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待完成—— by反舌鸟
反舌鸟  发于:2023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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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那边似乎有些犹豫,不太能确定这人到底是个sb,还是自己的目标客户。李昭又发了一句:“对了,你收款账号给我一下,我先把找人的定金给你。”
“好的李先生,我的WeChat已经申请添加你为好友了,麻烦通过一下。”
这些信息并不长,于是在电脑屏幕上全部都显示了出来,左边还都勾上了选择的符号,还有一步没有完成,那就是点击“全部删除”。
梁泊言想,其实薛定谔存在的母亲到底能不能找得到,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能找到最好,找不到的话,就当做梁幻的一场骗局。
他更想解决的谜团,还是想问问李昭,是不是真哭了。怎么这么脆弱,哭完还要拍给人看,还好不是怼脸自拍,不然他都要替李昭尴尬死。
还好李昭选择了影视行业,那些乱七八糟的戏份被他编出来,被倒霉的演员演出来。才让李昭生活里仅存的表演欲虽然比起普通人还是要旺盛,但起码比起原本的要少了许多。
不过说实话,他还是挺想看李昭流眼泪的,只是实施难度确实有点高了。
“还没看完吗?”李昭问,“如果看完了,我就删了。”
梁泊言一愣,转头看到李昭面无表情的脸,这人已经醒了。
他当然要问李昭:“你真的哭了啊?”
李昭皱眉看他:“那你想听到什么?跟人家在聊天软件里提起你就来兴致了,去卫生间来了一发,还把纸巾拍给别人看吗?”
这听起来也太变态了,梁泊言摇了摇头:“就是有点难以想象你怎么哭的。”
又沉默了一会儿,李昭才说:“确实不是当场拍的。”
既然都这么说了,梁泊言自然要问问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李昭说:“被你气的。”
他把梁泊言解除了黑名单,却一直没有等到消息,再然后发现已经联系不上人。与此同时,甲方还在催着他要剧本,明明已经完工的剧本又要大修还不给加钱,算一算deadline,需要熬夜才能完成。李昭给自己倒了杯黑咖啡,一边喝一边觉得自己非常可怜,一部分眼泪用纸巾擦了,一部分落进了咖啡里。
或许很多东西是演的,是落日下的虚幻倒影,是给自己加了很多戏。但他在所有的疲于奔命之余,不想离开梁泊言,是真的。

李昭一下飞机,就让梁泊言自己先回去。
“有个综艺录制,今天是正式的表演。”这个综艺之前很给李昭面子,一直都是远程,但今天相当于是第一次公演,编剧们的剧本正式变为短片成品,并且要在竞争之后,进入下一轮淘汰。
李昭只给了这三天的录制时间,而其他导师们则是前期已经参与录制了,时不时还要去现场检验一下拍摄成果,扮演一下严师。见到李昭,有几个语气里充满了阴阳怪气,觉得李昭实在小牌大耍,太把自己当回事。
李昭今天心情不错,也没有怎么理会,眼看录制还没开始,用手机给梁泊言发着消息:“你现在可以用自己的卡了吧?”
梁泊言给他发了个问号。
李昭说:“刚刚收到扣费信息了,你打的还是专车。”
“……”梁泊言受不了了,“不换,我就绑你的。”
“老师,我们要开始了。”导演在耳麦里提醒李昭。
李昭放下手机,在简短的主持介绍之后,很快看到了据说昨天才刚刚完工的短片。
节目组还是有些人脉的,请来助阵的明星虽然称不上一线,但也是能叫得出来名字,能炒出热度的。第一个登场的作品,剧本底子不错,但显然给主角赋予了太多复杂的层次,主角的扮演者却不是一个专业演员,脸不能说不好看,但画着不适合的妆还开了滤镜,演技更是一塌糊涂,着实拖了后腿。
这种情况,倒确实是现如今影视业的常态。预想中的效果和实际的成品,总是有着巨大的差别。
但其他人显然不想当这个刺头,毕竟这是对外宣传选剧本选编剧的综艺比赛,而不是演员综艺第N季,宁愿揪着剧本中的小瑕疵说事,也没有人愿意说演员演得太烂,拖累剧本这种得罪人的话。
这样下去的话,综艺节目的冲突就着实少了一些,尤其是第一个作品,自然需要一些话题,能上几个热搜,多一点关注。
既然别人不愿意,那这个任务就落到了本来平时说话就不中听,还总是请假,欠了节目组人情的李昭身上。导演在耳麦里向李昭给出提示,李昭听完没什么反应,只是翻着手里提前给出的剧本页和演员的简历照片。
等轮到李昭的时候,他看向明星:“你之前一直是歌手,没演过戏?”
