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人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父子,突然笑了,“倒真是父子,骨子里的东西都是一脉相承……”
说罢不再理会旁人,拉着宋氏出了院子,回了自己所住的院子,这一路上宋氏已经哭过一遍,到了屋子里眼睛又是红红的。
杨夫人拉着她的手坐下,“是母亲对不住你,是我没有教好儿子。”
宋氏摇头,“不是母亲的错,这都是平常事,母亲无需为了我如此,我只是突然得知此事,心里有些难受,好日子过得久了,人就变得贪心,儿媳往后不会了。”
杨夫人轻轻抚摸她的眼睛,“好孩子,不哭了,往后只要我在,你便永远是这家里的少夫人,是我唯一认定的儿媳,从今儿起便只当你那丈夫废了。
“母亲知晓你是个能干的,往后自己立起来,这府内便无人敢欺你,也无人能欺你,若是你唯唯诺诺,继续以夫为天,出了事,我也是断不会帮你的。”
宋氏肿着核桃眼眼睛,点了点头“母亲我晓得了,我知晓往后该如何做,母亲放心。”
看着儿媳哭的这般难受,杨夫人心里也不好受,这是有情,若是无情不会如此,她叹了口气,仿若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好孩子,都过去了,往后好好顾着自己,没人比自己更重要……”
而另一边从皇宫回去的运势第一时间去了孙小所在的屋子,李强和赵段正在屋子里守着,孙小正趴在床上,还是昨晚的姿势,双眼紧闭,只是面色比昨晚还要苍白几分,一偶偶昂的李强时不时摸摸他的额头,摸摸身体。
云时没敢大声说话,只轻咳了一声,李强察觉到声音起身走了过来,二人出了屋子。
云时问道,“孙小的情况如何?”
力强摇头,“情况还好,只要人不发热就好治。”
“大夫呢?”
“出去买药了。”
云时道,“你等我一下。”说着他回了自己的屋子,从箱子里扯了块布铺在了桌子上,又从箱子里拿出二三十的银锭子放在桌子上用布料包了起来,拿着这些银子出去。
将东西递给了李强,面容严肃的道,“这些银子你拿着,去寻你那朋友,你们一起去买药,不用在乎银子,只要用得上的就都买回来,眼下救孙小的命是最要紧的事。”
李强应下拿着银钱出去了。
云时则替他进屋继续守着,他坐到了原本李强坐的位置,上手摸了摸孙小的额头,还好温度不高,他松了一口气,朝对面望去。
对面的赵段这时候才发现云时来了,想起身,云时摆着手让他坐下了。
云时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安慰道,“没事的,孙小不会有事的。”
但是赵地却还是很自责,“都是我的错,如果当时再谨慎些,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都是我的错……”
云时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可知道孙小家里人?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应该派人去他家里通知一声。”
赵段摇头,“不用,孙小眼下就自己一个人,他家在西北那边,从小家里就穷,村子里的人都明里暗里欺负他们家,而他长的小也被不少人笑话过,他爹娘心善,被村子里人戏弄也不生气,但是孙小却气不过,所以他跑了出来,就想闯出个名堂,到时候好把爹娘接过来享福。”
说到这赵段露出了点点笑容,“他常说自己运气好,被骗到了京城,原本以为只能干点苦活重货赚银子吃饭,但没想到今年侍卫选拔改了,改成了抽签,他居然抽中了,而且人家还不嫌弃他的个子,他欢喜的不得了,到现在还挂在嘴边常说呢。”
云时听着心里也难受,无论哪里底层人民都不好过,此次是因为自己的主意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可天下贫苦人那么多,自己人微言轻,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二人也就此停了话头,云时记着自己的任务,朝孙小的额头摸去,触手便是一片滚烫……
“发热了。”云时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紧张,按照眼下的情况,发热很有可能会要了孙小的命。
一旁的赵段听后也慌了神,一个一米八几身材健硕的男人满脸慌乱的看向云时,“大,大人,眼下……眼下要怎么办?”
云时皱眉思索了片刻转身出了屋子,屋外周永刚从马圈喂完马回来,准备换衣裳去后院校场。
云时瞧见当即叫住了他,“周永过来。”
周永快步跑了过来,“大人有什么吩咐?”
