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燃通常都会乖乖点头，抱着练习册安静的看着他。
他看着池海霖的眼神，总带着一丝不自知的崇拜。
池海霖由着他靠近。
熟悉之后，出去玩也愿意带着苏燃。
初二的第一个期中考试，苏燃的成绩取得了明显的进步。
虽然在班级里还排不上前三，但对比刚转来那会真的进步很大。
他很确定，这次开家长会，自己一定会被表扬。
但是……
应该没有人来。
苏燃沉默的等到家长会那天到来，感觉没意思。
各班级是错开时间开家长会的，苏燃申请成班级的志愿者张在路上迎接家长，做一些记录工作。他磨磨蹭蹭在路上熬着时间，并不想回到教室里跟大家一起开家长会。
到最后，路上没人需要迎接了，他没有任何借口，才不得不往回走。
苏燃故作平静，推开教室的门。
却发现他的位置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个熟悉的人，他听到开门声，转身看过来。
清晨的阳光正对着窗子，照着他的侧影，熠熠生辉。
是哥哥！
苏燃惊喜的走过去。
那一刻，他的心跳动不停。
枯死的野草，最终也另有一片雨露眷顾了。
日月如梭。
一晃眼过去了两年。
苏燃初三毕业朝本校高中部升学，与此同时，池海霖考上了北方一所一流的大学，即将远航了。
苏燃不得不和他告别。
临别前一晚，苏燃一直失眠难以入睡。
送池海霖去机场的当天，苏燃看着他，一脸煎熬过后的纠结，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想说？”池海霖已经很熟悉苏燃了，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憋着话。
“我……我想说一件事。”
苏燃郑重其事的声明，“但是我说完后，你不能生气，也不能不理我。更不许和我绝交！”
池海霖淡淡道：“不会。”
“我，我要说的是。”
苏燃鼓起勇气，仰头和池海霖对视：“我喜欢你，想要永远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从小到大和他亲近的人很少。
有一段时间，他分不清自己对池海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过于在意他。
把他当做救命稻草。
在他身边有安全感。
有时觉得像哥哥。
有时候比“哥哥”这种称谓又沉重多了一些别的，他教会了苏燃很多很多，各方面的东西都有。
这感觉越来越复杂。
包含着，想要永远占有他的野望。
这是在分别的前一天，他想了一夜想通的。
苏燃很确定，他喜欢池海霖。
或许不仅仅只是喜欢。
池海霖顿住，看他认真的眼睛，没想到他要说的话是这个。
池海霖后退一步。
苏燃慌乱的看着他。
几秒过去了，又像是过了几万年。
苏燃的心停了很长时间，期待着池海霖的答案。
池海霖低头看着他，沉默片刻，抬手胡乱揉了揉苏燃的头发：“你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是喜欢？”
“不要拿我当小孩子。”苏燃着急了。
“本来就是。”
池海霖笑了笑，显然没重视：“好好学习，等你以后长大就懂了。”
飞机检票，池海霖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右手举着，对身后摆了摆。
“回去吧。”
这是什么答案，是拒绝吗？
还是，不相信自己……
苏燃愣了愣，看着进了安检口的背影喃喃道：“我真的，真的喜欢你啊。”
想要永远在一起。
可第一次告白，却被当成了玩笑。
比如，苏燃的身高抽条了，脸上的婴儿肥也褪去一部分，变得瘦了许多。
外表一眼看过去还是那么个人，眉毛鼻子都没变，但是气质乍一看去，就是从小白鹅进化成了小天鹅。
苏燃照着镜子，一边臭美自己的变化，一边又担心……假如未来有一天再遇见池海霖，他会认不出自己。
毕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池海霖上大学离开后，除了寒暑假偶尔回来几次，苏燃根本见不到他的面。
