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换一具新身体—— by不间不界
不间不界  发于:2023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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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脑袋当即吃痛地叫唤起来要去咬解临渊的胳膊,随即就被一根弹射的钢丝绳索捆住了嘴巴。
黑骑士琥珀色的眼睛痛苦地半眯着,它威胁性地龇出了两排锋利的犬牙,但最终还是无奈地屈服于解临渊绝对压制性的武力值,缓缓张开了嘴,黑色粉色相间的长舌抬起,口腔中空无一物。
吃下去了?还是藏起来了?
解临渊转头严肃地问杨蓦:“当时毕勒尔塞的是什么东西,你看清楚了吗?”
“呃,我没看清,”杨蓦支支吾吾地答道,生怕惹恼了解临渊,“……对了,他还是从我口袋里拿出来的,就……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装的是水一样的液体,我都不知道我身上什么时候有的那东西。”
水一样的液体?联系戊寅,解临渊最先想到的就是葡萄糖注射液。
糖分,能量,只要稍作联想,就可以分析出液体的大致功能是为了让戊寅尽快恢复体力。并且这一切戊寅都是背着他行动的,足以证明如果一开始就让他发现液体的存在,会给戊寅造成巨大甚至致命的打击。
他不该犹豫的,解临渊懊恼地想,他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他确实被戊寅的话语和神鬼莫测的异能给震住了。
指向性寄生、接触性附生,以及最为匪夷所思的——在他眉心轻轻一弹就唤回他理智的举措。
‘如果你让我失望了……你会付出你根本承受不起的惨痛代价。’
‘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如果解临渊当初不曾获得Z1932的最高权限,那他一定会在越野车内殊死一搏,不计一切代价地击杀戊寅可能寄生的所有生物,泯灭一切阻碍。
但戊寅在失踪之前将Z1932的最高权限给予了他,那是他追寻多年的自由,也是他唯一的软肋。
只有获得了才会害怕失去。
解临渊初次品尝到挣脱枷锁的滋味,同时也有了畏惧心,他无力承受再次失去人身自由的代价,所以他才会在最应该杀伐果断的时刻迟疑犹豫,从而错失了带给戊寅致命一击的最佳机会。
三天前戊寅最为虚弱的时候,他就没有动手,三天后的现在戊寅修养得差不多了,解临渊自然更不会贸然发难。他越发感到后悔,脸色铁青地松开黑骑士,钢丝绳索也收回机械臂内,看着狗脑袋委委屈屈地跑远用爪子揉嘴巴,他突然由内而外产生了一股熟悉的无力感。
杨蓦望着解临渊独自上楼的萧条背影,生怕是自己的无用惹恼了他,到时候再惨被抛弃,于是赶紧努力地表现自己的用处,追在他身后喊:“解哥!我再给你削个苹果啊?你,你早点睡,晚安,明天早上起来我再给你熬绿豆汤喝。”
解临渊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一言不发地把自己关进了卧室。
隔日,杨蓦记挂着给解临渊做早饭,再加上半夜的时候有几只污染者在院子外面徘徊,他一夜都没睡安稳,天一蒙蒙亮就急忙爬起来,顶着鸡窝头跑到厨房里烧柴火。
不等点着火,属于黑骑士的爪垫脚步声就在他身后响起,杨蓦以为是狗来要食,强压着害怕转过身,小声道:“不能给你喝的,这得留给解哥先喝知道吗?没办法,现在这屋子里他是老大,离了他咱们一个都活不了,待会等他吃完早饭出门了,剩下的都给你……”
他絮絮叨叨地念着,却发现眼前黑骑士的这颗脑袋并不是寻常贪食的那颗狗脑袋,与他对视的琥珀色眼瞳中,是高智商生物才有的智慧与冷静。
“……你,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杨蓦惊讶地望着它,就见黑骑士忽然张开了嘴巴,口中掉出来一个透明的输液袋,正是杨蓦之前看到毕勒尔强塞的那个。
“……对!就是这个。”杨蓦惊喜地蹲下把输液袋捡起。
袋子表面除了唾液之外还有些许泥土,他看到包装上清晰的氯化钠溶液字样,又看到透明的液体中,浸泡着一个微小的不规则肉色物体,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在盐水中央起伏,还如同心脏一般,规律地脉动着。
这是活的!
