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叔父!”他雀跃欢呼起来,“我在这里!景行在这里!”
“景行你在这里干什么?”
寒无见还穿着盔甲,他刚见完陛下,很快他又要去城边,老远瞥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雪地里站着,像个灰色剪影,还以为是谁,没想到居然是景行。
景行见他一脸严肃,有些委屈,把小手背在身后,低着头。
“景行……只是想见见你。叔父,你已经很久没有来看景行了。你之前明明答应我会回来和我过年,给我吃糖的……”
作者有话说:
卷五末章,这篇应该叫“公主的心计”(啊哈哈),一个很会的公主角色,(“会”,各种意义上的会)谢庭下线。迂回写了战况,下一章进入故事第六卷,卷首是少年寒景行的角色独白(现时间线他才八九岁,后期大概是十五岁左右),以少年寒景行的视角揭露后期故事的冰山一角
(多嘴一句:长了一张酷似寒无见的脸(寒无见自己都生不出这么像的)、性格却像谢兰因的寒景行,四舍五入相当于兰见儿子了,所以虽然这孩子后期叛逆了点但大家都惯着应该稍微能理解
明天兰见见面
我并不喜欢吃糖。
记忆里的叔父是个很温和的男人,眉眼秀致,鼻梁挺直,唇轻轻抿着,眼神看起来有些犹豫,似乎不确定是不是可以冲对方笑出来。
其实我知道他不是个多快乐的人,至少他和暴君那几年是绝对没有多少快乐可言的。
我始终认为,他只有和阿余叔叔在一起才能开心。他背叛了阿余叔叔,陷入泥沼而不自知,被人蹂躏却不懂反抗。
相因哥哥说得对,他其实是个软弱的贵族男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将领。我愤怒他的不争不斗,在被我撞见他和暴君苟且后,这种愤怒到达了顶峰。
我简直无法忍受。
暴君把他压在墙上欺辱,撕扯他的衣服,同他纠缠,他喘着气,嘴里含着头发,根本没办法反抗。他看见了我,那种悲伤的眼神我完全无法形容,然后暴君把门关上了。
我疯了一样跑出去,用木剑疯狂砍削木桩,把它当成那个疯子暴君,对它又踹又打,直到精疲力尽。
我躲到阴影里,抱着自己的双膝愤恨地流泪。
我的老师路过,停下来了,坐到我身边,问我为什么哭。
我擦干眼睛,不说话。
他烦人地又问了一遍。
我瞪着猩红的眼睛,嘶吼着告诉他我要杀了谢兰因,我要杀死他,我要让他去死。我信誓旦旦地告诉他我要杀了暴君谢兰因,我要杀了他,把他的头砍下来,要让他不得好死。
从此以后我更用功地练习武术,暴君对我很满意。继续满意吧,我想,我会让你后悔的。
他们说谢兰因很关照我,把我当他自己的孩子一样。我知道为什么,我是除了他房间里的画像外最能让他回忆起叔父的地方。
我长的太像叔父了。眼神却不同。阑珊说我的眼神冷冰冰的,更像谢兰因。我认为他在侮辱我。
我恨他们,我恨谢兰因,我恨寒无见,恨他的懦弱无为,恨他的肮脏和带给我的耻辱,寒无见你怎么能说你爱我关心我,在使我沦为全城笑柄之后?
我甚至不想寒无见碰到我。我大声告诉过他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我问他,难道,难不成你还抱着一些幻想在爱他吗?
寒无见没有说话,被我撞破他和谢兰因的情事后,他一直不太能正视我。利用他的心软和愧疚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我告诉他,我不喜欢吃糖,我只是单纯想你多陪陪我,你始终做不到,就像那年冬天年末你没回来一样,你一直在骗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收起你这幅软弱的样子,我不要看到你这个该死的模样,我没错,错的是你们。
好了,现在到您弥补我的时候了叔父。选吧。你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杀我的对不对?你不会舍得我去死的对吧,看着我叔父,看着我啊,我这不是在逼你,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啊。
卷六:画堂深似海
“对不起景行。”寒无见放下剑,把寒景行拥进怀里,“对不起,叔父失言了,我太忙了,你手怎么这样冷,怎么不和阑珊呆在一起,大冷天的乱晃?”
