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换一具新身体—— by不间不界
不间不界  发于:2023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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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说得半真半假,戊寅其实想到了办法,而且他也只有那一个办法——找到一个有资格决定黑骑士去向的掌权者寄生,以对方身份光明正大地把狗调走。
但问题是,他还没想好寄生谁。
所以对外的回答就简而言之成为了三个字:不知道。
解临渊:“……”
“你似乎想到了办法?”戊寅赶在这名半机械生命脑血栓之前转移话题,“说一说呢?”
“我确实有一个办法,不过,想要顺利实施的话……”解临渊暗示性地抬眸瞥戊寅一眼,“还得基于你的异能到底是什么样的。”
戊寅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好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解临渊交叠双腿,目不斜视地关注着他的反应,“既然要合作,互相的了解和最起码的信任总是要有的,我的诚意已经极大限度地展示给你看了,现在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透个底?”
“你说得对。”戊寅放下杯子,“我的异能是可以在直接接触的状态下,控制对方的行为,控制时长看我当时的身体和精神状态,状态好的话可以有数十秒,将近一分钟,状态差的话……两三秒都够呛。”
“可以同时控制多人吗?”
“不可以。”
“那可以分别连续控制多人吗?”
“……最好不要。”戊寅一副拒绝上班的逃避嘴脸。
没有彻底否认那就是可以,解临渊不要太懂帕尔默这种人的讲话方式。情况和他猜想中的差不多,不好不坏。他当然更希望帕尔默可以通过意念操控多人长达数小时之久,不过任谁都不知道这绝不可能,过于逆天了。
虽然这个金发混球脾气差、智力低、脑子不好使、很难伺候,但拥有的特殊能力却是不容置疑的强悍。
“我昨天收到消息。”解临渊说,“明天的实验品‘大清扫’过后,黑骑士大概率会从核心站转移到边陲监狱三层,等待体内的麻醉等药品基本代谢干净,然后宰杀,毛皮裁衣,骨肉食用。”
戊寅:“……”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差:“该不会……食堂的肉都是这么来的?”他还专门叮嘱辛蓉打饭的时候有肉菜尽量搞一些,价格不是问题。好在庇护所内肉食实在短缺,一周多下来戊寅也没沾上过两次荤腥。
解临渊瞥他一眼:“不是,实验品的肉基本都会流向黑市,高价卖给外区铁皮屋里的人。你想吃都吃不到。”
“……”一点也不想吃变异动物。
讲到黑骑士,解临渊的语气中莫名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惋惜:“黑骑士被捕后始终不愿意合作,实验中少说咬死、咬伤了尽十名研究员和士兵。所以核心站对它采取的一直是实验过载、药物过量和不可逆的研究方式,严重透支着它的寿命,近日来黑骑士的身体每况愈下,仅仅五个月过去,它这样的壮年变异兽就已经失去研究价值了,由此可见,它……”
解临渊的话音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他似乎也刚刚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一般,眸色一动,紧紧闭上了嘴巴。
不等戊寅发话,门外的人就自来熟地踏进门来,纳特十分没有自觉地问:“帕尔默,会议都结束了,你在……”
他终于意识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一开始纳特只看到了解临渊的半张侧脸,精致英俊的轮廓差点让他兴奋到吹个口哨。但等解临渊转过头来,漆黑的眼眶完全暴露在来人的视野范围中,纳特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这,咳,这位是?”
“Z1932。”戊寅大大方方地介绍道,“机械战神计划的实验体。”
……原来是人造的,怪不得一张脸能长成这个样子,纳特心想。他对这位两月前庇护所购入的“战争武器”略有耳闻,但先前从未见过真人。
“你好啊,Z1932。”
“您好,纳特·弗洛伦老师。”解临渊一秒转换人设,甚至还特意椅子上站起朝纳特弯腰。
纳特忍不住看向帕尔默,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给他做检查啊,”戊寅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变出来一套抽血用具,“看不出来吗?”
