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时绥这学习劲还挺足。
齐思正试探道:“那我把你们名字都写上了?”
说完看向陆淮知,“陆淮知你也来?”
陆淮知刷题的动作一顿,看向他的同桌。
正板着一张脸,跟试卷上的英语阅读理解斗争。
陆淮知收回目光,点头:“来。”
齐思正把几人的名字写上,刚准备回头,忽然瞥见陆淮知突然合上了手里的资料,封面闪闪的,明显是新买的,“你买新试题册了?”
可昨晚在书店他跟陆淮知买的都是一样的,也没见陆淮知拿这本。
“嗯。”陆淮知将手挪开,给齐思正看清习题册的封面,“收到的礼物。”
齐思正看到习题册编撰的老师,惊呼一声,“这不是那个经常参加高考出题的老师吗?你这个朋友眼光不错啊!在哪买的,还有吗?我也去搞一本。”
“就在昨天那个书店,至于还有没有——”陆淮知看向旁边不知何时停笔的时绥。
耳朵好像又红了。
“书店说进了十本,一般没人买。”时绥抬手遮住耳朵,语速很快,“你们安静点,影响我思路。”
齐思正下意识闭嘴,心想他中午午休就去看看。
时绥见齐思正转了回去,心底松了口气。
好在齐思正没多想。
可下一刻,旁边的人又出声了,“汪城,我得了一个新的习题册。”
汪城立马翘起头,很给面子地伸长脖子,“哇,我看看!”
然后,他就看到了习题册上的题,只一眼,就快把他绕晕了,“卧槽,这题看着好难啊?”
陆淮知点头,“难度的确比普通的练习册高。”
“你这朋友专门给你选的吧?”汪城朝陆淮知挤了挤眼,“还挺花心思的,对你有意思?”
他还没见追求人送习题册的,这人也是别出心裁。
没等陆淮知回话,他的同桌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汪城,“还有五分钟上课,你还有一大半选择题没写完。”
汪城卧槽一声,立马回去继续赶作业了。
没了观众,时绥抬手,用指节在陆淮知桌上扣了扣,“你给我出来。”
他觉得有必要跟陆淮知这个显眼包强调一下那不是礼物。
这个点几乎没人出教室,时绥就把陆淮知带到旁边的楼道里开小会。
时绥抬眼,“你故意的是吧?”
明摆着给齐思正和汪城炫耀那本试题册。
他想着陆淮知要是否认,他就趁机好好敲打陆淮知一番,让他注意自己的行为,别被人误会。
可陆淮知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他很坦然地点头,“嗯。”
时绥:“……”
陆淮知:“收到喜欢的礼物,不能跟别人分享?”
时绥咬牙,跟他强调:“不是礼物,就是顺手给你的!”
陆淮知:“那你为什么不顺手给齐思正?”
时绥:“……”
路再次被堵死。
“反正你不许跟别人嘚瑟!”时绥语气很凶,“不然把习题册还我。”
这回轮到陆淮知不说话了。
时绥见他安分,抬脚准备上楼回教室,手却猝不及防被人拉住,时绥回头,“干嘛?”
快上课了。
陆淮知看着时绥的眼睛,“你是担心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时绥愣住,“什么关系?”
他俩什么关系?
陆淮知看着时绥懵逼的表情,表情突然变得有点复杂,他刚准备开口,上课铃却响了。
他深深看了时绥一眼,松开时绥的手,“算了。”
还没彻底开窍。
后面的课, 老师在台上讲的激情洋溢,时绥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时绥满脑子都是,他跟陆淮知什么关系?
同学关系?同桌关系?朋友?
这些关系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而且陆淮知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 就像是在看——
渣男……
他哪有渣陆淮知?
时绥突然想起了那晚上的吻……
难道, 陆淮知是觉得两人是在恋爱?!
陆淮知之前明确说过喜欢他, 而他主动亲了陆淮知。
看起来,的确像那回事。
田洪军在台上讲文绉绉的诗句,底下的时绥捏着语文书,耳朵又有升温的迹象。
他好像的确欠陆淮知一个解释。
可是那晚情况太复杂了,他解释不了。
原本只是想告别, 可现在,他又跟人混在了一起, 事情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
越来越乱了。
忽然一截粉笔头落在了时绥的头上,田洪军骂道:“上课撕书?时绥你找揍呢?”