杨蓦手一抖,差点没有拿稳,“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物体倏的从溶液中消失,不等震惊的神色彻底于杨蓦的眼中汇聚成形,他陡然间失去了所有表情,动作也凝固住,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了流淌。
只有厨房门口坐着的一条黑狗,缓缓地左右摆动尾巴,两颗脑袋四只眼睛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一分钟后,“杨蓦”微笑着摸了摸黑骑士的脑袋,“好狗狗,真乖。”

第31章
早上七点半,解临渊准时准点穿着整齐地顺着扶梯走下楼。之前从庇护所带出来的那套衣服早就因为脏污和破烂扔掉了,他现在身上穿的是从楼上卧室衣柜里翻出来的旧衣服。
原来的咖啡店主人是个高大的胖子,衬衫都是XXXL码,解临渊穿他的衣服有些不合身,但用皮带勒紧裤腰,也勉强能穿。
忽然,他在大理石台阶上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楼大厅。
柔软厚实的波西米亚风格地毯上,杨蓦两条腿大大咧咧地伸直,懒洋洋地斜倚着黑骑士,把它的腰腹软毛当做靠垫,整个人都窝在黑骑士侧卧的身躯里,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狗头,另一只手里握着枚啃了两口的野苹果,没削皮,甚至不知道有没有洗。
听到解临渊下楼的脚步声,黑骑士搭在杨蓦大腿上的两颗脑袋同时抬起,一左一右地注视着他。杨蓦也笑着朝他扬了扬手中的苹果:“这东西好酸啊,难吃死了。”
解临渊心脏重重地下坠,虽然他昨晚就就有预料戊寅即将现身,但他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但无论内心如何的混乱纠结,解临渊面上丝毫不显,他神色淡淡地在阶梯上驻足两秒,然后不动声色地继续以原来的步速缓缓下楼:“……皮比较酸,你应该削了皮吃。”
顿了一下,解临渊又在这句话之后添上主语,“戊寅。”
姿态慵懒的戊寅勾起唇角,笑意直达眼底,等到解临渊走得更近了些,他举起手里的苹果,理所应当地吩咐道:“我不会削皮,你来给我削。”
解临渊站姿挺拔,脊背如青松一般笔直,他面无表情地审视着躺靠在地上的男人,眸色如刃,恨不得将这个胆大包天的狂徒杀之而后快。
而戊寅眼含微笑,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解临渊周身散发的冷气,甚至还晃了晃他啃了一半的苹果,催促道:“快点。”
僵持了将近十多秒,最终还是解临渊先退了一步,伸手接过这枚苹果,机械臂调整了一下结构,左手腕下方弹出一把水果刀,他取下来,垂眸快速利落地给这枚该死的苹果削皮。
人讨嫌,就连在苹果上留下来的牙印都如此碍眼。
在解临渊削皮期间,戊寅坐直身体,拍拍黑骑士的脑袋示意它自个儿边上玩去。两头犬听话地站起身,放松地抖了会毛,抬腿越过沙发哒哒哒哒地出了小楼,顺带还把门从外面带上了。
一条条厚薄一致的果皮落在垃圾桶里,削好皮,解临渊将苹果递还给他,反身取过餐巾纸坐到沙发上擦拭刀刃。
“你为什么还是选择寄生杨蓦,”他问,“是我的身体不合适吗?”
戊寅嘎吱咬了口野苹果,虽然还是酸,还比起之前要可口了许多,“要是寄生你,谁来给我削苹果?”
“杨蓦也能帮你削苹果。”解临渊说,“而且他一定做得比我更好,他会把苹果切成适口的小块端到你面前。”
“哦,原来还可以这样。”戊寅表示知道了,“那你记得下次切成块再给我。”
解临渊:“……”
他无奈地深吸一口气,尝试讲道理:“戊寅,我自有记忆起便是被当作人形兵器培养和改造,从小学习的就只有杀戮的招数,并不会伺候人。”
闻言,戊寅不满地挑起一边眉梢,回头望向他,声音冷了下去,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道:“……你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解临渊微笑了起来,眼底却是一片冷漠,“怎么会呢?”