“哈哈,我还真没看出来。”纳特不正经惯了,骚话张口就来,“就你俩在办公室里挨得这么近,要不是说做身体检查,我还以为在偷情呢。”
“偷情?”戊寅闻言茫然地抬头反问。
纳特给了他一个‘你就装吧’的眼神,然后转过头,想和Z1932说一句开玩笑,但没想到的是,这名实验体和他对上视线的瞬间,竟然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而且还抿了抿唇,好似有些心虚。
身为老司机的纳特这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心脏咯噔一声,暗暗叫了声我操,虽然脑子里还有点不可置信,但人已经条件反射一般挤出个暧昧的嘴脸:“哦~原来是,身·体·检·查啊~”
戊寅默不作声地将解临渊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不清楚纳特到底在暗示什么,但那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还是听得明白的,而让纳特突然发疯的原因,就在解临渊身上。
总结:解临渊在搞事。
“袖子,挽起来。”戊寅微笑道,“胳膊放在桌面上。”
解临渊神色一顿,眼底隐隐透着讶然,惊讶于帕尔默竟然是真的打算给他抽血?
戊寅笑意更深,上次从边陲监狱回去之后他找准机会观察了一次其他研究员给实验品抽血,记下了全流程,绝对不会穿帮。
“……”解临渊思考了大概三秒,心一横,挽起了右边袖子。拿个验血报告回去也好,至少显得他来科研院找帕尔默做体检这件事更具有真实性。
止血带,碘伏消毒,找到肘窝处静脉,采血针穿刺——
没出血。
解临渊:“……”
纳特:“……”
戊寅:“?”
他气定神闲地抽出针头,用棉签重新擦拭皮肤表面,又一针下去——
还是没出血。
再一阵——
不但没出血,还肿起来个小包,而且针头拔出来的时候还不慎飚了血,星星点点的血迹溅到戊寅的白大褂上。
“不好意思。”解临渊满怀歉意地低声道,“弄脏了您的衣服……我给您洗吧。”
这句道歉的茶味儿太浓了,纳特都听不下去了:“行了帕尔默,就你那蹩脚的技术,可别拿人练手了,我去帮你喊个会的过来。”
他一出门,解临渊立刻一改脸上的惴惴不安,倾身越过办公桌揪住戊寅的衣领龇着牙恐吓:“你故意的是不是,折腾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别以为我拿你……”
半句话的功夫,纳特就已经带着个年迈的女同事回来了。
办公室内,戊寅神色淡然地端坐在椅子上整理衣领,站在他对面的解临渊更是眉眼恭顺温和:“你们好,麻烦了。”
女同事明显曾经在医院里做过几十年护士,一手扎针技术干净利落,眨眼间就抽了小半管血,没有任何痛苦,离开前还叮嘱解临渊记得按压热敷消肿。
戊寅自认为他们二人之间的操作没有任何区别,但就是问题很大。
等待验血化验报告的期间,纳特找准和帕尔默单独相处的空隙,暗戳戳地悄声道:“牛逼啊兄弟,你的口味是越来越重了,半机械生命你都硬得起来?他底下是什么样子?金属吗,机器吗,可拆卸吗?”
戊寅最怕的就是纳特和他讨论这些不知所云的话题,关键这人还三句话不离相关,并且往往采取着或是暗喻或是象征或是缩句等手法,关键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听了都是一副秒懂的样子,让他想问都不知道从何问起。
“哈哈。”戊寅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又跟我装?”纳特用手肘推搡他一下,“就刚才他那个含羞带怯的表情,说你俩没一腿狗都不信。”
“哈哈。”
“哈个屁啊,我可跟你说,这个半机械体有点邪门的,我听说,他被污染者咬过,没完全被感染但也受到了影响,大部分时间很正常,但偶尔会混乱发疯,见谁都杀,在庇护所内有九条失控杀人记录。你跟他搞,就不怕他在床上突然发狂也把你给宰了?”