时绥这才发现他快把手里的语文书扯烂了,立马松开手。
又心不在焉地听了一会,旁边突然塞过来一个纸团。
陆淮知给的。
时绥将纸团展开。
[没逼你负责,别太有压力。]
很快, 又来一个纸团。
[我早就知道是我一厢情愿。]
第三个纸团。
[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亲我,我也愿意,不会用这个逼你当我男朋友。]
时绥没想到陆淮知胆子这么大,田洪军还在上面讲课, 竟然还给他传这种言辞大胆的小纸条。
他立马将纸条窝成一团藏好。
陆淮知又抛来第四个纸团——
一个简笔的笑脸。
其中的怨念扑面而来。
时绥:“……”
他悄悄看了陆淮知一眼。
依旧是一副好学生的标准坐姿, 手里拿着笔,还会及时记下课堂笔记, 只是旁边的草稿纸被撕得少了好几块。
年级第一对早恋的接受程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长相冷淡,字体也规规矩矩, 偏偏总是做这些出格的事。
可能是他盯得太久,陆淮知很轻地朝他这边偏了一下头,“目光太明显了,看书。”
时绥:“?”
下一刻,一截粉笔又砸到了时绥头上。
田洪军中气十足的吼声传来,“时绥,陆淮知脸上是开花了还是怎么?你把脑袋给我扭回来!”
时绥僵着脖子,把头转了回来。
放学后,几人都留在了教室等着上晚自习。
他们班刚换好凑够人数,不用去其他班级自习。
池青也到他们教室,坐在了汪城左边的空位上,“我们班人数不够,来你们教室蹭蹭。”
他跟几人打完招呼,就低头开始写题。
时绥本来在玩开心消消乐休息,见他这么努力,突然有点罪恶感。
他下意识想放下手机,旁边的陆淮知却开口道:“刚刚差一个冰块就过关了,再试试?”
时绥今天学了一天了,就连下课都在看题。
适当的休息也有助于提高学习效率。
时绥闻言下意识又开了一局。
不过他没敢看陆淮知。
生怕陆淮知又提起他俩的关系。
汪城看着旁边埋头苦学的池青,实在忍不住,“青儿,你别这么赶,还没晚自习呢!你先歇会,吃饭没?”
池青手里的笔慢了下来,“吃了点面包。”
汪城眉头一下皱了起来,“我们正长身体呢!吃面包怎么行?”
他从书包里翻来覆去,找到了一罐八宝粥,再从齐思正课兜里摸出两包方便面,一股脑递给池青,“吃完再学。”
说完将池青桌上的试卷盖住,不让他看了。
池青眼眶突然有点红,接过吃的,闷声道:“谢了兄弟。”
汪城平时看着挺不靠谱的,没想到会这么关心他。
他刚打开八宝粥的盖子,就见汪城拖着椅子坐到了他旁边的过道,“你跟陶灵薇怎么样了?还能成吗?不会真掰了吧?”
饶是汪城一脸关心他的表情,可池青跟人相处这么多年,一下就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八卦。
心底那点感动彻底灭了。
池青恨恨拉开八宝粥的拉环,“离我远点。”
“嘶,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汪城嘟囔道,“你咋还翻脸呢!”
池青白了他一眼,“别装。”
不过被汪城这样一打岔,他这几天心里的沉闷稍微散了些。
池青慢吞吞吃了口八宝粥,含混道:“没掰。”
“我要是成绩能够稳定在年级前100名,能上一本大学,他爸妈就同意我们继续交往。”池青说完顿了顿,“在不影响学习的前提下。”
“哇!他们还挺开明的!”汪城高兴地拍了拍池青的背,“那你还苦着脸干嘛?”
