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时实在受不住这个,又客套了几句便离开了,临走前赵地同自己媳妇道,“中午备些好酒好菜。”
云时随着赵地去了书房,进了书房,云时也直接说了正事,“此来是有事求大人,我那西厂没有会功夫的,所以想来问问大人,手下可能会功夫的,我借来一用,也教教我这些手下,往后出去办个差事也叫我能放心些。”
赵地还以为什么事呢,豪爽道,“这算什么事,我手下正好有,等明日便叫他去你那。”
云时没想到事情这么轻松,还以为赵地会多问,当即感谢道,“谢谢大人。”
这天的午饭还是在赵地家吃的,二人在书房用的,午饭极其丰盛,这中间还有一只鸭子,云时看着鸭子心里猜着来路,嘴上问道,“这鸭子?”
赵地笑道,“这可是醉仙楼的鸭子,好吃,吃完满嘴留香的,公公快尝尝。”
云时之前便想吃,只是一直没有工夫,眼下便不客气地夹了一筷子,这味道确实不错。吃饱喝足后云时离开了赵家。
人走后赵地的媳妇杜氏来书房收拾残桌,好奇地同赵地道,“这就是西厂的大人?瞧着面嫩,倒不像是个武将。”
赵地点头,“这是陛下身边的公公,自小服侍陛下,颇得陛下信任,这才领了这西厂的差事。”
杜氏听着有些惊讶,“这大人瞧着倒是不像个公公”她一直以为公公都是戏文里演的那样,翘着兰花指,掐着嗓子说话。
赵地不知她的想法,自顾自地问道,“儿子呢?”
“困了,吃了晌饭就回屋子睡去了。”
赵地皱着眉头,“往后不能如此娇惯,得好好敲打敲打,多吃些苦。”
杜氏却不听他那个,“咱家就这么一个独苗,就得好好养着。”
赵地叹了口气,“我只同你说,母亲处也别说,陛下私下里寻了我,说是让儿子再大些到皇子身边伺候。”
杜氏大惊,“赵地你是后爹不成,咱们可就这一个儿子,怎么能去做太监。”
“不是做太监,是类似长随的,往后替皇子出宫办事方便。”太监不好在街上招摇。
杜氏这才安了心,应下往后好好教导儿子的事。
云时回去的路上正好遇上了丞相的马车,他停下来驻足观看,看着方向倒是往东边去,东边多是王公贵族的府邸,这是要往怀王府去?他想着心里却歇下了心思,自己虽说是管着西厂,但也只是听命办事,没命令的那就别做,越做事越多。
他收回了目光接着往回走,中途经过了一处镖局,不免多看了两眼。之前听赵段说起过孙小家里的事,这个功劳可以换个小职位坐坐,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他们应当会很高兴。
但是今儿的衣服太朴素了,不适合出来办事,等过几日他穿上西厂的衣服再来厂
而此时怀王府门口,怀王府长史站在门口躬身道,“杨大人,杨大人这边请。”长史说着将人带到了府内前院的书房。
书房内,怀王正坐在桌前喝茶,见人到了,笑道,“杨大人快坐,路上辛苦了,来人看茶。”
杨大人语气恭敬,“臣参见王爷,不知王爷找臣来是有何事吩咐?若是婚事方面,臣全凭王爷吩咐。”
怀王看着他,有些无奈地道,“杨大人,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杨贺依旧恭ι兲敬着,但语气中带着几分疏离,“臣不懂王爷的意思。”
怀王笑容的弧度小了些,身体往后靠去,看着他慢条斯理地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说给大人听,杨大人,我们已是姻亲,往后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望杨大人助我。”
杨丞相当即起身,跪在屋内,“臣惶恐,实在不懂王爷的意思,此婚事乃陛下旨意,臣心中感激涕零,定会竭尽全力效忠陛下。”
看着杨贺衣服翻脸不认人的架势,怀王去而并没有丝毫动怒的意思,“杨大人,本王与杨大人年岁相当,大人无需在本王这里演戏,你我早就是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一锅端了。”怀王说着话目光也留意着杨贺的脸色,最后添了一把火,
“且,忘了告诉大人一件事,前些日子在酒楼本王的手下重伤了西厂的人,想来陛下怕是早就知道了……”
杨丞相大怒,“你”
“大人别动怒,小心身子,大人眼下的身子对本王很重要,大人回去好好想想,若是愿意助本王,那自然是永葆富贵。若是不愿……”话中未尽之意二人都懂,那就得看陛下何时动手了。
杨丞相不再言语,起身拂袖离去。
而王爷却心情不错的,重新添了杯茶,大儿子从后面走了出来,面带怒气,“父王,你何苦如此忍他,他本就是臣子,而且眼下根本没有他立足的地方。”
狗急跳墙的道理怀王不想多说,自己也没少教育这儿子,但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副性子,自然也没必要再教导的必要。
“熙儿呢?”