“我知道他这个病。”戊寅说,“放心,我有分寸。”
“行吧,那你注意着点。”纳特不再多劝,也不提什么分他一杯羹的事。
毕竟半污染机械生命这种重口味,他认为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敢去招惹的。

第18章
自那日戊寅把解临渊肘窝扎出一个包之后,接下来整整五天,Z1932都没有再传来任何消息。
这道不是因为他生气了记仇,而是先锋特殊行动组又接到搜寻物资的任务,解临渊跟着出了趟远门。第六天刚回来,他一大清早就来科研院报了道,还带来了黑骑士的最新消息。
——对方已经顺利转移到了边陲监狱地下三层,编号MTHC1。
戊寅被这个难记的编号搞得差点骂人。
解临渊解释说这是突变出两颗脑袋的犬科动物的首字母缩写,没文化的戊寅依旧骂骂咧咧,并在后续交流中简化记忆为:明天会丑(MTHC)1号→会丑1号狗→那条丑狗。
最恐怖的是解临渊坚持喊了十分钟黑骑士之后,逐渐坚持不住底线,被他带偏也一口一个丑狗地叫着,“昨天我回监狱休息的时候,在右侧第二间牢房前看到了丑狗的名牌,它应该就关在里面。”
“你一直睡在监狱里面?污染指数为零的时候也是?”
“嗯。”解临渊点了点头,“因为我曾有一次在4个小时内污染值从0激升到90,为了他人的安全着想,我的住所就安排在了边陲监狱。你之前见我的那间牢房是我每晚睡觉的地方。”
“所以,”戊寅转了圈笔,“他们每晚睡觉都会像上次那样把你绑起来吗?”
“那不会。”解临渊眼底浮现些许戾气,“我虽说大部分时间会选择忍耐、压抑本性,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听到这个回答,戊寅但笑不语。
他这副一看就是在想坏主意的笑模样把解临渊搞得全身都不自在,轻咳一声:“你和丑狗,不,你和黑骑士互相认识吗?”
戊寅回答果断:“不认识。”
这个答案解临渊倒也不意外,毕竟帕尔默之前就说过他是受人所托,或许就是个四处接私活的雇佣兵,黑骑士不认识他再正常不过。
“那你有办法让黑骑士合作吗?譬如信物之类的。它很警惕,你必须取得它的信任让它配合你,不然我们两个很难带走它。”
“应该有的吧?”戊寅眼珠转了转,似乎在回忆。
解临渊眼皮狠狠跳了下:“应该?”
“教了我一个手势,但我记不太清了。”
解临渊:“……”
解临渊:“真是谁雇佣你谁倒霉。”
戊寅满不在意地朝他笑了下:“放心,我回忆起来了。”
解临渊怎么可能放心,他只第无数次后悔上了这么一艘随时就要沉没的破船:“所以,我这边的思路是:三日后的凌晨5点30,会有一辆例行从监狱通往所外废品处理站的垃圾装载车,容量大小足够装下黑骑士和你、我,我们可以挟持那辆车出逃,但条件是我必须解锁机械战神系统,不然过不了最后两道关卡,所以届时需要你提前控制里根,把秘钥操控权限人转移给你。”
私底下他连长官都不喊,一口一个络腮胡的大名,恨不得在后面加个老贼,里根老贼。
他一边说一边取过纸笔,给帕尔默写了个操作说明,“你这两天多熟悉一下操作方式,严肃一点,60秒的时间限制,你有且仅有一次机会。”
戊寅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查看说明纸,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话说……”他放下纸张,“就算前面都一切顺利,他们手里还有一个最高指令,能强行命令你自毁。”
“我说过,我有办法应对自毁。”解临渊不耐烦地说。
戊寅问:“会影响行动吗?”
“不会。”解临渊笃定地答道,“只要我们的动作足够快,不给他们反应时间,就不会影响行动。等到层层汇报到首领办公室,再想运行指令的时候,我们已经逃出去了。你转移完权限之后我会立刻击杀里根,防止他向外传递消息。”
“我想知道,最高指令只有命令你自毁这一项功能吗?”说着戊寅便把喝到底的茶杯递到解临渊眼皮子底下,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你到底是哪个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少爷,使唤人这么自然?”解临渊都懒得挣扎了,起身走到恒温水壶旁边,顺手给他和自己都倒了杯热水。
戊寅不接他的话茬,只继续思忖着问:“有没有这种可能,即使我转移了秘钥权限,掌握最高指令的人仍旧可以重新建立一柄新的秘钥,并废除我手里的这个密钥,重新操控你的机械战神……”
他抬起头接过解临渊递来的水杯,就看到解临渊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这点脑容量居然也会思考?