戊寅最令他忌惮的能力就是寄生,目前已知的情报有:寄生是需要代价的,会大量消耗戊寅本体的能量,现如今戊寅刚刚寄生杨蓦,短时间内无法再寄生他。
而且这一次戊寅选择的寄生宿主又令解临渊有一个新的猜想,遍观这几次戊寅寄生的人,帕尔默,杨蓦,毕勒尔,都是健康的人类,是否有可能他半污染的身体并不适合寄生?不然没有理由放着他不管,反而去寄生胳膊上没二两肉,膀胱功能还不怎么好的杨蓦。
更何况戊寅应当心知肚明他并不是什么安分守己性格,又没有了最高指令的约束,随时可能翻脸叛变,如果是觊觎机械战神的武力,比起把他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隐患养在身边,还不如直接寄生他,留着傻白甜杨蓦伺候左右。
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也是最理想的状态,戊寅根本无法寄生他。
第二种,戊寅手中还握有他所不知道的,更大的筹码。
瞬息之间,解临渊脑海中的念头就已经绕过百转千回。他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思忖间将刀刃按回手臂内侧,挨个动了动左手五指,抬起眸,有心继续试探:“戊寅,我非常感谢你所做的一切,你之前说你真正的身体不见了,我愿意保护你,死守你的秘密,和你一起寻找你的身体。只要你需要,我一定会义无反顾挡在你的身前,万死不辞。
但,你可以将我视作一把无往不利的长剑,但不能拿我去砍柴切菜。戊寅,你应该明白,我不喜欢被强迫……我更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建立一个互利共惠的关系,彼此平等,互相尊重。”
说完,解临渊就发现戊寅啃完了苹果,正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望着他,眼底透着明显的不耐烦,半个字都没听进去。解临渊气结:“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就非要我做你的什么生活助理,像奴隶一样地伺候你?我们各退一步,获得一名忠心耿耿的保镖对你来说不好吗?你要是想要人服侍,我可以去外面给你找三个,五个,十个助理回来,保管把你侍奉得像个皇帝。”
戊寅叹了口气:“你真的好麻烦啊,一直这样试探来试探去,有意思吗?”
解临渊额前青筋微凸,显出怒容:“是你挟恩图报,强人所难。”
听着解临渊义正词严的斥责,戊寅舔了舔唇角,倏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黑色的眼瞳抬起,对上解临渊宛若灼烧的红眸,“非要求个心甘情愿是吧?”
不撞南墙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轻佻的语气令解临渊瞳孔微缩,不祥的预感宛若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响他的警钟。
“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特殊,会不定期地陷入污染混乱期,但过段时间又会自然清醒吗?”戊寅不怀好意地笑着。解临渊知道答案一定不会是他乐于见到的,但他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等着戊寅继续开口。
“那是因为……”戊寅倾过上身,食指指腹轻轻地在解临渊左侧胸膛,也就是心脏的上方点了点,“你的这里,有着一个和我一样的寄生物。”
没有管解临渊能不能接受这么爆炸的信息量,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也不能说和我一样,我对它的感觉很熟悉,但它明显比我要低一等,是发育不完全的寄生物,无法沟通。你的身体构造特殊,它无法完全寄生你,但也无法离开,所以只能一直待在你的体内……这么一想,它似乎比我更符合‘寄生’的含义,只能依附着宿主存活,而我是独立的。”
解临渊震惊到失去了呼吸,只感觉一股冰凉的麻痹感自胸口从被戊寅点过的地方起,一直渗透到五脏六腑,冻得他血管结冰,四肢生寒。许久之后,他喉结滚动,好不容易从咽喉处干巴巴地挤出了声音:“你的意思是,我每次混乱……”
“都是它在尝试寄生你带来的副作用。”
悬在头顶的利剑落下,将解临渊狠狠地钉在了原地。
“解临渊,我可以帮你压制它,也只有我能帮你,不然你迟早会被它寄生。”戊寅胜券在握,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凭借悬殊的信息差在打一场绝不会落败的仗,“你或许不怕死,但怕不怕你的意识被一个不知名生物顶替,它操纵着你的身体,以你的名义继续‘活下去’?”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解临渊都感到头皮发麻,嘴唇微不可察动了动,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一个不字。
他恨得几乎要将牙齿咬碎,这简直是比最高指令还要诛心的枷锁,他的软肋被戊寅紧紧攥在手里,随意揉搓,捏成各种喜欢的形状,而他毫无办法。
心甘情愿?岂止是心甘情愿,如果戊寅说得都是真的,等哪天戊寅对他失去了兴趣,他怕不是还要反过去央求他别抛下自己。
关键是,戊寅所说的这一切虽然离谱,但都解释得通,解临渊下意识就信了八成。
“难道说,灾厄污染源……并不是病毒传染病,而是寄生物?污染者,畸变体都是一群被不明物寄生的人?”解临渊迫切地询问,“和你有关吗?像你这样的……物种,到底还有多少?是谁把你们研究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你在这场全球性的灾难中,到底充当的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别问了。我不是说过吗,我是被人强行剥离出身体的,失去了部分记忆。”戊寅无辜地眨了下眼睛,“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记得了,又或者我之前就压根不知道。”
该记得的不记得,不该记得的倒是门清……不过解临渊现在根本自顾不暇,哪里管得了这些宏观上的大方向。
“只,只能……”他察觉自己的声音太过僵硬,连忙轻咳一声,能屈能伸地缓和了语气,“你只能压制它,无法消灭吗?”