寒无见把他的手捉过来,哈气,搓了搓,帮他暖着。小男孩儿蹭在他怀里,抽了抽发红的鼻尖,垂头看着他,把他看得心生了愧疚。
“怎么了,我是不是说话重了些,我很抱歉,但是你真的不要再跑出来了好不好,这样我很担心,我会经常想着你的……”
寒景行几不可见地点点头。他能闻到寒无见身上浓重的血腥味,盖掉了原先好闻的冷竹香。寒无见已经许久不曾用那些名贵药香了。
“阑珊说,阑珊说,”他支吾,小声,又像带着抽噎,“他说你不要我了。很快就不要我了。叔父你能不能不要丢下我,景行会很听话的。”
寒无见感到有些好笑,又感到一阵酸楚。
“阑珊逗你玩的,你别理他。我们景行这么乖,叔父怎么会不要你呢。”寒无见用手指把蹭在寒景行小脸上的雪点揩掉,耐心道,“你再乖一点好不好,叔父还有很多事要做,暂时没法陪你,你去和阑珊待一起,他那里目前最安全,实在到最后你就跟他一起走,他是世子,可以直接去地方……”
“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听我说,听我说,看着我,来,看着我,”寒无见按住寒景行双肩,“跟我保证,你不会乱跑,不会叫我担心,你会好好跟着阑珊和七王爷的,景行是听话乖孩子,对不对?”
“好,我保证……可,那你呢?”寒景行眼睛微红了,抬头看他。
寒无见努力冲他凑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回来的,这次绝对会的,不骗你,好不好?”
寒景行天真点点头:“好。”
寒无见最后再次俯下身子匆忙抱了抱他,叫来一个宫人带寒景行离开,他自己重新捡起剑,朝着灯火消失的地方跑去,一次也没有回头。
城楼鼓声重如雷,探子已经来报,压城人数高达十万,而寒无见这边守城加上全部出动的禁军还不到一万。
许陌年在另一处入口,陈相因刚刚受了箭伤,被送下去了。换言之,他几乎无人可用了。
副官很是心虚,不敢看他,也不希望他下达一些破斧沉舟的愚蠢命令。
对方先锋将军已经带着先行队重新攻城了,攻城锤和云梯也被暗中互送过来,唯一好处,结冰天气,对他们的攀爬非常不利,这才又撑了半日。
寒无见带的人最适合的是远程弓箭,对手似乎更擅长骑马,经常因此被寒无见埋伏,但小打小闹仍旧无法扭转碾压式的局面。弓箭和这点人数也只能在保证他们无法在前半夜爬上城楼罢了,寒无见很清楚这点。
“这样。”他决定好了,令官也向他靠近,剩下的人都不是什么好料子,寒无见是最后的唯一指挥官,他咳嗽两声,简单但明确地下达命令。
“去,告诉所有人,今夜是最后一战,家里有父老妻女、怕死贪生的回退宫城和其他人一起护送陛下离开,剩下的人和我一起死守城门。你们都是勇士,我寒无见敬你们。”寒无见拿起酒碗一饮而尽。
听见的人都鼓起掌来,脸上皆是悲壮肃穆的表情。
寒无见拉住一个负责传话宫中的令官:“你等一下。你见到陛下,跟他说,跟他说,我这次没办法遵旨回去了,请让他自己走吧。”
对方为难道:“将,将军,您说得缓一点吧,陛下怕是受不了您回不去的打击。”
“那就跟他说,”寒无见把面具戴上,遮住落寞的神情,“不必再等无见,无见……自有去处。”
第102章 你还活着
城门火光如昼,甚至过于刺眼。喊杀震天,白光里又是刺目血腥,像染成的云霞一片,残雪上盛开的大团大团狰狞的花。
箭桶再次空了。已经不够了。第一个敌人爬了上来,紧接着是两个,三四个……潮水一般的人影从黑暗处浮现在极强烈的光亮里,显得十分不真实。
混乱里有人拉寒无见,焦急万分地请求他赶快离开,“我是寒大人的学生,您父亲对我有恩,您又是如此青年才俊,不应该命丧于此!”
寒无见厉声道:“你要走你自己走!”