“……”
“没有这种可能。”解临渊坐回椅子上,喝了一口水,“北营地没有把这项功能卖给他们,想要复制第二柄秘钥就得再找他们加钱买二级指令,北营地那群唯利是图的商人,必定会狮子大开口。相信我,就狼烟首领那个暴脾气,一定是宁可毁掉也不愿意低声下气地再次向北营地弯腰,为的还是我这种有二心的残次试验品。”
戊寅思索了一会,抬眸问:“所谓的自毁指令究竟指的是什么意思,操控机械战神系统强制你自杀,还是释放神经脉冲暗示你自尽?……你会死吗?”
解临渊好像是没想到帕尔默会问这个问题,沉默了很久,之后才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淡淡地说:“不会立刻死亡,只是我体内的机械战神部分会彻底锁死,成为一堆废铜烂铁。一切和它相关的组织,器官,系统也会逐渐衰竭,寿命大幅缩减。”
“……这样。”戊寅若有所思地端着水杯,腾腾而起的热气氤氲他的睫毛,但本人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这一点。
解临渊看了他一眼,喝空杯子里的水,起身走到门前:“我先走了,明天我会再来找你。”
“来这么勤?”戊寅疑惑,“不会被怀疑吗?”
“已经有点被怀疑了。”解临渊回头朝他笑了笑,“不过……”
话说一半藏一半,留了个悬念出了门。
戊寅非常鄙视这种故弄玄虚的行为,觉得解临渊就是欠收拾,所以等到第二天他再来的时候,戊寅就故意在办公桌前翻文件不搭理他,把解临渊当作空气。
解临渊估计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消息要传达的,几次喊帕尔默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复,干脆抄起手在这间办公室里转悠了起来,摸摸书架碰碰沙发,最后又走到戊寅身后,探出头去瞧这家伙到底在看什么。
“变异荷花……”
戊寅合上了资料:“不要窃取机密研究资料,小心我把你扭送审判院。”
“扭送审判院?”解临渊乐了,半眯着眼睛说,“那你我也是共犯,就等着一起被逮捕入狱,劳役致死,死后血肉还被宰杀烹煮,卖给外区那些快要饿疯了的饥民。”
戊寅正要说些什么,却见解临渊倏然警觉地朝门外看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从不远处传来,来势汹汹地冲着帕尔默办公室所在的方向赶来,隐隐约约还能听见纳特十分故意的劝阻声:“欸欸欸,你们是什么人啊!想做什么!”
“里根。”解临渊迅速判断出来者身份。
“他来捉你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戊寅甚至是一种作壁上观的旁观者语气,之前解临渊一直说他有办法应对,戊寅倒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办法。
闻言,解临渊勾唇一笑:“是来捉我们的。”
他没有一丝躲藏的意思,反而在越逼越近的脚步声中俯下了身,暧昧地双手从椅背后方圈住戊寅的前襟,一只手从白大褂领口伸进去,指腹虚虚实实地点过戊寅锁骨,停留在平坦的胸口上方。
解临渊矮身侧过脑袋,背对着门口,将自己的脸挡在房门与戊寅的脸之间。
如果戊寅足够了解一些关于人类的常识,他就会知道解临渊的这个动作叫做——借位接吻。戊寅掀起眼瞳,注视着解临渊垂下的浅色眼睫,对方没有和他对视,目光落在了他的鼻梁上……
办公室的门被狠狠地敲响,随后不等屋内人反应就嗙的一把打开。
络腮胡阴沉的面容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两名先锋队的成员,以及焦急尴尬的纳特。
解临渊和戊寅都被这个动静吓了一跳,像一对被捉奸的野鸳鸯一般急急忙忙的分开。其中一个人坐在原位强装淡定地整理衣服;另一个则是涨红了半边脸,支支吾吾朝门口喊了声长官,手足无措。
见到屋内的场景,里根队长的脸色陡变,从最初质疑和愤怒转为震惊,随后又是难以置信和费解,最后又重新转为愤怒。
他身后的两名队员表情就简单多了,除了瞳孔地震还是瞳孔地震,Z1932和男性研究员偷情的新闻对他们的冲击力不亚于扫地机器人爱上了阿强。
人群最后,纳特恨铁不成钢地对帕尔默挤眉弄眼,大致意思是:偷情怎么能这么没警惕性?哥们隔得老远就那么大声地示意了,你为什么还是没擦好屁股?
