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不是热得,是心慌。”侍女掩嘴偷笑,又劝她,“陛下今夜不是说不来了吗,您这边窗口守着,何必呢。”
谢兰因曾经也有好几次说事物繁忙不便过来,但晚些时候还是过来了。每每她自窗口瞧见梅林小路上一串灯火向这边游来,都感到内心充塞的巨大欢喜。
“我哪里,”她露出小女儿情态,“我只是研究女红罢了。”
“美人的鸳鸯绣的真好,陛下见了一定会喜欢的。但是您千万别熬久了,仔细伤眼睛。”
李静点点头,望着手中的锦帕,想到陛下,她微微笑了,心中却感到一阵奇怪的担忧,说不清究竟是为什么,只当是时令的变化所致。
雨珠弹跳迸裂溅在窗上,湿了好大一块阴影。寒无见的脚分开踩在一团锦缎上,也可能是谢兰因下半身的衣物堆在那里,谢兰因上半身还是衣冠楚楚的,只是额头细密的汗珠暴露了他在情事中的急躁挺进;寒无见则衣衫不整地仰躺在他身下,整个人已经肉眼可见地被薄汗打湿了,如同水里捞出的一般,衣裳薄片贴在大腿跟部,被谢兰因用手掌推开,握住他一截滑腻小腿,拖向自己,突然的激颤令寒无见无法克制地发出/口申/口今/,像是身下被咬了一口,痉挛,绞紧,身体里腾起的暗火让他想要蜷缩,又被谢兰因强行按在身下,卡死,忍不住地夹紧,痛楚和欲望各踞一半,令他身心都倍感不堪。
又一次高峰攀过,灯烛都要烧尽了,谢兰因俯身埋在寒无见脖颈发间喘气,舔他脖颈突出的薄筋,又去抚弄他的胸前,用嘴唇和牙齿。
寒无见忍受着谢兰因的粗暴带来的巨大疼痛,神志不清地搂住谢兰因,仰头,喘息,推拒又迎合,不知天地为何,唯有不能叫出声的念头像条毒蛇一样盘踞在他脑海中倍感清晰。
寒无见的压抑与克制,只换来谢兰因更加放肆野蛮的对待。床架摇晃作响,寒无见本能地抓紧垫在身下早被液渍浸湿的薄被,另一只手按在谢兰因肩颈,才发现那里也是汗淋淋一片,灯烛暗了,他们的影子在地上纠缠不堪,两个人在暗影中继续狠狠缠绵,像是在洞穴里一般。
雨都快要停歇了,谢兰因把寒无见翻过去,仔细咬他的耳根,吻他背上的伤痕,一言不发。
寒无见胸膛起伏。谢兰因的脸贴在他的背上,结实手臂环紧他紧窄的腰腹,又冰又热,谢兰因手指每一寸向下的掠夺都像烫到一样。
寒无见喘息着收缩小腹,阖着眼摸索谢兰因的手指,暗哑着开口,“我,我好累。兰因,你射给我的那一箭,很疼。怎么也忘不掉。”他头抵着枕头,睁开眼,眼底一片潋滟的红,红得扎眼,除开情欲就都是伤悲,“你要杀我。”寒无见把脸埋进枕头里哭了。
他一个大男人,纵使屈居人下横遭侮辱,也没有哭的如此难堪的地步,床上的疼痛一声未叫,因为一句悬而未决的“你想杀我”,第一次哭的如此难受。
谢兰因没有说话,原本粗重的呼吸却收敛了。他把手指从寒无见手里抽了出来,开始穿衣服。寒无见没有问他去哪里,他没有力气了,谢兰因抽身离开后,耳畔闻着淅沥的雨声,寒无见终于在疲惫中进入梦乡。
谢兰因穿上鞋,推开门走出去,顾影跪在雨中台阶上,淋湿全身,跪得挺直,眼睛不眨一动未动,犹如雨中石雕一般。
谢兰因故意在他面前系上腰带,慢条斯理,静静看了一会檐下雨,等到侍从打点好跟上来,整理仪态一并走了。议事前还可以再睡两个半时辰。
顾影仍然跪着,隔着雨幕,他看到谢兰因出来,整理衣装,走了,门合上,不一会儿又开了,两个侍从进去,也许想处理事后,很快也出来了,寒无见的门再次关上。
曾负责皇帝衣食住行如今只余杂事的老总管举着油纸伞倾到顾影头顶,帮他遮了会儿雨,私下劝道:“和陛下认个错吧,你与寒公子私相授受,陛下待你至今犹手足,大丈夫屈伸有度,何必将前程葬送呢。”
顾影低着头,雨水顺着他分明的下颌滴落,他道:“多谢您关怀,影自知罪该万死,只托您一件事,劳你带话给我父亲,说影心已决,不必挂怀,哪怕陛下将影仗杀庭前,那也是影咎由自取,影同样也不会动摇分毫。”
顾且知道儿子被抓回来了,只和最亲近的幕僚副将浅浅谈论过此事,一大早进宫面圣。
谢兰因晨起梳洗正在服药,让顾且进来,与他开门见山:“我不会杀影。杀了他就太简单了,你说对不对?”
