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你也是条丑狗。”
戊寅没说一句话,黑骑士其中智商类人的那颗脑袋眼神就恐怖一分,类狗的那颗脑袋就怒叫一声汪。
一人一狗三张嘴就这样旁若无人地在监狱里吵了起来。自打戊寅在解临渊面前主动坦诚了真实身份之后,做事越来越无所顾忌,不着调的本性也展露无遗。
而黑骑士估计也是因为稀奇古怪的药打得太多,把智商高的那边脑子也给打迟钝了,竟然这么来来回回用思维吵了七八句之后才猛地意识到不对劲。
它一下子支身站起来,两颗脑袋四只狗眼全部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一个能和变异动物沟通的人稀缺性和重要性远超一百个黑骑士,庇护所不可能专门找这么个人过来,就为了继续骗它这个被放弃了的变异犬。
那剩下的唯一可能就只有……
黑骑士摇了摇尾巴,顺从地俯下脑袋,蹭了蹭戊寅的掌心。
见目的达成,戊寅好笑地收回手:“这就同意跟我走了,不怀疑我是狗贩子了?”
说罢,他还得意地回头瞥一眼解临渊,意思是:瞧,就算没有手势,狗还不是乖乖地跟我走的?
解临渊斜倚着牢房墙壁,叹为观止地鼓了两下掌。
黑骑士来回甩了甩脑袋和尾巴,瘦骨嶙峋的身躯可以清晰看到骨骼的形状,它快步走到牢房门口,回头却见来接它的两个人眉来眼去,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它还不习惯戊寅的行为方式,迫切地吠叫了好几声,奇怪既然是劫狱,为什么不赶紧逃跑,还在这里不紧不慢地做些什么?
相较而言,解临渊就懂事多了,直接开口问:“庇护所回了,丑狗接到了,下面就轮到走人了。所以,尊敬的戊寅先生,我已经听到负三层大门打开,大约二十名荷枪实弹的狱警闯进来的脚步声了,监狱外边少说还包围着若干把重狙和炮弹,您现在打算怎么带我们走呢?”
他已经做好准备看到戊寅眨着他清澈愚蠢的双眼,无辜地说他也不知道,毕竟这人做事从来没什么章法,更没有计划,想一出是一出,仗着那点异能为所欲为。
可出乎意料的是,面对他不怀好意的提问,戊寅把变异荷花往口袋里一揣,从身后抽出手/枪,利落上膛,随后成竹在胸地勾唇朝他笑了笑:“有什么好急着走的?你的最高指令还没送来呢,再拖延一会,不着急。”
解临渊从不是会为了耍脾气耽误正事的人,他骤然收回嘴角揶揄的笑意,严肃地问:“什么意思?”
戊寅笑意更深:“我初来乍到,不知道你的最高指令藏在哪,又不知道那东西长什么样子。就只好让什么都清楚的人主动把东西取出来,再专程送到我面前。”
说完他还要故意反问一声:“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
见解临渊沉默不语,戊寅朝门口歪了下脑袋,持枪率先走在最前面,“跟着我,再把动静闹得大一些,一个你要是不够格让首领到场,就再加一个能操纵变异种的我,我一定要首领按捺不住亲自过来谈判。”
解临渊双目追随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脏莫名漏了一拍。
这个来历成谜的男人一举一动总是在他预料之外。以为这人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看透,但其实他不懂的东西有很多。可当轻视他的时候,他的敏锐和观察力又远远超出想象。
——这人好像永远走在解临渊揣摩不到的那一步上。
就比如看着戊寅又酷又拽地端着手/枪出了门,实则五颗子弹全部人体描边,打死了冲进来的狱警身边的空气,想要敌人们失去空气窒息而亡。
解临渊:“……”
他算是发现了,这家伙除了和狗吵架能赢,其他一概不行。
第26章
在心底骂了句煞笔之后,解临渊果断一个箭步冲过去用手化盾挡住了射向戊寅的子弹,随即敏捷地带着人躲回牢门内。
“往后面退一点,捂住耳朵。”他左手五指在虚空一抓,外面充当捆绑HI004的钢丝绳索的机械部分收到召唤,迅速飞回,它们在半空中便改变形状,准确无误地卡回解临渊臂膀缺口处,再随着他的意念操纵分解整合重铸,变换成一把榴弹发射器。
没了束缚的HI004瞬间开始尖笑发疯,试图与全世界为敌,卡玛警官急忙下令活捉禁止伤人,趁狱警们的注意力被眼前的乱象搅成一滩浑水,解临渊探头一发榴弹干翻了大半的人,附近那间牢房的墙壁都受牵连炸开一个漆黑的深洞。
