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握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这次的马速依旧很快,但是他没有再被甩下来,身体也找到了最合适的状态,没有再晃来晃去,马越来越快,云时只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京城内守卫的叫喊声,一切的一切充斥着他的大脑,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但整个人却越来越稳。
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快些,再快些,陛下正在等着他的救兵,此战必须要打的,也是必须要赢的,他们绝不可以输。
云时想到了昨晚那些暗卫说的话,对他们来说为保护皇帝而死,是他们成为暗卫第一天就许下的夙愿,这是他们身为暗卫的荣耀,直到今日,他们终于可以实现这份荣耀了。
云时不理解,他是把自己的性命看的非常重要的人,他不能理解暗卫的想法,也不能理解这份荣耀,但是他想帮他们守护这份荣耀,只有他们赢了,这才是荣耀!
远处便是京军司的大门,云时快马骑了过去,门口守卫见人是骑马来的,都警惕起来,天黑京城内是不允许骑马的,除非是宫内有大事发生。
人一点点地近了,几个人朝马上看去,几个人不认识云时,但是认得他身上的衣裳,这是宫内太监的衣裳。
云时翻身下马,腿有些软,他差点栽倒,还是手疾眼快的再次拉住缰绳,这才不至于在外人面前出了丑。
站定后他立即同门口的守卫道,“快,通报你们家统领,我是御前总管,陛下有旨意,速速来接旨。”
门口的守卫不敢耽搁,这么晚了一定是有大事,守卫带着云时快步往后院走,边走边大声喊,“统领,统领,宫里来人。”
他并没有穿铠甲,只是穿了一件外衣出来,整个人被叫醒烦得很,语气烦躁地道,“什么人?”
云时见人出来了,没管他脸上的烦躁,举起手中的信物,“理王造反,陛下有旨,命你调遣一万五千士兵随我入宫。”
徐统领听着他的话,脸却一改烦躁,露出了笑容,不过却是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这个情况不对,不该是这个反应,他又重复了一遍,“徐大人,你还在等什么?皇上的旨意都不听了吗?”
“什么皇帝?什么圣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分明是你在假传圣旨,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此时皇宫内,早在太极宫打起来的时候,一束烟花绽放在空中,这是最老旧的传递信息的方式,但也足够好用。
赵地原本就带人守在周围,见到空中的烟花,知道这是开始了,向身边的人道,“陛下有危险,快快随我去救驾。”
他身后跟着许多人,都是长相普通,身材魁梧之辈,有的人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而大多数人则真的是傻傻地以为是有反贼入宫,陛下有危险了。
赵地带着人直奔太极宫而去,到了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了厮杀声,赵地解决掉了门口守卫之人冲了进去,眼前的一切深深地震撼到了他。
院子里一群人守在正殿门口,这些人有老有少,他们的动作有些已经迟缓了,很轻易地被反贼找到破绽,刺伤身体部位,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因此而退缩,反倒继续往前冲,而那些少年虽然胆怯,但眼睛却也是亮着的,眼神中亦是充满战意。
他们的周围还有许多的尸体。或许下一刻这些人都会变成那些尸体,他毫不犹豫地拔出剑冲了上去。
这场战争现在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而此时站在后院的云时脑子转了好几圈,这信物是先帝给的,那有没有可能……他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徐统领果然不是一般人,这都没办法骗过您,您通过了理王殿下的考验。”
“呵,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奴才知道统领大人警惕,不过奴才既然在这了,那自然是有诚意在的,奴才虽然是御前总管,但奴才的心一直向往王爷身边,所以奴才一直都是为王爷办事,今日不过是奉命前来试探,统领大人通过了考验,眼下还望大人收留。”
徐统领脸上依旧带着狐疑。
云时接着道,“统领大人不信任奴才也无事,奴才只要在这待着,皇帝就没有了救兵,到时候王爷自然是,等着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你便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徐统领琢磨着他的话有几分道理在,“好,那本统领就信你一回,将人带到后院休息。”
“好,奴才多谢大人。”云时说完往他身边走。
徐统领见他走过来,警惕地退后一步,“你要做什么?”
云时不明白的抬眼,“客房不是在这个方向吗?”