“是的。”对方有些紧张地握紧了话筒,他也不是没有预想过会被人这么问,早就写好了回答模版,为什么从歌手转演戏,对演戏有什么看法,诸如此类。
“唱歌不会烦吗?”李昭问。
“啊?”
“演员要演很多不一样的角色,从来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李昭说,“就算是再被人说模式化的演员,起码在工作上都有新剧本。但是当歌手的,一般代表作也就那几十首,少的还只有几首,晚会唱、演唱会唱、商演年会也唱,都是一样的,这样把一样的感情重复几百遍,不会唱得想吐吗?”
当然会想吐,可是人家指明了要听,还不是只能唱,还要唱得深情款款,几乎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不过对着镜头,人总是虚伪的,歌手当然要从别的角度来说,说即使是同一首歌,在不同的时候唱也是有不同心境和感悟的,更会因为不一样的嗓音状态,唱出很多个版本。
“哦。”李昭点了点头,“如果你唱歌能有这么多变化的话,那演戏也不该这么呆板。”
事实上,这位歌手的现场他也不是没有听过,变化是没有的,完全就是交行货,高音避过去,仗着几首歌有点大众知名度,麦克风对着观众递了好几次,自己唱得敷衍。
既然开了头,李昭也没有客气,把对方的缺点又批了一通,又给编剧说话,表示他并不觉得前面几位导师提出的瑕疵是什么bug,这些本身就是剧本里留给演员发挥的空间,只是演员既没有注意到,也没有发挥好。摄影和导演也有一些问题,景别切得混乱,转场生硬。
讲完之后,节目组是满意了,旁边的导师脸色难看,李昭甚至听到旁边的人在跟人嘀咕:“果然是同行替同行说话。”
“其实这个剧本,可能已经算是你能遇到最好的角色了。以后真的去演戏,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昭觉得自己只是诚恳说实话,短片虽然很短,但起码在综艺的加持下,还能给出一个完整故事,配上不错的服道化。真正的片场,充满着突发情况和岌岌可危的预算,一个发型贯穿十几集,为了省服装,满脸鲜血的演员衣服上连个伤口都没有。
值得庆幸的是,明星虽然演戏不怎么样,但态度还是不错,懵懵懂懂地点头称是,也没有黑脸不高兴。到后面他们那组观众评分不高,他还在跟编剧道歉,觉得是自己拖累了编剧。
这次的录制要持续好几天,但李昭没有要求住酒店,今天的录制一结束,他就背上双肩包打算离开。
“李老师!”身后有人追上来叫李昭的名字,是那位歌手,“我叫杜闻。今天给您添麻烦了。”
李昭看了他一眼,没有打算握手:“我知道你名字,你再介绍一遍干什么?”
不仅不握手,李昭甚至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不是针对你,上次被偷拍造谣,这种事太麻烦了。”
杜闻说:“我以前跟梁泊言是一个唱片公司的,我给梁泊言写过歌,还给梁泊言的演唱会做过暖场嘉宾,虽然是公司安排的,他跟我不熟。我觉得他就是那种,声音条件好就算了,还能把一首歌唱出不同感觉,每个版本都是经典,甚至后来倒嗓了,发挥还是比很多人好得多。”
听到别人说梁泊言的好话,李昭态度也稍微和缓了一些,但仍然问:“所以你想说什么?”