见父王问起儿子,大儿子忍者欢喜道,“熙儿正在院子里读书。”
“中午送到我院子里,我亲自教他读书。”
大儿子欢喜的应下,这是他们这一房的恩宠,别房的儿子可没有这待遇。
此时王府后院,这次婚事的准新娘慕初锦正坐在屋内收拾整理衣裙,将这些衣裙折叠平整,一件一件放到箱子里。
一旁的丫鬟也帮着一起整理,嘴上却道,“小姐,这些衣裙都是未出阁的小娘子穿的,往后小姐嫁为人妇便不能再说了,就不用拿了吧。”
慕初锦摇头,“这些衣裙穿着舒服,往后嫁人了屋子里头穿,不碍事的,而且不知道嫂子那里会给我准备多少嫁妆,想来应当不会太多,用这些旧衣服压压箱子,嫁妆也好看些。”
府中王妃早逝,眼下正是大夫人管家,可大夫人的性子实在是……,丫鬟不好多言,只能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继续帮自己小姐收拾东西。
待衣服都装进箱子里,慕初锦这次啊抬头望向了窗外,已是夕阳西下,“嬷嬷库房那里可清点完了”
丫鬟摇头,“嬷嬷还未归来,库房那里杂乱得很,一日怕是清点不出来。”
慕初锦想了想,“那就让嬷嬷先回来吧,明儿再去,你晚上再去厨房点几样好菜,累了一天了都好好补补。”
“是小姐。”
因着婚期日子太近了,丞相府这些日子十分忙碌,按理来说这些应当是由少夫人来安排,但是杨夫人怕儿媳妇难受,便将事情接管了,自己安排,到底是岁数大了,忙了几日便有些身体不济。
屋子里杨夫人正卧在床上,有着下丫鬟为她按捏后背,嬷嬷在一旁瞧着心疼,“夫人,眼下准备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便交给少夫人吧,夫人好生歇歇。”
杨夫人闭着眼,低声道,“无事,不差最后这点了。”
半个时辰后,杨夫人重新梳洗换了身衣裳坐在屋内小榻上,翻看着送出去的帖子,其中有两家还没送去,杨夫人有些摸不准要不要送,问一旁的嬷嬷,“老爷眼下在何处?”
嬷嬷不晓得,当即派了小厮出去查探,一会工夫回来了将消息传给了于嬷嬷。
于嬷嬷进屋回禀,“夫人,老爷不在府内。”
杨夫人皱眉,看了看时辰,已经是下午了,从年后开始,陛下为了体恤老臣便只许他们上午办公,下午便可以回家,但眼下出去了……
她想了想道,“叫下人去盯着点,老爷什么时候回来来正院禀告。”
但一整个下午都没有消息,第二日一早,和女儿用早饭的工夫想起来这事,等女儿走了她才询问于嬷嬷,“昨晚老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于嬷嬷摇了摇头,“下人也不知道,只在今早瞧见人出去上朝了这才知道昨儿人回来了。”
杨夫人听着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总怕自己想的事情成真了,他往于嬷嬷身边靠了靠,小声同她说了几句话。
于嬷嬷应下,神色郑重的出去了。
而杨夫人在屋子里却有些坐立难安。
当日下午,杨丞相再次悄悄地轻车简从地出了丞相府,直奔怀王府而去,从侧门进了王府直奔书房。
书房内,怀王坐在上首位置,而下首两侧分别坐着兵部左右二位侍郎,刑部主事,和侍卫处的两位侍卫长。
怀王笑道,“正说你呢,不知杨大人可有交好的朝臣?”
