午,程远是在晌午的时候才回来的。
云时当即和他说了神医的事情。
程远道,“我刚才去同太医说了,神医前些日子就出京了,至于现在在何处,臣也不知道。”
云时点头,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也不能未卜先知,他正打算再问问有关神医的事时,程远说起了别的。
“两位太医的家人有消息了,那位刘太医的家人早在他被抓当日就离开了,现在是杳无踪迹了,至于另一位张大人,他的家人还在京城内,臣已经将人抓起来了,只等审问结果了。”
云时点头,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吧,“程大人跑了一上午辛苦了,下午好生歇着吧,奴才有事再找你。”
晚上,云时再一次为陛下喝了药,屏退众人后开始为皇帝捏手和腿,只是力道比昨日小了些。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这才甩了甩有些酸痛的胳膊,席地而坐。前两天是愁得厉害,身体累着但却睡不着,这几天好些了。他将脑袋靠在床榻边,闭上眼睛打算眯一会。
虽说是眯,但是外边只要有一点动静他都会惊醒,今日也是如此。
凌晨时分,他听到外面传来脚步的声音,脚步声有些凌乱,似乎是不少人,他同外面的人道,“小春子,小春子。”
“诶,诶,干爹我在。”
“你小心些看看,外面可是侍卫换班?”
小春子道,“奴才这就去看看。”
紧接着推门声响起,小春子似乎是啊了一声便再没有声响。云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贴着床榻站了起来,目光警惕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他的预感很快就实现了,门口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太监云时,残害皇帝,意图谋反,还不快将这个反贼给我抓起来”
云时的目光紧盯着门口,脚步声近了,一个两个三个似乎有很多人进了屋子,脚步更近了,云时只能模糊地看到几个身影,这几人朝着屋内灯台的方向走去,片刻间,屋内的蜡烛都被点亮了,屋内变得明亮起来。
几个点蜡烛的侍卫退到一旁,云时往几个脸上瞄了一眼,这些人肤色黝黑,但身材算不上魁梧,只能说是中规中矩,看了一眼他便收回了目光,再次盯向门口的方向。门口再一次传来了细微的声响,是正主到了。
见到来人云时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实在没想到会是这位王爷。
理王木景柏在屋内停了脚步,脸上还挂着一如往常的笑容,“云公公,陛下已昏迷数日,云公公却隐瞒不报是想做什么?云公公把持皇宫又是想要做什么?”
接着露出惋惜的神情,“皇叔待你宽厚,你却恩将仇报,本王今日便要替皇叔清理门户。”
云时根本没搭理他,连半分视线都没分给他,反而将目光落在了他身边的程远程大人身上,他就说这人之前那么听话一点有问题。
“没想到程大人居然会和反贼同流合污,我本以为程大人清风高洁,不会做出此等事,是因为他救了你母亲的命?而程大人又怎知陛下不会派人为您母亲遍寻名医呢?”
程远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些,更没想到他会在直接一语道破,脸色青白交织,“臣只是做了臣子该做的,忠君。”
云时嗤了一声,“忠君?忠的哪位君?这个?”云时抬起下巴朝着理王的方向扬了扬。
“倒是挺可笑的,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些话的?你可是陛下的表哥,如果没有太后和陛下,你以为就凭你能当上领侍卫内大臣的职位?陛下对你如此信任,你居然如此忠奸不分!真是的,我也是瞎了眼了,之前那么相信你,我还打算若是有个万一自己担了所有责任孤身赴死,呵。”
“你要跟个主子好歹跟个好的吧,你看看你跟了个什么玩意?忘恩负义,不念半分亲情……这么说来你俩倒是挺像,都说蛇鼠一窝,我看这话倒是真真的……”
云时说得起劲完全不顾对面两个人的脸色,说的越来越多,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往外说,还是理王最先受不了了,他本来被人无视了就不爽,在听到这些话,能有好心情就怪了,他怒斥一声,“闭嘴”
理王揉了揉太阳穴,废话太多听得他头疼,他不耐烦地道,“,既然机会云公公不珍惜,那就两个选择,要么交出玉玺,要么死。”
云时冷哼一声,眼底带着不屑,甚至还有几分蔑视的看着他,“你以为我还会怕你?今日我就是不交玉玺,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理王显然是被气笑了,“好,那就好好看着,本王究竟能将你如何。”说罢他微微侧头朝身旁的人使了眼色,随后再次转头看向云时,那眼神如同看向死人一般。
而云时此时正站在床榻边,腿也紧贴着床,当他看到理王给身边人使眼色的时候,便挪动脚步往中心位置挪了挪,他脚步一动,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从帷帐两侧窜了出来,少年手中执剑,将云时护于身后。
理王被突然窜出的两个人吓了一跳,但见是两个少年,却只觉得好笑,“云时,你不会以为靠着两个人就能挡住本王吧?”
