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对头被我拐跑后—— by一纸行云
一纸行云  发于:2023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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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知道了,”少年轻声道,“阿兄,我饿了,现在带我去吃好不好?”
围观众人越来越多,或玩味或诧异地看向他们,不时互相小声嘀咕调笑着,甚至有路过的富家公子看顾期年长得好看,主动出声询问:“小公子,既然他不喜欢你,不如跟着我如何?”
顾期年理都不理,兀自倔强站着,却又好似终于想通一般,彻底放下他的傲气。
他眸光清亮地看着楚颐,坦然顺着他方才的话道:“阿兄,我会让你喜欢我的,你别丢下我。”
作者有话说: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出自王建《夜看扬州市》

第12章
围观众人一阵唏嘘,指指点点片刻也就散了,那位富家公子则反应最大,上下打量顾期年好几眼,满脸鄙夷不屑。
临走时,还丢下一句话。
“红袖巷里佳人无数,哪个不是被捧着敬着,如此美貌却这般没气性,无趣。”
楚颐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期年那番话哪里是怕丢下他,只是担心蛊毒发作罢了。
红袖巷排得上名号的佳人们的确心气很高,否则也不会吸引那些文人墨客争相而来了,只是,顾期年方才明知楚颐是有心给他难堪,却依旧顺着他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倒是真的能忍。
见人群渐渐散去,楚颐对少年道:“走吧。”
胭脂摊大娘连忙朗声笑道:“恭喜两位和好如初,这位小公子又好看又听话,公子真是好福气了!”
楚颐思索片刻,缓步走上前,对着摆了满桌的胭脂水粉随意翻了两下问:“哪种卖的最好?”
离得近了,胭脂摊大娘才发觉眼前这人气势逼人,不过轻描淡写的一眼便给人巨大压力,也难怪那位小公子会服软听话了,可他偏生又长得极好,眉眼精致,面如冠玉,举手投足皆是贵气,倒不似邑城寻常的商贾富户。
她晃了晃神,后知后觉搓着手笑得奉承:“这些不过是寻常货,怎能入得了公子的眼,公子稍等。”
说完,弯腰从桌下匣子中摸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描线妆盒,双手奉上,道:“公子看看这个,这是昨日才从安州那边送来的,仅此一盒,您看……”
楚颐伸手接过,朝静候在一旁几乎隐形了的江植扫了一眼。
等江植拿出银袋上前付了账,楚颐走至顾期年身边,将妆盒塞到了他的手中。
“看你这么乖,这个就当做奖励吧。”他看着少年,戏谑道,“记得用给我看。”
少年手指紧了紧,脸色变了又变。
楚颐一瞬不瞬看着他,看着少年满脸憋气的样子,就心里好笑,几乎觉得他下一刻就会哭出来,可是他却只是将盒子小心收在怀中,点头道:“好,我只用给阿兄看。”
邑城因夜市闻名,各路小吃更是数不胜数,江植买好红枣糕后,楚颐又直接将它塞给了顾期年。
少年学了乖,没有再继续别扭下去,直接打开纸包捏了一块在手上。
“阿兄开心了吗?”他轻声问。
楚颐闻言朝他看去。
此时的顾期年面容平静,所有不忿和恼怒仿佛终于克制、沉淀、最后消散,剩下的只有平和与温顺,笑容又甜又乖,让楚颐根本没有抵抗力。
楚颐道:“开心。”
少年低下头,却微微松了口气,声音一如他习惯了的又软又可怜:“这两个月,我都会让阿兄开心的。”
说完将手中的红枣糕喂到了他的唇边。
楚颐垂眸扫了一眼,眉头微蹙,淡淡道:“我不吃甜食,你不是说府里的糖糕不够甜吗?我有个朋友与你一样喜甜,他最爱的就是同福斋的红枣糕,你尝下看是否合口,若是喜欢,等回去了让江植把糕点师傅带回府专门做给你吃。”
少年怔了怔,看向手中的小小糕点,轻轻咬了一口,片刻后,眼睛都亮了起来。
以往他从来不屑一顾的路边食物,竟然出奇的松软好吃,相较之下,顾府那些工序繁琐,又用料贵重的精致糕点,却如金玉其外一样只是徒有其表,根本不值一提。