顾且给他行礼,跪拜完毕,也直截了当地认同了:“您所言极是。其实这本身是一件小事,不值得在这上面浪费太多时间和口舌,哪怕您决意杀他,我也没有异议。唯独有一件,关于寒无见,老臣想请陛下当机立断,最好处死他。给予影什么样的处置,也要给寒无见才是。”
“影是违令不遵,擅离职守,与叛逃无异。寒无见是被捉去的,又受了你儿子蒙骗,他无功无罪,何至于此?”谢兰因挥手及时阻断顾且想说的话,“至于檄文的事,你我也都不是几行字就可以糊弄过去的愚民,他也不是傻子,不至于如此轻率就事。我也已经了解他确实是被谢辞抓去过,以刑相逼,他不是为此折服的人,同谋罪名有名无实,纯属无稽之谈。”
“就是因为这个名,您也得处死他,处死他才能扳回一局,以儆效尤。我知道您心悦与他,但他至今所为,正说明心中您并不是唯一。臣尚替你感到寒心,何况这天下人?还有他父亲,他和谢余的交好关系境内皆知,他代表谢余的人,纵使他没有跟谢辞同流合污,他父亲也绝对参入其中,单凭借着他的名义,就足够闹腾一番。如果想掩人耳目,臣可以为您暗中将他处置,愿陛下以大局为重。”
“还不够以大局为重吗,我就不配有一点私心,你们都是什么人,太上皇?一个个的废话连篇来教我以大局为重,大局为重,你们懂什么是大局,啊,要是杀光所有人就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你觉得我真的不会下令吗?”他敲敲桌子,收敛怒容,“不过是一群没落文人,成什么气候,至于寒祁之,我我自有拿捏,就不劳你费心了。好了,你说得对,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别说了,重要的事还很多,继续下一件,把昨天朱笔批出的折子拿过来,关于军马调离的事,胡阳的仗打完了,要换掉几个主将。”
侍从得令去叫等候多时的几位大人。
顾且道:“换掉的话,恐怕影响军队和气和兵将的默契。”
谢兰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仗打完了,我可不需要他们继续默契下去。”
意思可能谢兰因不打算继续外征了,打了两年,外扩领土的管理问题也确实叫人够呛。顾且问:“那,军队复员的事?”
“先拨一些人去地方修桥补路,”谢兰因道,“国内最好最坚固大气的宫殿还是燕时筑的,你们都不自惭形秽的吗?包括修缮长城,西北汲水工程,拖了多久了,工部的人催得跟天要塌了一样,烦都烦死了。”
杂役兵力不足,只能拆下一些军队来补替,也是安置之法,只是顾且为谢兰因感到担忧,“陛下,您最好还是保重自己,分担一些事务予他人的好。”
顾且在变着法催他继承人的事,谢兰因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道:“这是自然。只是特殊时段必然不能太轻信他人,万事还是自己先过一遍的好。过一段时间稳定了,朕会重整内阁,讨论科举事宜。”
寒无见睁开眼,叫了一声“兰因”,侍从正在用濡湿的手帕擦拭他手臂上遍布的痕迹,轻声:“陛下去御书房了。”
寒无见再度睡了过去,做了一个很深重的梦,泥泞,刀光剑影,破裂的马车,母亲,醒来很快忘记了,外面是个艳阳天,他爬起来,发现自己已经换上干净衣裳,床上所有狼藉都不见了,窗外悬日也丝毫没有滂沱大雨的痕迹,仿佛昨夜才是大梦一场。