后来，他刚上高三那一年，商欣亚也离开了A市的宅子搬走了。这一栋漂亮的小洋楼空置下来，苏燃再也不能从隔壁的房子里看到想见的人。
池海霖高中时期还会用企鹅号，等到了大学以后，他的头像亮起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一开始，苏燃发五六条消息还能得到一星半点的回应。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有一天，池海霖的企鹅头像再也没亮起来。苏燃给他发的消息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苏燃有商阿姨留的老宅地址，但是隔了几个市，作为学生的他即使想找过去也不现实。
他只能借着逢年过节的名义，给他们寄一些礼物保持往来。
商欣亚偶尔几次打电话会和苏燃聊天，以长辈的名义规劝他好好学习，努力高考。
商欣亚叮嘱他：“好好学习就行了，不用给阿姨送礼物。你一个小孩子，不用这么懂事。”
苏燃慌忙说：“阿姨，这些礼物不算什么的。这几年多亏了你们照顾我，于情于理我……”
商欣亚叹气：“跟阿姨不用这么客气。”
“你呀，就是太心细。”她絮絮叨叨的说着以前的一些小事，末了提了提池海霖。
“你哥哥现在变化可大了，人还没毕业跟他爸学做事。要么就不在家，要在家，也跟个闷葫芦似的，一天蹦不出几句话。”
苏燃只能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听到池海霖的近况，感觉熟悉的人越来越陌生。
每次和商阿姨打电话想说要池海霖的联系方式，可每次到最后，又犹豫着没有开口。
上次在机场送他的时候，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苏燃面对池海霖，仿佛面对一个未知的谜题。
忐忑又期待想接近，又害怕最后的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
总之，在没有十全把握前，不能再胡乱行动了。
随着苏燃忐忑的心情，高考还有一百天了，他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
没有天赋的笨小孩用尽百分之二百的努力，最终考上和他仰望着的人同一所一流大学。
大学比初中的面积大太多了，人也很多。本校校风严正，苏燃一开始入学，直接在学校贴吧搜索本校校草，然后发现根本搜不到相关的帖子。
后来找学长打听，但没有院系和班级信息直接说池海霖的名字，无疑是大海捞针。
他没想到，再次见到了朝思暮念的人是在完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
那时苏燃刚考完驾照，提了新车载着舍友在路上缓缓行驶的时候，到了拐角车子猛地往前一倾。
苏燃回头，发现自己的车被后面的车追尾了。
他们下车后和对方交涉。
同学要对方道歉，准备联系交警来处理这事。
那个染着金发一脸邪气的帅哥很不耐烦的对着他们说，“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这个地方拐弯还开那么慢，你们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苏燃很硬气的说：“我们是正常行驶的，是你车速过快，你要担全责。”
那帅哥还不服气，准备再理论几句。
这时候，忽然听到按下来的半截车窗里传来一句嗓音低沉的询问：“顾曜，处理好了吗？”
苏燃只听着这声音撩人心弦的动听，但并不觉得耳熟，可是偏偏讲话的韵律很熟悉。
顺着半落的车窗瞟了一眼，感觉里面的坐着的人似乎在哪儿见过。
他往前走了几步，被那个叫顾曜的人伸手拦住了：“你走哪儿去？”
苏燃指着他的车后座，“里面的人我好像认识，打个招呼。”
“你认识我哥？”顾曜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确定这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燃绕开他的手臂走过去，和车窗里的人对视上。