“客房在前院。”徐统领左手边的人解释道。
“哦”云时点了点头,准备转身往回走,但是在他转身转了一半的时候,伸手掏出徐统领身边之人的佩剑,反手朝着徐统领脖颈右侧划去。
动作发生在一瞬间,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云时已经整个人朝着徐统领扑了过去,他使出最大的力气加上助跑直接将人扑倒在地,为了方便,左手握住剑刃,右手狠狠地压住他的身体。
剑的剑尖位置刺在他脖颈的伤口处,“给你一次机会,到底出不出兵?”
徐统领原本满眼的恼怒,但现在却变成了蔑视,“你以为就凭你能动得了我?”说罢准备翻身将身上的小子掀翻。
但是云时没给他这个机会,握住剑刃的手朝他的脖颈处深深刺了下去,接着又快速地拔了出来,来回几次,等他再一次拔出,脖颈处的伤口形成了一个血窟窿,大片的鲜血流出,徐统领的嘴里也吐出血,说不出话来。
而云时亲眼看着他咽气,心下一松,手上的疼痛也越发明显,他晃着身子站了起来,看着院子里的众人,“徐统领已死,我看谁还要抗命?”
院子里的人有的人惊恐,有的人则是不忿,云时继续道,“今日随我入宫,立功者赏高官厚禄”
高官俸禄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与其跟着长官们出生入死,倒不如自己建功立业,就这样许多人站了出来。
见听从的人多了,从众心里所有的人都听话了,云时急召一万五千人往皇宫方向去。但这些人太多了,而且是在这个时辰,京城内百姓们房门紧闭,而大臣们则是派人出来打探消息了。
好在云时提前吩咐好了人守卫京城,不许任何人出来,这样京城内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云时带着人横穿整个皇宫,吩咐其中几千人打扫皇宫,如果见到可疑人物,直接就地斩杀,如果不确定是不是就先抓住,听候发落。
吩咐好这些人后,云时接着带人往太极宫的方向去,距离太极宫还有一个宫殿的距离,这里已经遭遇到了蒙面的黑衣人,他没想到战场已经蔓延到了这里,他在人群中大喊,“大家冲啊,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不用怕,咱们这么多人,踩也能将这些人踩死。”
接着又喊了几句,“冲啊,冲啊,冲啊。”
说完便远离了主战场,战到了队伍的边缘处,尽管他再三小心,没有再杀人,但是身上还是被喷上了不少鲜血,几度作呕,但都硬生生地忍下了,带着人一路杀到了太极宫。
太极宫内此时一片混乱,赵地所带的人所剩无几,眼看着就要被斩杀的时候,云时带着人到了,原本理王并未在意,只是在看到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他心道不好,但此时想撤退已经来不及了。
终于结束了……
负伤的赵地和几个属下亲自压着理王站在太极宫的门口,身后的京军有的人则是压着皇宫反叛的侍卫,而理王带进来的其他人皆是死士,被抓后第一时间选择了自尽。
云时穿着浑身带血的衣裳走进了太极宫,在床榻的位置找到了机关,随着他手轻轻按下,暗室的门缓慢打开。
云时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躬身道,“陛下,叛军已被擒获,现在皇宫已经安全了。”
云时一连说了好几遍,皇帝这才走了出来。
皇帝看着他身上的血,急切地上前,“怎么了?你受伤了?”