戊寅定定地注视着他,忽然笑得更灿烂了:“解临渊,好好表现,等我哪天高兴了,或许——?”
不否定也不肯定,掏出个薛定谔的胡萝卜吊在他眼前,就等着他这头大蠢驴直勾勾地往坑里跳。
解临渊气得快要肺囊肿,偏偏戊寅还要在这个时候继续落井下石:“话说,解临渊,你这么厉害,堂堂机械战神,还能被污染者伤到?……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解临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确是故意的。
因为和他同一批次序列号的其他实验体中出现多例污染发病后,下达自毁指令然后复而清醒的情况,因为机械半体已毁失去利用价值,那些实验体全部提前报废,被放逐到了北营地的下区。
他多番观察确认后果可以接受之后,毅然决然决定铤而走险,故意被污染者咬伤。就是没想到他的情况过于特殊,一来他是机械战神最成功的实验体之一,平时又将性格伪装得十分良善,人缘甚佳,研究团队不忍直接将他报废,所以力排众议将他锁起来留待观察。
二就是……没想到观察观察着,他居然还真的清醒了。
解临渊原本以为专为他研究的核心密钥已经是他自作聪明的报应了,没想到更大的报应还在这里等着他……
怪谁?只能怪他自己蠢!
“解临渊?”见他一直在发呆,戊寅忍不住拽拽他的衣服。
“在。”解临渊温顺地侧过脸应道,“有什么事吗?”
戊寅高兴了起来,愉悦地问:“我饿了,有东西吃吗?厨房里好像泡着豆子和一个我不认识的东西。”
“那是百合。”解临渊朝厨房走去,在灶台前面有条不紊地挽起两边袖子,戊寅贴上来,好奇地问:“怎么吃的?”
“和豆子一起煮。”
“好吃吗?”
“我还蛮喜欢的。”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吃上?”
“这个烧水的炉子小,没办法添太多柴,大概需要煮一个半小时左右。”
“这么久……”

第32章
解临渊熟练地用大火把绿豆煮开,再调成小火,加入百合,然后搬来把塑料小几,坐在炉子旁边,慢条斯理地用蒲扇烘着火。戊寅蹲在旁边单手托着下巴看了一小会儿,感觉解临渊能这样扇到天荒地老,于是直接把外面地里刨坑的黑骑士叫进来,让它守着火,然后唤解临渊带他去找乐子。
这荒郊野岭的,到处都是污染者,哪有什么乐子?
不过身为戊寅大少爷最称职的生活助理,解临渊当然不会说出半个不字,仅仅是转念之间,他就想出了七八个消磨时间的法子,让戊寅尽情挑选——
包括但不限于戊寅、他和黑骑士三个生物四个脑袋打斗地主;屋主卧室中沉寂多年的掌上游戏机,附带一整盒的游戏卡;另外庭院里还有秋千和跷跷板,虽然都是逗小孩的把戏,但戊寅看起来非常感兴趣……
自打认命之后,解临渊的心态就平和了许多,服务态度也积极起来,他认为与其垮着个逼脸等着戊寅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变着法子的收拾他,他还不如主动一些,把这位少爷伺候舒坦了,大家都开心。
戊寅非常满意解临渊的识相,或者说他一开始喜欢的就是这人能屈能伸,忍辱负重的性格。
“为什么要选?”他问,“我全都要!”
解临渊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他拍拍身上的炭灰,站起身:“那走吧,跟我出门去找今天的午饭。”
戊寅叮嘱黑骑士好好地看火,乐呵呵地跟着解临渊出了门。
临行前,解临渊回眸瞧了一眼在炉子面前趴伏下来打盹的黑骑士,管好房门,转身问戊寅:“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走?”戊寅疑惑,“你找的这个地方不是挺好的,走什么走?”