大婚前一日傍晚,杨夫人去了女儿的闺房,女儿漪涵刚刚躺下,瞧见母亲来了准备起身,但被样分人按住了,“躺着就是,母亲就是来看看你。”
漪涵害羞笑了笑,随即看到母亲略微发红的眼眶,“母亲也早些休息吧,这些日子母亲受累了。”
“好,母亲也回去歇了,这些日子忙着没空教你读书,过些日子就好了。”
漪涵也点了点头,“嗯。”
杨夫人从女儿的闺房离开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正院,反倒带着下人去了花园,皓月当空,四处挂着的灯笼被点燃,花园里也不算太暗,但是于嬷嬷怕主子摔倒还是叫来两个丫鬟举着灯笼走在前头。
杨夫人抬头望了望,笑着同于嬷嬷道,“瞧瞧这天,万里无云,明儿一定是个大晴天。”
于嬷嬷在一旁道,“日子是陛下挑的,自然是个有福气的日子。”
杨夫人回忆着往事温柔地道,“想起了我成婚的时候,祖母说成亲那日若是晴天,夫妻俩这辈子定会和和美美相伴一生,但若是雨天那就会整日争吵,最后怕是要早早分离,为了这父亲和母亲多次到杨府商议成婚的日子,找了好些个僧人断日子,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寻到好日子。”
提到了往事于嬷嬷也笑了,“是啊,老夫人最宠爱的便是夫人,成婚前几日夜夜不能眠,日日盼着出嫁那日是个晴朗的,好在老夫人最后如愿了,夫人成婚那日是几十年来最好的日子。”
“好又如何,再和美的日子不也成了眼下这般模样。”
于嬷嬷正打算劝劝自家夫人,却见远处跑来了一个丫鬟,“奴婢参见夫人,夫人您要的参汤煮好了。”
“好,我这就去后厨拿。”
于嬷嬷听着,哀求地看着杨夫人,“夫人……”
“嬷嬷要随我同去吗?”
看着自己主子坚定的目光,她诶了一声,“老奴陪着您去。”
“我知道嬷嬷待我最好。”
杨夫人跟着小丫鬟去了后厨,亲手盛起了所有的人参汤,又将装着人参汤的大碗装进食盒里,准备了一个小碗和汤匙后,拎着食盒往外走,一路走到了书房。
在书房外毫不意外地再次被管事拦住了。
但是这次杨夫人的神情却极为平静,她心平气和地道,“我来给老爷送参汤。”
管事没应,只道,“小的这就禀告老爷。”
屋内杨丞相正在翻看近来朝廷发生的琐事,桌子上摆满了折子,听到管事的汇报,他停下了笔。
“是拎着食盒来的?”
管事的点了点头。
杨丞相沉吟着道,“那就让夫人进来吧。”
夫妻二人都是暴脾气,性子硬着呢,闹了矛盾谁都不肯先低头,但是杨夫人会主动来书房,每次来手里都拎着食盒,不是酸梅汤就是各类补品,二人也以此当做台阶,将先前的争吵翻篇,只是他都有好些年没有在书房见到拎着食盒来的杨夫人了,再一次看到难免有些恍惚。
杨夫人拎着食盒进了书房,左右环顾了一圈,发现他面前的桌子上空着,便把食盒放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亲手盛了一碗参汤推到他手边。
嘴上关切道,“老爷这些日子为了峥儿的婚事废了太多心神,喝碗参汤补补。”
杨丞相嗯了一声,将手里的参汤一饮而尽。
杨夫人见状拿起空碗,接着又盛了一碗,递到了他的手边,温声道,“这些日子为儿子操持婚事女儿帮了不少的忙,眼瞅着也是大姑娘了,过些年也该出门了,我想问问老爷,对女儿的婚事可有什么章程?”
“若是要嫁到高门大户,那这管家能力,驭人,眼界见识都要好好教。若是嫁到普通人家,便不必如此。”
杨丞相想起小女儿也难得露出了笑容,“就嫁到普通人家吧,门第无须太高,有我和她哥哥在,可以保她一生无虞。”
“好,我记下了,老爷早些回去休息。”杨夫人说着将干净的碗收了起来,拎着食盒打算往外走。
而杨丞相则是不错眼的看着她,这是他少年时娶进门的妻子,一辈子为了自己操持家业,生儿育女,虽然眼角有皱纹了,皮肤也不似后院的娇娘们娇嫩,但是他也从未有过叫妻子下堂的想法,这辈子也是对得起她。
见人走到门边,杨丞相道,“今晚我去正院。”
杨夫人笑着转头,“好,我给老爷留灯。”
正院内灯火通明,杨夫人坐在卧屋内的小榻上,手上穿针引线。
于嬷嬷在一旁欲言又止。
而杨夫人仿若并未看到,自顾自地道,“老爷年轻时最爱竹子,身上的衣服也要穿青色,可是老了,面皮也不像原先那么白嫩,绿色是穿不住了,只紫色穿着显得年轻些。”
说到最后语气有些低沉,“成婚前我送了他一双亲手做的鞋子,明日让他穿着我送的衣裳上路,如此也算是全了我们今生的夫妻情分。”
之后杨夫人便不再开口,只低头做着手里的活计,直到收了针,她直起身子揉了揉脖子,于嬷嬷上前为她揉捏脖子,杨夫人看向了窗外。
“嬷嬷眼下什么时辰了?”
