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急了要吃狼—— by恶鬼不善
恶鬼不善  发于:2023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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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兔小声问道,莫名不愿再打扰到疲惫的狼。
爪爪撑在床板的最外沿,涂聿爪尖用力,慢吞吞地往回蹭。
可他没有料到,木板经过打磨之后,表面光滑平整。
这一使劲,短短的前肢立刻滑出一小段距离,连带着重心也偏移。
“啊呀!”
毛绒小团子径直向下栽去。
他吓得闭上眼睛,不敢多看,咬牙准备硬抗阵痛。
刹那间,涂聿跌入柔软的长毛之中,顿时愣住:
“诶?居然不痛耶?”
“我就猜到你会摔。”
郎栎无奈地说,背负着小兔球,又问他,“还玩吗?”
涂聿倏地伸展四肢,一动也不想动,懒洋洋道:
“不玩了,我累了——”
经此惊吓,眼泪都差点流下来,属实是有些丢人。
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说。
“你乖乖的。”
雪狼拎起小毛团放回榻上,兀自趴伏到原处。
“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
涂聿这回不敢靠近床边,生怕又摔一次,只远远地说。
郎栎担忧的事情不少。
比如他在睡梦中翻身,万一把这小东西压扁了该怎么办?
再比如攻击是他的本能,在反应过来之前,就有可能伤害到孱弱的小兔子。
不过这些没必要说出来,他简短地回答:
“你掉下来,我能接着。”
“哦……”
单纯的迷糊蛋被说服了,躺回绒被当中。
暖意包裹全身。
他放心地陷入安眠。
一觉醒来,涂聿重回精神百倍的状态。
抱着新鲜的胡萝卜一阵狂啃,他又开始关心今日要去哪里玩。
年幼的小胖崽没有任何烦恼,只要睡好、吃好、玩好就行。
“随便去哪都行。”
郎栎取来第二根萝卜,放到小兔子的身旁。
他提前去过一趟胡萝卜田。
在兔兔昏睡之际,已然安排好了一日三餐。
待到进食完毕,涂聿垂下小爪子,揉了揉圆滚滚的小肚子。
“我会不会长胖呢?”
“胖点没事,养得起。”
郎栎熟门熟路地拎起他,放于背上,“在外面,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知道啦!”
小兔子这会儿答应得干脆。
转眼间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趁着郎栎帮他采花的档口,涂聿追着一只鲜艳的蝴蝶,一路蹦跳着来到陌生的地带。
他专注地盯视漂亮的生物,完全忘却狼王的叮嘱。
身为一只雪兔,涂聿并不具备狩猎的本领,也不知何为“捕猎前的蛰伏”。
他行进时的动静着实不小,在无知无觉中,踏入危险的领域。
蝴蝶环绕着涂聿转圈。
在他探出毛绒小爪想碰一碰的时候,对方一扇翅膀,翩然离去。
“诶!怎么就走啦!”
小兔子难掩失落,紧跟着往前走了好几步,自言自语道:
“这边还有其他的蝴蝶吗?”
恰在此时,一双黝黑的眼睛出现在灌木从中。
凶兽步步逼近,齿间大开,露出锐利的獠牙。
涂聿伸爪轻碰小花,一偏头,猝不及防地对上那双眼。
“啊——!!”
他迅速转身。
慌乱地逃离现场。
一瞬间,尖锐的狼齿刺穿狈的咽喉,使其彻底丧失挣扎的力量。
狈同样归属于犬类,只不过相较于狼来说,前肢要更短一些。
涂聿飞快往后退,躲藏在灌木丛中,突然听见一声绝望的呜咽。
“呃——”
紧接着,长达一米半的野兽重重地摔在地上,两只灰色的利爪无力地朝前伸去。
已然失去生命体征的狈,再无任何攻击的可能。
“没受伤吧?”
熟悉的偏低嗓音落在耳畔。
涂聿扭过小脑袋,对上一双金黄色的眼眸,以及沾了血的凸出吻部。
强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当中,也传递至他的鼻端。
雪狼凶猛而残忍,进攻时不留余力,可不知为何——
面对此景,兔兔萌生不出半分恐惧感,唯有满满的安心与踏实。
“我没事!”