络腮胡脸上的横肉抖了又抖,几次欲言又止,大概也是觉得这场景有点超出人类认知范畴。里根昨日抽查实时监控,发现Z1932多次未经允许私自关闭监控出门的时候,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性,甚至都打算上报首领申请彻查Z1932的元指令和接触人,怀疑是不是北营地派来的奸细,都准备严肃处理了……
结果跟他说……这些异常行为都是因为Z1932谈恋爱了?
然后关监控的目的是偷情去了?
搞笑呢?
他在办公室门口足足站了三分钟之久,终是压抑着怒火瞪了解临渊一眼:“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解临渊急忙立正应了声遵命长官,但临走前又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帕尔默好几眼。
戊寅接到表演暗示,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自己只要和解临渊表现得一模一样就够了。于是他也如同被棒打的鸳鸯一般,期期艾艾地喊了好几声临渊,又快步追到楼下,和被塞进车里的解临渊深情对视。
络腮胡气得简直想在这个吃屎的副教授脑袋里塞屎,他冷冰冰地按下副驾驶的车窗给帕尔默道了声教授留步,接着头也不回地带着朱丽叶跑了。

第19章
络腮胡动这么大的肝火,声势浩大地从科研院抢人,戊寅原本以为解临渊少说要被他关上三四五六天,再把这个不学好的破机器锁在边陲监狱里打个半死。
没想到仅仅是隔日的傍晚,这家伙就又活蹦乱跳地出现了。
不过转念一想,解临渊这么工于心计的人,不是把这些都考虑进去,准备周全,做事也不敢像前几天那么肆意。
他再一次出现在帕尔默办公室,带来了一颗大半泛着青色的小桃子,还有两则消息。
其一是他马上要跟随先锋特殊行动组出个任务,大概明天中午左右回来。
临出发之前,络腮胡长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暗示性地问他走之前要不要和情人打个招呼,于是解临渊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开着监控来到了科研院正门口。
事实上,昨天强行把他塞上车带走之后,络腮胡长官也没有对他做什么。
甚至等到车辆抵达先锋办事大楼底下的时候,络腮胡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简单问了解临渊几个例如他和帕尔默是什么关系,什么时候好上的之类的问题,然后就无奈地挥挥手,让他爱干嘛干嘛去了。
导致解临渊好些准备充分的答案都没用上。
“为什么突然这么好说话?”戊寅疑惑。
“大概是看我恋爱之后才发现……”解临渊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也是个人?”
“……”戊寅洗了桃子正准备啃,听到这句话也跟着笑了下:“真惨啊,小可怜。”
说完他就咬下一口青涩的桃肉,果不其然被酸得皱了脸。
消息其二,解临渊的污染值超过基准线,又开始明显上升了。这无疑是个糟糕至极的坏消息,严重影响他们的计划。
“方才的监测数据是51%,这回的上涨速度好像格外的快。”
说话间,解临渊左眼中红光闪烁,像一只潜伏在阴暗之中向外窥视的瞳孔。
戊寅忍着酸把桃子啃得干干净净,扔掉核点了点头,面无表情表示他知道了。解临渊很满意于帕尔默的冷静和情绪稳定,但又被他这副和情侣毫无关系的公事公办态度逗笑了。他向前一步,主动打破社交距离,双臂展开搂住了帕尔默,“不行的话就等下次。”
“嗯。”
“我就要走了,”解临渊讲话的语气倏然变得特别绵软,温热的呼吸贴着帕尔默的脖颈,“你就不再跟我说点什么了吗?”
戊寅莫名觉得难受,明明没有任何痛感,也不是很痒,却让他想要躲避。但戊寅还是忍耐着有样学样地仿照解临渊那样,放柔了嗓音:“你想听什么?”
“我想一想……”解临渊含情脉脉地瞥了帕尔默一眼,“就祝我万事顺遂,得偿所愿好不好?”
得偿所愿……
戊寅脑海中倏然闪回了些许模糊的画面,他轻轻地嗯一声,无意识地也回拥住解临渊,手掌顺着记忆中的模样,温柔地在他后背拍了拍,低声喃喃:“别害怕,别担心……你所期待的,你所渴望的,你所憧憬的,你所守候的,全都会实现……”
轻缓低沉的声音如同落在湖面上的石子,漾开层层涟漪。解临渊心尖一悸,有些怔愣地抬头看向帕尔默的双眼。虽然口吐深情的话语,还是个长排比句,但这对蓝色的眼瞳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澜,连戏都没入。
刚刚绝对是在拿着剧本捧读对吧?