“如果他现在的技巧,配上最佳状态时期的嗓音,哪怕歌坛再不景气,他也能火起来,演唱会场场爆满,合唱里碾压别人的存在。大把词曲作者抢着给他送歌,而不是唱着不知名小乐队的原创。”杜闻说,“当然,本来这个事情我也只是在心里疑惑一下,没想到今天遇到您了,我还是想问问。”
听到“乐队”两个字的时候,李昭已经觉得不对劲,果然杜闻掏出手机,将屏幕对着李昭。
“这是您微博转发过的乐队,那时候就有很多人疑惑,说主唱很明显在模仿梁泊言,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这是他们乐队新发布的歌。”杜闻点开音频,“每个人声音都有自己的特征,就像指纹一样无法复制。我是歌手,我绝对不会搞错,这就是梁泊言。”
他说这话时,不容置疑的信念感,如果移植到演戏上去,恐怕都能得影帝了。
但是李昭是不能承认的,却还要敷衍过去:“我不太清楚你在说什么,我也是随便转发一下的,这个人我不认识。”
“你肯定知道梁泊言的去处,”杜闻很是笃定,“我老板是金明曳,前些天跟他吃饭,他还在说,本来开发梁泊言的AI语音,也就是想自己当个纪念,没想到后来居然还打包卖了笔钱。”
似乎是有这个事情,梁泊言为了防止金明曳再搞出这么离谱的事情,找金明曳买下了版权,算是跟原公司彻底脱离了关系。
“但我老板还说,付款方那边的名字,不是梁泊言。”杜闻看向李昭,“是你打的款。他说现在的基佬真是太招摇了。”
除此之外,老板还说了许多离谱的事情,什么现在的梁泊言状态完全不一样,什么梁泊言找了大师做法,但是不能出现在公共视野里。他当时是不信的,可是听着那位乐队主唱的声音,他不得不开始怀疑起一些玄学。
李昭还想说自己不知情,却被杜闻很快打断:“李先生,你现在的演技也很烂,比我都烂多了。”
“……”李昭算是招了录制时候嘴太狠的报应,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被杜闻缠着要了联系方式。
“我不会为了演戏找您潜规则的。”杜闻说,“但如果你有梁泊言的新消息想分享给我,我可以……”
“我不可以。”李昭骂道,“你们娱乐圈的人怎么都这么肮脏!可以让我走了吗?”
他猛地一关车门,踩下油门离开,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很晚,停好车才发现,手机里刚添加的联系人给他发了新消息。
杜闻:“大哥,我说我可以把梁泊言以前在公司录过的小样发你,你想哪儿去了??你们编剧才满脑子肮脏思想吧!”

第84章
录专辑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专辑概念,交过来的词曲,经常也是需要一次次的修改更正,调整效果。
而像梁泊言这样的歌手,许多人排着队想办法让他唱自己的歌,比如杜闻就曾经有幸被梁泊言挑中过曲子,连词都还没填,梁泊言先自己试着录了一遍听效果,觉得不错之后,才告诉作词人他想要什么风格的词。
所以唱demo时,没有歌词,便是随口哼唱的,只要不跟旋律冲突,顺耳就行,大部分都是啦啦啦啦或者数字,居然还能唱得很有感情。
车库是一个天然的音响,四下无人,李昭把音频打开来公放。
哼着哼着,梁泊言突然唱了一句歌词。
“相恋有多难,在一起应该有几多倍心跳。然而原谅我,忘记多一分钟给你。”
杜闻说:“后来正式版居然没用,他说随便想到的,肯定没有人家专业的作词人写得好。但我觉得他是这样的人,从来不愿意袒露一点自己的内心,所以要杜绝一切暴露的行为。”
梁泊言就是这么防备的人,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但所有人都原谅他,记挂着他。直到现在,还没有被淡忘。
节目组那边又给李昭发来了明天的录制时间表,几点妆发,几点开始到比赛现场,预计几点结束。同时还提醒:“算上车程的话,可能还要再早一个半小时出发。我们这边安排了司机去接您。”
他们甚至给司机都多加了钱,司机抱怨不已,说这个时间鸡都没起,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就不能住在摄影棚周围。
李昭回复:“我明天自己过来就行,是我自己有事要回家的,不用麻烦司机师傅了。”
这对工作人员来说,确实轻松了许多,给司机打去电话取消行程,才转头跟同事八卦起来:“你说李昭回去干什么啊?我看好像也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啊,回复我也挺快的。这跑来跑去也不嫌累。”