云时根本没空搭理他,他现在只想趁着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将皇帝扛起来跑路,但是他低估了皇帝的体重,也高估了自己的力气,这一下子没拉起来,反倒让人重重的摔倒在了床上,发出砰的声响。
嘶,光听着就觉得很痛,云时也觉得很抱歉,这后脑估计都给起个包,但是眼下的情况不允许他犹豫,他正准备再拉一次的时候,床上的人却睁开了眼睛。
云时无意识地喊道,“陛下……”
皇帝摸着疼痛异常的脑袋,看着头顶,还没有太清醒,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本能地感觉到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
“云时,扶朕起来。”皇帝身体虚弱,说话声音比往常小了许多,但是屋内众人却都听到了。
理王目光穿过那两个少年落到了床榻上,看着皇帝在云时的搀扶下坐起身子,他脸上带着笑,似乎还是那个一心只爱玩闹的侄子。
而皇帝看到屋内的情形时,眉眼锐利,但当目光落到中间的理王时,锐利淡去,转为疑惑,“景柏,你要做什么?”
“皇叔你醒了?还好皇叔醒了,不然这么精彩的戏,缺少了最重要的观众那多没意思啊,皇叔觉得,侄子今儿这戏可有意思?”
“嗯,很有意思,比你过往讲的每一个都要有意思。”
“那是自然”理王说着脸也变得严肃起来,“还是真实的故事最吸引人了,皇叔,我给今儿的戏起了个名字,鸠占鹊巢,皇叔觉得如何?”
皇帝没回他,只是低声将鸠占鹊巢四字重复了两遍,脸上没什么情绪。
但理王却丝毫不在意接着道,“对啊,鸠占鹊巢,皇叔不会忘了吧,自己坐的位置本该是我父亲的,而你不过是占了位置的贼而已,现在贼该将偷走的东西还回来了。”他说到最后脸上还露出了笑容,与以往的天真不同,现在的更为肆意张扬,似乎这才是真正的他。
皇帝还是没有说话,但所有的目光都在了他的脸上,看着他的笑容,仿佛透过这笑容,看到了过去。
这都什么情况了,两个人居然还聊上了?云时觉不可思议,但实在是情况不等人,外面越来越多的脚步靠近,而且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明亮。
云时同皇帝小声道,“陛下快起来,咱们躲起来。”说着他便扶着皇帝站了起来,随着皇帝站立,床榻附近的暗门随之打开,里面出现了许多的暗卫,这些人挡在了皇帝和云时的前面,而云时则快速的将人带到了暗门处。
见到这一场景的理王却哈哈大笑起来,皇帝听到他的笑声并没有离去,而是停下了脚步,回望过去。
皇帝身上没力气,几乎是半个身子都挂在云时的身上,云时咬牙将人扶住,心里却叫屈,这怎么不走了,这人又要干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躲起来等什么呢,不过他只敢心里说说,面上还是得老实的当人形拐杖。
见人看了过来理王也收起了笑,“皇叔,这不会就是先帝给你留下的底牌吧?就这么些老家伙?这能当什么用啊。
你知道先帝给我父亲的是什么吗?是死士!上千的死士,看到了吗?这些你都不配拥有,我父亲才是先帝属意的接班人,我们这一支才应该成为天子,而你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傀儡,迟早都要被放弃的,更何况你还是个废物。
一个废物,一个随时会被抛弃的废物!看到了吗?要不是先帝死得早,你早就被废掉了,他有多嫌弃你,你不知道吗?呵,你知道的……”
皇帝原本木然面无表情的神色在这一刻终于出现了裂痕,他眼眶红着,“是,我是个废物,我本来就是废物,但是一个废物却坐上了皇位,你将话说尽,我也是皇帝,这皇位你不是想要么?好啊,那就来抢啊,就同你父亲那般,为了争夺皇位做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悌的人。”
原本还一脸嘲讽的理王这一刻也变了神色,他眉目间带着狠毒,“你闭嘴,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我父亲是为了救先帝而亡,我父亲并未愧对任何人!”