池青说:“你以为进前一百跟喝水一样简单?我现在才两百名左右,只剩一年了,而且成绩越往前越难进。”
这一下把汪城说懵了。
上次月考时绥进步了一百多名,他还以为提升成绩没那么难。
齐思正看出他的想法,解释道:“时绥是因为有陆淮知辅导,而且成绩靠后的话,几分就能上升很多名。”
池青点头。
是这个理。
他吃完八宝粥,就继续学了。
汪城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昨天新买的漫画书。
四周恢复安静。
时绥玩开心消消乐的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
他知道陆淮知在看他玩游戏,没转头,问了一句:“照我这样学,期末考试能考多少名?”
陆淮知估计了一下,“300名左右,运气好,能考到200名。”
时绥哗啦把头转过去,“上次我都考了350名。”
学了这么多天,竟然只能进五十名?
“上次我们押中了物理最后一道大题,这次考试是很多学校一起出卷,没法押题。”陆淮知看着时绥紧绷的脸,解释道,“能考到300名挺好的。”
时绥没吭声。
汪城听了两人的对话,扭头道:“时绥,300名你还不满足啊?我爸要是能知道我考到300名,估计连夜拉着我上祖坟磕头了。”
“奶奶最近把你逼这么狠吗?”
时绥抿了抿唇,没否认,也没承认。
其实他奶奶自从拿了上次的成绩单,就没问他学习的事,更不论说逼着他学。
他就是自己想学。
时绥将手机塞进了书包,从面前厚厚的书里拿出今天老师发下来的作业,重新投入题海。
他最近题目写的很快,陆淮知的出题速度已经跟不上了,开始让时绥钻研平时的作业跟配套的练习册。
这一改变让时绥明显感觉到了吃力。
陆淮知是根据他的知识储备在喂题,让他巩固知识,可发下来的试卷和练习册上的题目才不会顾忌时绥会不会。
导致时绥今天做几题就卡壳,进展十分艰难。
有一道数学几何题,时绥完全卡住,将书和类似题型翻烂了也没想到解法。
他抓了抓头发,将卷子往陆淮知那边扯了扯,“写不出来,把你的作业给我看一眼。”
因为正在晚自习,周围都很安静,时绥声音压的很低,有种被题目折磨后的萎靡和丧气。
这道题陆淮知上晚自习之前就做出来了,他当时正玩完开心消消乐,看着陆淮知写的,行云流水,不到十分钟,所有解题步骤全写得清清楚楚。
时绥还记得那题的答案,是6,可他怎么都算不出来。
他又感受到了两人的差距,以及那种无力感。
不过乱七八糟的知识彻底将时绥心底那点关于自己跟陆淮知关系的思考挤走,起码找陆淮知问问题的时候,没觉得别扭。
陆淮知没有直接把作业给他,而是详细看了时绥的解题过程,把时绥多余的一条辅助线擦掉,“你想太复杂了,重新做做看?”
时绥将信将疑地把卷子拿回来。
解题过程依旧不算轻松,可是少了那条线后,他注意到了好几个隐藏的转换方式,涂涂改改一阵,算出了答案,是6.
跟陆淮知的一样。
时绥眼睛微微睁大,抓住陆淮知的胳膊,把卷子放他桌上,“是这样吧?”
这次就算压低声音,也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兴奋和一点小得意。
陆淮知垂眼,看向胳膊上的手。
在教室顶上冷光的衬托下,时绥的手格外的白,都能看到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抓着他的时候用了点力,时绥的手指跟手心牢牢跟他的肌肤相贴。
温热亲昵。
最近时绥这种跟他无意识的肢体接触变多了。
偶尔走在路上,时绥嫌他慢,会拽着他的胳膊走一阵,递东西的时候,指尖会蹭过他的手。
只不过,在碰到手的时候,时绥能意识到,很快退开。
在时绥心里,手跟胳膊的意义似乎不一样。
“喂,到底算对没?”时绥又催了他一遍,把卷子往他跟前递了递。
陆淮知不动声色挪开目光,视线落在眼前的题上,点头,“对的。”
时绥嘴角微翘,刚准备说什么,眼前突然毫无预兆地陷入一片黑暗。
教室灯灭了,空调也关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小片惊呼声。
齐思正作为班长,立马出来组织纪律,“安静,先别慌,我出教室看看。”
他摸索着出了教室,发现其他班都黑了,不过走廊跟底下路灯都是亮的。
不是正常的停电。
齐思正跟班上的同学说道:“大家留在座位上,别下楼,避免摔倒或者踩踏,我去办公室问问。”
他立马去办公室找田洪军。
时绥一阵莫名奇妙,他刚做到兴头上。
他松开陆淮知的胳膊,想去摸桌子上他的那张试卷,可黑暗中,他没找对位置,碰到了陆淮知的指尖。
时绥一下僵住没动了。
黑暗中,陆淮知抬起手指,碰了他一下。
指尖蹭在手背上,有点痒,也有点麻。
时绥没动。
陆淮知又蹭了一下。
时绥声音硬邦邦的:“干嘛呢?挠痒?”