他的感觉是对的！
坐在里面的人，无疑是个十足的帅哥。
他正装的领带微松，眉眼间略有疲倦，当苏燃看他的时候，他礼貌的微微颔首。
这人似乎比印象里的模样瘦了些，脸上的线条更清晰，棱角分明，剑眉微挑看着他，虽然嘴角挂着微笑，但苏燃却从他那漆黑如墨的瞳孔里看到一片冷漠。
他把自己当做陌生人了。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苏燃心里微微刺痛。
他面上很快浮出一个灿烂的笑，欣喜的叫着：“霖哥。”
池海霖把车窗按到底，盯着他仔细看。
片刻，他不确定道：“苏燃？”
“是我。”苏燃看着他，觉得追尾什么的都不重要了，遇到池海霖简直是意外之喜。
制造这次追尾事故的坏脾气家伙，忽然没有一丝面目可憎了。
苏燃瞬间主动揽过去责任：“哥，都怪我开的太慢了。”
站在一边的金发男孩头听了立刻点头。
苏燃的同学震惊加无语。
池海霖打量着苏燃，又看着理直气壮站在车外的顾曜。他对着苏燃摇头：“不是你的责任。”
“先走流程吧。”
“好啊。”
苏燃看他淡然的态度，不清楚他还记不记得自己以前对他表白的事。
也许他忘了。
但是苏燃一直没忘。
直到现在，他还是有这个想法。
今天发生的一切，简直是上天把机会送到他面前。
等待的间隙里，他尝试寒暄，问一些池海霖的近况：“哥，好久不见你，你最近还好吗？”
“还好。”池海霖淡淡回道。
苏燃呐呐道：“哥，你有时间吗？这次让你受惊了，实在对不住。待会处理完车子，我请你吃饭吧。”
池海霖轻轻瞥了他一眼，在手机上不知给谁回着消息。
“哪里。”
“啊？”苏燃愣了几秒，然后反应过来心中雀跃的看着他。
没想到池海霖没有丝毫推拒就答应了，这是不是说明，他其实还是比较看重自己的？
苏燃微笑着说：“哥，我记得哥你爱吃辣。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很好吃的川菜馆，挺近的。”
池海霖收了手机，抬头看着他点头。
站在一边的同学用力拽了拽苏燃的袖子，实在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间这么鬼迷心窍。
苏燃的鬼迷心窍可不只是这些，在吃饭的时候，更加离谱。
上来一盆香辣小龙虾，池海霖看着别人吃没动筷子。
苏燃和他很熟，自然知道他不喜欢拨虾壳，伸手很利落的给小龙虾去壳，把虾肉放在小碗里推到池海霖面前。
苏燃的舍友呆滞着，和桌子另一边的顾曜面面相觑。
刚刚叙旧聊天的时候，他们知道双方是认识的，有一些交情。
但什么样的交情，居然可以为对方剥虾？
氛围有点不对。
而池海霖对这盘虾肉，迟迟没有下口。
苏燃摘了手套，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动筷子。
“哥，这小龙虾肉质不错。”
池海霖轻轻笑了笑，看着他说：“在吃之前，我得弄清楚一件事。”
他漫不经心开口：“现在的你，是把我当哥，还是别的什么？”
苏燃的脖颈有些发热，确定池海霖还记得之前机场送别他时，说的那些话。
他有意的盯着池海霖的眼睛，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
苏燃镇定的说：“哥，我把你当做最重要的人。”
这样说，不知他能不能意会。
池海霖沉默片刻，吃了几口小龙虾。
片刻，他看着苏燃，“你变了不少。”
苏燃看着他：“哥，你也变化很大，比以前……”
“比以前怎么样？”
更帅了。
苏燃感觉这话说出来会有点羞耻，于是赞道：
“比以前更高了。”
池海霖筷子顿了一下，“我收回上句话。”
苏燃：“啊？”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蠢。”
目前苏燃住校，池海霖在学校附近有房子，开车走不到一条道。
苏燃目送池海霖上了车，才开始和舍友返程。
路上他舍友打趣道，“你对刚刚那个学长，很不简单呐。”
苏燃有些不好意思：“没有，他之前对我挺照顾的，我这是投桃报李。”
“啧啧啧，你那眼睛都快长人家身上去了。”舍友见多识广，虽然自己单身，但看别人有没有情况，小八卦一看一个准。
“我看你这不是要投桃报李，是投桃报你。”