“去城内找李强和大夫,他们应当是在药铺买药,你好生找找,快些,但不要太惹眼。”
周永看了看他身后的门,多嘴问了一句,“大人,是不是孙小有什么不好?”
云时没打算瞒着,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有些发热了,你快些去吧,晚了怕是会出事。”
周永听罢不敢再耽搁,转身奔着马圈跑去,大人平日里有要求,除却明面上的差事外,平日里不许骑马四处招摇,但眼下情况紧急,他也顾不上这些了。
云时转身进了屋子,屋子里赵段仿若一只无头苍蝇一般,找不到头绪,见云时回来面露希冀的看着他,“大人……”
云时虽然心里也紧张着,但不敢在他面前露出分毫,不然那赵段怕是更得麻爪。
他沉声问道,“大夫走前有没有说孙小若是发热了当如何处理?”
赵段被云时镇定的情绪感染,自己也镇定了许多,仔细回想着大夫走前说的话,磕磕巴巴地道,“大夫说,大夫说,用冷水,用冷水擦拭身体,不能碰了伤口。”赵段回想着说的也越来越流利。
云时见他镇定了许多,吩咐道,“好,那你去厨房打盆干净的冷水回来,咱们给他擦拭身体。”
“好好好,我这就去打水。”赵段略有毛躁地跑了出去,等他回来时手上端着一盆冒着冷气的水,肩膀上还挂着几条长巾。
云时拿起了一个长巾放到了水里,冬日的水寒如冰,他的手不过刚放到水里便忍不住蜷缩起来,只清洗长巾的功夫,手便成了红色,云时忍不住磨牙。
赵段看了看自己黑色的手,再看看大人的,“大人,还是我来吧,这水太冷了,您怕是受不住。”
云时摇头,“没事,适应了就好了。”眼下都要死人了,可不是他矫情的时候,再者他虽然有个破碎的身子,但内里还是个大老爷们,怎么可能被这冷水吓退。
他忍着刺骨的寒意将长巾拧了个半干,吩咐赵段,“你擦拭下半身,我擦拭上半身。”上半身包括后背,他怕赵段毛手毛脚地用冷水碰到伤口,冷水里细菌多,碰上了怕是伤口会更严重。
赵段不明就里,但老实应着
二人分工合作,除却擦身子的长巾,云时还拿出一个长巾放在他的额头处,但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孙小身上的皮肤都微微发红了,但他身上的温度却迟迟没有降下去,且人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云时见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个法子不成,如此下去怕是温度还没降下来,人就先烧死了。他将长巾放在椅子上,自己往外头走。
屋外一阵冷风吹过,云时只觉得额头处一片冰凉,他伸手一摸,手上是细微的汗水,屋子是西厂这些侍卫住的,这些人火气旺,屋内只一个小炉子便够用了,但是这对云时来说就有些冷了,没想到才一会工夫他就忙得出汗了,他晃了晃被风吹过有些昏沉的脑袋,没多想接着往厨房走去。
路上几个校场回来准备吃东西的侍卫瞧见了,便跟在他身后一起朝厨房去。
云时到了厨房语气焦急地道,“快去库房,给我搬几坛子烈酒来,越烈越好。”
厨房大师傅忙应下叫人去了,云时一般是不让他们喝酒的,怕喝酒误事,但是因为前些日子过年,为了犒劳他们,这才从御膳房要的,尽管如此也叫厨房控制着量,这才有剩下的,不然就都被喝光了。
厨房的人直接把剩下这五坛子都搬来了,云时正打算叫这些人搬出去的时候,身后传来声音,“大人”
云时回头望去,面容熟悉,但叫不上来名,“你……”
“属下郑明”
“好,郑明,还有你们搬着酒跟我走。”
众人虽然心里纳闷,但却不敢多问,第一次瞧见大人神情如此严肃,他们心里也跟着颤了颤,众人搬着酒跟在云时身后,一路走到了孙小所在的屋子。
进了屋子云时将冷水倒在一旁的恭桶内,往里倒上了烈酒,“赵段,用酒擦,和水一样,只记得不许擦到伤口。”
赵段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但还是下意识听了云时的话,郑明也自告奋勇地要帮忙,云时叫他洗干净了手再来帮忙。
郑明几人洗净了手便也拿起长巾为孙小擦身体,在看到孙小后背的伤口时,郑明都愣住了,他与孙小不是一个组的,住得也不是一个屋子,因此两个人也不算太熟,而且这人身高不高,郑明对他是有那么点看不上的。
