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就是条丧家犬!”
“倒是你那个大哥,日子虽然过得也挺笑话的,但人家有个有钱的老公啊!”
“不仅有钱,还给他现在都搞成了一个什么……什么老总来着?”
“忘了,不过连名带姓都给他改了呢。以后再谈起瑾城花家的笑话,就只有你花二少了,你那位好大哥,现在连花都不姓了。”
“是哦,花家再丢人,也扯不上他了。”
“我看你之前对男的也可以,要不,二少也趁着你爸还没彻底倒台,找个好老公呗?”
“谁说不是呢。说不定还能救你家一命呢!”
在男女二重唱里,花鹤瑄大闹一场,把房子里能砸的都砸了,能带走的值钱东西也带走了。
只是再值钱的东西,比着他欠的那一笔笔欠款,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大概是也怕房子被要回去,那对狗男女竟然也没报警。
但最后,花鹤瑄还是灰溜溜地离开。
今天他也并非是特意跑来找花重锦的,只是来附近找昔日好友借钱。
好友现在在他自己家的公司任职,职务不低,花鹤瑄拿出自己当初请客、礼物的事说了许久,却只换来对方一句:不好意思啊,我爸不给我开公司,我手里也没钱。
但仔细想想,怎么可能呢?这群二代就算不工作,手里也少不了家里给的零花。花鹤瑄知道,对方是在婉拒自己。
比起刘纯静、叶奕辰那对狗男女来说,昔日好友倒是还给了自己点面子。
花鹤瑄自嘲笑着从好友公司离开,却刚好看到那个自己曾经最瞧不上的废物,穿着白衬衫,干干净净地个人一样,从CBD最贵的写字楼里出来。
那一瞬,即便明知道自己打不过,花鹤瑄还是忍不住冲了过来,抬手就想打在那张以前让自己嫌恶、如今让自己痛恨的脸上。
现在的自己过着被所有人躲避的日子,就连亲妈都不再联系他,更不用说他那个向来薄情寡义的爹。可凭什么,他就能过得这么潇洒?!
看他刚刚接到傅琢祈电话,那一瞬遮掩不住的欣喜,花鹤瑄想,要是夺走傅琢祈,他是不是又能变回之前那样软弱好欺的废物了呢?
上了车,安辞又给傅琢祈打了个电话。
傅琢祈最近真的很粘人,这一会儿功夫,估计又不知道想了多少。
“我现在在回家路上了,”安辞说,“不用担心。如果你还没吃饭的话,可以热一下,等我回去一起吃吗?”
听到了车按喇叭的声音,傅琢祈松了口气:“好。”
而后又问:“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不是什么大事,回去再说吧。”安辞看了眼时间:竟然拖到这么晚了!
花鹤瑄还真是个祸害。
从小就是。
“好,等你回来再说吧。”傅琢祈也怕影响他开车,没再多问,就挂了电话。
只是心里的担忧一直没能彻底放下。
半小时后,安辞拉开家门,就看到站在玄关处的傅琢祈。
“你……怎么站在这儿?”