苏燃羞窘的红着脸，尴尬半天不说话。
片刻，他对着舍友承认了。
“帮我保密。”
“真的是啊？”
苏燃点头，说出自己的打算：“在毕业之前，我想追到他。”
舍友头也没回，叹气道：“难。”
确实很难。
但苏燃觉得徐徐图之，总有希望。
从那天开始往后，除了完成自身的学业之外，苏燃还经常去池海霖的院系课堂上蹭课。
有时候坐在池海霖身旁的位置记笔记，一扭头就能看到身旁这个人，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打听到池海霖最近常去射击俱乐部，苏燃也做了准备加入同一家，制造“偶遇”。
池海霖看到他的时候，没表现出任何意外。
他神色淡淡的：“你来了。”
“哥哥，我的射击准头不太好，你能教教我吗？”苏燃故意打偏一枪，歪头看着他。
池海霖没有拒绝。
随着接近的次数越来越多，苏燃能感觉到池海霖态度的变了一些。
好像隐约看到前方会有一丝曙光。
至少，池海霖不反感自己黏着他。
很快，在苏燃的积极行动下，池海霖身边的朋友都知道他有这么一个感情很好的小竹马。
“你这个弟弟也太乖了。”
再一次上课，苏燃帮池海霖提前占好位置的时候，和池海霖同行而来的朋友羡慕的看着池海霖，“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弟要是他一半善解人意，我都要烧香拜佛了。”
池海霖看着让他长脸的“弟弟”，对朋友的话不可置否。
苏燃那张脸实在太漂亮，也太引人注目了。
他在池海霖身边跟前跟后时，哪怕明知道苏燃揣着别的目的，池海霖也从未说过很重的话让他离开。
尤其是苏燃很懂得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在池海霖面前挥洒自己的魅力，就像一朵热烈盛开的花，故意招引着他想要的蝴蝶。
但苏燃喜欢的人心若磐石，难以撼动。
苏燃多次鼓起勇气，想找机会和池海霖单独相处，都被他找借口婉拒了。
但一次不行再一次，苏燃没有退缩过。
那时候，他爱的太自信，也太热烈。
自以为是追逐光的信徒，只要跟随这束光的前行，就能得到幸福。
殊不知，他就是一只扑火的飞蛾。
从入学后，苏燃追在池海霖身后整整一年，没有任何明确的回应。
明面上池海霖永远称苏燃为“弟弟”或者“朋友”。
有时候苏燃看着他，有种强烈不安的情绪，明明这人近在咫尺，却总猜不到他心里想什么。
他离苏燃那么近，又那么远。
有时候他感觉他们之间，就差薄薄的一层窗户纸。
有时候觉得那不是窗户纸，是捅不开的铁门。
池海霖对苏燃的态度，若即若离。
苏燃有时候感觉自己就像在伸手打捞水中的月亮，明明很清晰无限靠近，又无论如何都够不到。
眼看着池海霖马上到了要实习离校的时候，苏燃不由得默默心急。
趁着周末晚上，池海霖欣赏的导演诺兰上了新电影，苏燃果断订了相邻的两张影票，他拜托池海霖的朋友把其中一张影票想办法找借口转赠给池海霖。
在苏燃的祈祷期待中，那位朋友告诉苏燃，池海霖已经拿着影票出发了。
苏燃松了一口气。
这位朋友挠了挠头，疑惑问道：“苏燃，你今天真奇怪。以你和你哥的关系，直接把影票送他不就结了，干嘛还要经过我的手，还不要我告诉他票是你送的？”
苏燃面不改色的撒谎：“我前几天任性，惹他生气了，如果说是我送的影票，我哥可能不会去。总之今天谢谢你帮忙，改天请你吃炸鸡。”
“好嘞，你赶紧出发吧，祝你们早日解开误会。”
“会的。”苏燃笑了笑。
挂了电话后，他对着穿衣镜整理了一下身上刻意挑选出来的修身外套，在衣袖处和耳后轻轻喷了一点清新恬淡的香水。
耳后，万事俱备的苏燃怀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出发了。
电影将要开始反映的时候，池海霖发现邻座的空位置走过来一个眉目如画的青年。
他坐下，笑意盈盈看过来，故作一副意外惊喜的样子：“哥，没想到我的邻座是你，我们真有缘分。”
随着他靠过来低声细语，池海霖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池海霖手臂往后微微一收，提醒道：“坐好，电影要开始了。”
电影非常精彩，不愧是诺兰大师的作品，苏燃周围的观众都非常投入。