涂聿乖乖地回答。
“嗯,那就好。”
体型庞大的狼似乎察觉到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迹,下意识地往后连退两步。
红宝石一般的眼眸轻眨两下,毛绒小爪拨开那些掩于身前的杂草。
涂聿遵从心意,短短的小脚一蹬地面,不管不顾地飞扑而出——
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不短。
但兔兔并不担心自己会摔跤。
果不其然,修长有力的前肢一揽,他稳稳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不是讨厌血腥味吗?”
自从被老虎追过一回,小家伙就变得极其敏感,有时候还会做噩梦。
郎栎记得非常清楚。
涂聿慢吞吞地翻转小身子,圆球似的毛爪子紧紧地扒住白狼颈部的长毛。
“胡说,我才不怕呢,我已经长大了!而且……”
说到最后,他的音量变得越发微弱,郎栎没能听清,不由得追问道:
“而且什么?”
这回,小兔子摆出“防备”的姿势,竭力将小脑袋埋入两爪之下。
只剩下粉嫩的小耳朵露在外边。
“怎么了?”
郎栎并不知晓涂聿是不好意思了,还以为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勒到你了吗?”
他赶紧俯低身形,试图把小东西放回地面上。
哪曾想会换得一阵激烈的挣动,毛乎乎的小脚凌空连踹数下,小爪子也搂得很紧。
“讨厌!”
兔兔经典语录重出江湖。
“那你有话就要说出来。”
狼王重新揽住那颗挂在颈间的小毛球,宽厚的掌垫落下,轻柔地梳理着雪白的毛发。
“憋在心里多难受啊?”
此话一出,立时戳中涂聿的小心脏,只好磕磕绊绊地开口道:
“我之前是想说,唔……因为你保护我了呀,我才不怕血!”
他其实仍有很多未尽之言。
甚至还有点想问“你会永远保护我吗?”,又觉得聚散终有时,不该强求。
郎栎盯着那双绯红的水眸看了一会儿,忽地按住兔兔的耳朵尖,温声说:
“别怕,以后也会保护你的。”
“真的吗?”
涂聿飞快应声。
下一瞬,漂亮的眼珠滴溜一转,粉润的三瓣嘴轻动。
他偏要摆出傲娇的架子,倔强道,“哼,我肯定会变得很厉害!才不用你来保护呢!”
雪狼松开前爪,软乎乎的小耳朵倏然间支棱起来。
粉嫩的耳朵来回摇晃着,将小家伙雀跃的小心思悉数袒露而出。
郎栎没有告诉涂聿的是:
猎杀狈,原本不需要本尊出马,磅礴的灵力即可催动周围的一切物什。
风墙如力盾,落叶变飞刃。
然而那一刻——
郎栎的神经高度紧绷,大脑陷入全然的空白,没有功夫去斟酌、犹豫。
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小兔子的身边,恨不得撕碎所有意图伤害他的野兽。
“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得到小胖崽肯定的答复后,雪狼俯身叼住他后颈处的皮毛。
临走前,郎栎回首再看那具灰色犬类的尸体,眼底划过幽冷的暗光。
不会有下一次了。

经常被雪狼叼着走,一来二去,涂聿多少有些习惯了。
他心里明白,有这只白狼在,肯定不会摔跤,自然不如先前那般畏高。
“你在看什么呀?”
涂聿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方向的偏转,四只短短的小脚悬于半空,胡乱摇晃着。
郎栎:“……”
在看死法不够残酷的尸体。
狼王腾不出功夫来说话,也确实不太想跟小兔子说这些。
他来考虑杀戮、争斗之类的事情,娇弱小胖崽只顾着每天开开心心就行。
“现在还没有天黑诶——”
涂聿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方才经历的那场生死危机已然被抛至脑后。
“我想再玩一会儿,我们可以去瀑布顶看看吗?”
郎栎沉默着没说话,心底仍然夹杂着几分隐忧。
狈的习性和狼差不多,同样是群居动物,附近说不定会有他们居住的岩洞。
少则五六只,多则数十只,一旦碰上,就地诛杀。
这件事其实完全没有难度,怕就怕在血腥场面会给小东西造成心理阴影。
“难道不可以去吗?”
骄纵的小兔子静候片刻,却没有等到想要的回答。
“我就是想去嘛,讨厌!”