听说这人受伤了,也只以为是小伤口,所以根本没来看。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大的伤口,看着骇人,他擦拭后背的手都忍不住放轻了。而他们云大人与他擦拭的地方差不多,他偷瞄过去。
只见他们大人面无表情,对此伤口见怪不怪的样子,他心下佩服,也收回了心神,认认真真地为其擦拭身体。
云时与其说是见怪不怪,倒不如说是大脑一片空白,他眼下就一个想法,退烧去热,他希望孙小好好活着。
所有人都听他的指挥,但他心里确有太多的不确定,他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只能一遍一遍地祈祷,祈祷这个法子有用,祈祷这烈酒能有用。
好在上天并没有打算现在就收走孙小的命,他的温度一点一点降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滚烫,云时也松了一口气,想要直起身子,但是整个身体摇摇欲坠,他扶着一边的墙壁才站着了。
其他几个人的动作却没停,还在继续擦拭,门口此时传来了动静,是周永带着大夫回来了。
大夫手上戴着药箱,闻到屋内浓烈的酒味,神情紧张,但是因为云时在,并没有出声,而是走到孙小身边为其诊脉,察觉到脉象时,他是有些惊讶的。
云时适时开口道,“他发热了,冷水没用,我换了烈酒,用烈酒擦身,眼下刚刚去了热。”他说话有气无力地,周永见状连忙搬了凳子给他,他直接一屁股坐下了。其实云时往日身体也没这么虚弱,只是到了冬日,唉冬日对太监确实不友好。
大夫本想问问用烈酒去热是什么原理,但是见他疲惫的样子不好开口,但是却将此事记在了心里,打算明日再询问。
他收回目光,将药箱里的药材一一拿了出来,挑拣着分量交给李强,“去熬一碗药。”,随后偶叫这些人停了手。
半刻钟后煮好的药回来了,大夫直接给孙晓灌了下去,又把了把脉,神情满意地从药箱里拿出了一堆工具。
云时看着那像是一根缝针用的家伙事。
正如他猜测的那样,大夫这是要缝针了,他先是叫赵段几人按住孙小,自己开始上手缝,几个人用了十成的力气,将孙小压得紧紧的,而且还在其嘴里塞了一条长巾。
随着大夫的动作,孙小也被痛醒了,但是身体无法动弹,嘴里也说不出话,眼眶翻红,流下泪来。
场面太过惨烈,云时别过目光不敢再看,待屋内声音渐失,外头的天也已经黑了。
屋内的孙小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晚上还是要留下人守着,以防发生突发事件。
到了晚上,屋子内已经有些冷了,屋子里的人都没什么反应,但云时靠在炉子旁都觉得瑟瑟发抖,但他没动,听着大家说话。
还是周永最先瞧出大人的不对劲,只见大人脸上红着,整个人缩着。
周永上前关切道,“大人快去休息吧,这里太冷了,我们会好好看着孙小的,大人放心。”
云时看着他,是个会说话的小子。“你们好好看着他,出了事情,就叫我。”
“是”众人应下了,但却并不打算叫他,毕竟大人为了孙小已经在这忙了一日,还亲身上阵,他们没见过像云时这么平易近人的官员,他们其中人大多都不是京城的,都是四处闯荡来的这,见到过的官员也就是家乡那边的县令和赵地那些侍卫,一个个都面孔青黑,神情严肃,说话也端着,不像云大人这样。
云大人是他们见过最好的官,大人累了一天了还是好好休息最重要,别因为这个生病了。
云时也没再多说,他确实累了,感觉都要站不稳了,回去要了碗面吃,吃了一半就倒在床上睡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他才醒来,醒来后鼻子难受,嗓子干涸,头也发沉,不出他所料果然是感冒了,昨儿晚上就觉着不对劲,果然还是没躲过。
屋子内火炉旺着,应当是有人来看过了,倒还算舒服,他起身换了身衣裳朝孙小的屋子去。
屋子里头好些人都在,是孙小醒了,见到云时,孙小面上感激道,“大人,谢谢大人救我一命。”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发热了,要不是大人怕是早就得烧没了,且药钱也都大人拿的。
云时哑着嗓子,“不用,你好好休息,你是我的属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用太放在心上。”
大夫察觉到他的声音不对,“大人这是病了?”