已经下午了,他跌跌撞撞爬下床,腿脚发软,被自己绊了一跤,可能是昨夜情事做得太狠,他身体几乎亏空,也可能是因为昨天兰因射向他的那一箭本身带有的迷药特质在他身上还未完全消散。
寒无见摇了摇头,扶着桌子爬起来,推开门,果然,顾影还跪着,他想冲他走过去,被持戟的侍卫拦住。
顾影跪在地上,身上是湿的,汗湿,他跪了一天一夜了,不服软,不认输,没有吃饭也没有喝水,淋一夜雨,烈日下又跪这么久,嘴唇已经干裂出血,喉中干涩如火烧,但仍然挺直了腰,坚毅不拔的神情却在看见寒无见的时候瞬间软化了。
寒无见想过来,被拦住了。顾影朝他微微笑,一笑嘴唇就流了血,他用拇指擦拭掉,冲寒无见摇了摇头。
看着顾影这幅模样,寒无见难受不已,再这样下去他会死掉的,被活活折磨死。寒无见用唇语想让他先跟谢兰因服软,自己去找一下他父亲求情。
顾影还未做什么表示,一阵细碎脚步声:“陛下到——”
作者有话说:
(轻轻跪下)抱着自己的存稿瑟瑟发抖,我没想到有一天是不敢更新,而不是卡了文的苦恼
“陛下到——”
这通传几乎是和谢兰因一齐到了,谢兰因快步上前,一把拽过寒无见手腕,寒无见惊愕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寒无见只吐出一个“你”字,就被谢兰因拦腰抱起,其他人陆续跪下低头,顾影想站起来,被人一把摁下,要他继续跪着,他瞪眼看着谢兰因把寒无见抱走,喉咙已经干渴得说不出话来了。
门关上,谢兰因就把寒无见摁在门板上强吻了,再抓住他的衣襟拽回来,推着他后腰抵上桌沿继续深吻,寒无见几乎喘不过气来,抓住谢兰因手臂,制止他停下来,现在还是白天。
谢兰因冷笑:“怎么,刚从龙床上爬下来有了点力气就又去勾搭我的狗了?”
寒无见用胳膊抵着他跟自己的胸膛,仔细喘息,不讲话。
谢兰因又道:“他如果死了,就是因为你死的。你不为他求求情?”
“别闹了,兰因。”寒无见出声。
谢兰因咬牙,将寒无见压到床上,“你好像以为自己很了解我。你以为我不敢杀他,不会还是不敢?”
寒无见微弱道:“你事情应该很多,现在时间还早,你想我们可以先说会话,我有话跟你说。”
“我无话跟你说,我讨厌你说话,你把嘴闭上。”
“不说清楚只会让你更生气,你知道我对顾影没那种意思,只是他三番两次救我,于我有恩。”
“你闭嘴,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一个男宠,床侍。”
“你心里真这么想?不会。”
谢兰因堵住他的唇,着手去解两人下裳。寒无见用力推了他肩膀一把,把他推下了床,谢兰因怒了,把寒无见也拉了下来,扑在床沿上,发狠咬了他肩颈一口,但没有见血。
寒无见伸手摸谢兰因的后颈,后者瑟缩了一下,就着咬痕开始在他的颈部碾转,流连,时而温柔,时而粗暴,下部隔着布料被磨蹭得生疼。
一番前戏下来,寒无见还是半推半就地容纳了他,但谢兰因并不知足,在他身上狂风骤雨驰骋过一番,还没有餍足,寒无见已经昏死过去。
谢兰因叫太医。
太医过来,一同来的还有夏知。
太医给寒无见号脉,遮了薄纱,但还是能看见床上的狼藉和床上人再经情事后的凌乱,简直不堪入目。而坐在一旁的陛下却格外地衣冠楚楚。
夏知弓着腰劝:“陛下,这晚膳您说要去静美人那里用的,却迟迟未去,美人已经打发人来问好几次了。刘大人那里也是一拖再拖,刘大人还没吃晚饭呢。”
谢兰因道:“朕也没吃饭,让他等着。静美人那里就说有急事处理,今天不过去了,让她早歇。太医怎么样?”