转瞬间,淡粉的小耳朵当即垂下来,三瓣嘴一噘,摆出一副将哭未哭的架势。
“天色明亮,才不要回去呢!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我吗?呜呜呜……”
尾音略微拖长了些,绵软的哭腔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当他的愿望不被满足时,竟伤心至此。
很难有人能抵挡得住此等攻势,哪怕是杀伐果断的狼王也不例外。
郎栎立时停下脚步,在小径的尽头寻了块大石,迅速将小小的毛绒球放到上面。
小兔子仰起头。
两只爪爪一左一右地贴着小脸蛋,绯色珠宝似的眼眸溢满晶莹泪光。
小巧的鼻尖轻轻一动,涂聿抽噎着,略带埋怨地开口道:
“为什么不能去嘛……”
此话落入郎栎的耳朵中,更像是在撒娇,一声软乎乎的请求。
尽管相处的时日并不算长,但他已经见过兔兔的诸多面孔。
惊恐万分时,小兔子会瞪圆双眼,努力缩成一小团,止不住地颤抖。
高兴雀跃时,小兔子会来回蹦跳,连同小耳朵一并上下摇摆。
玩心大起时,小兔子会撅着小屁股,两爪往地上一撑,发出凶神恶煞的咆哮声:
“嗷呜~”
而当小兔子负气之时……
就会收获一只含泪的垂耳兔。
谁能忍心拒绝他呢?
不过是一个质朴的请求。
郎栎在心中自我抗争的时间不到一秒,一经对视,立马妥协。
“好吧,你能去。”
“真哒?”
变脸比翻书还快,几乎是同一时刻,涂聿的眼泪收得干干净净。
“太好啦!”
他欢呼一声,在原地小幅度地蹦了一下。
两爪朝上伸出,配合着摇头晃脑的动作。
眸光清亮纯澈。
兔宝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
狼王的叹息声虚无缥缈,很快消散于空气当中。
“那我们快点出发哇!”
短暂的庆祝活动宣告结束,涂聿转头望向白狼,短短的前肢主动平伸。
郎栎一眼即知他的意思,还非要多问一句:
“怎么了?”
单纯的小胖崽歪了歪头,不知这是第几次迈入狼的言语陷阱:
“这都不懂?你好笨哦——我想要你抱我啦!”
甜软的声音。
娇纵嚣张的气势。
收获到“大坏蛋”“你真好”等评价之后,狼王喜提新词“好笨”,却半点不恼。
毕竟兔兔摆出的架势太过可爱,毫无威慑力,仿佛毛乎乎的小爪在心尖挠了一下。
“交锋”的刹那间——
饶是百炼钢也成了绕指柔。
雪狼垂首看着小兔子。
而后压低身形,几近于一副俯首称臣的姿态。
“抱着容易摔,还是背着吧,好不好?”
狼的四肢都要用于行走,不比兔兔可以直立起来、蹦跳着前进。
“好呀!”
在大多数、不闹小脾气的时候,涂聿就是一只贴心的乖乖兔。
他并不纠结于“抱抱”,毛绒小爪向上攀去,扒住白狼颈间的长毛。
只是由于体型差距过大的缘故,要想顺利地爬到雪狼的背上,绝非易事。
小脚努力倒腾着,涂聿全身的小肉肉都在使劲。
“嘿哟!”
仅仅三两下,娇惯的小东西就累了,不再是曾经那个能在冰天雪地中奔波数日的倔强小兔。
他懒洋洋地一趴,哼唧道,“你帮帮我嘛……”
郎栎无奈却受用。
抬爪一托,再一扶,动作稳当且利落,顺顺利利地背着兔兔球。
“你要抓紧我。”
“知道啦——”
涂聿乖乖趴在狼背上,随口应声,心中感到不以为然。
反正白狼总会迁就他,把速度放慢到极致,自然无需担忧。
抓不抓紧又有什么关系?
而郎栎自认给出了警示,当即迈开大步,往冰冻的瀑布崖底走去。
渐渐地,他由疾步走变作慢跑,最后是拔足狂奔。
体型庞大的白狼快速奔跑,想要将耗费的时间缩至最短。
肩背处的肌肉紧绷,修长的四肢交替着向前,轻而易举地踏上一块巨石。
“啊啊啊啊呀!”