“我刚刚听到电梯响,就过来看看是不是你回来了。”傅琢祈接过他的外套,仔细打量着他,确信人没受伤后,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安辞进了洗手间洗手:“我在公司楼下遇到花鹤瑄了,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他跑去找你了?”傅琢祈眉头微微一皱。
“应该不是特意来找我的,像是偶遇,”安辞在傅琢祈对面坐下,“他看见我的时候,看起来也挺惊讶的。”
“他找你做什么?”对于花鹤瑄,傅琢祈的印象一直很不好。
纨绔子弟,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在自己公司“实习”那段时间,即便被叮嘱了要好好学习,结果到头来还是表现得像个被吹捧惯了的废物。
更不用说,从小时候开始,这家伙就一直明里暗里找小狐狸的茬,行事嚣张跋扈,却从没人管教过。
“不知道,说了一堆废话。”菜有点儿凉了,但味道还是依旧地好,安辞感慨,“刘姨做得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你的厨艺也很棒。”看他好像不是很在意,傅琢祈叮嘱,“你还是提防着他点儿吧。你也知道,他这人从小就狠毒。现在狗急跳墙的状态,也不保证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他还是觉得,花鹤瑄突然找上安辞并不是什么好征兆,尤其是在如今花家穷途末路之际。
虽然安辞说像是偶遇。
更不用说,花鹤瑄还有过给小狐狸注射毒||品、找人来强小狐狸这种毫无底线的前科!这种人,就该老死在监狱里才对。
“那他也得有本事。狠毒他是有了,但他缺点脑子,不用担心。”安辞嗤笑一声,不以为意,“他在我手里,可是栽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现在连学校都去不了,以后他学历就只有高中。作为少爷的时候,学历不重要,但现在?呵,去厂里拧螺丝可能都没人要。”
但傅琢祈心里总还是有些莫名的不安。
“他跟你不一样,他虽然没有脑子,可他也没有理智。你想想他之前做过的事……”
“傅大总裁怎么也有这么胆小的一天?你在商场上的那些手段,可是大胆得很。”
看他如此担忧,安辞觉得他是在杞人忧天。
一个在自己手下败了这么多次的人,现在连他之前最得力的家世、人脉都没了,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呢?
而且花鹤瑄的手段是下作,但自己也都将计就计,让他自讨苦吃了,现在更没什么好担心的。倒不如说,花鹤瑄想要见到自己,或许都是个难事。
“有时间担心那个跳梁小丑,不如考虑下跟我们新药实验室合作的事。”
傅琢祈失笑:“你确定要在家里谈工作吗?”
“比起在家里谈不相干的人,我觉得谈工作更好一点。”安辞抬头看他,一脸的:你再跟我谈那个恶心的东西,我就跟你谈工作。
傅琢祈败下阵来:“谁都不谈,谈谈我们吧。你身份证也更换了,什么时候跟我去民政局把结婚证也变更一下?”
“你最近有时间请假?”
“一小时的时间还是能空出来的。”傅琢祈说,“主要是你没时间。”
想了想,安辞所:“那明天吧。”
后天就要回学校毕业答辩了,即便自己论文被老师推举作为优秀毕业论文,他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好。那明天上午十点?”
“行,我去公司接你?”
傅琢祈本来想说自己到时候从公司过去就好,听到这话,没出口的话立刻改了口。
“好,那我在公司等你。”
第二天,傅琢祈公司前台看着门外停着那辆高调的车,窃窃私语。
“是夫人来了吗?”
“这还是夫人公开身份之后,第一次来咱们公司哎!”
“之前夫人也很少来吧。”
“这是来巡视地盘吗?”
“进来了进来了!”
安辞下了车,摘掉墨镜,别到浅蓝色T恤的小V领上,大摇大摆进了大厅。
前台们赶紧起身,对视一眼后,打招呼:“安总好!”
本来她们是打算喊夫人的,但是在最近吃了有关花家是如何破产、安辞这人又是如何起家的瓜之后,还是下意识喊了“安总”。
“你们好。”安辞冲两人笑得倒是温和,“给你们傅总打电话,叫他下来吧。”
“好,好的。”前台立刻给周助打去了电话。
没多会儿,傅琢祈便从电梯走出来:“怎么不直接上去?”
“不浪费时间,民政局现在的预约是过期不候。要是迟到了,还得重新预约。”
傅琢祈点点头,跟他一起并肩朝外走去:“东西都带了?”
“带了。我的身份证,还有家里两本结婚证……”
后面的话,因为两人已经走出大门,前台也就没听清,但前面的话……
“不会吧?傅总跟夫人去民政局是又要离婚吗?”
“不能吧!看这俩人刚刚一起走的时候,关系挺好的呀!”
“那他俩带着结婚证身份证去民政局能干嘛啊?”
前台立刻在群里艾特周助八卦。
周助这次终于知道内情了,顿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夫人不是改名了吗?今天傅总跟夫人是去民政局变更结婚证上的信息的!]
“哦——原来不是离婚啊。”前台也放下心来。
她们对自家公司这个老板夫人还是挺喜欢的,不会插手他们公司的事,没事也不会来公司“查岗”,更不像一些小公司的老板夫人一样,没事儿就开几个前台耍威风。
而且,她们老板夫人真的长得好好看啊!