打头阵的敌人确实是团灭了个干净,但卡玛也被爆炸冲击掀开大几米远,撞在墙上一脸的血满身的伤,爬都爬不起来。HI004也在混乱中被炸断了双腿,躺在地上一边呕血一边抽搐,可即使是这样,他仍在嘻嘻哈哈地怪笑,好似没有一点痛觉。
解临渊并不是忘记了这两个人还在外面,但应当开枪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犹豫。
他没什么队友意识,报复心也重。卡玛警官在亲人面前流露出的良善和柔软并没有让解临渊对这个人改观,更没有让他产生一丝怜悯。相反,解临渊清楚记得自己曾经因为正当防卫被这个三观扭曲的女人嫉恨,因此在边陲监狱遭受到将近两个月的排挤和虐待。
他不在乎这人有什么苦衷,也不会选择原谅。能报复的时候,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爆炸声过后,戊寅隐约听到了一声猫叫,还有呜噜呜噜的声音。他好奇地从门后探出头,就见被榴弹炸出个洞的地方倏然钻出来个长满棕毛的人脸,眼睛特别大,像是古早的少女漫画,占了三分之一的脸,还是一双收缩成针状的竖瞳。
小美人悠悠地把一颗花蕾探了出来,在戊寅的脑袋后方摇曳。黑骑士的其中一颗脑袋也噌地拱出来,张嘴就要叫唤,然后就被另一颗脑袋张大嘴巴一口咬住了长吻,物理静音。
毛脸大眼人警惕地观望了一阵,终于缓缓地从洞里爬了出来,它的身上都是棕黄加黑色条纹状的毛,还有十分畸形的……六条腿。
戊寅和解临渊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观察着这只虎纹人形蜈蚣站在一堆尸体上给自己舔毛。它咽喉部位的肌肉应该有一些问题,从始至终一直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过了一会,它总算把自己打理干净,轻轻一跃穿过满地的残垣断壁和尸首,六条腿踏着小猫步,优雅地朝门外走去。
剩下的二人一狗一花对视一眼,随即选择跟上。
一时之间,走廊里只回荡着呜噜呜噜和极轻的脚步声。凡是戊寅经过的地方,两侧牢房中的实验品就会变得异常躁动,这些家伙几乎没有还会说人话的,除了咆哮就是嘶吼,愤怒地表达着他们想要出去的渴望。
戊寅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跟随在前方开路的六腿猫身后,走过空无一人的昏暗楼道,竟然就这么平平安安地出现在一楼。监狱高耸的铁门此刻向外大敞,再往前走就是明亮炫目的阳光。
六腿猫兴奋地咪了一声,欢快地朝外跑。
解临渊警觉地抬手,制止身后的人再往前走,他的左臂急速重筑,变成了一把漆黑的狙击枪。其实不用指示,戊寅和黑骑士就已经停下了步伐,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前面必然陷阱重重,处处危险。
一个红点突然出现在六腿猫的眉心,这当然不是什么逗猫用的玩具,而是一道恐怖的死亡预兆。戊寅和解临渊都没有动,只有黑骑士忍不住吠了一声,下一秒,呜噜呜噜的声音戛然而止,畸形的生物脑袋整个炸开,瘫倒在监狱的大门前,它的身体下方涌出大量的鲜血,形成了一汪深红的血泊。
园区最高的顶楼之上,狙击手按住耳麦,向上级汇报击毙一人,他没有转移位置,而是自信地重新填弹,二次瞄准。
但奇怪的是,十字瞄准镜中央,那头已经成为一滩血红烂肉的怪物尸体之中,忽然冒出一抹摇晃的绿色,接着绿色越长越大,越冒越多,直接将底下六角猫的尸体完全掩盖,甚至堵住了整个监狱的大门。
埋伏在附近的百名戍卫队忍不住骚动起来,他们还无一人见过这般诡异的场景,长着六条腿的猫人就已经很恶心了,然而怪物一死,在它的身上竟然长出了无数翠绿的荷叶与粉白色相间的荷花,这些植株好似有思想一般,在风中抖动着叶片。
忽然,在所有人都被眼前怪异的场面吸引去注意力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掌出现在荷叶边缘,高楼上的狙击手瞬间开枪,高速旋转的子弹洞穿了那只“手掌”。虽然再一次击中目标,但狙击手总觉得有点怪异,再定睛一看,倍镜中爆裂的东西哪里是人手,分明是一节嫩白的藕段。
他忽然感觉非常不妙,收起狙击枪起身就想逃。虽然他的反应力已经足够的快,但确认藕节的无效行为已经浪费了他太多时间,一发子弹早在他动作之前就已经抵达,无声无息地穿透他的眉心,让他和六角猫一样,脑浆被子弹搅成一团浆糊,瞪大双眼轰然倒下。