同事嗤笑一声:“没有体力当不了好编剧,尤其是李大编剧,那是相当能跑。”
相比起来,这点路程实在不算什么。
李昭浑然不觉自己又被当成了八卦对象,梁泊言也不知道搞些什么,没有在卧室里睡觉,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连灯都没有关。好在他今晚回来,不然就这么睡一晚上,明天保不齐要感冒。
梁泊言听见关门声,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姿势,无力地反抗了一下:“你关灯就行了,我自己走回去。”
李昭没有理会他的抗议,又走了几步路,才把梁泊言扔到了卧室的床上。
“你不会在等我回来吧?”他突然意识到一种可能性,问梁泊言。
梁泊言歪了歪头,倒是不明白李昭的疑问:“这是什么很不可能的事情吗?你又没说你不回来。”
而且现在的他也挺能熬夜,刚好今天又刷了一次李昭的卡,不再使用二手淘来的家用卡拉OK设备,外卖送来一套全新正品,在家尽情唱K。一边唱,还一边录下来发给陈思牧,陈思牧让他唱歌不要开那么大的原声,太假了,他却发得更来劲。
李昭看完这些视频,却没有笑。
“今天有人跟我说,以梁泊言现在的技术和状态,跑去给一个不知名小乐队当主唱,实在太浪费了。”李昭说,“其实我应该劝你把他给拉黑,更不要发这种东西暴露身份。毕竟未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到时候一场空,也没什么意思。”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梁泊言自然也想过这些问题,但或许,是他现在的心态的确过于年轻,只想顾着眼前的快乐,哪怕是浮云一般。就像乐队的歌一样,那么粗糙,也没什么文化,甚至有时候还有点语病需要梁泊言来上手修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公司里那些成熟得仿佛流水线的东西,他唱得更乐在其中。
“不过还是顺其自然吧。”李昭关了灯,“顺其自然,走到哪里,都是可以的。”
梁泊言侧过身,朝着窗户的方向睡去,窗外树影婆娑,摄人魂魄的月光洒进屋内,好像流水注入他曾经空荡荡的心。
顺其自然是一回事,算卦也还是要算的。
可是这一次,周其野坐下不到五分钟,就准备打道回府,拒绝梁泊言提出的要求。
“我再说一次,你们能不能讲点科学,什么录像带里面飘出来的照片,因果律都失效了,质量都不守恒了,那还玩个蛋!”周其野愤怒地说。
梁泊言好奇:“怎么封建迷信还要讲科学?这才不合理吧!”
“当然要讲了,你看,封建迷信里,想要好运就要去借运,想要下辈子好过就要这辈子积德,想要菩萨保佑就得上香送供品,都是有来有往的。比如录像带里的照片,它本来就是存在的,结果又飞出来一张到你手里了,那原来那张怎么办,又不是克隆的,可能吗?”周其野对封建迷信行为进行了一些毫无道理的解释,就准备开溜。
梁泊言却听进去了他最后的话,若有所思地拉住他,让周其野等等再走。
“等李大编剧录完过来吗?”周其野说,“真没见过他这么爱抛头露面的人,一个编剧还能跑去上综艺。”
“你别骂他了,下次万一又投稿遇到他当评委。”梁泊言说:“你的意思是,同一张照片不可能出现两次对吗?”
“这不是废话吗?那句哲学家说的话,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周其野说,“如果只有过这一张照片,要不是翻印的,要不就是那一张照片本身。如果你要我讲怪力乱神的说法,那就是从遥远的二十年前借过来的,那个时空消失,这个时空出现,而不是什么从录像里由虚变实。”
明明都是扯淡的说法,可是周其野却一本正经,坚持着他封建迷信界的能量守恒定律。
二十年前,梁幻录完那段视频,感叹了一下自己的青春美貌之后,将这张老照片随手就放进了边上的抽屉里,照片并不是她的重点,只是在那个时候无意间录下的边角料。
而后不久,梁幻逃亡海外,那间房子被屋主收回,给了梁泊言几天的时间,让他带走私人物品。因为梁幻早有准备,将家里有价值的东西横扫一空,再加上他那时候尚未找到落脚之处,仅仅只是带走了最重要的证件资料,其他的都没有拿走。
可是,为了能多找到一点钱,梁泊言的确是将整个家都翻找了一遍的。
有没有看到过这张照片呢?