以前的时候,总是用厚刘海盖住半张脸,整个人看起来很阴郁;现在头发剪短了,穿衣风格也变得成熟起来的安辞,魅力一点儿也不比她们傅总差!
更不用说,福利院的项目如今已经正式投入运营,安辞现在在瑾城领导面前简直是大红人一个。
“咱们傅总真是好福气啊!”前台摇头感慨,“有的人,生来就是人生赢家。”
“谁说不是呢。”
民政局里,安辞递交了所有材料跟申请表上去,很快新的结婚证就在打印中。
傅琢祈看着旧结婚证上的照片,问工作人员:“新的结婚证,我们能更换一下上面的照片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加钱。”工作人员说。
傅琢祈点点头,转头看向身边人:“你想重拍一张吗?”
旧照片上,还是“花重锦”的安辞留着有些阴郁的厚重刘海,身上的衬衣也是如此不合衬,藏在刘海下若隐若现的睡凤眼里,也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安辞自己也不是很满意这张,也就答应了:“换吧。但我今天没穿衬衣。”
“没关系,我们这里可以提供假领子。”一旁的工作人员说。
再次站在拍照的红色幕布前,安辞的心境却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来,笑一个!”摄影师举着相机站在不远处,“好,拍了!”
随着快门声按下,安辞转头看向身边,傅琢祈唇边笑意尚未收敛,整个人眉目温润,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开心。
“又不是结婚。”安辞小声嘀咕,“感觉比之前那次还要开心。”
“因为你笑了。”在跟自己拍结婚证件照的时候,发自内心的笑了。傅琢祈想,小狐狸今天也是开心的。
领上新的结婚证,安辞让傅琢祈拿着,坐在自己车的副驾上。
“说起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傅琢祈打开结婚证看看,又心满意足合上。
“我们去拍结婚照的那个摄影师……该不会是你故意选的吧?”安辞拉上安全带,转头看他。
傅琢祈意识到,这可能是个送命题,立刻一脸坦然地反问:“什么叫故意选的?”
“我后来去那个摄影公司官网看了,那个摄影师是出了名的爱擅自加戏。”安辞发动车子,驶出民政局的院子,“很多人”
“这我不知道,当时我只是安排周助帮忙找的人。”傅琢祈理不直,气也壮。
毕竟当初确实是周助从中联系的,只不过人是他指定的罢了。
“哦?”安辞也不拆穿他,只是说,“那他把事情办成这样,你就没扣他工资?”
不仅没扣,甚至还发了红包。傅琢祈想,但这事儿绝对不能给小狐狸知道。
“周助毕竟不是我的生活助理,本来就是让他做了工作之外的事,也不好太苛刻。”
“你是真大方。”安辞笑道,“难怪我之前怎么挖他,他都不肯跳槽。”
“你想要助理?正好毕业季了,招一个吧。”
安辞本来也在考虑这件事。毕竟毕业之后自己也要回公司任职了,到时候有个助理也能方便点。
姜姐那个助理人就不错,只不过他也不好意思从姜姐那里直接抢人。
“怎么?你要帮我招吗?”
傅琢祈失笑:“你算盘打得真不错。我替你招一个,让他领着傅氏的工资,给你安总打工?”
安辞一副认真考虑的样子:“听起来非常不错,那就这么办吧。傅总不会连这么点小钱都不舍得出吧?”
“那安总不会还想着带着你的小助理,转头给傅氏挖坑吧?”
“怎么会。不过傅总到时候还不会把我的小助理,变成你的眼线吧?”
“咳……怎么会。”傅琢祈不自然地咳了一下。
“啧。还真想过啊?”安辞余光瞥他一眼,就见傅琢祈的嘴角从民政局出来后,就没放下来。
“只是汇报下你每天在外的午饭有没有好好吃而已。”两人工作起来都是不爱中途回家的那种,所以午饭以后估计也很难在一起吃。
“那简单啊,以后午饭我去你办公室蹭饭好了。”安辞说,“反正我们总部现在租的地方,跟你们公司大楼离得也不远。”
说到这个,安辞又想:“傅琢祈,你们家公司当初那块儿地多少钱买的?”