“为了救先帝而亡?若真如此,为何先帝不将皇位传给你?为何在上书房对你的学业要求并不严苛?因为先帝怕你学得多了,与你父亲成为一样的人,但是他不知道你们骨子里都是这样的人,你与你父亲都像极了先贵妃。”
皇帝说罢便转身往暗门里走,但是屋子里的理王却发了疯,“来人,把他们都抓起来,本王要他们死!”
云时将皇帝扶进了暗室,关门前看到的还是理王那张充满恨意的脸。
暗室内还剩下一些年纪大的暗卫在,这些人瞧见了皇帝都不敢动,只在一旁站着。而云时将皇帝扶到椅子上坐下后,自己也退到了一旁,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还不算熟悉,因此他也不敢乱动。
皇帝闭上了眼睛,好一会才缓和过来,重新睁开了眼睛,一切如常,只是眼睛还是微微有些发红。
云时见此上前道,“陛下,程大将军现在跟了理王,但是他手里调集的人手应该不算多,世家子弟不会参与今晚的事,剩下的人也不会全然听从他的安排,且奴才已经安排好了赵地,如果太极宫有事会有人通知他,他会赶来救援,咱们有实力与他们抗衡。”
云时还想再安慰几句,却听皇帝道,“不够,他有死士,数千死士,虽然带进来的不会太多,但足以一顶二,还有当年凌王曾掌管兵部,与士兵们都是有联系的。”弦外之音是那些战死沙场的后代,可能与理王有牵连。
云时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失算了,眼下战役已经开始了,那就没有后退的打算了,他努力回想自己最近得到的消息,“陛下手中可还有信物能调动京城附近的兵力?”
皇帝沉默了几息,站起身在暗室内的桌子里翻找出来一块牌子,递到了云时手里,“此物能调遣京中守卫京城的京军,京军位于北城,此处有三万士兵,可调取一万五千,你顺着暗室出去便是马场,马场在往北走,北门附近的一处宫殿,宫殿内有一扇小门,从小门出去不会被人发现。”
云时点头,“是奴才都记下了,但是陛下这里不安全,陛下同奴才一起出去。”
皇帝摇头,“不用,线下是最安全的,理王一定在宫内外留有人手,一动不如一静,你去寻救兵吧,这是先帝交给我的信物,若是有异样,保全自己为先。”
云时应下。他顺着暗卫的指引走出了暗室,一出去便是马场,他直接从马场牵了匹马往北门走,北门距离很近,他走进了荒芜的宫殿,找到了那扇小门,虽说是小门但却能同时容纳几个人一起进出,云时除了皇宫,利索上马。
云时还不会骑马,虽说之前自学了,但是也只是学了骑着马走,没学跑,但是眼下的情况是争分夺秒的,他没有任何犹豫的拉扯着缰绳,让马跑起来。
他嘴上说着,“驾,驾,驾”马跑得越来越快,而云时控制不好身体,在马背上七扭八歪的,马也觉得不舒服,折腾了几下直接将人甩了下去。
云时被甩出去四五米远,身上酸痛,整个后背都是带着麻劲,但他还是坚持着爬了起来,四周环顾了一下,在几米远的地方看到了马,好在这是皇宫训练出来的马,停在原地没有动,他跑了几步,跑到马前,再一次翻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