“朋友,我觉得穿越时空这种事情也不比从录像里飞出来好多少。”梁泊言说,“基本上都是可能性为零啊。你能不能别纠结这些了,要不然还是给我算一卦吧,帮个忙。”
太有才能的人总要承受更多,周其野叹气,重新坐下来:“算什么,姻缘事业还是健康?”
“应该是健康吧,”梁泊言思忖着,“算算我会不会死。”
“……人都会死。”周其野快要掀桌了。
“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曾经从身患重病到重返健康,但是我当时没有想到,也没有告诉你。”梁泊言说,“我这些天一直在变化,好像又要接近真正的年龄了。会不会有一天,回到我实际的身体状况,然后死了呢?”
周其野端详着梁泊言的脸,看得很细。
“好像是比上次要老一点。”他得出结论,“你觉得是这个照片施加了什么法力,等失效之后,你就会打回原形?”
“不要说得我像什么妖怪似的。”
“差不多了。”周其野摆了摆手,“反正你开始怕死了。首先要给我五十块钱。”
梁泊言:“?花钱免灾吗?”
周其野说:“这是关乎人命的事情,我既然要泄露天机,就不能走空卦,必须收钱。”
反正也不多,梁泊言将信将疑地扫了周其野递过来的二维码,转了五十块钱给他。
“好了,”周其野收起手机,准备走人,“今天是疯狂星期四,你可以去吃肯德基了。”
“你他妈!”虽然钱不多,但意识到被周其野又摆了一道,梁泊言还是极其无语。
“还没说完呢,”周其野说,“找到最近的肯德基,找他们借一下厕所,进去厕所遇到的第一个人,你看到他的背,就知道答案了。”
“这人的背和王八的背一样,能当龟甲看卦?”听起来实在太不靠谱,梁泊言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啊,这是上天给的启示。”周其野说着,已经开始搜索最近的肯德基在哪里,“记得点他们的冰淇淋。”
“这也是上天的启示吗?”梁泊言问。
“不是,是因为今天买一送一,你可以送我一个。”
点冰淇淋是错误的决定,梁泊言刚拿到手里,就踩到了地上的一片水渍,冰淇淋杯摔得掉到了衣服上,这下子真需要去卫生间清理一下了。
他需要先洗掉手上黏糊糊的痕迹,再擦干净脸,衣服上的冰淇淋却很难洗,因为在胸前的位置,怎么用水都不方便,哪怕是蹲下来都不好洗,卫生间没人,他索性将上衣脱了下来,将胸口那块洗干净,拧干以后再抽几张纸巾,吸干水分。
这些操作之后,梁泊言再将衣服拿到干手机下面,正吹着衣服,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甚至于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个卫生间除了洗手台有镜子之外,其他几面墙上,也有装饰用的镜子,多重反射之下,只有一个人的卫生间,他只看到一个人的背影。
就是梁泊言自己的。
他的背不至于龟裂得能让人占卜算卦,没有痣也没有痘,如果凑近了看,也只能看到几道不明显的,和肤色快要融为一体的疤痕。
如果周其野给的算是一个答案,他给周其野V了五十换来的结果就是,让他问自己。只有他自己知道答案。
梁泊言想,封建迷信总是靠着话术让人走进圈套里,果然其实一点都不可靠,不值得信赖,这算是什么结果,肯德基里是找不到命运的。果然是骗子。

第85章
一般来说,摇滚乐队的主唱并不需要唱功多么地好,如果实在太好,那就可以可以单飞了,何必留下来,几个人一起抠抠搜搜分那点钱,公司也不愿意签。多少歌手都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选择抛弃乐队,自己独自美丽的。
所以陈思牧在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在路边找到的这位主唱水平以后,也没有指望能留住他,反正只要能多发一首,就多赚到了一首。
不过主唱消失这段时间,唱功却是走了邪路,在外地找了录音棚录音,给陈思牧发过来以后,谁都觉得过分相似。等正式发在社交平台之后,更是议论纷纷。
好听一点的就是:“让你模仿梁泊言,没让你超越。”
不好听的就是:“嗓子挺好,唱的什么破歌,修音的吧。”
陈思牧好几次让James回来见他,但是对方拖拖拉拉拒绝不说,还老是强调自己就是梁泊言。他怀疑对方还在用金主的钱进行整容手术。
不过今天,他上完课出来试着打电话,那边居然接通了。
“喂?”陈思牧咬着煎饼果子,“你丫终于理我了,我看你不是回来了吗,出来啊!”