反狙击是解临渊这样的战争机器的必修课,唯一需要解决的只有掩体问题。戊寅也是够狠够果断,直接让小美人扎根在六角猫的尸体里,以血为养分,迅速从三个花苞的幼苗状态壮大成遮天蔽日的大型荷花丛,用以遮掩解临渊的身形。
解决掉威胁最大的狙击手,戊寅走路都嚣张了许多,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解临渊身边,用手比划了一下,后者立刻会意,狙击枪转换形态,变成一只钢铁喇叭,附到戊寅唇边。
戊寅非常满意他这位生活助理的眼力劲。
“喂喂喂。”
在一片骚乱之中,一个带着电音的男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我要见你们首领,再重复一遍,我要见你们首领,十分钟之内,让你们首领亲自来见我,来的时候带一箱巧克力和两罐白糖,不然我就带着我麾下的万千变异植物大军,踏平整个狼烟庇护所!”
话音刚落,小美人立刻威慑性地窜了半米来高,吓得监狱外面一阵大呼小叫。
解临渊:“……”
他无语地和戊寅对上视线,正要揶揄两句你哪来的“万千植物大军”,却看到戊寅朝他嫌弃地皱起眉:“你的右眼珠都快掉到嘴巴下面了,好丑。”
钢铁喇叭立刻变成了锃亮的金属镜,解临渊反手看了眼反光面中的自己,没戊寅说的那么夸张,但眼珠确实凸得厉害,黑色血管弥漫到颧骨下方,像狰狞的树根,密密麻麻扎根在土壤里。
“……丑还是其次的。”解临渊收回镜子,活动了一下左手五指,说,“你应该考虑的是我待会要是发疯,一拳把你的眼珠砸进后脑勺,你打算怎么办?”
戊寅勾唇笑了声,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完全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熟悉的无力感再次席卷解临渊,他正要骂人,脑海中却突然跑出来一个画面,是方才戊寅掌心接触到HI004皮肤的时候,对方忽然短暂地恢复了神智。彼时解临渊光顾着看卡玛吃瘪,却忘记思考其中深层次的信息。
HI004精神失常的原因正是因为接受了灾厄污染的实验,和他的半污染混乱期症状可以说本是同源。
解临渊猛地一个激灵,转过头,迫切地倾身问:“你是不是有办法?是不是能让我在混乱期恢复理智?”
戊寅没有回答他,漫不经心地摸着黑骑士有些硬的毛发,但解临渊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几乎是惊叹着问:“你到底都有什么异能?”
上个问题戊寅都懒得回,现在这个问题就更不会如实告知了,他只面无表情地抬起脸,对着这个无时不刻不在探他老底的心机男沉声道:“你只要记得,老老实实跟着我,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行了,知道了吗?”
“……”解临渊脸上表情未变,内心的激动却逐渐平静,如熄灭的火焰,只剩下一片灰烬。他舔舔口中尖锐的虎牙,轻轻声道,“知道了,戊寅先生。如果您能带我离开庇护所,我当然会永远追随您。”
不,你会找准机会头也不回地跑。戊寅懒得揭穿他,靠着黑骑士闭目小憩。
小美人偷偷用叶片贴上他的掌心,黑骑士类狗的那颗脑袋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然后就被类人的那颗脑袋操纵前爪狠狠打了下嘴。
解临渊莫名其妙在无数瞄准他们的枪眼和盈满鼻腔的血腥味中感受到了一丝岁月静好。
很快,一道冷漠又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平静。
“毕勒尔首领愿意见你。”
遮天蔽日的圆盘荷叶徐徐散开,在一众戍卫队员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戊寅走出监狱的大门,看到了脸色比锅底还要黑的络腮胡里根长官。解临渊站在他的身侧,如同沉默的甲胄骑士,无条件地守卫着他的王。
见到反叛的昔日下属,里根瞬间眼神不屑的冷哼一声:“哼,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不是里根长官吗?”戊寅绽出一个笑,“你刚才不还跟条死狗似的躺在后备箱吗?什么时候爬出来的?”