冷不防被谢兰因一问,太医冷汗都差点下来,他道:“寒……”谢兰因很忌讳别人知道这是寒无见,这几乎是个不成文的心照不宣的秘密了,瞥见谢兰因眉头一皱,他迅速改口,“这位公子气血不足,实乃多病之身。今天上午替他诊脉时他还睡着,实在不好下定论,想等他醒了再做立断,不曾想又晕了过去……”
他又瞥谢兰因一眼。谢兰因道:“有话直说。”
“好的,好的,陛下,公子身体太薄弱,应该是这些天受了刑又重伤未愈的后果。恐怕还未用食,且又受了您那一箭软骨箭,恐怕还要两日才恢复力气。依臣之见这半月最好,最好都不要强迫他行房了,他身体亏空的紧,就像……就像一根绷紧的弦。”
“行了,”谢兰因不想听他打比喻,“朕知道了,还是如我早上和你说的那样,早晚来请一次脉,把他的命给我吊好了,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是的是的,臣会小心办事的。等公子醒好一些我再来请脉。”
让太医先下去,谢兰因又在寒无见床边坐了一会儿,直到御书房的人又来催,他才走了,没看门外顾影一眼。
寒无见睡得昏沉,晚些又发了热,谢兰因只好又往这边来了,然后再也未曾离开。顾影看着进进出出的人,还有拎着药箱的几位太医,想寒无见可能出了事,但他已经快没力气了,浑身如图快要散架,干燥、疼痛过后只剩麻木,只要再多出一个变动,哪怕一片落叶跌落在他头顶,他恐怕都会从此倒地不起。
谢兰因着手给寒无见喂了点粥,寒无见被他弄得醒了会儿,又偎着他睡了;侍女说公子一天也不曾用饭食,可能不怎么有胃口,也许是心念所致,提议不若把他的贴身侍女叫过来伺候。
谢兰因把瓷碗放下,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便应允了,又道,“好好教导一下,让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她就只能是个哑巴了。”
他就地开始处理政务,李静那边又来人催,他听得心烦,让人随便打发了。子时熄灯,门口侍卫被陆续遣走,几个侍从一边走下台阶一边交头接耳,“今儿是陛下睡得最早的一次。”“可能是没之前那么忙了吧。”
寒无见醒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身旁躺着已经熟睡的谢兰因。寒无见从他身上爬过去,光脚踩上地板,站起身的那一刻天摇地晃,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险些以为自己又失明了,直到看到窗外皎洁的明月,冰一般映入眼帘。
月下长阶还跪着一个漆黑的人影。
寒无见在柜上摸索一阵,拿到一只盛水的罐子,他先自己喝了一口,应该是可以喝的,然后悄然开了一道门缝,流出一抹月光,他扶着门出去。
他身上乏力得很,谢兰因射的那一箭不致命但是会叫人丧失气力,他现在才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这么做,怕自己不跟他走么?
寒无见扶着柱子喘匀气,快步走下台阶。他赤足披发,下摆拖在地上,淌着月光的长发垂下了腰,走过来的身影显得很不真实。
顾影抬眼朦胧地看着他,一片重影中,寒无见的脸终于变得确定而真实。
寒无见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捧罐给他喂水喝。
顾影把水喝完了,寒无见微一矮身他就倒进了他怀里,伸手箍紧寒无见的腰。
寒无见索性跪下来,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悄然道:“你真傻,你为什么不走呢?”
“你跟我一起走。”他在他怀里喘气,寒无见是想扶他起来,但他真的已经站不起来了。
“我们是不可能的,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你是我的晚辈,我不想你因为这种事折在这里,对他服些软,他最近阴晴不定的,不要和他针锋相对。等情况好些,我去写信求助你父亲和几个将领,兰因没有杀你就是说……”
“疼吗?”顾影发现了他脖子上的痕迹,抬头问寒无见,顾影眼睛微微红了。
寒无见没有再说话,只是把自己凌乱不堪的衣服再胡乱掩了掩。两个人寂然相对。
“不要再让他得寸进尺了,”顾影不自觉用脸蹭了蹭寒无见的手心,“跟我走,至少不要跟一个只会伤害你的人待在一起。”
寒无见最终还是推开顾影,把手从他手心里抽了出来。
对寒无见而言,顾影实在还是太年轻了。谢兰因已经够年轻气盛了,他们好像都有可以肆意挥霍的精力和不被岁月折损的特能,也总是奇怪地执拗一些在他看来其实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不是拐弯抹角地表达就是要一条死路固执到底,但对他寒无见来说,他已经不够年轻了,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不止生前,还有死后。
寒无见走回去,盘算和顾且大将军的说辞,掀开被子发现床上无人,身后一道劲风,寒无见敏感避开,后方一剑挑下了早已熄灭的烛台。
寒无见来不及只叫了一声。谢兰因不知道他右手失常,用剑柄抵住他肩膀,寒无见被重重一推跌倒,暗中不慎,头磕在了柜台上,刹那各种东西坠落,狼藉一地。
他还没缓过气来,谢兰因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回床上:“终于敞露心扉,开始心疼他了?”