解临渊皱眉:“你不带黑骑士回去交差了?”
“哦,你说这个啊。”戊寅随手折了一片路边长势葳蕤的枝叶,漫不经心地用指甲掐着叶片脉络,“过几天吧,我现在有点虚,等养好身体再走,不然到了那边,可能不容易讨到理想的酬劳。”
“和雇主报酬没谈拢?”
“嗯,”戊寅点了下头,“情况有些复杂,到时候再跟你说。”
条件没谈好就先接了单?这家伙心可够大的……如果对面态度强硬,再加上戊寅本人不肯吃亏的性格,他们和黑骑士最终肯定会闹得不欢而散,但戊寅似乎跟黑骑士透了点什么底,也不怕那条丑狗之后反水?就仗着他那点异能,都不知道防着些……
解临渊下意识顺着戊寅的三言两语考虑了一大堆,紧接着又倏然反应过来,暗笑自己进入角色是不是太快了,有必要这么替戊寅着想吗?
他看向身边的黑发男人,笑了一下:“戊寅,你是真不把我当外人了?身体虚弱这种事也敢告诉我?”
“不是你说的吗?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慕强,对我忠心耿耿,如果这辈子注定有一个主人,那一定是我。”
听到自己随口编的瞎话从被害人嘴里讲出来,解临渊竟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还很理所当然地说:“那都是骗你的。”
“我知道,”戊寅也笑起来,“但现在你的梦想成真了。”
“……”解临渊礼貌微笑:“我谢谢你。”
相较于没事就腿软的杨蓦,戊寅的胆子大上许多,亦步亦趋地跟在解临渊身后,不会动不动就一惊一乍地乱叫,也不会杯弓蛇影地看见什么阴影摇晃就以为是污染者在埋伏他。
但这人的缺点也很明显——实在太受变异种的喜欢了,解临渊昨天明明刚清过整个山头的污染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今天出门采个蘑菇的功夫,就能一连蹿出来两个畸变体。
上一秒解临渊还在个拎着竹编篮的小红帽一样,耐心地跟戊寅讲解什么蘑菇能吃,什么蘑菇吃完见你太奶奶,下一秒他就掀开红帽掏出他的大宝贝,抄起长刀飞了四五米高,一跃而下,把一头长得像比目鱼的畸变体劈了个对穿,凶残至极。
杀完畸变体,他轻盈落地,一甩长刀变回金属色的机械手臂,拿右手背抹了一下脸上的污血,回头对戊寅问:“要不要吃烤鱼?”
然后他们又在河里杀了一只长得像鸭子的畸变体。
戊寅抱着装了半筐蘑菇的小竹篮坐在岸边,跟挽起裤脚下水的解临渊说,他之前见过一个捞鱼技术很厉害的人,拿削尖的树枝,瞄准溪水底下的游鱼,一扎一个准,几乎没有失手过。
“你肯定不比他差。”戊寅由衷地夸赞道。
说完他抬起头,就见解临渊左小臂变成了一张柔韧的钢丝渔笼,左眼球中是一个分析扫描水况的界面,正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戊寅:“……”
“你要是觉得下捕鱼笼速度慢,不具有观赏性。”渔笼瞬间凝结重构变成了一把捕鱼枪,解临渊面无表情地说,“我也能给你表演一下。”
见戊寅还是沉默,捕鱼枪又无声无息地转变为简易弹弓,在其位谋其政,生活助理解临渊捡起一把小石子,敬职敬责全方位多角度地满足雇主喜好:“还是你就喜欢原始工具?”