怎么出来的?当然是狱警发现地下监控的异常,小心翼翼前来搜查车辆的时候发现的。
里根平时很重形象,还和庇护所的首领是表亲关系,也正是因为这层原因,Z1932的控制权才会落到他头上,平素自持是个有身份的人。
可惜这一切都在今天被打碎了——被狱警找到的时候,他跟头待宰的猪一样被塞在后备箱,满身的污泥,嘴里还塞着散发着恶臭的布条。看到来帮他松绑的两人没忍住干呕了一声,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新仇旧恨交杂在一块,里根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掏枪把杨蓦和Z1932都给干了,省得这个黑头发的矮瘦青年领着个随时会爆发的定时炸弹,还像个傻子一样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庇护所大部分兵力都派遣在外应付污染者潮,剩余的基本就全守在附近了。黑压压的人群密密麻麻地堵着路,防爆盾和枪支不要钱地往外冒,尝试着用威严的气势让这两个无知的狂徒不要轻举妄动。
笑话,戊寅根本没在怕的,他甚至还在观察哪种枪械更酷一些,待会就让解临渊复刻那一款。
一辆漆黑的轿车停在了路边,两边的人潮瞬间让开一条小径,恭敬地簇拥着从后排走下来的一个中年男人。
见到来人长相的瞬间,黑骑士发出了愤怒的低吠声,鼻子皱着,尾巴往下夹。解临渊也警惕了目光,右手轻拽戊寅一下,示意他小心。
小美人好奇地将叶尖抵在戊寅肩头朝外看,看到了一个身穿迷彩军装,身材魁梧结实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杆权杖,腿微微有些瘸。长相和里根有六分相似,也蓄了满脸的大胡子,眼眶深陷,鼻子如钩,脸颊上有一道骇人的刀疤。
毕勒尔首领慢步走到前方,他身边自带一批更加精锐的警卫队,随着他的入场,迅速顶替了之前的戍卫队和狱警。他站定之后居高临下地扫视一圈,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眼前的黑发青年:“杨蓦,你很有胆色,要我亲自来见你,现在我来了,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长相也凶悍,语气带着常年身居高位的压迫力,胆子小一点的恐怕见到他都要腿软。
但戊寅已经不能用胆大包天来形容了,他目光在毕勒尔身上转了一圈,皱眉问:“我的巧克力和白糖呢?”
里根抵在扳机上的手指蠢蠢欲动,毕勒尔却好脾气地低笑一声:“那些都不是问题,你说你身后有一支大型变异植物军团,对你俯首帖耳?如果这是真的,你想要什么没有?”
那当然是假的。
“别在这里和我玩什么试探游戏了,有话直说。”戊寅毫不客气地呛声道。这些人都怎么回事?光一个解临渊就喜欢没事跟他试探来暗示去的,戊寅念在对方日后要给他当牛做马的份上,勉强忍了,怎么新来一个长相丑陋的刀疤壮男,也同一个臭毛病?
毕勒尔收起笑,脸上的横肉抖了抖:“白糖,巧克力,你闹出这么大动静,就为了跟我要这些?”