他明白寒无见是要拖到最后一刻,掩护皇城王室及时离城。他自己是抱了殉城的心的。
寒无见推开他躲开一击,在地上一个翻身利落捡起长戟,挥开一干人,不使他们再往前一步。
纵使人手越多,因为身手问题,他们仍然无法接近寒无见。其他人突然后撤,一个银色重甲的年轻男人跃出,身手矫健,一杆长枪,却不朝他要害,而是一枪挑开了寒无见头盔。
青丝垂落,兵器相接,过了几招,两个人几乎不相上下,对方跟他一样带着面具,遮住上半张脸,只能透过那若有似无的熟悉眼神进行揣测。
其他人的命运都已昭然若揭,被杀被俘,结果得非常迅速,只有寒无见这里仍然打得难舍难分,两个人不分伯仲——实际寒无见已经力尽,最主要的原因是对方始终不肯下死手出击,抱着一种游刃有余的姿态与他比试,寒无见察觉了这种侮辱式的戏谑,非常恼怒,执意去打他的面具,都被一一避开。
时间差不多了。男人旋身打开寒无见的兵器。寒无见此前精力已经严重消耗,现在任谁上来都已可以将他轻松打下。
几个士兵将寒无见擒住,绑着他的手,强迫他半跪下,对着银甲男人。
“世……”一个人刚想和他报告情况,被男人抬手制止了,对方甚至没来得及叫出他的称呼。
男人压低声音,冷声,“我知道都差不多了。差不多就行了。留下寒无见,其他人都下去。”
下属问:“对手阴险狡诈至极,您一个人和他留在一起,不需要再叫两个人保护您的安全吗?”
男人瞥了他一眼,他立刻闭嘴站直:“是!”
留下他们两个,其他人都下去了。
寒无见扭了扭手,无法挣脱,太紧了,手腕要折断了一样,他也已经没法站起来了,他看着面前人,突然凄然笑了一下:“又是你。顾影。”
“顾影”扯了扯嘴角,很难说是不是在笑,“哦,又被你猜到了。”
“我早应该想到的。”寒无见道,“你不应该只是单纯被其他人利用。我发觉自己过去对你的印象实在是太薄弱了。我对真正的你一无所知。只是我很好奇,顾影,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哪一个你才更真实、更诚恳、不会带上’面具'?”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是要一辈子戴着面具生活的人。”
“顾影”蹲下来,拿下寒无见的面具,看着寒无见的脸,苍白的,被汗水浸湿了半张的脸,看起来那么脆弱、那么勾动人的情欲。
寒无见喘着气,胸膛一起一伏,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面前的顾影正盯着他,以一个奇怪的眼神。而这种眼神,他过去很熟稔。
“人并不会总是以貌取人的。”寒无见道,“你完全可以摘下你……你的面具。你干什么?”
“顾影”伸手抚摸寒无见的脸,笑了起来,是不太愉快的笑容,又不算冷笑,“你居然这么关注我的吗?这么低贱的人配得到你的关心吗?”
“没有低贱的人,除了犯罪的十恶不赦的人。”
“哦,寒将军这么觉得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冷了几分,充满质疑,似乎希望寒无见收回他那番回答。
寒无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影”把他扑到了地上,慢条斯理解开他一侧硬硬的盔甲,把手伸了进去,“什么叫犯罪?什么是十恶不赦?”