寒无见掰开谢兰因的手喘气,摇头,说不出话。
谢兰因松手,攥紧袖口,他在窗口望着二人依偎在一起,怒火滔天无法抑制:“对你好你却不自知,三番四次挑战我的底线。你真以为我会原谅你做的一切吗,我真的受够你了,寒无见,你这个淫荡的伪君子。”
寒无见道:“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给他拿些水,他快晕了。”
“是的是的他快晕死了,你的眼里只有快死的人,活人做的事在你心里就是比不过死人,哪怕死人再如何下作——”他说不下去,索性一剑劈开桌子,落下一句“我不再来”便踹门走了出去。
此时动静已闹很大,各处上夜人都过来瞧了,夏知也赶忙扶着帽子带人过来,生怕谢兰因没有喊事的,谢兰因睡下时曾言不需要近侍,一律后撤,他才离开,不曾想闹出这么大动静。这也难怪,只要寒无见在,谢兰因就总有撒气泻火的地方。
谢兰因气势汹汹提剑下了台阶,顾影已经被侍卫重新押住,面对他的泠泠长剑,顾影并不害怕,只是挣扎着问:“寒大人呢?你对他做了什么!”
谢兰因冷冷看着他,顾影吼道:“你不能这么对他,他为你吃尽了苦头,不管谢辞如何用酷刑折磨他,他也没有背叛你。你最好看看他,好好看看他,他现在还活着,但是,他的手,和他眼睛——”
“闭嘴!”居然是寒无见喊的。两个侍从扶住了他,他靠近两人,神情少有的冷淡,“顾影,我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无论如何,他不想被谢兰因,亦或是父母亲人知道自己的身体确切的状况,“我们也不是朋友,什么都不是,从现在开始,我跟你,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谢兰因笑了,看着顾影:“听到了吗,废物。听到他说什么了?你在自以为是什么呢,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顾影道:“你又在自以为是什么,仗着他的爱恃宠而骄,其实根本一无所知。如果有一天他不再爱你,你又该怎么办呢?”
谢兰因不笑了,忽然对寒无见道:“喂,你知道,当年你故友李暮之死,就是他父亲造成的吗?”
寒无见和顾影的脸色刹那都变得很难看,也许是今时之景加上触及往昔伤心事,寒无见的神情已经万分凄楚了,他抿紧唇,没再发一言。
其他人都被隔开,只有谢兰因近卫上前,谢兰因冷冷下令,似有意给寒无见听:“革去顾影一切职位,把他带回阁内再好好教训半年,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踏出影子阁一步,也不许任何人见他。如有人问起,就说他死了。”
顾影想跟寒无见说什么,被套上一个头袋,拖了下去。
谢兰因问寒无见,并不看他一眼:“你对这个结果满意吗?”
“你满意就好。”寒无见道。
谢兰因冷笑一声,“你不要后悔。”
当夜谢兰因离开了,去了静美人处,但李静也已睡下,他只好胡乱找个就近宫殿宿了半宿,二日李静知道的时候他早已久了,于是又半是欢喜半是忧虑地差人去请,得到了晚些时候来的肯定答复。
顾影的事勉强了了,寒无见病好,着手给父亲写信,不知道自己失踪的事有没有惊扰二老,无论如何须得报个平安,再问问景行情况,对自己身体之事只字不提。
令他比较舒心的是如梦被带过来继续服侍他,他不至于一天到晚无人说话,只是如梦也跟他一样禁足不准外出,处处受监视,他内心有愧。如梦倒是一味欢喜,同时有些忧心忡忡,似乎心中有事,寒无见问起,她又闭口不谈。
又过两日,寒景行来了,也并未说什么话,带了一个阑珊问好的口信,碍于有人监视,他似乎有些话想说不能多说,没多久如梦送他出去,无论如何,看到侄子并发现他长高了对寒无见来说都是种抚慰。
下午,顾且找到了他,开口便是:“我想应该早点暗中把你处置了。”
“那晚辈是不是应该小心点?”寒无见虽然如此说,但他们其实还是私下见面,是顾且找他,连监视者都不可察。
“我对你没有什么怨言,你是个本可大有作为的青年,不拘小节,我很赏识你,为什么不能弃暗投明,如果你真的喜欢陛下,就应该放弃你那边的一切,全意投靠我们,为陛下效劳,还能大展宏图,不好吗。”
“我所做的一切仅仅代表我自己,不想代表任何人任何势力立场。”寒无见道。
“你清醒又愚昧,这是不行的,你不可能独立其外,迟早出事。我也知道说服你不可能,又不能真的把你杀了。所以我今天不是为陛下来的,我是为小影。”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哨子,递给他,“他回阁之前,我们见了面,他要我把这个给你,希望你收下。”
“不了,”寒无见推拒道,“您知道我是不会收的。你就当我是个薄情人吧。”
“你要真是个薄情人,一切都会太平许多。”
寒无见终于问,“你还记得李暮吗?”