解临渊是真没想到这根烂木头还会自由发挥,关键还发挥得挺好……对视三秒后,他倏尔一笑:“你好会啊,都是和谁学的?……等我回来之后老实交代!”
是和谁学的?
戊寅没有继续回忆下去,他退后一步,朝解临渊挥了挥手:“注意安全。”
吃晚饭的时候,戊寅才得知今夜除了先锋特殊行动组之外,整个先锋队外加护卫队几乎掏空了家底,全派了出去。这无疑是狼烟庇护所实力最为强劲的一股兵力。一时之间,食堂内吃饭的人都少了很多。
纳特的消息比戊寅灵通得多,一边啃着粗糙的窝头一边说他获得的信息。据说是有一波汇集近万人的巨型污染者潮从东侧浩浩荡荡地游来,庇护所的位置正在它们的行进路线上。如果不进行人为干预的话,第一波污染者会在三日后靠近庇护所的北门,剩余的大部队则将在六日后抵达,届时必然将爆发一场损失惨重的恶战。
先锋加护卫的几十支队伍小一千人连夜出发,就是为了提前将这群污染者分散,引往其他方向。
戊寅默默地听着,脑中飞速计算这场意外的灾难会给他和解临渊的计划造成怎样的影响。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好的影响,毕竟这么多人熬夜出任务,回来一定累得半死,恰好适合他们出逃。
唯一的变数就在解临渊的污染值上,最怕计划执行到一半这人混乱了,不分敌我凸着眼一通乱杀,戊寅可不想在那种情况下强行寄生解临渊。
见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纳特还以为他是害怕了,大笑着安抚道:“安啦帕尔默,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相信我,先锋队会搞定的……哦,我忘了,你是担心你的那位机械男友了是不是?帕尔默你真的变了,我又相信真爱了。兄弟,你尽管安安稳稳待你办公室里做科研……”
戊寅原本的思绪全被这人叽里呱啦地闹没了,气得又多吃了一碗饭。
其实他原本想多吃两碗,但是当他刷饭卡的时候,竟然发现短短几周时间,帕尔默饭卡上的余额已经被消耗殆尽了,甚至都已经打不起第二碗杂粮饭。
他花钱向来不知道节制,再加上宿舍里还养了一个没有任何收入的辛蓉,两个人花一个人的工资,应该说帕尔默的饭卡余额直到今天才变成零,已经算他“遗产”颇丰了。
回到家之后,戊寅难得关心了一下这个和他同处一个屋檐下十数日,却基本被他当作看不见的同居人:“你以后,好自为之。”
他没钱再雇佣这个生活助理了,而且他也马上要离开这间庇护所了。
说完戊寅就进卧室锁上了门。天已经黑了,他不喜欢眼盲时身边有第二个人。
殊不知,他这句狠话让辛蓉胡思乱想了一晚上,焦虑地回忆前几日自己的行为……好像是有点恃宠而骄了?她暗骂自己怎么总是这样容易懈怠原形必露,然后发誓从明天起一定好好表现,重新捕获帕尔默的“芳心”。
她就这样安慰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她,辛蓉迷迷糊糊地打开门,门外是个都不知道有没有满18岁的黑发少年人,自称是护卫18队的队员,来找帕尔默教授。
戊寅只能说感谢这人至少是等太阳洒出一线光的时候出现的,不然他都不想开门。
“教授,东湖观察区的变异荷花可能要出问题,有部分污染者意外被驱赶到了附近,它目前非常焦躁骚动,指挥局命令我们护送科研院负责相关研究的教授前往观察区进行紧急取样,车已经备在楼下了,请快跟我们走。”
戊寅:“……”
戊寅无师自通了喝凉水都会塞牙的俗语。他简单换身衣服,抓着白大褂就出了门。这个时候,辛蓉匆匆忙忙地追出门,“帕尔默,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在家里等着你……”
“……”
怪不得解临渊临走前非要找他讨一句话,戊寅心想,感觉确实不一样。如果开头的称呼能是他真正的名字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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