“当然不止。”戊寅说,“想必你也从那个大胡子以及其他下属口中听到我的能力了,我能做到的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多,更何况我刚才还和Z1932达成了合作,机械战神实验体的分量你肯定比我更清楚。
但我这个人怕麻烦懒得折腾,所以我决定走一个近路,和你谈判,如果不想我把你辛辛苦苦建设的庇护所闹得天翻地覆,除了巧克力和白糖,我还要一辆满油量的车,所有道路关卡对我敞开,以及……”
一个“以及”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前面这些有的没的通常都是障眼法,只有最后一句话,图穷匕见,才是真正的目的。
“以及……”戊寅转过头,摸了摸黑骑士类狗的那颗脑袋,愤愤不平地说,“三大袋狗粮,你们可真无耻,强行把狗从它自己的家里掳来,还把狗饿成现在这副皮包骨的样子。”
类狗的脑袋立刻附和地汪汪大叫两声。
黑骑士类人的那颗脑袋:“……”
解临渊没有空对戊寅的表演发表看法了,他人类的右眼已经失去了视力,只剩下一枚机械左眼紧紧盯着远处的毕勒尔,大量分析数据超负荷运算着,心头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看到毕勒尔的眼神彻底变冷,大概是感觉自己遭到了戏耍。解临渊想凑到戊寅耳边提醒他,步伐却是一步踉跄,经脉血管暴凸的声音在耳膜中炸响,仿佛有植物的根茎扎根在了他的大脑皮层里。
他的异常毕勒尔自然不会错过,他似乎就在等待这个时刻,满意地冷哧一声,手中的权杖狠狠砸在地上:“巧克力,白糖,狗粮,呵呵,你当这是在玩过家家吗?我平生最恨有人威胁我,杨蓦,你以为就你的那些小把戏能成什么事?也就唬一唬没见识的里根队长,骗我?你还年轻了三十岁。”
里根脸上有些不好看,但也就吹了下胡子,一言不发。
解临渊痛苦地低吼一声,身体呈现不协调的扭曲状态,他知道这是污染混乱前身体最后的警告,连忙求救地看向戊寅,戊寅是有办法阻止他畸变的……
可诡异的是,戊寅回头看他一眼,竟然带着黑骑士避让地退后三步,脸上满是愕然和凝重,“你,你还好吗?你不是说你至少还有三个小时才会……”
戊寅的声音不高,但毕勒尔隐约听到了些许,再结合口型判断,他朗声笑道:“看来你的这位盟友骗了你啊?杨蓦,他不是三个小时后才会发作,而是三分钟之后……”
说着,毕勒尔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个手机样的东西,激活屏幕,故作惊讶地说:“糟糕,污染值98%了,他马上就要失去理智了。”
戊寅脸上惊诧的表情一瞬即逝,又强行镇静下来:“那你更应该立刻让我们离开,密钥我已经扔了,你们控制不了他,其他东西我们可以不要,一辆车,放我们走。”
“这就退步了?”毕勒尔摩梭着权杖顶端,“那我再等一会,你会不会因为活命跪下求我呢?杨蓦?”
戊寅瞬间被激怒:“毕勒尔,你别真以为我没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呢?”毕勒尔轻蔑地问,“用你的异能?异·能·者,你们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吧?就那种,必须有身体接触才能短暂控制他人行动的能力。”
他的一句话顿时引起了千层浪,里根惊讶地看向首领,又望向杨蓦,狱警和戍卫队里也传来窃窃私语的骚动声,只有毕勒尔的警卫队最为训练有素,每个人都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
“你……”戊寅慌乱的眼神太过明显,即使他极力想要遮掩,紧张的小动作无疑也暴露了他内心的无措,“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毕勒尔感到胜券在握,杨蓦被他戳穿后的神色大大取悦了他,这也是毕勒尔百忙之中愿意亲身到场的原因。庇护所成立了近两年,他近来总是做一些无趣的文案工作,都快忘了末世最初那些肆无忌惮厮杀占地盘,刀尖舔血的日子里。
即使穿上了庇护所首领的文雅皮囊,他的内在永远都是个好斗粗鲁又恶劣的兵痞罢了。
非常感谢眼前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青年给他无聊的日子带来一些乐趣,毕勒尔就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挑衅他首领权威的人,不管是谁,就算是罕见的异能者,都会落得怎样死无全尸的下场。
“非常不巧,我正好认识一个和你一样的异能者,他也花了一年时间驯养了一只变异浣熊。”毕勒尔笑道,“说实话,你们的能力真是非常的鸡肋,负面影响更容易吸引畸变体和污染者不说,唯一的正面能力还必须身体接触才能控制,到底是怎么样的蠢货才会让你碰到身体。”
里根:“……”
他算看出来了,首领对他今天的工作非常不满意,明里暗里都在挑刺。
猝不及防,Z1932又抽搐了一下,他已经彻底站不稳了,四肢着地跪在地上,十指扭曲如爪,机械臂不受控制地分裂,重构成稀奇古怪的形状,他整个人不停地痉挛,口中发出无意义的怒吼和咆哮。
黑骑士夹着尾巴躲得远远的,小美人也缩了个没影,戊寅喉头滚动,抬眸怒目而视:“你疯了,再不放我们走,等他在这里彻底陷入混乱期,他会杀了我们所有人!”
“不不不。”毕勒尔气定神闲地晃了晃手中的Z1932最高指令,“死的只有你,还有你的狗,和你驯养的那朵花。”
“什么意思?”戊寅控制杨蓦的面部肌肉发出极度惊愕和恐惧时才会出现的细节抖动。
毕勒尔耐心地解释道:“你们异能者不是会受变异种青睐吗?你又离他最近,他疯了之后第一个攻击的人绝对是你,等你一死,我就立刻下达指令强行摧毁他的机械体。这不就皆大欢喜?”