云时摇头,“奴才无事,这是别人的血。”
皇帝这才放心了,跟着云时走了出去。
外面遍地的尸体,分不清是谁的,被抓住的反叛侍卫脸上都带着悔意,但唯有一人不同,那就是理王,理王虽然被人摁着跪在地上,但是他却还是有恃无恐的样子,笑得肆意又张狂,笑容里仿佛还能看到过去的那个少年,一样的,但却又有些不一样。
这应该才是真正的他,挺荒诞的,一个人演戏演了十多年,在云时的记忆里,这些年来他一直扮演皇帝的好侄子,十年如一日。真的没人想到他的真面目会是如此,很难想象一个男孩为了皇位可以卧薪尝胆演戏演十多年,古人真的不容小觑。
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最后化为了一声叹息,随着这声叹息,他的肩膀也垮了下来。“带去地牢关着,几日后朕亲自审问。”
人被带走了,皇帝摇晃了几下,朝地上栽去,云时也没什么力气,一时间也没将人拉住,皇帝直接倒在了地上,云时也顺势跪在了地上。他心下咯噔了一下,根本没多想,直接朝着皇帝栽倒的地方爬去,这才刚结束混战,大哥你可别吓我啊,你要这时候死了,我可真是有嘴说不清了啊……
云时几乎手脚并用地爬过去,顾不得自己手上还沾染着鲜血就去摸皇帝的鼻息,还好还好,还有气,“快,快去叫太医。”
“快去传太医……”
云时心急的冲人群喊道,因着情况紧急,他也顾不上其他,语气实在算不上好。
但因为赵地带人将理王送到地牢,没了主心骨,人群中一时间没人敢动。
见没人应答,云时蹙眉朝人群的方向看去。
天光微亮,院子里也看得更清楚了一些,太极宫内的情况实在惨烈,院子里到处都是尸体,鲜血,实在骇人。
而活下来的侍卫们都聚集在太极殿门口,他们身上还流着鲜血,云时心里唾弃自己,这时候还想发脾气,真是封建社会待久了,染了一身臭毛病,这些人都是战士,不惧死亡的战士,自己怎么敢冲他们发脾气!
他收起脸上的神情,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想找个人去叫太医,但是侍卫们实在是凑不出来一个好人,至于京军,他直接略过了,这些人一直生活在宫外,估摸着连太医院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而此时正好有几个侍卫跑进了太极宫,云时一眼便瞧见人了,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来打探情况的,直接叫他们去传太医,顺便又叫了几个京军跟着。
随后云时又叫了两个京军将皇帝抬进屋子里,临走前云时还不忘安抚侍卫们,“你们好生歇着,一会太医来了给你们都好好看看,你们是功臣,陛下定会重赏。”
云时守在皇帝的床边,不敢离开半步。半炷香的时间,太医到了,太医院的太医全都来了,都在屋子里给陛下会诊。
看诊的太医们相互讨论了几句,同时松了口气,“陛下没什么大碍,只是太过疲惫,耗了些心神,再加上许久未进食,这才如此,待陛下醒来吃点东西就好了。”
云时朝几位太医点了点头。
他们并没有诊出皇帝中毒,而之前的那三位太医也不知踪迹了,他心下发沉,眉头紧锁地站在一边想事情,而屋内的太医见他的样子都挤到了角落里,低下头不敢出声,生怕惹了他生气。
待云时再抬头便见到了这幅场景,他觉得好笑,自己有这么吓人吗这些太医一副小鹌鹑的样子,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嗯,确实不太好看,身上都是鲜血,他伸出了手,手上也沾满了鲜血,他觉得自己的脸上也有些难受,不会脸上也是吧,他有些嫌恶,在身上一通乱擦。
他擦手的时候还在想着,要是这个时候小春子在就好了,这样就有人替自己守着皇帝,他就可以去擦洗一下了,想到这里他的动作一顿。
小春子,小春子哪去了?他当时好像叫他的好大儿子开门去了,那么大的一个儿子,不会……
呸呸呸,他在心里呸了几口,叫来了两个侍卫去找人了。
侍卫们是在后院的一个屋子里找到的小春子,小春子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屋子里。
小春子见到云时第一时间抱住人大腿,“干爹,吓死我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干爹了。”
孩子确实是吓怕了,云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安抚了几句
但是小春子却是越安抚越来劲,哭的声音还不小。
云时将他从身上扯开,“快送开,我都要脏死了,你在这守一会,我回去梳洗一下,你好好守着陛下。”
小春子还哭着但还是点头应了。
因为正殿屋内都是死人,他们把皇帝搬到了偏殿,院子里侍卫们正在有条不紊地清理地上的鲜血,死士和暗卫。云时看着地上的鲜血,眼前不断地浮现出徐统领涌出的近在眼前的血,恶心得不行,他干呕了几下。
赵地也被包扎好了,正吩咐侍卫清理太极宫的时候,看到了云时,正打算过来,但是看到他一脸难受的样子便没有上前。
云时也吐得差不多了,朝他摆了摆手便往后院自己的屋子走去。
等他回来,约莫巳时左右,皇帝醒了。身子还有些不舒坦,整个人病恹恹的,云时叫人做了一碗粥送来,皇帝吃过后舒服了许多
现在已经是白日了,再次错过了早朝,因为凌晨的动静,再加上没有了早朝,京城内的大臣们都是人心惶惶的。纷纷派人递折子想要面圣。
皇帝见云时传话,下午召见大臣。
云时将事情吩咐下去,回屋便听皇帝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好好歇歇吧。”
但是云时没应,“奴才不累,奴才同陛下讲讲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皇帝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料到,云时直接跪下了,“陛下,奴才有罪。”
皇帝并没有打断他,而是让他继续说,云时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顺带着将昨晚京军司的事情也说了。
不过昨晚的事情也只是简略地说了一下,只说对方抗旨不遵,他用计将人杀死,这才得以带兵援助。至于他投靠理王的事情他没说,他怕皇帝难过。
皇帝听后没什么大反应,只是在听到毒药的时候神情微怔,随后问了一下自己还能活多久?