旁边的动作滞了滞,下一刻,陆淮知手掌覆过来,握住时绥的手。
时绥的指尖全部被包在陆淮知的手心。
时绥一下怔住,心情很奇怪。
他曾经看到过这种牵手的姿势,在池青跟陶灵薇正谈恋爱的时候,偶尔他们会一起出门,在路上,池青就是这样牵着陶灵薇的。
时绥又想起了他跟陆淮知的关系。
他俩什么关系?跟池青和陶灵薇一样?
黑暗中,时绥的心跳声被放大无数倍,砰砰砰,频率一点点加快。
他想抽回手,陆淮知却握的很紧,他一时抽不回来。
时绥指尖在他手心挠了一下,朝陆淮知的方向偏头,“陆淮知,放手!”
声音咬牙切齿,可因为极力压低的音量,显得没那么有杀伤力。
陆淮知也学着他,将头往他那边偏,“是你先凑过来的。”
时绥磨了磨牙:“我就碰了你一下!”
陆淮知也碰回来了,现在直接上手了是吧?
周围太黑,时绥没注意到陆淮知凑了过来,一动,鼻尖蹭到陆淮知的脸。
呼吸间满是陆淮知的味道。
时绥一下消了音,呼吸也屏住了。
陆淮知似乎往他这边又靠近了些,低声问:“能亲嘴,却不能牵手吗?”
“我什么时候说能亲——”话还没说完,颊边突然被蹭了一下。
陌生,却又熟悉的柔软触感。
陆淮知问:“能吗?”
时绥喉结滚了滚,没回答。
他感觉自己被陆淮知牵着的那只手好像出汗了,两人抵着的肩膀也麻麻的。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粘稠起来,时绥想逃开,一动,鼻尖蹭过陆淮知的下巴,也湿漉漉的。
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咽了一下口水。
周围的人还在讨论突然停电的事,而他跟陆淮知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紧紧牵着手,稍微偏头,就能吻在一起。
“能吗?”陆淮知又低声问了一句。
时绥已经分不清陆淮知是在问牵手还是接吻了。
无论哪种,都离经叛道。
时绥忍不住拿头撞了一下陆淮知的下巴,闷声道:“陆淮知,别发疯。”
“这是在教室。”
黑暗的教室里渐渐亮起手机屏幕的光, 有人还打开了手电筒。
借着微弱的光,时绥跟陆淮知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刚刚还让义正言辞让人别发疯的时绥已经红透了脸,鼻尖渗出一点汗, 折射出湿润的光, 弱化了时绥面上的凶, 有点可爱。
陆淮知偏头,朝时绥凑近。
时绥呼吸停住,没躲。
“时绥,你手机还有电吗?”前排的汪城突然回头,还打着手机的手电筒, “我的快关机了。”
可他刚回头,却听到了砰的一声, 像是谁撞到了桌子上。
汪城下意识抬起手机照向后座的两个人。
两人中间空出非常宽的距离,时绥身子几乎歪到过道去,耳朵红的滴血,而陆淮知拿着笔,在黑暗中往课桌上的卷子上写了一个公式。
汪城看了眼。
卷子上是时绥歪歪扭扭的字, 更离谱的是,陆淮知在数学试卷上写了一个化学反应方程式。
“学霸,你没事吧?”汪城有点担心陆淮知的精神状态,怕他刷题刷傻了。
陆淮知看到卷面上的化学方程式,怔了怔, 放下笔, “没事。”
说完,揉了揉自己的左手手肘。
在汪城回头的那一刹那, 时绥迅速的将两人交握的手藏到了课桌底下,他被带得撞到了桌子边缘。
汪城后知后觉发现两人的姿势不太对, 手不像是自然下垂,而是斜着。
他用脑子里为数不多的数学知识模拟了一下。
这两条斜线好像是相交的。
“时绥,你——”汪城刚准备问,齐思正突然回来了。
齐思正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站在讲台上解释道:“是学校没有通知到位,控制电力的师傅不知道今晚有晚自习,照常切断了教室的电源。”
“等师傅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老师建议大家先回家,明天正式开始晚自习。”
教室的学生陆陆续续站起身往外走。
齐思正负责维持秩序,拿着手电筒照明,避免学生在教室里摔倒。
而到了外面,走廊跟楼道是有灯的。
时绥跟陆淮知坐在靠近后门的位置上,不少人从他们身后经过。
两人默契地松开了手。
时绥飞速将手心的汗在裤腿上蹭了蹭。