一阵迅疾的风拂过毛乎乎的小脸蛋,涂聿险些睁不开眼睛,原本完整的一句话都被风吹碎了。
“怎么——这么快——”
尽管风来去无踪,也不受控制,但小兔子依旧在狼背上窝得极稳。
充沛的灵力卷起落雪,化作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全方位地护住白团子。
“我要——晕倒啦——”
涂聿身上的软毛被风吹得凌乱,兀自咿呀乱喊,嗓音听起来格外绵软。
雪色巨狼奔腾起落,偶尔停留于崖壁间的石块借力,再提气轻身向上跃起。
也正是因为小家伙全程闭着眼睛,看不见悬崖峭壁有多么凶险。
这可不是床榻能比的高度。
六十公分都能吓得小兔子慌张尖叫,更不用说几十米。
不知过去多久。
涂聿呀呀呜呜好半天,差点给自己整得筋疲力尽。
他倏然听见一声天籁之音:
“到了。”
“哇!这么快!”
全靠喊出来的疲惫感顿时一扫而空,小兔子支起小身子,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倘若换作他自己来。
恐怕十年半个月都爬不到山巅。
放眼望去——
天广地阔,山长水远。
万事万物,尽在脚下。
涂聿沉迷于山河间的壮丽景象,大眼睛瞪得溜圆,从左看到右,周而复始。
一时间看花了眼。
“咩呦——”
身后传来从未听过的叫声,顷刻间引起了兔兔的注意。
“什么东西?”
涂聿的好奇心爆棚,挣扎着要下来,被狼爪一拎才稳稳落地。
“谁在那里呀?”
“咩!”
悬崖顶上草木稀疏,忽而探出一道烟褐色的身影。
全身上下点缀着白色斑点,头顶的实角如同树枝一样,拥有分杈。
“是梅花鹿耶!”
小兔子立刻辨认出有过一面之缘的灵兽,噔噔噔几下往前冲。
“你好!”
雪狼眯起眼,视线紧锁那只外来者,摆出一副随时可以进攻的姿态。
再微小的风险也不容忽视。
涂聿离开狼爪的包围圈,很快来到梅花鹿的身侧。
他扬起小脑袋,认认真真地打量对方头顶的角,满眼新奇。
“你长得好好看哦!”
同样是食草灵兽,小兔子的防备心几近于无,很是热情地进行自我介绍:
“我可以认识你吗?我叫涂聿,你叫什么呀?”
转天,涂聿起了个大早,卷着绒被在床榻上来回翻滚。
他兴致勃勃地扬起小脑袋,扒着窗户往外看,眼眸亮晶晶的。
“在看什么?”
狼王越发像个投喂萝卜的熟练工,准时准点给娇惯的小兔子准备新鲜的食物。
然而小胖崽一时顾不上开饭。
他的视线牢牢地锁定在屋外,似是在寻找某样物什。
“……?”
郎栎等了一会儿,没等来活泼乱蹦的兔兔球,只好主动凑近窗框处。
毛乎乎的白团子上方,多出一个凶巴巴的狼头。
雪狼学着兔兔往窗外瞥,一片白茫之中,什么都没有。
“你在……”
郎栎深知小东西思维敏捷,一会儿一个想法,试探性地猜测道:
“看雪?”
晶莹的雪花漫天飞舞,落地无声,隐于雪面再无踪迹。
必须在其下落的过程中,凝神细看,方能捕捉到冰晶的形态。
“对呀!”
涂聿勉强分出两分注意力给身侧的白狼,琉璃般的眼珠依然紧盯前方,跟着落雪一块晃悠。
粉嫩的小耳朵时不时弹动一下。
尽显悠然愉悦之态。
小兔子随口解释道:
“阿洺哥哥告诉我,这个雪花有很多种形状!除了六边形的‘花’,还有像针一样或者薄薄一片的小冰晶。”
小家伙讲得很明白。
可郎栎完全不在意关于“雪花”的小知识,敏锐地捕捉到某个字眼——
相较于兔兔甜软的嗓音,雪狼的声线就要低得多。
这会儿莫名染上几分不爽的情绪,更显得幽深。
“阿洺哥哥?”
“就是昨天遇到的那只梅花鹿呀!他比我大,叫他‘哥哥’有什么不对嘛?”
毛绒小爪触碰到透明的玻璃,圆滚滚的小身子愈发往前凑,盯得极其认真。
涂聿迟钝得很,只以为郎栎是在担心他遇到危险,还反过来安慰:
“阿洺哥哥是食草灵兽,不会伤害我的,你放心就好啦!”
郎栎:“……”
怎么就能确定“无害”了?