“夫人,快到子时了。”
杨夫人面上露出一丝苦笑,“他倒是半分情意也不愿同我留下,如此也好,情分断干净了,往后日子也能松快些,歇下吧。”
灭了蜡烛,杨夫人躺在床上,身子疲乏但迟迟没有睡意,屋内静悄悄地,一丝声音也无,她默默地数着时辰,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终于传来了喧闹声,接着是开门声。
于嬷嬷熟悉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夫人,老爷去了。”
杨夫人拉开了床边的帐子,神情平静地道,“可去通知大少爷了?”
于嬷嬷点头。
“人是在哪没的?”
“是在婳姨娘那”
“……咱们去看看吧。”
杨夫人重新穿好了衣裳,在于嬷嬷的陪同下往后院去,杨夫人到时院子里乱成一团,见杨夫人到了这些人纷纷跪下,身体还瑟瑟发抖。
杨夫人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门口问道,“老爷是怎么没的?”
“小,小的,不知道,老爷倒在了姨娘的床上,其他的小的都不知道,屋内只有老爷和姨娘两个人,我们都在外头守着。”
而此时杨峥也到了,正好听到下人的话,杨峥的神情很复杂,他没想父亲竟然就这么去了,还是这种难以启齿的死法,且偏偏是在他成婚的当日……
吊唁,出家,藩王,心慌
杨夫人带着于嬷嬷进屋查看,屋内的情形实在算不上好,空气中弥漫着浓烈而又刺鼻的香气,其中隐约还带着其他的味道,杨夫人拿起手帕在鼻子处晃了晃,才勉强能呼吸几口。
一女子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下,神情呆板,看样子也是吓坏了。
杨夫人叹了口气,真是作孽啊,随后吩咐身边的于嬷嬷,“将婳姨娘带去后院,把她丫鬟也带上,将人看好了。”
于嬷嬷应下,叫上身后的丫鬟上前拉扯婳姨娘,婳姨娘见她们朝自己过来,心中害怕四处躲,但是这些人哪里能让她躲开,几个人当即拉住了她的胳膊,眼神惊恐,嘴里叫喊着,“不是我,是老爷要的,不是我。”
于嬷嬷没让她多说,直接将手里的手帕塞到了她的嘴里,拉着人出去了。
婳姨娘离开时,看向杨夫人的目光中带了祈求。
杨夫人并未分神于她,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儿子杨峥身上。如果说院子里杨峥更多的是惊讶,难以置信,那到了眼下便不得不信,心中对婳姨娘更是多了恨意,如果不是他父亲怎会如此。
杨夫人问他,“眼下你打算如何处理?”
杨峥转过头冲着母亲一拜,“一切全凭母亲做主。”
“即是如此,那就找大夫来瞧瞧吧,总要知道死因是什么。”
她说罢扶着丫鬟的手眉头紧皱的出了屋子,杨峥则是带着小厮为父亲重新穿衣服。
杨夫人出了屋外方敢大口地呼吸,屋内的气味实在难闻,她只虚虚往床上之人看了一眼,仿佛□□腐烂的味道萦绕在她的鼻尖,久久挥之不去,她实在受不住了才在丫鬟的搀扶下踉跄的出了屋子。
屋外女儿漪涵姗姗来迟,她红着眼眶,见到母亲直接抱上去大哭,“母亲一定要好好的,母亲得一直陪着我。”
杨夫人知晓这是吓到了,将人搂在怀里好生安抚,安抚了一会女儿这才停下了哭声,窝在杨夫人的怀里,“母亲,父亲那?”
“他走了。”
“那我能去看看父亲么?”