“你、你在干什么?”寒无见身子一颤,感到被羞辱的愤怒,“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呃,嗯你把手拿开……”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在犯罪。”他低头,暧昧的语气喷洒在他眼睛上,唇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一点不像之前无邪的模样。
“顾影”细致地抚摸他,揉捏他胸部。另一只手解盔甲,衣服,一层层解开包裹,更重要的是下面,上面倒都还衣冠楚楚。
“滚……滚开……”对方相当有技巧,寒无见已经有些没法招架,毫无帮助地蹬了蹬腿,被弄得疼了,倒吸一口冷气,耳根却是红透,宛若滴血。
“顾影”把寒无见被缚的手押到头顶,着力去分他的腿,把他的裹裤退下腿弯。
寒无见发狠,重重踢了他一脚,他吃疼,差点没松开身下人,仍然压住了,压实,手去探下。
寒无见挣扎不过,气血上涌,想咬舌,被“顾影”及时捏住双颊,然后两根手指不管不顾t了进去,强硬他张嘴,不许他咬舌,手指深及喉咙。寒无见睁大眼睛,几欲呕吐。
“顾影”把手指拿出来,继续往下,俯身压着寒无见突然开始了亲吻,寒无见躲避不及,被他意乱情迷地吻着,呼吸微弱颤动。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你绝对是疯了,别碰我。”寒无见被他吻得毫无气力,仍旧在颤抖着反抗,“滚开,滚开……”
“你现在知道了,我就是十恶不赦。”“顾影”狂乱地吻他,手指往下,摸他的腿,“你逃不开我的,我要让你明白这一点。”
手指……寒无见刺激得浑身一抖,更为用力地挣扎,“你,畜牲……”
他颤到连气音都说不出来了,因为愤怒和开始密集的疼痛。
“混蛋……拿出去,拿出去……”
寒无见浑身发热发软,头疼欲裂,他想叫兰因的名字,但喉咙里只发出无法抑制的破碎呻吟,,寒无见张着,不断摇头,眼尾濡湿,脆弱不堪。
“顾影”……寒无见喘着气痛苦地落下眼泪,把头抵在“顾影”胸膛,听见他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地震动。
寒无见突然挣开了束缚,双手解开了,他用力推了“顾影”一把,后者想继续把他押在身下,已经不太能够了。寒无见感到一阵不适的瑟缩,“顾影”想压他,被他一手打开了面具。
面具滚落到一旁,冷冷的白光落下来,打在他面孔上。寒无见最先注意到他眼尾的泪痣,然后是他俊脸深邃的五官轮廓,最后是谢兰因整个的人。
谢兰因望着他,眼神里各种狂热的情愫在一瞬间寂灭了,变成一种柔弱的谴责,谴责自己,谴责自我的放纵,突然的莫名其妙的安静,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堪。
他低着头,先是不看寒无见。似乎不太敢,然后又忍不住,慢慢看他,似乎要进行揣度。
寒无见盯着谢兰因,突然浑身剧烈颤抖,“你……你……”
谢兰因刚想开口解释什么,寒无见抬手重重打了他一耳光。
“你还活着……你这个畜牲……你还活着,你活着……”
谢兰因有些惊异,然后迅速的,他眼圈也泛起了红,小心地注视寒无见。
寒无见发怒地瞪着他,伸手重重推了他一把,然后猛然勾住了他的脖子同他接吻,剧烈情动地吻,两个人重新回到灰尘遍布的地板上,翻滚,拥吻,吟动,缠绵……
作者有话说:
谢兰因你是会玩的(
第103章 闭、闭嘴
谢兰因伸手捧他的脸,和他吻的动情,用舌头抵开他的唇,彼此交换染带血腥的气息。
谢兰因拥着寒无见,用手掌分开他的腿,把他抵到墙角,一边吻他一边做爱。
寒无见挺直腰,环着谢兰因,谢兰因把他压在怀里,喘着气,带着无限情欲:“我好想你。”
“闭、闭嘴。”
谢兰因低头索吻瞪着他的寒无见。
“这样不舒服吗?这样呢?”
寒无见惊喘一声,差点又给他一掌。最后只是喘息着抚摸谢兰因的脸,白光落在寒无见苍白濡湿的脸上,他朦胧地问:“你真的是兰因吗?”
“是我,我还活着。”谢兰因拉着他的手,“感受到了吗,身体。”
寒无见有些愠怒,面色却染上情欲的薄红,他咬着牙不说话,谢兰因重重撞他,他一个字也没哼,如果忽略他薄红的耳根,他这幅模样很难说不是在打架。
谢兰因翻身把他压在城墙上,搂着他的腰。寒无见岔着腿,手扶着墙,谢兰因像是要从他身上掠夺失去的一切。
寒无见半阖着眼,沉沉呼气,突然睁开眼,抓着城墙沿“嗯嗯”地喘动着。
寒无见趴在围栏上,耳边是风声水声,他觉得自己几乎不能呼吸,身体像浸在水里,又冷又热。寒无见也没拒绝,来不及拒绝,滚烫,激得他剧烈起伏,如果是女人,很可能会因此怀孕。
他半睁着眼,身体已经吃不消。寒无见喘息着看下面昏黄灯火,脏雪泼着血渍,士兵井然有序列队,他们只要抬头,很可能就能看到城墙上身体交叠摇曳的两人。
谢兰因贴着他,像暖着一团火,青筋跳动,他早软瘫如泥,腿颤不已,全靠谢兰因撑扶。
谢兰因用手掌包裹他的腰,嘴唇在他滑下衣服的肩颈处蹭弄,温柔地舔舐他细小的伤口,心中揣度是哪些该死的不长眼的东西伤的,一边继续着。
谢兰因掰过他的脸,泪已经湿了整张脸,谢兰因心里一紧,“怎么了。你是不是生我的气?”