“我在肯德基。”梁泊言说,“你过来找我吧,这家店好像离你学校还挺近的。”
陈思牧觉得不公平,自己才是乐队的领袖,怎么现在要纡尊降贵去找人,但对方发个定位过来,他仍然赶了过去。
KFC里面窗边的位置,摆了一个翅桶,但坐在那里的人戴着帽子和口罩,没有吃一口。
“刚刚在这里摔了,店员赔给我的,”梁泊言推给陈思牧,“你吃吧。”
“你不吃吗?”陈思牧问,“不吃来肯德基干嘛。”
“想保护嗓子了,”梁泊言说,“不能吃太油腻的了。”
陈思牧听得一愣一愣的,又看到对面的人摘下了帽子,吓了一跳:“我果然猜得没错,你又去整容了吧?”
“我没整过,”他又取下了口罩,让陈思牧看到完整的脸,“你猜个屁,谁整容往老了整的。”
陈思牧这个人主打就是嘴犟:“当你的模仿对象是个老男人的时候就会。”
梁泊言刚才涌起的愁绪全都被这二货给打散了,没好气地推了一把他的头:“滚你的,老子就是梁泊言。”
不知为何,这句话他说过好多次,陈思牧根本没放在心上,这次说得怒气冲冲,但陈思牧却听了进去。
或许是这人的眉眼整得实在太好,言语里也没有一丝戏谑,又或许,其实在内心深处,陈思牧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太过荒诞,才藏在了心底。
“我记得当年,刚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瘦得跟猴似的,一看就是个未成年。”陈思牧感叹,“怎么现在都变这样了。”
“你说的当年是今年春天。”梁泊言提醒他,“到现在才半年多。”
“差不多就是那意思。”变的不仅是脸、嗓子,还有身形都有微妙的变化,可是陈思牧确实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做到的。
一时半会儿也跟这傻X解释不清楚,还是把所有的锅推给大师和玄学吧。
陈思牧听得两眼放光:“这都能变,能不能把我挂掉的科给改掉成绩啊?”
梁泊言都没想到这么轻松地说服:“不能,别想了。我现在的状态都不稳定,指不定哪天就变回去然后完蛋了。”
“那怎么办?”
“我找大师给我算了一卦,”梁泊言说起已经离开的周其野,给周其野抬高了身份,“大师绕来绕去,最后是让我问自己。”
当然,也有可能周其野只是想骗一顿肯德基吃,纯粹是他脑补得太多。
“阿嚏!”梁泊言打了个喷嚏,穿着半湿的衣服果然不行,得赶紧回去换干衣服了,“我刚刚正在思考该问自己什么呢,你就打电话来了。正好让你过来,你也可以问问自己,要不要开除我这个主唱。”
陈思牧还活在新讯息的冲击中,完全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呆了一下:“啊?你想留下来吗?”
“收入我要分大头,”梁泊言说,“五百块钱要分一半才行。”
陈思牧仔细算了一下,醒悟过来,骂梁泊言才是二百五。
梁泊言,他还是不熟悉这个名字,昔日的大明星,哪怕倒嗓了唱歌水平下滑了,也应该是在评委席里坐着,对他们这种小乐队挑挑拣拣。怎么会这么魔幻呢?
“那你现在开心吗?”陈思牧终于忍不住问。
梁泊言一愣。
但给出答案,并没有花费梁泊言多少时间。
“我依家都几开心。”他用粤语讲完,又用普通话重复一遍,“我现在不知道有多开心。”
他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找来找去,周其野算出来的卦是有道理的,可能是忽悠,但所有的问题,最后要问他自己,这的确是人生的答案。
可能是因为玄学,因为魔法,因为未知的神秘力量,但更是因为,他想要回到那个时候。十六岁,他在雨夜里遇到陌生人,他短暂地感受过一个家是怎么样的,他那时候嗓子很好,梁幻离开了,固然穷了一点,但也少了一些暴力,少了烫在肩膀上的烟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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