池青说他回家继续学,汪城也跟着走了。
时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想他是去网吧蹭会空调,还是回家。
今天温度太高了,回家就是遭罪。
或许真的可以考虑在卧室装一个空调。
陆淮知将桌上时绥的数学卷子递给他,“要不要去我家?”
时绥将卷子塞进书包,慢吞吞问道:“你妈不在?”
陆淮知将时绥卡住的书包拉链往后退,将卷在里面的卷子边解救出来,放进书包,才回:“在。”
时绥垂下眼皮,“那你还叫我。”
可是下一刻,陆淮知伸手在他头上拍了拍,“不过我也在。”
时绥模糊懂了陆淮知的意思。
因为陆淮知在,所以不用他担心吗?
可等他走到陆淮知家门口,却还是不免紧张。
陆淮知察觉到了时绥脚步的滞涩,错身挡在了时绥面前。
可打开门,屋内一片漆黑。
卢婕不在家。
陆淮知叫了几声,没人应,他将一双新拖鞋递给时绥,“她工作好像挺忙的,偶尔去隔壁市处理点事,晚上不一定回来。”
时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步子也恢复了正常。
第二次来到陆淮知的卧室,时绥很快找到他上次坐过的椅子。
跟陆淮知的整整齐齐并排在书桌前方。
他先把书包放上去,随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放两把椅子?”
陆淮知一个人住,两把椅子不嫌碍事?
陆淮知看着已经自发坐在椅子上的时绥,很轻地弯了弯唇,在时绥抬头看他的时候,敛了嘴角,回道:“顺手买了。”
时绥没多想,从书包里拿出试卷干正事。
刚在一张崭新的试卷上写上名字,就听到了旁边椅子拖动的声音。
陆淮知又挤过来跟他一起挨着坐。
时绥瞥了他一眼,没管。
进入学习状态后,时间不知不觉流逝,转眼到了晚上九点半。
时绥将今天的作业全部完成后,放下笔,拿起陆淮知早就放在他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陆淮知还在写题,写的是时绥给他买的那本习题册。
题目难度可能真的比正常的高,陆淮知好像卡了很久才动笔。
陆淮知知道时绥在看他,手下的笔没停,说道:“等我写完这一题帮你复核作业。”
时绥嗯了一声,目光百无聊赖地在陆淮知卧室打转。
跟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干净整洁,窗台上的几盆多肉长势依旧喜人。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其中一盆多肉肥硕的叶子。
时绥刚准备收回手,胳膊却撞到了陆淮知的手臂。
陆淮知的左手放在书桌离他很近的位置上,要是两人现在坐在教室,陆淮知早就越过那条线了。
有人的时候陆淮知就喜欢挨着他,没人当然更肆无忌惮。
时绥视线在陆淮知的手上停留几秒——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
时绥突然想起今天教室停电两人交握的手,他鬼使神差地,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陆淮知的手背。
然后飞速收了回来,余光观察陆淮知的反应。
写字的速度没变,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
时绥大着胆子,一点点将手挪过去,装作拿着试卷的一角,手背跟人轻轻碰在一起。
两人的体温通过接触的那个点缓慢的传递着。
他喜欢跟陆淮知肌肤相触,那种偏凉,柔软的触感在闷热的夏天很舒服,而且每次碰到,他那一小片皮肤酥酥麻麻的。
这种感觉从神经末梢一直传到他的大脑,将这种愉悦感放大。
时绥漫不经心地看着试卷上的题目,思绪却很飘。
直到陆淮知的手突然退开。
时绥胳膊僵住,以为被发现了,可下一刻,他的右手突然被人包裹住。
陆淮知换了个姿势握住了他,跟之前停电的时候一样,紧密又亲昵。
此时光线明亮,两人交握的手一览无余。
底下还压着卷子。
时绥突然有种隐晦的罪恶感。
“等急了?”陆淮知偏过身,转向他这边,先低头看了眼时绥写的试卷,大多都写出了答案,“我给你讲讲空出来的这几题?”