云时点点头,“正想劳烦大夫看看,我嗓子痛的厉害。”
大夫把了脉,“是风寒,我给大人开几服药,大人喝了药后是要多多休息,且别冻着了,大人身子本就比别人怕冷。”
云时点头,周围的人都是纷纷自责愧疚,其中之最还要数赵段和孙小,两人不约而同的觉得是因为自己所以大人才会生病。
李强和周永急忙催促着云时回去休息,云时应着,临走前还是看两个自责的人于心不忍道,“没事,休息几日就好了,别放在心上,还有你孙小,早点好,等你好了,我便要开始我可是要论功行赏了,”
孙小面露惊喜,“嗯,大人我一定快点好。”
二月二十,当日上午,云时看望过孙小,同他说了几句话后便回屋子歇着了。
李强在门口道,“大人,属下能进去吗?”
“进吧”
李强进了屋子,云时面露诧异的看了他好几眼,“你上午不是出去帮老伯修房子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走了也就半个时辰吧。
李强躬身道,“属下在外头听到了一些消息,等不及回来告诉大人。”
云时也露出了好奇的神情,“外头又传什么消息了?”
“陛下下旨了,怀王府的幼女下嫁给丞相府,命二人三月十二成亲。”
云时扒拉着手指头数着日子,今儿是二月十九,到三月十二那就不到一个月,居然这么快?
他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下去忙吧。”李强应声下去了。
而云时坐在屋内心里却是难以平静,虽然是做平妻,但是这成婚的日子也太近了,陛下不会是想搞事情吧?他惊得站起了身,倒还真说不准,陛下为了给未出生的皇子扫清障碍,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云时正想着,外头西厂侍卫在门外道,“大人,公里的小春公公来了。”
云时心中纳闷,这不过年不过节地来干吗?他生病这些日子也老实请假了啊,心中腹诽,脚步却没停地往外走。走到外面云时先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春子两手空空,而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也什么都没拿。
小春子见人出来了忙道,“云公公,奴才传陛下口谕”
云时当即跪下接旨。
小春子接着道,“陛下口谕,西厂提督太监,监督君臣理应上朝,特此准许云时每逢五,十可去宣政殿参与朝会。”
“是,奴才遵旨,谢陛下恩典。”
作者有话说:
关于书中的配角,只要我花费篇幅写了的,就都会有各自的结局。
看热闹,习武,贼船,备嫁,亡
三月二十一早,云时在西厂的屋子换好了西厂提督的衣裳,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屋子。
屋外站了好些个人,见云时出来了,当即大声喊道,“大人”
云时一个脚滑差点摔倒,还是扶着门才站好,有些嫌弃地看着台下几人,“都堵在这干吗?有事?”