杨夫人想着屋内的情形摇了摇头,“不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好进去,等你大哥将父亲收拾妥当了,你再去看看。”
漪涵乖巧地应着,顺势从杨夫人的怀里出来,走到她身边,紧紧地搂着她的胳膊不撒手。
杨夫人也任由她去了。
片刻后,大夫到了。来的是时常来家中看诊的路大夫,路大夫来时杨丞相已经穿戴好被人送到了偏殿。
杨夫人带着儿女也都在偏殿等着,见路大夫到了,杨夫人道,“辛苦路大夫跑一趟,实在是家中出了急事,我们老爷去了,去得急,我们想找您瞧瞧看,究竟是何缘故。”
路大夫大惊,“这,怎会如此,大人一向身体康健。”
杨峥听着心中对着婳姨娘更是恨到了极点,恨不得现在就让她也死了。
杨夫人则是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家门不幸啊,劳烦路大夫了。”
“是”路大夫应声,在一旁准备好的椅子上坐好,开始为杨丞相诊脉,诊脉的过程中,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收了手,有些难以启齿,“夫人,大人这病症……”
杨夫人道,“我们心里也有底,只是求个真,您只管说吧。”
路大夫点头,“是,那草民就直说了,大人这是马上风……”
心中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真听了大夫的话还是很难受,还是杨夫人道,“劳烦大夫遮掩一二,老爷为官三四十年,一生清廉,临了,我们还是希望老爷走得安详些,只道是疲劳过度去的吧。”说着示意身边的嬷嬷端上了一个盒子,盒子小看样子里面装的当是银票。
路大夫应下,只是这银票却是不肯收下,“夫人,这草民不能收,大人与夫人对草民有恩,这本就是草民分内之事。”
杨夫人也不再勉强,只道,“那就多谢路大夫了,只是望路大夫留在府内,家中有人若是头疼脑热得也方便。”
路大夫千恩万谢的应下,随后被小厮送回了家。
就这样,天还没大亮,丞相府这里就撤下了原先挂着的红绸,换成了白色的。并且在前院设下了灵堂。
杨丞相府的位置在京城的东街,周围住着的也都是达官贵人,各府的下人也都察觉出不对来了,出来悄悄查看,却没想到发现了白布,这原本不是大喜事么?这怎么转眼变成这个了,各个都往院子里跑准备将消息报给管事的。
云时这里也是天微亮的时候知道的消息,李强的大夫朋友昨儿来给孙小换药,但今儿白日还有病人,所以李强看着时间给朋友送回去,回去的路上发现了丞相府的动静,脚步不停的回了西厂。
云时还睡觉呢,门被敲得叮当响,他从梦中惊醒,心脏怦怦直跳,推开门没带好气,“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敲门不会轻点?”
李强语气焦急地道,“大人,丞相府挂白了,我听说是丞相没了。”
云时大惊,那点起床气也被吓没了,脑袋里突然冒出想法,不是吧,皇帝这么果断么,手起刀落直接杀人了?
不过他没细想,吩咐李强,“快去备马,我要进宫。”
“是”李强应着去后院牵马。
云时换了身衣裳,骑了马直奔皇宫去,到了北门口,北门眼下还没开,云时不敢耽搁,害怕这里头有阴谋,当即拍响了北门,北门的侍卫做好了战斗准备,只微微开了个缝。
见是云公公,不解道,“云公公,您这是?”
云时着急,没多解释,只道,“我有事见陛下,先进宫了,帮我看一下马。”说着快步朝太极宫的方向去了,侍卫也没拦着。
云时健步如飞,脑子里想着事情,到太极宫门口的时候皇帝正好出来准备去上朝,二人差点撞上,好在侍卫上前挡了一下。
皇帝见他如此匆忙,神情也变得严肃了“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云时大口喘了两下,“陛下,丞相,丞相大人没了。”
皇帝眉头微蹙,眼底也带了迷茫。
云时没想到皇帝是如此表情,难道不是皇帝做的?那是谁做的?