他又轻轻咬了一口,想了想,忍不住看向面前的楚颐。
“好吃吗?”楚颐问。
少年点点头,轻声道:“真的很好吃,谢谢阿兄。”
楚颐没有接话,转向一旁对江植吩咐:“等回去时让人将糕点师傅请去府上。”
江植下意识看了少年一眼,目光掠过一丝诧异,恭敬道:“是。”
楚颐此次来见的旧友,是邑城有名的富户之子。
这位富户祖上是做玉器生意,曾富甲一方,后来□□皇帝时家中次子与摄政王交好,曾在陈国统一天下时立下汗马功劳,也因此得了一些生意上的便利,是有名的百年商贾大户。
依照记忆沿街道一路走下去,没多久就到了一处僻静的胡同。
此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胡同顶部虽每隔不远也挂有几盏灯笼,却因月色被遮挡,光线昏黄不明,小巷走到一半,终于看到一座气派的宅子静静矗立在夜色中。
楚颐将随身玉牌丢给江植,示意他上前扣门。
朱红大门被敲响,没多久便有小厮迎了出来。
“请问诸位贵客是……”小厮打量了片刻,有些迟疑道。
江植将玉牌递给了他,道:“劳烦通传一下,我家主人想见你们家主。”
小厮狐疑地接了过去:“那你们稍等一会儿。”
等人进去后,府门前又恢复了安静。
夜风穿巷而过,楚颐忍不住低声咳了起来,他屈指按在唇角处,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看着头顶亏了一角的圆月,忍不住道:“架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话音刚落,凌乱的脚步声匆匆自门内响起,随着“吱呀”一声响,门被自内打开,一个身上只穿了件纯白中衣的男子在下人们的簇拥下匆匆而来。
因为走得急,男子连鞋都没穿好,随意蹬着一双矮靴,几次险些被自己给绊倒。
“小世子,真的是你?”
他一激动,又被脚下门槛给绊了下,几乎是直直扑到了地上,干脆顺势伏地行了个大礼道:“真是你啊,阿颐小少主,这都几年……我算算,一,二,三,这都四年没见了,你都还好吧?”
楚颐看着他衣衫不整的模样,淡淡道:“夜里风冷,不如先进去再说?”
“啊对对对……你看看我这记性……”男子连连点头,一边起身一边又看向楚颐身边。
“这是……”看到一旁的顾期年,男子怔了怔,犹豫道,“这位是唐小公子?多年未见倒是完全不敢认了,不过还是同以前一样爱吃这红枣糕啊。”
顾期年脸色变了变。
江植在一旁道:“朱老板误会了,这位不是唐小公子。”
男子微有尴尬,连忙道歉,又忙着让人备茶备点心,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门。
直到几人在花厅坐定,茶点陆续上齐后,男子认真打量了楚颐半天,才又叹了口气。
“唉,虽然我身在邑城,却也听闻你病情一直不太好,如今一见,竟苍白清瘦成这样……我心里真是……”
他感叹了一会儿,话锋一转,问:“小世子现在可还用过弓箭吗?过两日就是邑城两年一次的骑射比赛,四年前比赛的时候,二甲可都是你与唐小公子拿下来的。”
顾期年静坐在一旁,听闻此言,下意识看向了楚颐。
楚颐面容平静,拿起一旁茶水微微抿了一口。
这位朱湛明朱老板一向不拘小节,与二叔算是不打不相识,后来得知二叔身份后也并无谄媚之意,一是一,二是二,绝不奉承讨好,二叔一向不爱与心思复杂之人接触,一来二去,两人反而成了朋友。
四年前楚颐与唐知衡跟着二叔同游邑城,在朱家住过一段时日,关系也都处的不错。
朱湛明自顾自又夸了半天,直到口干了,才拿起茶水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继续道:“这几年与我竞争生意的钱家真是烦死了,尤其他们家表亲里出了个文武双全的,整日显摆个不行,两年前骑射比赛时……”
“当年的画像你这里还有吗?”楚颐问。
朱湛明愣了愣,恍然道:“你从京城大老远赶来,不会就是为了那些画吧。”
他自顾自点头道:“有是有,不过还需找找,今日你们也就别走了,还住当年的屋子,房间我都令人一直留着呢,你跟唐……不是,你跟这位……”
“顾期年。”楚颐道。
“哦,原来是姓顾……”朱湛明随意点了点头,却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姓顾啊?”