戊寅双眼瞬间盯着最高指令操作器不放,眸底满是渴望。毕勒尔故意逗弄地将屏幕对着他:“操作很简单的,你看,这里是操控界面,从上到下总共也就四个功能,污染值状态,密钥权限,自毁确认功能,权限转移功能,点一下就进去了……”
“你不能这么做!”杨蓦又急又气,恐惧地瞥一眼地上满脸长满黑色蛛纹血管,已经彻底无法沟通的Z1932,“他,他是你花重金买来的机械战神实验体,而我可是异能者!万里挑一的异能者!你不能杀了我们!”
“哼,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毕勒尔冷笑,“以为自己足够珍贵,即便失败我也不会杀了你们?但你们恐怕不了解我这个人,我最恨的就是威胁和背叛,你一个不自量力的蠢货,他一只敢咬主人的狗,不管你有什么能力,你都必须死!”
随着一道阴狠的“死”字落下,解临渊忽然怒吼一声,猛地从地上弹跳起来,喉咙中翻腾着嗬嗬的喊叫声,毕勒尔猜测得一点没错,解临渊畸变之后首要的攻击目标就是杨蓦。
他凸出的那颗眼球目不斜视,左眼显示屏不停闪烁着乱码,机械臂扭曲得像个金属鲁班锁,嚎叫着冲戊寅张嘴咬了过去。
那一瞬间,伪装出来的胆怯和畏缩如潮水一般在“杨蓦”身上褪去,黑发男人挺直脊背,如一枝青松,直挺挺地立在崖顶。
戊寅正面迎着扑上来的解临渊,不闪不躲,只是在他双手紧握住自身臂膀,埋首要咬他脖颈时,抬起手,在对方眉心用中指轻轻地一弹。
“听话,乖一点。”
解临渊双眸陡然恢复清明。
第28章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没有给解临渊任何反应时间。他的意识不是逐渐恢复的,而是如重锤凿钉一般,骤然砸进了他的眉心。
上一秒解临渊还在地上痛苦扭曲地爬行,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双手死死捏着戊寅的胳膊,嘴巴大张,以近乎下巴脱臼的姿势对着杨蓦的脖颈就要咬下去。
在这么个动作下突然恢复理智,着实有些尴尬。
但不管场面多么奇怪,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解临渊讪讪地合拢嘴,异态弯折的机械臂收缩为正常形态,他站直身体,左手掌心变成金属镜,低头快速地看一眼自己现在的脸——眼珠已经完全重归正常,只有脸颊上还残留一些狰狞的黑色血管纹路,像恶鬼留下的诅咒,但也在逐渐消退。
就算是哪天研发出什么针对灾厄污染的特效药,也不可能做到戊寅这么立竿见影的吧?
解临渊欲言又止地侧眸望了戊寅一眼:“你……你没事吧?”
戊寅不知道是能力使用过度还是什么原因,身体没什么力气,软软地靠着解临渊的胳膊,双目失焦地注视着他的领口,一直到解临渊再三出声唤他的名字才恍然回过神来。
他慢吞吞地抬起眼睛,面部神情是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茫然,还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抱怨的低吟,似乎是疑惑他的肩膀为什么这么痛。
可刚等他迷茫的视线落到解临渊脸上,戊寅突然瞳孔放大,喉咙中挤出一声惊恐急促的惨叫,他慌乱地推开解临渊转身就要跑,但因为四肢酸软无力,刚挣脱束缚就狼狈地倒在地上。
解临渊上前一步想要扶起他,却见戊寅像是畏惧洪水猛兽一样对他避之不及,站不起来就四肢并用连滚带爬地往后躲,害怕得两腿不停乱蹬,快要哭出来。
黑骑士类人的那颗脑袋垂下,俯视着观察地上这个正在发抖的男人。它越瞧越觉得不对劲,疑惑地靠得更近些,用鼻尖轻嗅了两下,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换来了男人歇斯底里的惨叫,反而吓得黑骑士夹住了尾巴。
它类狗的那颗脑袋同样感到了异常,相比于另一颗沉着稳重的脑袋,这颗脑袋的反应十分激烈,它直接皱着鼻子对戊寅狂吠起来,好胜心极强地要比较看谁的吼叫声更嘹亮,然后就被自己的爪子再次强行按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