傅琢祈报了个数,又说:“但这是十五年前的价。现在那边也没有可用的地了。”
叹了口气,安辞似乎有些惋惜:“十五年前啊。”
“你不是叫人低价收购了花家那块儿地皮吗?要是想盖办公大楼,那块地倒是刚好。”
安辞却摇摇头:“位置太偏了。而且小道消息,那块儿要加修高铁线路,说不定哪天就要被占了。”
这小道消息傅琢祈倒是也听说了,笑着说:“倒是提前恭喜安总,又要发财了。”
“没做婚前财产公正,真是失策。”安辞挑了下眉。
傅琢祈却被他逗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知道那边会有动静,所以才叫人买了拿块儿地。”
“算是吧。我有点意外,你当时怎么没出手?”
“一是不缺。”傅琢祈说,“二来……当时也是怕,我要是出手买了,你会觉得我是想帮花家,再连带把我一起‘清算’进去。不过你是怎么从其他人手里那么低价抢过来的?”
“咳咳……就……老办法呗。”
看他不肯直说,傅琢祈也猜到了,肯定又是小狐狸发家的那些不光彩的手段。
“以后别这样做了。以前你在暗,没多少人能摸到你,现在你既然站到了幕前,就别再用那些手段了。”傅琢祈说,“我真怕哪天想要见你,还得去城北。”
瑾城唯一一座监狱,就在城北。
“哦——”其实不用他说,安辞也不会再用那样的手段了。
花盛昌的公司已经进入破产清算阶段,自己记恨的那些人也都有了报应,也没必要再去做那些不光彩的事。
公司这几年在姜月跟一众高管的带领下蒸蒸日上,不需要手段,也可以在瑾城站稳脚跟。安辞想,确实也该金盆洗手了。
而且,他也想……过过普通的日子。
余光瞥了一眼副驾上的人,安辞心里意外地有种安稳感。
“偷看我?”
“没有!”把车停在傅家公司楼下,安辞探过身子,给他开了车门,“快走,不送!”
馭嘻
“晚上来接我吧。”傅琢祈车下到一半,突然转过身子说,“别叫司机来了。”
“拒绝!我明天就要答辩了,今晚要多准备准备。”
傅琢祈本来也只是说着玩儿,看他拒绝,只是笑了笑:“好吧,我可能过不上被爱人接送上下班的生活了。”
傅琢祈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坦然地说着那些会让安辞不知如何应对的词汇。
是爱人啊。安辞没有立刻开车走人,而是从落下的车窗里,默默注视着傅琢祈进了门,这才离开。
答辩是按学号来的,瑾大学号是按姓氏排列,安辞以前姓花,排位还算比较靠前,但也不是前几位。
坐在阶梯教室后排的椅子上,安辞略带紧张地低头不断看着手机。
云婷今天也在答辩,两人的对话框里满满都是紧张的表情包,以及安慰对方不要紧张的表情包。
除此之外,安辞还点开了另一个聊天框。
[狗男人:答辩加油!]
消息是早上两人出门分开后,立刻发来的,但安辞没有回复,只是默默在心里想:好,加油!没问题的!
安辞觉得,答辩好像比出去开会还要紧张一点。
毕竟面对老师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尤其是今天坐在下面的,还有他们学院出了名难缠的那位教授。
“请学号XXXXXX的韩盛同学上台答辩,请学号XXXXXX的安辞同学准备。”
听着前面老师拿着麦说,安辞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下一个就到我了。]
[傅琢祈,我要是挂了,咱们就离婚吧!]
可惜傅琢祈那边并没有给回复。
反倒是静音的手机上接到了一个陌生本地座机号码打来的电话。
以为是骚扰电话,安辞直接挂断,然而电话又打了过来。
那看来是有事。安辞看看台上快要演讲结束,进入答辩环节的同学,起身快速走到门外,接通了这个电话。
“您好,请问是傅琢祈的家属吗?”