几人摇头,还是李强上前道,“没事,我们就是听说大人今日上朝,想要送送大人。”
云时无语,“……”
“行了行了,都忙着吧,被在这添乱,我可比你们熟悉这路,带着你们反而更麻烦,赶紧后院校场忙去。”
众人笑嘻嘻地应着,“诶,大人有事叫我们。”
“去去去”
云时从神武门进到皇宫,直奔宣政殿去,他怕中途遇到于大人,走的时辰就晚了些,掐着点快到陛下上朝的时辰才到宣政殿门口。
宣政殿门口站了一小太监,小太监面色焦急地原地踱步,时不时地四处眺望。
云时看着正纳闷的时候,没想到小太监冲着他跑了过来,小声的道,“云公公,陛下让奴才告诉公公,进了宣政殿公公站在门口处就行,且今日就算朝堂上谈到了公公,公公也无需出面。”
云时点头应着,在小太监的目光下进了宣政殿,他按照小太监的话进门后左拐,贴着门口找了个位置站好。
距离他近的人都纷纷朝他看过来,在见到是谁的时候,面容陡然惊讶起来,这一下子惹得好多人纷纷投来目光,不过没看一会,陛下到了。
早朝开始了,他随着众人跪下,起身,因为站的位置太靠后,他基本瞧不见台上的皇帝,不过屋子内安静,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没影响。
他正猜测第一个禀告政事的官员是谁时,熟悉的声音传来。
“陛下,怀王府婚约实在草率,皇室子女下降为平妻,实在有损皇室颜面,如若长此以往怕是对皇室再无尊敬。”
这声音分明就是咱们于大人,云时嘴角咧着,嘿嘿,今儿有好戏看了。
接着传来怀王的声音,“此言差矣,由此可以贴近皇室与百姓的关系,且臣以为,皇室的尊严脸面靠的是皇家的军队,靠的是陛下的决策,靠的是陛下造福百姓的政举”
于大人轻呵一声,“此举欠妥当,陛下当三思。”
皇帝在上道,“嗯,朕知晓了,回去会好好考虑的,于大人可还有话要说。”
于大人躬身继续道,“陛下臣以为阉人祸国,且有前车之鉴,陛下不应当准许其上朝,这实在荒唐。”
云时正在后头咧着大牙笑呢,没想到这火一下子烧到了自己的身上,不过他谨记小太监的话,并没有轻举妄动,只低下了头,耳朵却竖着打算听听陛下的反应。
皇帝问道,“于大人,敢问于大人,进来西厂可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回陛下没有”
皇帝又道,“即使如此那边说明云时与前朝的大太监不同,于大人若是一概而论,实在不公。”
见于大人想反驳,皇帝打住了他的话,接着道,“且朕只准许他每日逢五,逢十参加朝会,于大人无须太过担忧。”
于大人再一次卡住了,主要是他最近一段时间一直盯着,可西厂确实没什么问题。
但是他又岂会被这两句话打败。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本折子,慢慢打开,嘴角微微翘起,随即又变得平和,一字一句地道。
“户部主事宠妾灭妻……
吏部员外郎徇私枉法……
工部郎中留恋花楼……
…………”
一桩桩一件件说完,殿内众人纷纷变了脸色,都站出来要么反驳,要么解释。
云时在后面听着没想到反转这么快,这下子又有乐子可以看了。最后他是笑呵呵给出了宫殿,他总觉得皇帝叫他今儿上朝纯粹是为了让他来看热闹的。
他出了神武门便绕着皇城根往北门走,来时还轻松的路,回走时却累得不行,应当是同他风寒刚好有关,等他走到了西厂门口已经是晌午了,云时喘了口气,先去看了看孙小。
孙小已经彻底的脱离了危险期,眼下只需要好好静养就行,云时松了口气,安慰了几句出了屋子,往回走时心里也琢磨起了另一件事。
早前他因为自己身体差准备好好锻炼身体,但是中途因为事情耽搁了,现在他觉得不光自己要锻炼身体,西厂的人也要一起练,不过他们不是锻炼身体,而是要练武,主要是京城太危险了,多的是不要命的人,说到底还是皇帝的政权不够稳固,这个没什么快速的解决办法,只能先练武防身了。
不过练武的事得明日再说,他今日实在是太累了,得好好睡一觉……
第二日云时一大早神清气爽的去了后院的校场,校场内众人一身短打在院子里……“群魔乱舞”
云时有些看不下去,他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想在里面找一个熟悉的面孔,“找到了”
“李强,周永过来”这是他接触到的两个最机灵的。
两个人听到声音朝着云时跑来,其他众人也闻声看了过来,没多想继续动作,只是这手脚总是有些不听使唤。
两个人在云时面前站定,李强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云时笑着道,“孙小的伤口你们俩都是见过的,这次咱们西厂立了功,往后这办差的日子多着,我怕再遇到孙小这样的情况,所以我打算让你们都习武。”
两个人听着眼睛都亮了,哪个男人不想有一身功夫傍身。
云时接着道,“我记得你们其中有好些个人是会些三脚猫功夫的,你们俩去看看能不能把这些三脚猫功夫合到一起,到时候大家互相教教,也方便。”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大人放心,我们一定把差事办好。”
云时鼓励道,“嗯嗯,我相信你们,去吧去吧。”
过了约莫五六日,云时被这二人请到了校场。他坐在搬来的椅子上,心情颇为不错地问道,“这是都准备好了?”