时绥没看陆淮知的脸,含混应了一声。
他准备抽回手,陆淮知却握着他放在了两人挨着的腿上,“我动笔就行,你先听。”
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半寸,时绥的肩抵在陆淮知的胸膛,对方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耳廓,痒痒的。
时绥觉得,他不一样能听得下去陆淮知给他讲题。
他视线飘忽,看到窗边那盆绿色的多肉,心情稍微平静了些。
可他等了一会,陆淮知却迟迟没有动静。
相反,他能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他的面上。
时绥又等了一分钟,忍无可忍,转头:“你不做题看我干什么?”
陆淮知顿了顿:“我没办法静下心来。”
虽然不至于跟在教室时一样在数学卷子上写化学方程式,可他依旧看不下去题目。
尽管这些题目他几个小时前就写过一遍。
时绥感受到右手被人又握紧了,突然有些心虚,努力绷着脸,“我什么都没做,也没妨碍你。”
“嗯,是我的问题。”陆淮知说,“我定力太差了。”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凉水。
从教室回来到现在,时绥做完了一张试卷,他却只写出了一题。
时绥没想到陆淮知会这么[坦诚],靠近对方的半边脸又有升温的迹象。
他左手撑在书桌上,借力,稍微往后退开一点距离,含混道:“你别胡扯。”
他不信陆淮知说的话,就两个手碰在一起,还能牵扯到定力?
而且是放在陆淮知这种生性冷淡的人身上……
下一秒,陆淮知握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没胡扯。”
时绥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很快,掌心处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像是密集的鼓点,敲打在他的掌心。
而且,在他将手覆上去后,心跳声明显更快了。
时绥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像是亲眼目睹了一个人为自己心动。
他自己的心跳似乎也被带了起来。
时绥手下用力,贴紧陆淮知的心脏,明明频率已经很快了,时绥却觉得,还能更快一点。
要跟他一样快才行。
时绥深深吸了口气,压下那股莫名的冲动,抬头,言不由衷地说了一句:“还是很吵。”
陆淮知顿了顿:“我控制不了。”
这个角度,时绥很清楚地看到陆淮知轻轻抿了一下唇,像是无奈。
刚喝完水的唇很润,一抿,唇上的水光微微漾起湿润的弧度,看起来很软。
本就脆弱的防线在这一刻轻易崩塌。
他想亲陆淮知。
把那点碍事的水亲干净。
时绥手指弯曲,轻而易举地抓住陆淮知胸前的衣服,往下拉,闭眼吻了上去。
因为不熟练,加上没把握好位置,时绥竟然亲到了陆淮知的下巴。
坚硬的触感让时绥刚刚的冲动一下散了,他蹭的睁开眼,想后退,却被人扶住后脑勺。
陆淮知压着时绥,偏头重新吻了上来。
这次,时绥清楚地看到了陆淮知吻他时的样子。
闭着眼,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映出一小片阴影,配上陆淮知一贯冷淡的眉眼,应该更显疏远才对,可事实却完全相反。
现在的陆淮知一点都不冷。
青涩,试探,躁动,跟窗外的蝉鸣融在一起,在夏夜中愈演愈烈。
可下一秒,时绥的世界就陷入了黑暗。
他的眼上盖了一双手,带着微湿的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