皇帝这边也在猜测着凶手,不过他眼下分析不出来,而且着急上朝,同云时道,“丞相大人乃肱股之臣,你带着小春子替朕去看看。”
二人纷纷应下,站到一旁看着皇帝走远。
丞相府这里此时也开始四处送帖子,最先收到帖子的是王府这里,长史收到帖子第一时间送往了书房。因着怀王今日嫁女,皇帝免了他今日的朝会,且怀王身体不便,每月上朝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怀王看着手里的帖子,心中烦躁,对于丞相的死倒是不觉得可惜,可惜的不过是死的有点早了,没什么用了,自己的计划又要搁置了,不过本就是突如其来的机遇,只能说气运没到还要再等等。
随后吩咐长史,“你亲自去瞧瞧吧。”
长史应下。
而后院梳妆好的慕初锦那里也来了人,是前院的小太监,小太监道,“小姐,丞相大人今日没了,王爷说这婚事他会去求陛下推掉,为小姐再择一门良配。”
慕初锦神色恍惚的老实应下,但是在小太监离开后便吩咐身边嬷嬷,“嬷嬷快将我白色的衣裙找出来,我要出去。”
嬷嬷知晓自家小姐的心事,手脚麻利地找出一条白色的衣裙,慕初锦换了衣裙,轻车熟路地买通下人从后门跑了出去,一路跑到了丞相府门口。
杨夫人此时正在默默地搀扶下站在灵堂内,满脸悲伤,暗自垂泪,眨眼间的功夫一个白衣女子进了殿内,径直跪下,竟是要磕头。
杨夫人看清了人脸,忙道,“这可使不得,姑娘使不得。”转头吩咐丫鬟,“还不快将姑娘扶起来。”
丫鬟上前将人扶了起来,之后在人身边站着。
这里的动静很快地吸引了外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里。
杨夫人则是继续道,“姑娘,你是王府的小姐,血脉尊贵,我们两家非亲非故,无须行此大礼。”
慕初锦摇头,眼里含着泪,“不是这样算的,今日原本是我与贵府公子成婚的日子,按理来说这也是我是夫人未过门的儿媳妇,我跪是理所当然的。”
而进来的杨峥刚好听到这些话,他心里酸软,原来慕姑娘竟是如此想与他成婚么,他向杨夫人道,“母亲,就让慕姑娘跪吧。”她迟早是咱们家的儿媳妇,不过这最后一句话不好在父亲的灵堂前说,但他会听父亲的话将人娶回来。
杨夫人看到儿子脸上的恳求,心里冷笑,同时又有些嫌恶,今儿才算是真瞧明白自己这儿子,外表看着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却也是个狗屁不是的玩意,眼下便是如此,往后若真是与王府结亲了,他这儿子怕是要变成王府跑腿的了。
为了撕扯开和王府的关系,她已经动手杀了一个,到是不在乎第二个,但总要为家族着想……
杨夫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同慕初锦语重心长地道,“我们家老爷操劳半生,生前总想着回老家看看,却一直没有机会,眼下我打算出葬后便带着孩子们回老家,代替他回去看看,这一回小三年便没了,姑娘的大好年华就耽搁了,这婚事就作罢吧。”
慕初锦还没说话,杨峥却先激动了,“母亲……”
杨夫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闭嘴,眼下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你父亲刚去,眼下你最主要的任务是好好招待前来吊唁之人,而不是来掺和女眷之事,这便是你父亲平日里对你的教导?”
杨峥不敢说话。
而慕初锦则是低头垂泪,“嗯,我知道了,今日原本是大喜的日子,可却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杨大人活着时为陛下排忧解难,为百姓尽心竭力,而今却早早去了,我心中难安,还望杨夫人送我去庙里,我自愿为陛下,为大人,为百姓祈福。
杨峥听后满眼心疼,“慕姑娘你不必如此。”
但慕初锦却是往丫鬟身边靠了靠,离他远了些,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杨夫人瞧着心里也是明白过来了,这丫头想成亲是假,想离开王府是真,倒是个聪明丫头,她实在帮不上。
杨夫人看着她道,“慕姑娘此举确是大善,且这婚事对姑娘的影响大,但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旨意,我实在做不得主,还望云公公将此事回禀陛下。”
云时这刚进到屋内就听到这句话,整个人有些懵懂,“杨夫人这是有什么事需要奴才回禀陛下?”
杨夫人道,“是有一事求云公公,”杨夫人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事关陛下,还望云公公去御前通禀。”
此时确实需要陛下那里下旨,云时便应声,回去传话了。
而长史这里也收到了消息,派人回王府传消息了。
就这样云时又回了皇宫,皇帝这里也下了朝回来,云时将事情说了。
皇帝思索片刻,这婚事随着丞相的死也变得可有可无了,且做平妻确实有损身份了,之后的影响……皇帝道,“婚事取消,她想去寺庙祈福也是好事,等日子久了人们忘了此事再回来。也没什么影响,你去宣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