楚颐笑了笑,将茶水搁在了桌子上,道:“是姓顾,顾丞相之孙,顾将军唯一嫡子顾期年。”
“啊?”朱湛明彻底傻了,“楚家与顾家不是……他……”
他又转眼看了顾期年一眼,这时才留意到他身上的装束,以及屋中淡淡的脂粉香。
少年长得真的很好看,芝兰玉树,秀美绝伦,可坐在楚家少主身边实在是太……咳……太安静了,虽然表情气呼呼的,但是看向楚颐的眼神却带了一丝小心和迁就。
他下意识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楚颐愣了愣,原本只是不打算向他隐瞒顾期年的身份,他这么一问,倒是将他给问住了。
他转头看了眼顾期年道:“你来告诉他,我与你是什么关系。”
顾期年垂着眸,死死捏着手中点心纸包的一角,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片刻,再抬起头已挂上了熟悉的笑。
“八岁那年,阿兄曾救过我的命,后来,又曾在我落难时再次出手相救,”他轻轻道,“阿兄是我自八岁那年起,就一直放在心上的人。”
作者有话说:
楚颐:编的很好,下次不要编了
朱湛明:懂了,上下关系

对上楚颐冰冷的视线,朱湛明骤然止住话音。
他双眼冒着光,心里怦怦跳个不停,顾家小少主跟了楚家世子,这什么重量级八卦!简直连话本里都不敢这么写!!
抑制不住满脸兴奋,朱湛明又忍不住加了一句:“楚顾两家一直针尖对麦芒的,没想到你们还有这种缘分啊!”
楚颐也觉得好笑,平日里看顾期年总是一板一眼正正经经的,没想到编起故事来倒是一套一套。
顾期年八岁入宫伴读,那时他已跟着二叔去了北疆,回京都很少,更别说什么救命之恩了。
况且,他们之前根本就不认识,遇刺那日他们才是初次见面。
他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少年。
少年正好朝他看来,黑亮的眸子像是撒了把星星一样,灼灼逼人,却偏要再开口道:“我也觉得很有缘,阿兄,你觉得呢?”
楚颐蹙了蹙眉,问:“你说我曾救过你,那你说说,我是在何处、又如何救的你?”
少年立刻不假思索道:“在雁子岭,有坏人想杀我,是阿兄替我一箭挡下。”
雁子岭地处京城北郊,是众皇子们偶尔骑射狩猎之地,因课业繁重,也只有在秋日时会安排狩猎比赛,那年秋日,他的确回过京一趟,可还未赶上狩猎那日,就再次动身离开了。
这故事编的漏洞百出,也不知顾期年是如何想的。
朱湛明听少年提到骑射,立马又来了精神,开始了喋喋不休。
“一箭挡下?听来确实像是阿颐小少主的魄力,他那箭法……啧啧,当初连楚小将军都自叹不如,”他摩拳擦掌满脸兴奋,“上次若不是他没在,哪轮得到钱家那个什么半吊子亲戚抢尽风头,不过钱家也真是的……”
朱湛明一提到钱家就止不住口,楚颐也不打断,懒懒靠在椅背上,单手撑头,看向身旁的少年。
少年半垂着头,认真盯着手中的青瓷茶盏,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回望过来,他的目光不同以往的清亮,却带了一丝复杂,静静落在楚颐脸上,一点一点看得认真,许久后,才掩饰性地喝了口茶,然后对他甜甜一笑。
笑容依旧小心和讨好,就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随时等着主人的夸赞。
楚颐突然有些浑身不自在,感觉像是被少年给耍了一样。
朱湛明说得口干舌燥,正咕嘟咕嘟灌茶水,目光一扫刚好看到两人这副模样,满口热茶“噗”地一下喷了出来,呛得他直咳嗽。
“咳咳咳……你们、你们也收敛点好吧,少看一眼能怎样……”
楚颐收回目光,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好半天,脑中都是少年方才看他的眼神,他眉头微蹙,压下心头不适,转移话题和朱湛明讲起了此次来邑城的目的。
说完后,又道:“这段时日我会住在南山温泉附近,若你找到了画像,派人通知过去,我派江植来取。”
“啊?这怎么行!”朱湛明一听,干脆直接站了起来,“世子大老远过来,我怎能让你住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你和唐小公子原来住过的屋子我都还留着,不如就暂且住下吧,再说了,世子你可能还不知道,南山这两日在修整山路,只怕要过几天才能上去了。”
楚颐目光稍凝,微微思索着。
朱湛明又道:“再说了,当年的画那么多,是该好好找找,若是漏了哪副,有世子在也好随时发现不是?”