这些年,不管是什么样的野兽,郎栎都见过。
在遇到生命攸关的时刻,有的会拼尽全力保护孩子,有的反将跑不快的幼崽推出去挡灾。
碰到前者,郎栎往往会他们放一马,转而选择其他的目标。
如若是后者,一个也别想活。
心念流转,狼王却说不出口。
身为最大的危险源,确实没有立场去劝小兔子“保持警惕心”。
更何况……
郎栎纠结的另有其事。
在此之前,小东西跟他说话的时候,一向是直呼“你”,并未有过特别的称呼。
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细节。
直到听见一声软乎乎的“阿洺哥哥”,郎栎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受不了。
一经对比,顿时划出亲疏远近,这谁顶得住?
雪狼抬起单侧前肢,径直拎起窗边的小毛团,轻轻置于窗框之上。
不动声色地困住不让走。
“唔?”
漂亮的眼睛连眨数下,涂聿懵得很彻底,无意识地揣起两只圆球状的小爪爪。
“怎么啦?”
金黄色的狼瞳微眯,郎栎戳戳可爱小崽的耳朵尖,一字一句、郑重其事地询问道:
“你还有几个好哥哥?”

彼时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冲到梅花鹿身边,看起来活力满满。
他扬起小脑袋,颇为热情地进行一番自我介绍。
“我可以认识你吗?我叫涂聿,你叫什么呀?”
身为一只成年的梅花鹿,鹿洺早已脱离家族群体,独自在外游荡。
他能够炼化灵力,即使遇见猛兽,也完全不必担心。
鹿洺生性叛逆,不爱走寻常路,活动的地带尽是一些险峻之地。
平日里甚少碰到其他的灵兽,没想到今日……
身前那只白色兔兔格外娇小,粗略估计,体长不过二十公分。
拥有一双漂亮的绯红眼眸,流光溢彩,比宝石更加璀璨。
鹿洺低头看他。
通体浑圆的毛绒球,两只浅粉色的小耳朵支棱起来,身后的尾巴也如小毛球一般。
“你好,我叫鹿洺。”
鹿洺不自觉放轻音调,仿佛是在哄一只懵懂的幼崽,耐心地补充道:
“很高兴认识你。”
“你住在这里吗?”
涂聿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四下张望,“虽然瀑布顶上的风景绝美,但也有点冷清呀!”
乖巧的小兔子揣起两只毛绒小爪,忽而上前一步。
他眨巴眨巴水润的大眼睛,眼神直勾勾地盯视着梅花鹿头顶的角,兴致盎然。
鹿洺一眼看出兔兔的想法。
并在同一时刻领悟到,那句“你长得好好看哦!”到底蕴藏何意。
小兔子看起来年岁不大。
对于一切未知的物什,他都抱有浓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你是不是想摸我的角?”
鹿洺性子耿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以啊,但是你要小心一点,避免划伤。”
成年公鹿的角拢共有八个杈,左右各四个。
角的主干呈半弧形,角尖略微朝内弯曲,异常锋锐。
“好哒!我会非常小心!”
涂聿飞快地答应下来,眼看着小小的愿望即将实现,高兴得连蹦数下。
说起话来软绵绵的。
一举一动尽显娇俏可爱。
鹿洺从未见过如此讨喜的崽。
只要被那双亮晶晶的眼眸望着,根本无法拒绝他。
性情机警且孤僻的梅花鹿主动屈腿,缓缓地俯身而下,并谨慎地留出些许空间。
不至于直接撞到小兔子。
涂聿的眼睛瞪得溜圆,盯着鹿角看了好半天都舍不得眨眼。
对这个世界,他怀揣着太多的好奇,每每探寻到一些新奇的东西,就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短短的小爪子摊开又握紧,这般重复数次,涂聿才试探性地伸出来。
“那我摸了哦!”
小兔子的速度相当缓慢,心境几经变化,裹挟着紧张与期待。
直到爪尖终于落到树枝分杈似的角上,他禁不住抖了一下。
“怎么还发抖?”
鹿洺忍不住想笑,语气中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
“说你胆子大吧,小爪子颤颤巍巍的;要说胆小,你都不认识我就敢冲过来。”
“唔?”
涂聿是个笨宝,显然没能听出话中的戏谑之意,还乖乖地答:
“谢谢你夸我哦!”