在得知答案是不知道的时候,皇帝就没再多问,打发他回去歇着了。而他则是又睡了一会,晌午醒了过来,吃了口午饭,便吩咐侍卫可以召见大臣了。
最先到的是于大人,于大人一早上便守在了神武门门口,皇帝这边传出不上早朝的消息后,许多人都离开了,只有于大人还坚持着。
于大人进屋时紧皱着眉头,心里也准备好了许多话要和皇帝好好说说,可是当看到皇帝苍白且略显消瘦的脸庞,这些话便哑在了口中,说不出来了。
“陛下,陛下近几日未上朝,身子可有大碍?”
“无事,就是身子太累了,所以没去早朝。”
“陛下还是要多多休息,身体最要紧。”话锋一转接着道,“虽说身子不舒坦,但是早朝乃是重中之重,所以还望陛下明日早朝必须上朝,不然停得久了,恐生事端。”
皇帝只是轻嗯了一声,于大人觉得皇帝看上去没什么力气,便没再打扰离开了。
皇帝看着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倒还是第一次瞧见于大人这么和颜悦色地同自己说话。
紧接着便是周大人,周大人进了屋子,满脸的担忧,“才短短几日,陛下怎么如此消瘦了,陛下可要保重身体啊。”
皇帝摇头。“无事,就是有些累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陛下好生歇着,早朝就在推些日子吧,早朝再重要也没有陛下身体重要。”
皇帝点头,“嗯,朕知道了。”
周大人又关心了陛下许久,又说了要在民间找大夫的事情,林林总总说了许多才离开。
之后又见了几位尚书大人,说的也都是差不多的话,关心陛下的身体,再者就是昨晚京城皇宫异动。
皇帝都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大家也都没有刨根问底,毕竟小事无需多说,大事早朝会说的。
这边皇帝见人了,另一边消息就在京城传开了,京城内的官员无论大小都来了,但是皇帝却没打算都见,一是身子受不住,二也是因为没什么必要。
他又见了几个折子写得漂亮的,之后便轮到最后压轴的。
最后一个来的是杨丞相。
杨贺看着皇帝的脸色关切道,“陛下脸色如此之差,且几日未上朝,可是那太监对陛下做了什么?”
“无事,只是最近身子不舒坦,只想好好睡觉,这才没去上朝,政事劳丞相大人费心了。”
杨贺不赞同,“陛下的身体可看过太医了?莫要耽搁了,再者朝堂之事乃重中之重,陛下早已弱冠,不该如此任性,陛下身边没了先帝与太后庇护,是该好好立起来了。”
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抬眼看他,“嗯,不是还有丞相大人您吗?”
杨丞相叹了口气,“臣老了,陛下还是要靠自己。昨日臣听闻京城异动,不知可是皇宫发生了什么事?”