如果是平时，苏燃估计也是其中认真观影的一员，但现在，苏燃的眼睛里只有身侧坐着的池海霖。
黑暗的光影中，他英俊的侧脸显得如此冷漠难以接近，他似乎一直在认真的看电影剧情。
苏燃捧着爆米花，手颤了颤，也找不出自然的姿态往他嘴巴喂爆米花的机会。
想象中可以拉进距离一起看电影搞暧昧的好机会，和现实也差太多了。
苏燃心里暗自懊恼做计划的时候思虑不周全，就应该买张恐怖片或青春爱情片的票，至少氛围到位，不会让他那么尴尬。
黑暗里，苏燃的表情在电影折射的光线下明明灭灭，一会儿脸上是欣喜期待，一会是忐忑沮丧。
他再一次看向池海霖的时候，发现和池海霖的目光对视上了，吓得慌张扭头。
过了一秒，又在心里自责，骂自己胆小鬼。
他伸手，把爆米花朝着池海霖递了递，压低声音：“哥，你吃吗？”
池海霖一言不发，接了过去。
苏燃仿佛得到鼓励，面色镇定一些。
过了一会儿，他又往左边挨近一些距离。
轻轻把小腿往作倾斜，和池海霖的膝盖碰到一起。
池海霖似乎观影太认真了，没有在意这种小事。
苏燃不由得心中雀跃一瞬。
等到电影结束，散场的时候，池海霖把一动没动的爆米花又递给苏燃：“拿着。”
“好。”苏燃接过去，笑了笑，“哥，你喜欢这部电影吗？”
池海霖点头：“还可以。”
看他站起来，要从过道往外走了，苏燃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
“哥，哥。”他眼巴巴抬头看着池海霖，努力自然的说着，“先别急着走，咱们一起吃个夜宵吧！我请客。”
池海霖居高临下的看着还坐在位置上的苏燃，“我不饿。”
“那，那一起兜风吧。”计划一失败，好在有计划二，苏燃继续邀请池海霖：“这附近的夜景很不错，难得出来玩，不如一起去看看。”
池海霖沉默片刻，反扣住苏燃的手腕，带着他离开影院。
走在外面的停车场，他松开手看着苏燃：“你到底想做什么？”
“哥哥，你看不出来吗？”苏燃委屈巴巴的说，“我在讨好你。”
“别把心思放在这些没用的事上。”池海霖皱眉。
苏燃难以理解看着他：“没用的事……”
难道池海霖言下之意，是自己做什么都没用，劝自己不要白费力气？
池海霖走到自己车边开门，唤了苏燃一声：“上车，我送你回学校。”
苏燃坐在副驾上，沉默了几分钟。
车子很快发动了。
直到进了学校，池海霖把车开到停车场。
苏燃还是不甘心：“哥，你真的不喜欢我吗？难道我一点机会都没有。到底为什么？”
池海霖的答案让苏燃意想不到：“在我看来，喜欢和不喜欢，是小孩子才会谈论的事，小孩子的喜欢很轻易就改变。成年人不会被多巴胺控制大脑。”
苏燃很不喜欢他这种态度：“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总拿以前的眼光看现在的我，而且我对你的喜欢从未改变过。”
池海霖看着他：“你现在要以学业为重。”
“我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喜欢你，是我的权利。我现在就问一句，哥，你喜欢我吗？”
在他认真的目光中，池海霖没承认也没否认：“我对你，是有些不一样。但是……”
苏燃打断他的话：“不要但是，就问最近我做这些事，你讨厌吗？”
“不讨厌。”池海霖笑了笑。
苏燃下了车，抓着他的衣袖，仰头看着他继续问：“那么，如果我更过分一点呢？”
池海霖低头看他：“你会怎样过分？”
随着他话落，苏燃深吸一口气，踮起脚轻吻上去。
只轻轻的一吻，苏燃后退一步，分开了和池海霖的距离。
他小心翼翼问道：“哥，你讨厌这样吗？”
池海霖的喉咙滚了滚，沉默片刻后，说：“还好。”
“我知道了。”苏燃环住他的腰，再次吻了上去，这一次，他甚至在池海霖下唇咬了一下。
“哥，讨厌吗？”
池海霖没有说话，扶着他的肩膀拉开一点距离。
苏燃笑了笑，笃定的说：“哥，如果换成别的人对你做这种过分的事，你也会接受吗？”
池海霖迟疑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他已经明白了：“我对你，确实是不一样的。”
这一秒，苏燃的心里过了电似的怦怦狂跳。
漫长的追逐终于结束了，从这一天开始，苏燃和池海霖终于走到一起。