“我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高兴还是悲伤还是别的什么。”寒无见转过来差点摔倒,被谢兰因按进怀里。
寒无见道:“今夜很可能是我们渡过的最后一晚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谢兰因去掰寒无见的腿,用手指为他做清理。
“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你责怪我欺骗你,但我是……”
“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你有自己的计划,我不能阻挠你。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呃啊,呃…”
谢兰因惩罚性的勾动。寒无见把脸埋进谢兰因怀里,难耐地碾动。
“你只是觉得自己不该跟我在一起,你觉得我是大魏的叛徒,是吗?”谢兰因吻他的耳根,扶正寒无见的肩膀,俯身叼咬他胸部,专心致志,似乎对谈话不以为意。
寒无见箍住谢兰因的脑袋,由着他埋在自己怀里肆意妄为,努力稳住气息:“我们到底是不一样的人,我背后还有很多……”
“你觉得我会伤害他们吗?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你的部下我也不会伤害他们的,只要他们愿意归降。就义的我也会善待他的家人。”谢兰因诚恳道,“我并不是大魏的叛徒,如果我坐皇位,他仍然是大魏,会比以前更好,你不觉得吗?何况我才是皇室正亲,当年皇位本来就是要传给我父亲的,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这有什么不对吗?”
寒无见抱住谢兰因:“我知道你吃了太多苦,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们如今身份悬殊,你要开辟新王朝,扫开旧王朝一切障碍。而我是旧王朝的人,我身边人几乎都是。你要明白这一点。”
“你可以跟我一起做新王朝的人。”
沉默半晌,寒无见道:“你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是主将,你的对手。如果我是你,最好的做法是,处死我,否则不能平兵心。”
“那我问你,如果我们现在位置调换,你会为了所谓的大局杀了我吗?你诚实得告诉我,不要骗我。”
谢兰因看着他的眼睛,寒无见眼眶迅速红湿了,他最先服输,抱住了谢兰因,泪水打湿了衣襟。
“我以为你死了你知不知道?你简直就是混蛋。你活着你不来找我,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但你让我好痛苦,他们都说你死了,你也说你自己死了,我就说你不可能死,你还活着。但是你不来找我,你躲着我,骗我。你差点就死了,现在却来问我会不会杀你,你让我怎么杀你?”
他到后面已经语无伦次了。谢兰因抱着他,握着他瘦削的肩膀,“我知道我令你痛苦了。我也很痛苦,日思夜想你,无数次想抛下一切来找你,向你坦白一切,和你远走高飞。但我不能,我只能换个身份来接近你,我就是盼着这一天重新跟你见面。”
寒无见点点头,想起什么:“那么当时,和我在小院,其实你已经在计划一切了对不对?”
谢兰因有一瞬的慌乱,迅速稳定:“你要知道这一切并不单单是我主宰的,还有我父亲旧部他们,他们完全把我掌控住了,我根本没法逃脱。他们派顾影来找我,用我父王压迫我。我不能拒绝,但又不想怕坏我们生活的宁静,所以没有告诉你。而且也怕他们用你来要挟我。我错了,原谅我,好吗?”
他理解,他知道谢兰因没什么错,这都是他必须走的路,他们向来阵营就是对立不堪的,很难说清正负。他不来见自己当然也是大局顾虑,只是有一点寒无见无法理解,甚至没法容忍——
“你骗我也就算了,但是你为什么要……要用顾影的身份,来,来和我……”寒无见简直羞于启齿。
谢兰因面露难色,犹豫着磕磕绊绊道:“我是因为、有些,有些吃,醋。我不想你喜欢他。”说完他立刻扭过头去,似乎要对自己的话进行否认。
寒无见抱着他笑了:“什么?你吃醋,吃什么醋?吃你自己扮演的吗?”
“所以你对他好就是因为我?”