“嗯,出了一点事。”皇帝并没有打算和他挑明说的意思。
但是杨贺却有刨根问底的打算,“陛下,陛下之事无私事,亦无小事,陛下不要如此意气用事。”
皇帝没说话,但面上确实无所谓的样子。
看着他的样子,杨贺心中也带了怒气,“陛下,陛下近来行事太过肆意妄为,行宫之事劳民伤财,陛下却执意要做,如今亦是。”
“陛下,您乃一国之君,您的身上的担着的是整个启朝,您若是继续如此,如何能担得起啊,陛下。”杨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皇帝看着他,却露出了笑容,“朕也不知道。”
杨丞相看着他,脸色铁青,孺子可教,朽木不可雕,躬身拂袖离去。
二人不欢而散。
虽然皇帝吩咐云时回去休息,但是眼下宫内刚平定,一切都还处在混乱的状态,还有许多事情都没有收尾,他怎么可能回去安心休息。
云时也无奈,谁让他这个操心的毛病从古代穿越到现代,他也很烦恼啊。
事情多得很,但也要一件一件做,最重要的还是先把自己收拾干净。虽然之前也擦拭了一遍,但也只是将血迹擦干净,以防冲撞了陛下。
但他一晚上跑来跑去,又是骑马又是打架,身上沾满了尘土,光擦拭一下是不可能擦拭干净的,叫日头晒过后,浑身难受的厉害,云时打算好好洗个澡。
可他忘记自己的左手正受着伤,万事俱备,他看着浴桶里的水,再看看自己受伤的手,得,举着手洗吧。
就这样他坐在浴桶里举着左手开始擦拭,一直只手到底差了点劲,洗了半个时辰才结束 。
他将自己收拾好换了身衣裳出去了,而此时皇帝已经开始召见大臣了。
院子里的尸体和血水已经清理干净了,而正殿和寝宫小春子也叫人来给擦拭干净了,但是时间匆忙边边角角的位置还是有些碰不到的,再加上血气重,陛下就还是在偏殿见的大臣,而这殿内的摆饰还等着云时安排。
正殿,寝宫和书房等地都进去过人,且屋内的摆件几乎都沾染上了鲜血,实在不吉利,肯定是要全部换掉,但是眼下陛下正在召见大臣,实在不适合现在就搬,而且新的家具还没备好,他想了想打算去一趟内务府,得找一下内务府总管李嘉开一下库房。
他原本还想找赵的赵大人说几句话,但是他环顾了一圈没看到赵大人的身影,估摸着是回去养伤了,他伤的不轻。
云时心里盘算着,等这几日安置妥当了就去看看他,毕竟他们也算是一起并肩作战,对抗敌人的战友了,要不是赵大人坚持这么久,结果未必会是现在这么好。
他想着抬脚往外走。
按理来说内务府总管应该先派人来问候的,其实对方也派人来了,小春子叫人打扫太极殿的时候,李嘉就已经派人来了。
昨晚动静不算小,哪怕他们住得偏僻一些,但还是有侍卫经过,自然是知道些的。
李嘉派人来询问,陛下这里可方便?可能来觐见?
陛下那时候正睡着呢,小春子不敢上报,便将消息传到了云时这里,云时自作主张的叫小春子把来人打发走。
昨日不是有能耐,胆子大过来打探吗?今天就不见你,看你害不害怕,他可是有脾气的人。
云时出了太极宫往内务府走,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全都是京军,京军守在一旁,相隔几米便站了一个。
这些人见到了云时,恭敬地抱拳道,“云公公”
此起彼伏的声音回响在甬道内。
云时乍眼一看还有些纳闷,这人怎么都在这了,后来想起来了,自己凌晨的时候让这些人打扫叛军余孽。
云时张了张嘴想让这些人都回去,但是想了想宫内各处,还是息了这份心思。
侍卫处眼下也乱得很,赵大人还伤着,就别再给人家增加工作量了,这些人就在这守着吧,以防有人继续作乱,也给陛下立威。
至于这声声问候,开始的时候听着倒也觉得不错,这不就是现代给老板问候的场景么,现在自己也能感受到了,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不过听得久了怎么看怎么像是小混混给老大问好的架势,云时连忙给制止住,不让再叫了。
这些人倒也听话,没再出声。
宫内毕竟恢复了原样,路上还遇到了不少的太监宫女,宫人们瞧见了这一路的架势,心里怕得不行,脚步都放轻了许多,一直低着头。
但又看到这些人对云公公那么恭敬,心里也有了算计,给云时行礼的时候也比往常恭敬了,
这路上遇到的人不少,大家看了热闹后都纷纷回去向各自主子汇报了。
因此等云时到内务府的时候,是内务府总管李嘉亲自出来接的。将人迎到屋子里,直接让人上座,坐到了李嘉平时的位置。
云时微微抬眼,真是变化不小啊,自己之前来,可没这待遇。
不过他也没拒绝,直接坐了上去,主要是累了,再者他的位置舒服一点,当然心里还是有些小窃喜在的。
有眼色的小太监急忙端茶倒水,还上了两盘点心后才退了出去,这期间低眉顺眼的与往常的变化也不小。
云时没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太极殿内的摆件要全都换一遍,需要多久?”