戊寅拿解临渊的弹弓打了一个小时的鸟,一个没中,鸟群还记仇地在他头上高空抛屎,气得戊寅恨不得寄生那只可恶的麻雀,再一头在树枝上撞死。
最后还是解临渊亲力亲为,用机械战神的地形作战勘察功能锁定高处的鸟巢,爬到树上掏光了鸟蛋让麻雀断子绝孙,这才勉强令戊寅消气。
不过一个小时之后,戊寅就被一大笼子的鱼转移了注意力。捕鱼笼内,各种各样的大鱼小鱼活蹦乱跳,不知道吃什么吃得如此膀大腰圆。
他无视了身后河水中顺流而下的几个残破的污染者尸体,精挑细选了笼中个头最大的三条鱼,其余的小鱼小虾又被解临渊悉数放还。
午饭是烤鱼、烤鸟蛋、烤蘑菇和绿豆汤,没有调料,鱼有点腥,鸟蛋和蘑菇也没什么味道,但戊寅什么也没说,把他那份吃得干干净净,然后乖乖地坐在沙发上拿勺子舀绿豆和百合吃。
还挺好糊弄的?解临渊心想。
不过为了防止这人吃饱了闲的来给他没事找事,解临渊不等戊寅要求就先去楼上把游戏机给他拿了下来,戊寅兴致盎然地捧着观察了一周,跟个没见识的土老帽一样,东按按西碰碰,倏地皱眉道:“这玩意没电,开不了机啊?”
话音未落,解临渊的一根手指就转变为插头,杵进游戏机的充电槽里,不出三秒,游戏机的显示屏亮起,右上角的电量闪烁,显示正在充电中。
初次见识游戏威力的戊寅痛痛快快地坐在沙发上打了一下午的游戏,玩的还不是原主人花大价钱买的那些大型游戏,而是游戏机里本身自带的俄罗斯方块。
整个下午屋子里都回荡着方块消除和死亡的游戏音效。
因为游戏机太久没有使用,电池老化,解临渊只能一直给它充着电供戊寅取乐。他最先是坐在戊寅身边看着他玩,但因为这位游戏新手的技术实在太过蹩脚,看得解临渊眼睛痛,他很快就延长充电线,坐到了落地窗边上。
屋外阳光正好,解临渊把藤椅也挪到了窗边,悠闲地躺在上面,左臂延展成一块四平方米大小的太阳能板,横在充足的阳光底下给自己充电。
黑骑士这些天吃得好休息好,身上多了点肉,不过仍旧是不爱动弹,此刻盘卧在戊寅的脚边,也闭上了眼睛。
末世一隅,是旁人无法想象的静谧与安宁。
明亮的咖啡厅,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喧闹的游戏音效,推开门,屋外应当是和平与繁华,而不是危机四伏,一片废墟。
不知不觉,时间竟悄然来到晚上八点,解临渊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漆黑一片,他愣了一下才收起太阳能板,坐起身,点开了左眼的照明系统。
多少年过去,他从未像今天一样,睡得如此安稳,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可他分明正和一位貌合神离的不明危险生物同处一室,二人心怀鬼胎、互相算计,他居然还能心宽到睡得这么沉,甚至都睡过了时间。
前几天楼下躺的是人畜无害的杨蓦本人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懈怠过。
解临渊不由得暗叹是不是戊寅回来了,悬在他心头的铡刀彻底落下,砍了他一个七零八落。疼痛不已的同时,他反而松了口气。
反正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他悄然转身望向沙发上,发现那位的警惕心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侧躺在沙发上,游戏机掉在地毯上,睡得比他还熟,现在都没醒。
“戊寅。”解临渊唤着他的名字走过去,又一巴掌拍醒了地上打呼的黑骑士。
愤怒嘈杂的狗吠声中,戊寅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嘟囔着问:“几点了……?”
“八点零九。”解临渊说,“饿了吗?”
“还好,中午喝了一肚子绿豆水,还撑着。”戊寅嗓音带着刚清醒时的沙哑,坐起来,“想去厕所。”
“好的。”解临渊往外让了一步,左眼散发出明亮柔和的光线,表面功夫十分到位地照亮了戊寅脚边的路。
但奇怪的是,戊寅就像是没有察觉到亮光一样,脚趾踏在软垫上,试探着左右踩了两下,确认周围没有障碍物,这才缓缓地站起身。
然后下一步他就踩到了地上的游戏机,连忙缩回了脚。
“……”解临渊若有所思地将他的这些行为收入眼底,眉头微皱。复又抬起眼,注视着戊寅失焦的眼瞳,缄默观察。
“解临渊?”
因为许久没有听到声音,戊寅忍不住出声唤他,分明灯光大亮,但戊寅却像是什么也看不到一般,目光落在解临渊的右侧方。
“我在。”解临渊警惕惯了,感觉到不对劲也从不肯直说,只是试探着问:“……戊寅,外面天还不错,待会要不要出门看星星?”
“……”
沉默了几秒后,戊寅浅淡地笑了一下:“我看不见星星。”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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