可惜不在同系，他们处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很短。
不久后，池海霖又要离校实习，苏燃更见不到他人影。
他们两个总是聚少离多。
为了缓解相思的烦闷，下半学期，苏燃在池海霖的提议下，搬到了池海霖的住宅，开启了和恋人同居的日子。
热恋中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尽管第一次时，苏燃有许多不舒服，但看着池海霖渴望的目光，他调整自己的身体适应了。
酸痛又伴着心里的甘甜，让他想靠的更近一些。
在那段最甜的日子里，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池海霖总是太忙了。
当时池海霖实习去的地方正是池氏分公司，家里为了锻炼他给他加了许多工作，导致池海霖总是脱不开身陪伴苏燃。
但除此之外，池海霖对苏燃很好，最好的补课老师，最好的康复治疗，最好的定制衣服。车子，房子，在一切生活细节上，都在细心照顾他。
苏燃觉得自己遇到了世界上最完美的恋人，他对池海霖百依百顺，觉得自己实在太幸福。
可幸福转身即逝。
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把生活中的许多美好，毫不手软搅的粉碎。
头疼欲裂，苏燃打了个冷战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在卧室的沙发上躺着。
半敞开的窗帘被从窗户缝钻进来的冷风吹得沙沙作响，他居然在酒后又梦到以前的旧事。
十一年前到现在的琐碎，在梦里都真实的不可思议，一闭眼还能看得清他曾经热烈追逐的少年。
不仅仅记得自己的狼狈痛苦，更把对那一个人感情刻骨铭心，他想起追逐在池海霖身后这些年，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如果当初没遇到池海霖，苏燃肯定不是现在的样子。
可以说，苏燃身上的改变和池海霖大有关系。
在苏燃的梦中，池海霖整个人都是带着光环的，比梦更加虚幻。
他就像是一轮高高在上的骄阳，苏燃就是最虔诚的追光者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前行。
不管重来几次，苏燃永远会选择追逐在池海霖身后，永不后悔这个决定。
可是随着这么多天的冷落，苏燃开始迷茫了。
池海霖，还像以前一样爱自己吗？
对于这个问题，苏燃总是拒绝思考，最近却又被现实逼迫，不得不面对。
毕竟他们以前，很少冷战，而这一次冷战的时间真的很久。
苏燃早已撑不住了。
无论夜晚想起多少令人狼狈的伤心事，当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时，又是新的一天。
苏燃吃过早餐收拾妥当，很早就出了门，出去处理一些手续和税务问题。
在早高峰路上行车的间隙里，他发着呆，有一搭没一搭和司机说着话，手指无意识地一直摩挲手机壳。
这还是一年前，他在网上购物时花了大价钱定做的情侣款。手机壳的侧面印着恋人的名字缩写，背面是网红情侣手机壳刻字，他手机背面的是“止于终老”，侧面缩写chl。
虽说是情侣款，但另一个手机壳和他手上这一个风格却有点不同。
因为池海霖嫌弃印图案和情侣名字在手机壳上，这种秀恩爱的小把戏幼稚。
所以在定制的时候，苏燃要求他那一个手机壳的字都印手机壳内侧，从外面看上去，包裹着手机的就是一个纯色的手机壳。
看起来平平无奇，谁也想不到这是情侣款。
想起当时定制的这手机壳和客服沟通，对方反复确认了两次，才确定没有看错客户要求，客户说，您是我见过想法最独特的客户。
苏燃不由得苦笑着，哪里是他想法独特。
他只是，不得不迁就自己心爱的人。
转眼一年就要过去，从春天走到了寒冷的冬天。
苏燃恍惚感觉，他和池海霖的感情也在过冬。
车子行到了十字路口，等待红灯的时间，苏燃顺着窗子看着外面。
城市上空刮着北风，路上的行人也非常稀少，往来的车辆紧紧关着车窗，对冬天的寒冷严阵以待。
不知道现在池海霖在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