楚颐扫了他一眼,点头道:“也好。”
朱湛明目光骤亮,搓着手在屋内踱着步:“世子还没用晚膳吧,我已让人去准备了,稍后用完膳再去休息。”
“对了,两日后的骑射比赛,阿颐小少主一定要与我同去啊!即便不参加,你这当年的一甲站在那里也能帮我杀杀钱家的威风!”
“你不知道吧,钱家那个亲戚今年都三十五了,世子您当年拿一甲时才多大?十五!你说说钱家是怎么好意思到处吹嘘呢?生意做得也不怎么样,显摆的功夫倒不少,我跟你说钱家他们……”
听他絮絮叨叨半天,侍女们终于备好了晚膳。
楚颐因长期服药,能吃的东西有限,朱湛明令人依照他的习惯备好了药膳,另外又做了满桌的珍馐美味。
舟车劳顿下来,楚颐并没什么胃口,顾期年又挑食的厉害,两人都只匆匆吃了几口便打算早些休息了。
朱湛明一边起身,一边双眼冒着精光,问出了那句憋在心里许久的话。
“那个,世子,你和这位顾小少主是住一间屋子还是两间?”
朱湛明最后贴心地为他们安排了两间相邻的房间。
邑城的骑射比赛两年一次,原本只是几位富商消磨时间设立着玩,赛场安排有歌舞杂耍,甚至红袖巷中一众佳人坐镇,久而久之,过来凑趣的商贾公子和文人墨客也越来越多。
比赛那日,楚颐在朱湛明的三磨四请下,最终还是答应了同去。
赛场安排在南山附近山岭的一片开阔空地上,等他们到山下雅舍时,那里早已三五成群挤满了人。
楚颐忍不住皱眉:“怎么比之四年前人又多了不少。”
朱湛明笑道:“那是,想当年楚小将军来了一趟,早已被那些文人宣扬了出去,后来大家为了怀念将……”
说了一半,朱湛明骤然没了音。
楚颐倒是面色如常,看着人群中许多明显外地赶来的男女们,甚至一些身着提花长袍,花样正是京中时下正流行款式。
楚颐道:“还有自京城来的?”
朱湛明点点头:“有,不过大多是行商,走南闯北的,来看个热闹罢了。”
“世子,”朱湛明看了看天色,贴心道,“眼下比赛还未开始,你身体不好,不如先去坐着歇歇?”
楚颐沉默片刻,心念一动,看向顾期年:“我有些话要跟朱老板讲,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许去。”
顾期年愣了愣,乖顺点头道:“好,我哪都不去。”
一直等楚颐和朱湛明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进了雅舍门,顾期年手指一点点蜷了起来。
“阿颐小少主有什么话要说?”一进门,朱湛明就满心好奇地问。
楚颐上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拿杯子自顾自倒了杯茶,才淡淡道:“顾期年的身份,不可泄露出去。”
“哎,这个自然,”朱湛明点了点头,道,“还有呢?”
还有,楚颐只是想知道,少年最近表现得那么乖,若暂时离了自己身边,若是有一线机会,他是否会立刻找人去给顾家报信?
他真的很好奇,想看着少年燃起希望,想看他慌不择路,想看他拼命求人拼命解释,而却不知道,自己身边暗卫遍布,他最后只会一点机会都没有。
希望变绝望,顾期年一定会气呼呼地瞪他,或许被气哭也不一定。
想想,就觉得有趣。
清晨的阳光清冷,山脚下众人却聊得热火朝天,不时有马车自远处而来,衣衫华贵的公子们下车后互相打着招呼,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顾期年孤零零地站在风中,身体紧绷,脸色因紧张微微有些苍白,心里念头千回百转。
挣扎了许久。
可想到母亲留下的唯一玉坠,他最终无力地松开了手指。
“这位小公子似乎有些眼熟啊……”几人自身旁路过,一位富家公子突然停住了脚步。
与他同行的几人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特意来此不过是为了凑热闹找乐子,待顺着目光看去,就见一个蓝衣白纱的漂亮少年独自一人站着,五官精致,表情落寞,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
众人顿时都来了兴趣,嬉笑着围拥而上。
富家公子率先道:“小公子,可还记得我?前两日晚上街市咱们才见过的。”
顾期年兀自沉默着,看都没看他一眼。
富家公子皱了皱眉,夸张地左右看了看,故意问:“与你一起的恩客呢?不会又嫌弃了你吧?”