鹿洺:“……”
救命,这哪来的小笨蛋。
鹿角之上生有非常短的茸毛,触感竟是毛茸茸的。
特别是分杈的部分,并不如小兔子想象中的光滑。
“哇!”
涂聿自上而下地顺着捋了一遍,之后慢悠悠地回到原点,饶有兴致地点点头:
“还是很坚硬的嘛!”
“当然了,这可是我进攻的武器,所以才叫你注意些。”
鹿洺一直低着头,任由小胖崽摸来摸去,倒是没有半点怨言。
不过,兔兔很乖地退了回去,用那把甜甜的嗓音礼貌致谢:
“谢谢阿洺哥哥!”
鹿洺扛不住似的仰身,一声呼唤简直甜到心坎里去。
他恨不得将小崽崽叼走,每天对着这么个甜心,治愈力不要太强。
只可惜……
后边紧跟着碍眼的东西。
视线微偏,鹿洺瞥了一眼不远处那头雪色巨狼,不悦地眯起深黑色的眼睛。
对方摆出一副防备的姿态。
狼前额处的白毛竖起,脊背微弓,锐利的獠牙闪着寒光。
像是随时都能发起进攻。
谁怕谁啊。
鹿洺略微挪动了下前肢,足底在地面上反复磋磨,已然做好了还击的准备。
“阿洺哥哥,你平时都去哪里找食物呢?”
涂聿早就看见了崖顶稀疏的草木,总感觉再看两眼,小肚子就得咕咕叫。
“来,你过来看看。”
鹿洺转身往某个地方走去。
小兔子先是扭头看了看雪狼所在的位置,又目露渴望,眼巴巴地想要跟着梅花鹿一起去。
“我可以去吗?”
狼王一改方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温和得不像一只猛兽。
他用凸出的吻部轻轻一推兔兔球,“去吧,我会跟着你的。”
“好耶!”
雪白的小团子高呼一声,转眼间跑没影。
涂聿迈开小脚,一阵狂奔,冲到鹿洺那边去。
在梅花鹿的指引下,他看到崖边生长的鲜红莓果。
“这个果子很好吃。”
鹿洺顺势回答他先前提出的疑问,“不一定要吃草。”
“哦——”
雪兔小小的一只,凑过去看完全不费力,“这上面怎么有亮亮的东西?”
莓果的表层落有晶亮透明的冰晶,细细的一条。
在午间光线的照耀下,折射出斑驳的光芒。
“雪花啊。”
鹿洺挺乐意为他解答,“小兔兔,我跟你说哦……”
“你还有几个好哥哥?”
涂聿仔细回忆一阵,还是没能发觉出问题所在。
他歪了歪头,不明白雪狼为何要纠结于“好哥哥”的数量。
但兔兔是个乖崽,很听话的,当真开始数数。
“我的哥哥有很多呀,他们都是雪兔,对我非常好……噢对,现在还有梅花鹿哥哥了!”
涂聿摊平两只毛绒小爪,一边说话,一边在心中默数,结果就乱套了。
他干脆放弃挣扎,爪垫朝前一伸,粗略概括道:
“应该有十几个吧!”
小家伙眼眸晶亮,盛着最为清澈的水光,任谁看了都会心生喜爱。
狼王原本憋着一股无法言说的闷气,这般一对视,如清泉浇灌而下,零星火苗骤然熄灭。
郎栎对他无计可施。
委婉的暗示显然是行不通的,唯有明说才行。
心念更迭,雪狼轻轻地摸了摸小兔子圆润的脸蛋,再往上一托。
“我对你好不好?”
涂聿全然不知蔫坏的狼王又开始埋坑,眨眨眼睛,认真答题:
“嗯嗯,你对我很好!”
白狼微垂眼帘,不动声色地掩去眼底的深意,尖长的三角状狼耳耷拉下来,一副倍感失落的状态。
“可是你刚才都没有提到我啊?”
狼本性残酷。
耳朵向外扩开时,代表一种危险的讯号,往往配合着前肢微曲,是攻击前的准备动作。
而当狼耳向下垂落、放平,一般是狼群中的地位低下者才会做,意味着臣服、顺从。
如若是年轻的公狼行此举,也是在对狼群的首领宣告,自己无意争夺狼王之位。
懵懂的小兔子哪里知晓这些弯弯绕绕,推己及人,只以为面前这头雪狼是真的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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