这样的开头问话,让安辞的心顿时跌入一片寒冰之后,声音也不自觉发起了颤。
“我是,请问您是……?”
“我们是市人民医院的,傅琢祈先生于今早发生了车祸,被送到了我们这里,因为现在需要办理一些手续,所以我们就联系了家属。请问您是傅琢祈的近亲属吗?如果是的话,您现在方不方便来我们医院一趟?”
车祸……
安辞拿着手机的手也颤抖起来。
怎么会!
傅琢祈一直都是司机接送的,那位司机也是傅家多年的老司机,一向以稳重著称,在瑾城这个主城内压根开不快的情况下,怎么会发生车祸呢?!
后面医院的人说了什么,落在安辞耳朵里,都好像蒙了一层布,听不分明。
“请学号XXXXXX的安辞同学上台答辩,安辞同学?还没来吗?有没有认识的同学催一催,要是没来的话,就按不过处理了。”
教室里立刻有人回应:“老师,他来了,刚刚我看他好像出去接电话了,我去叫他吧!”
“快去。”前排老师眉头微皱,似乎是不理解有什么电话能比毕业答辩还重要。
同学从教室后门一出来,就看到呆楞在那里的人。
“花……安辞!”同学差点顺口喊了之前的名字,“到你答辩了,快进去吧。”
“啊……哦。”安辞看起来好像才回神一样,进了教室,却没有带自己的论文,空手走到前面。
“来了?准备开始答辩吧。”老师点点头,示意他开始。
然而安辞却没有上讲台,走到几位答辩评委面前说:“抱歉老师,我……家里人出了车祸,我现在得去医院一趟,答辩可以给我按不过,放到下次重新答吗?”
一听这个,几个老师也没了脾气。
其中安辞的导师看他这样,更是有些不放心:“你家里人现在在哪个医院?你怎么过去?要不叫个同学陪你去吧。”
有好心的老师帮忙叫了车,还有老师叫来了已经答辩完的同学,陪他一起前往医院。
看着这篇自己也很满意的论文,导师叹了口气:“你说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一天天地净遇到这种事呢!”
出租车停在医院楼下,安辞付钱付了三次,都没转过去。
一旁的女同学有些担心地问:“你还好吗?要不我先来付吧。”
“不用了,谢谢。”第四次,安辞终于把钱转了过去,急冲冲地下了车,就往住院部走去。
电话里,医院的人隐约提了病房在哪儿,安辞顺着找过去,就在病房号越来越接近的时候,却看到从那个自己听到的病房号敞着的房门里,医护人员推着一张病床出来,上面似乎躺着一个人,还盖着白布……
周围没有一个亲人,只有看惯了生死的医护人员。
安辞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手脚冰凉,如坠冰窟。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狗男人早上还在给自己发消息,他肯定没事的!
“安辞,你还好吧?”女同学看着他站在原地不动,整个人有些摇晃站不稳,想要上前扶,却又不知道该不该扶。
不,肯定不是。一间病房那么多床位呢,肯定是其他人!
安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眼泪却已经不受控地落了下来。
看到他哭,女同学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刚准备开口安慰,就见从旁边另一扇病房门里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
“夫人?您怎么一直站在外面不进来?”周助准备出门去找医生,一出来,却看到自家老板夫人呆站在离病房不远的地方,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傅总刚刚醒了几分钟,不过现在又睡过去了。”
不是傅琢祈!
看着眼前的周助理,安辞像是一个被改判无罪的死刑犯。
一句话,把他从冰窟里又拉回了阳光下。
“傅琢祈他……情况怎么样?”安辞抬手抹掉脸上的泪,走过去,站在门口,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
周助理说:“倒是没什么生命危险,但有点脑震荡,再就是身上有几处骨折。”
听到没有生命危险,安辞有些脱力地靠在了门框上,转头对同学说:“麻烦你了,我叫周助帮你打车回学校。正好,也麻烦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第二次答辩我会按时出席的。”
第78章
进病房看了一眼正在睡的傅琢祈,见他虽然看起来有些虚弱,但并没有危险,安辞也渐渐冷静下来。
他问周助:“车祸是怎么一回事?”