众人顿时哄笑一团。
顾期年皱了皱眉,目光中掩饰不住的嫌恶。
“看什么看!”富家公子顿时拉下了脸,“那晚我好心让你跟我,你倒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如今被抛弃也是活该。”
说着,他又话锋一转,上前抓住少年的胳膊,调笑道:“不过本大爷好心,你若是现在同我服个软,晚上好好伺候伺候我,我就收了你如何?”
顾期年冷笑一声,狠狠将他的手甩开,道:“让开!”
周围人一听顿时急了,七嘴八舌道:“怎么说话呢?知道你眼前的是谁吗?”
“钱老板的名字听过没,这位可是钱老板的亲堂兄,还不赶紧磕头认错!”
“不过一个小倌,竟敢对钱公子不敬,活腻了不成?”
顾期年理都不理,抬眸又看了他一眼,再次缓声说了一遍:“让开!”
富家公子被下了面子,脸色顿时数变,气得咬牙切齿道:“让开?这里骑射场乃是众位商贾共同出资,你一个风尘货色也敢让我让开?你会用弓箭吗?”
他一把拿过同行朋友身上的弓,支起一箭对准少年道:“骑射场弓箭无眼,要不咱们比比,你信不信,就算我一箭射死你也没人敢说半句!”
少年抿唇看着他,没有接话。
“把弓箭给他!”富家公子对一旁道,“免得被人看到说我欺负了他。”
一旁看热闹的立刻将弓箭丢在了少年手上。
见他接过,富家公子立刻道:“你若现在乖乖认错求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我让你知道说错话的代价!”
少年不屑笑了笑,垂眸扫了眼手中长弓,再抬头却是一字一顿道:“随意杀戮者,按大陈律法当处剐刑。”
富家公子被人追捧惯了,两次被少年下了面子,又被如此威胁,怒火更涨了几分,口不择言道:“敢拿律法压我,不就是不想跟我吗?我看之前那人病歪歪的,能满足得了你吗?”
话音刚落,一支利箭破风而来。
富家公子手中弓弦“铮”地一声应声而断,未发出的箭矢失了支撑,啪嗒落在了地上。
利箭几乎擦着他的发丝飞过,富家公子吓得脚下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谁……他娘的竟敢……”
楚颐目光森冷,放下弓,缓步朝他们走来。
“真的不会用弓箭啊?”他淡淡扫了少年一眼道,“我以为你真的事事第一呢,武考若这样,你父亲不得气死。”
顾期年想反驳,对方却将弓丢在地上,走至他的身后。
不等反应,一阵淡香袭来,那道玄衣身影自后轻轻揽住了他,修长的手搭在他的手背,慢慢抬起,架弓上弦。
对准了一脸惊恐的富家公子。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晨起的日光清冷,楚颐一袭玄衣静静站在少年身后,周身寒意几乎将人震慑住,周围一切仿佛定格般,原本闹哄哄的吵闹声瞬间安静下来。
楚颐微微挑唇,淡淡道:“方才我似乎听到,你说骑射场弓箭无眼,若不小心死伤,也无人会多言半句。”
“你你你、你别乱来啊……”
富家公子见识了他的箭法,满脸恐惧,话都说不利索,连连后退道:“这位公子,为着一个贱奴不值得,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贱奴?”楚颐笑得嘲弄,目光骤冷道,“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话音刚落,一箭已飞快窜出,直直朝着富家公子而去。
“啪嗒”一声轻响,富家公子头顶玉冠碎裂成几瓣,箭矢没入发髻,一头整齐的束发瞬间披散开来,几乎带得他一个踉跄。
楚颐笑了笑,缓缓道:“手偏了一些,再来。”
站在身旁的一个小个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扶住他,惊慌出声:“你是什么人?凭什么闹场?为了个小倌得罪钱公子,以后不想在邑城立足了吗?”
话一出,其余人也皆反应过来,忙着威胁劝解。
“这位公子是外地人吧?可知得罪了钱家会有什么后果?”