顾且觉得名字有些耳熟,但没有想起。寒无见索性把原委说了。顾且“哦”了一声,冷淡道:“是我叫人故意处置的,只是当时本来是想再等一等,他偷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东西,没想到会意外身死。你想为他报仇?”
“不了,”寒无见道,“你为大魏做了许多,劳苦功高,足令我等晚辈景仰,你也是为主办事,这种私仇,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选一个太平年月,去帝台那边的山上试剑解决。”
“你这是在给我下生死状?还是给我杀你的机会?”顾且道,“我怕你撑不到那时候。”说罢他转身走了,留下一句,“你跟小影的事,如果你改变机会,还是能随时来取这小东西。”
第222章 误会
寒无见名义上被禁足,但对他的行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谢兰因恐怕只是担心他被人看见,毕竟寒无见在某层面上还是戴罪之身,在种种势力蠢蠢欲动的当局,寒无见最好压低存在感。
寒无见明白这点,着手给父亲写信。他右手无力,写字微颤,用一会儿力就要休息会儿,写了几句便感到伤心难抑,搁笔仰头,想逼回胸膛升起的酸涩感。
如梦悄声上来,见他又停了,问:“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不让太医好好切一切脉呢?”
寒无见不愿意让太医切脉有他的道理,他害怕被诊出眼睛的问题,最好不要让他人知道这种事,他也不愿叫别人知道。
如梦总觉得是他身体旧伤复发的问题,十分担忧:“如果您不信任这位太医的医术,也许可以请别的……您这是怎么了,黯然神伤的,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养的好呢,是因为陛下吗?”
寒无见抵住额头摇摇头,叹息一声,站了起来,道:“放些冰进来吧,你额头都渗汗了。”
“奴婢不热,太医说您体寒,这边屋子本就在阴处,也许陛下原本是好意,选了离他又近地方又凉的,但是不曾想适得其反。”
寒无见想支开她:“好姑娘,做份冰碗给我吧,这天气确实炎热。”
如梦支吾着小心碰了碰他的手,“这样热的天,您手还如此冰凉,这可怎么好,还是别吃了。”
寒无见道:“我去太阳处走一走就好。”
如梦跟上去,在门口遇到夏知,寒无见很少见他,下意识顿住脚,想问谢兰因,还是止住了。
夏知看寒无见脸色颓丧,又看了看如梦,都是些熟人,夏知又生了几分狂妄,便没有行礼,问如梦:“这是去哪里?”
如梦道了他心情不好,想去散步。夏知识眼色,道:“这是,这陛下主要还是因为事务繁忙,虽然不曾来,但还是惦记您的。您看,岭南刚进献的荔枝,除了静——”他及时话头一转,“除了安平公主和几位贵人,就是您独一份了。”
寒无见看着侍从把盛荔枝的碟子从放冰的篮子里一一拿出来,端进去,感到索然无味:“给外面站岗的吃吧。我出去走走便好。如梦,你招呼下夏公公也用些。”
夏知顿时眉开眼笑,寒无见果然是出了名的待人好,下人同僚都快一视同仁了,夏知便说好听点道:“您也用些,毕竟是陛下给您的。”
“昔日之错,今日给些有的没的,又岂是可以轻易粉饰的。”
“嗯?这是,陛下又跟您闹了?我悄声告您哈,”他拉寒无见到一边,“您稍微担待下陛下,他呢,最近身体不爽快,三天两头就会发大火,那都是常事了。他跟你发火,说明他最在乎您呢,搁别人早,”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寒无见听的心里一咯噔,谢兰因身体不爽快?两个人情事缠绵时候他好像并无大碍,反而比往日都要凶狠,寒无见只当是他万分气恼的缘故。寒无见略一存心底,随口道:“我只是看不懂他。虽然大丈夫能屈能伸,但就能拱手送人又夺回吗。也许是有预谋,但经此一遭,又怎会知道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