“一日就好,奴才今日就将东西准备出来,明日派人来搬运调换就可。”
云时点头,“成,辛苦李公公了。”
李嘉仿佛在这人身上感觉到了威压,仿佛还带着杀气,他连忙应下。
上过战场的人,因为杀人杀得多,都会带着些杀气,令人恐惧。
云时虽然只杀了一个人,但因为他之前的气息太过温和,所以一有变化显得格外明显,哪怕这种变化非他自愿,但也是存在了,眼里不经意间带着些杀气,虚无缥缈的,却叫人见了害怕。
不过云时不知道,他正对着那两盘点心感兴趣呢,中午没吃饭,眼下确实有些饿了,他上手拿了两块,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不过以李嘉的角度看,他半阖着眼,漫不经心地吃着点心,似乎十分看不上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人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李嘉低着头没敢说话,想着属下回来说的那些话,皇帝今日显然是召见大臣了,那就是无事,而云时又调动了京军,挟制陛下,手握兵权,云公公这是……,接下来的事情李嘉不敢细想,他的头又低了几分。
其实云时只是困得有些睁不开眼,他吃了两块,实在是困得不行了,打了声招呼,便回去补觉了。
云时回去倒头就睡,睡得正香呢,被人叫醒了,他看了看窗外,已经天黑了,又皱着眉朝床边的小春子问道,“怎么了?”
“干爹快醒醒吧,陛下正叫您呢。”他嘴上说着,麻利的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宫服放到了床边。
云时换了衣裳到了偏殿。
偏殿内,皇帝正坐在桌前,桌子旁小太监正在摆膳,见他进来了,皇帝露出一抹笑容,“今儿有你爱喝的飞龙汤,坐下陪朕用些。”
皇帝的话一出,云时还没怎么样,摆膳的小太监却先惊了一下,手里的飞龙汤差点撒了,他将大碗重新放好,急忙磕头认罪。
皇帝没怪罪,但语气带着冷意,“下去吧。”
小太监麻溜的起来收拾盒子,本应该退到一旁守着,但是刚才犯了错,他便听陛下的话出去在门外守着了,因为太监还没配齐,小春子守在门口,屋子内只剩下皇帝和云时两个人,云时也有点懊恼,自己白天忘了和李嘉说补充人手的事了。
而皇帝没有在乎屋里的情形,只是继续同云时道,“陪朕一起吃点吧。”
“奴才不敢,奴才侍奉陛下用膳。”
“无事,以前不是也陪朕吃过吗?那时候还有景柏……陪朕用些吧”说罢抬眼看他。
原主以前也上过桌子,不过是理王在的时候,云时微微抬眼,看到皇帝泛红的眼睛,眼里似乎布满了红血丝,不知道是太过劳累,还是偷偷哭过了。
云时有些心软,躬身道,“奴才谢陛下。”说完也坐下了。
饭桌上皇帝问他,“理王府如何了?”
“奴才派京军将王府围了起来,里面的人并没有吵闹,一切如常。”
皇帝点头,“朕记得他后院还有妻妾,王府封着,但是府内的一切供应别断了,还是照旧。”
“是,奴才记下了,那程大人哪?”
皇帝自从听说程大人归顺理王后,便再也没提过此人,但终归是亲戚,云时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且程大人归顺也是因为母亲,孰对孰错云时不好评价,但终归是个孝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