“就是就是,别冲动嘛……”
“钱家背靠官府,若此事闹大,吃亏的只怕是你自己。”
楚颐没有做声,从随身箭筒里重新取出一支羽箭,拢住少年的双手再次架上弓弦,冷笑出声:“方才是哪只手碰了他,左手,还是右手?”
富家公子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抱住了双臂。
楚颐目光冰冷,将弓拉满。
“大陈律法不可随意杀戮,”楚颐淡淡道,偏头看向少年的目光却极其的温柔宠溺,“可你是我的人,杀一两个不长眼的,算不得随意杀戮吧?”
因身量相仿,他的呼吸几乎正好喷在耳侧,痒痒麻麻的。
顾期年呼吸几乎窒住,他衣衫单薄,风中立久了,手早已有些冰凉,覆在手背上的那双手因常年病弱,更要冷上几分,可他却觉得两人相触的那片皮肤灼烫得惊人。
他喉结微微滚了滚,轻轻道:“此处是邑城,阿兄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楚颐静静看了他片刻,放下了弓箭。
附近等候的众人终于发现此处的冲突,纷纷围了上来。
富家公子神色稍松,见少年将弓箭放下,周围人又多,才顶着一头凌乱长发强自镇定道:“你、你胆大包天,为了一个男宠居然敢对良民行凶……去、快去告知刘大人……”
他伸手推了推身旁的小个子,小个子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立刻朝附近雅舍跑去。
“你给我等着,”富家公子见已去寻人,说话也有了底气,“待会儿等刘大人来了,我立刻让他把你收押进天牢。”
周围人对视一眼,顿时议论纷纷。
邑城商贾遍地,可钱家却是其中翘楚,平日连官府都会给几分薄面,这个钱公子是钱老板的亲堂兄,整日里抓猫逗狗惹事不断,却总能安然而退。
两人若是落在他的手上,只怕凶多吉少了。
富家公子继续发泄般道:“你不是看中这小倌吗?我还就告诉你了,今晚本大爷要定他了,你再……”
楚颐皱眉扫了一眼,吓得他立刻噤声。
“天牢?”他似笑非笑道,“好吧。”
难得遇到敢跟他叫板的人,楚颐反而有种怪异的新鲜感。
“既然都要去天牢了,那不如去之前你再陪他玩玩?”
楚颐扫了眼忍气站着的少年道,“他不会用弓,既然你如此喜爱他,便为他做箭靶,陪练至学会射箭如何?”
“你、你凭什么……”
楚颐忍不住笑了起来,侧头看去,顾期年正好朝他看来。
“要我再教你吗?”他淡淡问。
少年一瞬不瞬看着他,眸光微动,轻轻摸着自己的手背道:“我自己来。”
他捡起身边的弓箭,取出三支羽箭来,紧握箭矢,架弓上弦。
富家公子脸色顿变,厉声道:“你……你又不会用弓!你敢……”
顾期年死死盯着眼前的富家公子,将弓弦慢慢拉满,紧接着毫不犹豫一松,三发羽箭直直射向对方,动作如行云流水。
两只射透衣摆深深扎入脚下坚实的土地,另一箭则紧贴耳侧而过,穿透他耳上的青玉坠子,深深没入他身后大树的树干上。
青玉坠子生生被扯下,富家公子耳垂鲜血直流,他捂着耳朵想后退,却忘了衣摆被固定在了地上,不留意整个人摔倒在地。
周围传来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富家公子则是一脸震惊和后怕。
楚颐眉头微蹙,看向了少年。
顾期年微微目光沉静,将弓箭丢在了一旁。
他一直没有告诉楚颐,其实,他并非真的不擅弓箭,相反在伴读时,他也曾连续几次拿过头名。
只是,他的那些花架子在楚颐面前,不过是笑话罢了。
幼时的他的确在骑射上不够用心,身为顾将军之子,自幼耳濡目染,原本就不在话下,八岁那年的初次小考,他专注经史策论、诗词书画,最后毫无悬念地全部拿了第一,没曾想,却栽在了第二日的武考上。
武考时,皇子伴读们按规则比试,先生负责计分,轮到顾期年时,本以为已经十拿九稳,却听闻原本打算离京的楚小将军推迟出发,同行的楚颐突然中途入宫,临时加入了小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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