周助看起来犹犹豫豫,似乎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就在安辞忍不住,想要再问一遍的时候,两个穿着警服的人走了进来:“您好,请问是傅琢祈先生的家属吗?”
“是的,我是。”安辞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低声说,“有事?我们出去说吧。”
跟着安辞出来,其中一个警察说:“请问您认识花鹤瑄吗?”
“认识。”安辞心里已经多少有了猜测。
警察开口问自己的是“是不是傅琢祈家属”,可见是为了傅琢祈车祸的事来的,又问自己“认不认识花鹤瑄”,也就意味着花鹤瑄也跟车祸有关。而傅琢祈的司机是个稳重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傅琢祈的车追尾花鹤瑄,那也就是说……
果不其然,警察道:“今早,傅先生在南交北路上出了车祸,我们的交警同事勘察现场后发现,肇事司机并未有过刹车行为,在撞车之后,对方还在持续加速。所以,我们认为这起交通事故可能涉及刑事……”
警察说的跟安辞的猜测大差不差,警察来问他,大概也是想了解下这两人之间有没有什么矛盾。
安辞垂着眼皮,微微低着头,不长的刘海依旧在脸上打下一小片阴影,模糊了他的神情。
“他们之间没有矛盾。他……我是说,花鹤瑄,大概是冲我来的,只是今天我回了学校,没坐那辆车。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前段时间,家里遭了变故,他来找我借钱,我没借,可能就怀恨在心了。”
警察自然也听说过花家这段时间的变故,眼前这位从废物摇身一变成幕后大老板的傅夫人,他们也略有耳闻。
尤其是,眼前这人是如何把自己亲爸算计到破产的,这故事在经侦那边简直要传疯了。
但,商战这事儿不归他们管,所以也没有拆穿安辞明显有所隐瞒的话。
“花先生……”
“我姓安,随母姓。”安辞纠正他。
“安先生,您的证言对案件的侦破很重要。”警察说,“所以您看,还能提供其他什么存在可能的证据或者线索吗?”
安辞又简单说了点两人从小到大的矛盾:“还有件事,由我来说,可能不太好。”
“安先生尽管说,我们对证人证言都是保密的。”
“花鹤瑄他……可能对我老公有意思。也或许,还有些求而不得就毁掉的想法在。”安辞说的时候倒是丝毫看不出“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表情冷静,或者可以直接说,脸色难看得有些吓人。
警察们也见怪不怪。
这群商场上的老油条、老狐狸的,装样子最会了。笑着说不好的话跟冷脸说赞扬的话,真是屡见不鲜。
不过这件事……就算是他们不怎么刻意八卦的,之前也听说过。当然,还有花鹤瑄找男模拍了隐私录像,最后发上网的事。
“您的证言对我们很有帮助,感谢您的配合。”
在警察准备离开前,安辞问:“花鹤瑄现在还……怎么样?”
想了想,他还是把‘还活着吗’换成了‘怎么样’。
要是直接问还活着吗,显得自己好像迫不及待要看他死一样。但安辞不想他死。
人死了,一了百了,生前贫穷富贵、健康疾病,死后都不带去,作恶多端也能一下解脱,他可不想花鹤瑄有个那么好的结局。
就好像,他从一开始,也没想过要搞死花盛昌。
他就是要他们都继续活着,像败家之犬一样毫无尊严地活着,被人耻笑、被人欺凌、最后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痛苦地在这个世上苟活。
“他的情况不太好,还在抢救。”年轻的警察刚说完,立刻被年长的瞪了一眼。
年长的又补充道:“安先生不必担心,我们警方会‘重点监控’作为嫌疑人的花鹤瑄的。”
“重点监控”四个字被刻意加重,安辞自然知道对方是敲打自己,不要做多余的事。
安辞勾勾嘴角:“那就麻烦你们了。虽然我跟他的关系并不好,之间也有颇多龃龉,但他……终归是我的弟弟。”
“那我们就先不打扰安先生了。如果有需要,我们可能还会来找您问话,不知道您方不方便给我们一张名片?”
“名片我来得匆忙,没有带。”安辞说,“你们直接记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