二人点了点头,但面上却没有什么笑模样,云时以为二人这是累了,便也没多问,只道,“那就开始吧,让我看看。”
一声令下,校场内排好队的人动作起来,挥拳,踢腿……
一套动作结束云时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也不明白,这挥拳,踢腿力气十足,看起来就非常有气势,但是怎么连在一起看就这么别扭呢?
但是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他咬牙道,“嗯,还不错,看起来有力气,往后每日早上练一遍,之后再各自练各自的。”
“是大人。”
云时没敢多待,落荒而逃。
他回去寻思了一下,觉得术业有专攻,这种专业的事情还是得找专业的人来。他当即出了门,去了皇宫北门打听消息去了,直到得到了赵地大人三月初一轮值休息的消息才满意地回来。
三月初一,一大早云时就在赵大人常出入的门口守着,没一会的工夫便见人骑马出来,云时当即迎了出去,躬身道“赵大人”
赵地见是他也迅速下马,“云公公,云公公怎么在这儿?”
云时扬起笑脸,“奴才在这儿等着赵大人呢,赵大人今儿可有空,奴才请您去下馆子。”
赵地摇头,“不敢让公公如此破费,公公还是来我家吃吧,我也该单独请公公吃一顿。”
“不成不成,奴才是有事求您,自当破费。”
赵地却不管那些,“云公公有事直接吩咐便是,不用这么客套,我家也是粗茶淡饭,云公公别嫌弃。”说罢直接将人拖上了马。
云时嘴上说着不用,但马一跑起来他连挣扎都不敢,只老实的坐在马上,一路到了赵地家门口。赵地走的时候较为偏僻的路段,没什么人影,因此马跑的也快,云时下来时还有些软。
赵地见状一把将人扶了起来,往屋子里带,云时嘴里求着饶,“赵大人,赵大人,我这空手上门实在不成,让奴才出去买两样礼回来。”
赵地却满不在乎道,“没事没事,云公公对我有恩,咱们之间不用讲那些虚的。”
云时实在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人进了院子,刚一进院子,迎面跑来了一个小炮仗,“爹你回来了。”说着往赵的身上扑。
赵地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儿子抱起来,而是用手按住他的脑袋,制止他的动作,“快来给云公公磕个头。”
小儿诶了一声,乖巧的朝着云时跪下,砰砰磕了两个头。
云时听着声心里打颤,急忙给人拉了起来,“快起来快起来,可不用这样。”小孩子被拉了起来,云时这才看清楚小孩的面容,面色黝黑,长得倒是和赵地十分相像。
云时顺手扯下身上的荷包塞到他怀里,“拿去玩吧。”
小孩笑嘻嘻地收了,“谢谢公公。”说完拿着荷包跑开了。
赵地却道,“云公公破费了,小儿一个哪里用得上这个。”
“没事没事,小儿虎头虎脑的瞧着欢喜。”他想了想问道,“家中长辈可方便?来了总要去拜访一下。”
赵地道,“母亲那里应该是方便,我带公公去。”
二人穿过前院去了后院的正房,屋子上首位置坐了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下首站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云时瞧着心中乐呵,怪不得是一家人,这三人肤色都差不了多少。
老太太显然也是知道来人是谁,想起身给云时行礼,但云时万万不敢受,虽说老夫人没有品级,但是关系不是这么论的。
云时拱手,“老太太安。”
赵母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看着云时,“诶,安,好孩子,你就是那个西厂的官吧,我们这城里的老头老太太都知道,你是个好官,比我儿子好。”
云时羞怯道,“不敢不敢,我等都是为了陛下办事,听陛下吩咐,再者我的官职没有赵大人的高,赵大人才是真正的年轻有为。”
老太太却不以为然,满心满眼都是云时,怎么看怎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