寒无见其实很能清楚分清顾影和谢兰因,只是当时情况太复杂,所有人都又一再强调谢兰因死了的事实,他不得不压下自己心中荒唐的猜测。
“我没有喜欢他,我和他甚至不熟。”寒无见安抚他。
谢兰因固执道:“那你就说你对他好完全是因为我。”
寒无见无奈:“好,我对他好完全是因为你。”
谢兰因笑了,再次把他抱在怀里,不撒手,和他重温过去的时光一般。
“你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不会叫你为难。”
寒无见心想着真能这样便好了。
“进城之后,不得屠城。”寒无见正色。他听过叛军屠城以儆效尤的事。
谢兰因道:“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命令并不全然是我下达的,你知道……”
“我知道你身边还有很多人左右你的想法,我的存在只会叫你更为难。但我想你肯定会做出良德的选择的,”寒无见靠着他的胸膛,轻声,“就当是为了我。”
“好。”谢兰因一口答应,“我向你允诺,除非自愿就义,降者不伤一毫。我想大多数人都愿意归降的,毕竟我才是大魏正统的皇室主人,天下人都意识到这点了,不是吗?”
“谢谢你,兰因。”
“谢什么,”谢兰因用手指揩拭寒无见脸上冰冷的汗渍,“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说谢谢的。”
寒无见笑了笑,眼底重新泛起深沉的忧虑:“你打算把我怎么办?”
“我可能会先把你押下去——你说得对,他们不会叫我放过你。我先把你关押起来,不过你放心,这只是表面,让那些唠叨的老东西闭嘴罢了。没人会敢伤害你的,等我安排好外面一切再接你出来好不好?”
寒无见脸色微变,他道:“兰因,你能不能放我离开?”
谢兰因眨了眨眼,寒无见贴近他,环住他的腰:“我要打点一些别的。我有个侄子,你知道的,景行,我不能……”
“好吧。”谢兰因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你侄子自然也是我侄子。我知道你不放心,这样,我会想办法的,你等我找找时机好吗,我现在左右也很为难。但我绝不骗你。”
寒无见点点头。他们简单擦拭过后穿上衣服,谢兰因绞着寒无见的长发,依依不舍:“我现在叫人把你带下去?”
“叫吧。”寒无见似乎被弄得累了,他靠着谢兰因的臂膀,缓缓吐出热气,有些漫不经心。
谢兰因伏起他,往前走两步,想喊人,又忽然意识到什么,跑过来重重亲了寒无见一下,寒无见差点没被他扑倒。
“真是的你,”寒无见被他猝不及防亲笑了,“又不是不能见了。”
“等我。”谢兰因咬着他的耳根说话,又仔细在他脖子上嘬下一个印记,然后才整装叫人。
很快小跑上来两个士兵,把寒无见押下去了。
夜色深沉,谢兰因一个人站在楼上,看着寒无见越走越远,揉了揉手指回味他的触感,心中很是依恋,眼睛却慢慢沉了下来,漆黑如墨,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楼下灯火旗帜摇曳,几个士兵一起猜拳赌酒,一个人道:“哎,你们看见没有,那个姓寒的,宰相儿子,还以为多中用呢,还不是绣花枕头。”
“可不是,”一个人接话,“啧啧啧,长了一副短命秀才相。刚刚我们世子不是在上面教训了他老久吗,我亲眼瞧见的,别提多狠了,下来路都走不稳了……顾影大人好!”
其他几个人也都立马肃穆立直身体,陆续:“顾影大人好。”
顾影看了他们一眼,和往常一样没什么情绪,说了一句“及时换岗”走过去了,他向来不管这些。
一个士兵小声嘀咕:“每次都跟个鬼魂一样……”
作者有话说:
可以带全订截图来微博找我小小地聊一下创作的细节问题(害羞跑开)
第104章 没人比你更好
寒无见先是被带到一处简陋营房临时辟作的牢房,堆在角落的稻草已经被湿漉的雪浸得要烂了,散发出腐烂的腥味。
一墙之隔用砖头木板搭了个桌子,几个士兵围着“桌子”喝酒,吵嚷,胜利在望的事实冲垮了一些意志不够稳定的人的头脑。也许他可以找机会逃出去。
……一定要出去,寒无见靠着墙蹲下来,仰头喘息,谢兰因留在他身体里的痕迹还在隐隐作痛,但又带着一种满足的甜蜜,太好了,兰因果然没有死。寒无见把衣襟抹平,遮挡那些隐秘的痕迹,这些痕迹提醒他兰因活着,这是事实,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