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对头被我拐跑后—— by一纸行云
一纸行云  发于:2023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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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颐闻言看向他,率先点头道:“也好,那明日上午我们先去庙会,等逛完庙会,再一起去附近的书斋。”
对上他的目光,唐知衡淡淡笑了笑,百无聊赖地拿起筷子,却全然没有胃口的样子。
等用了晚膳后,众人便散了。
楚颐随小二指引上了楼后,朝走廊最内侧的房间走去,此次下人们依旧照着之前的习惯,订房时特意将他和顾期年隔得远远的,一直到了门口,他回头看去,正好看到走廊最外房间门前,顾期年正站在原地安静看着他。
“看着我做什么?”楚颐调侃道,“一个人不敢睡?”
顾期年却很快点头,轻声道:“四年前的寒衣节,阿眠就知道我怕黑也怕鬼了,尤其眼下快过年,客栈空荡荡的,也不知晚上会不会有脏东西?”
四年前在邑城时,顾期年还嘴硬说不怕呢,北疆杀敌三年,刀山血海中接连大胜,如今倒装起可怜来了。
楚颐眉头皱了起来,看他委屈巴巴的样子,问:“那待会儿让仇云守着你可好?”
顾期年满脸不情不愿,执拗地看着他,直到二皇子和唐知衡也上了楼,才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
回房后不久,小二就殷勤送来了热水,等楚颐沐浴更衣完,江恕也刚好端了煎好的药送进房中。
楚颐接过那碗清亮的药汁,一口气喝了下去,将碗随意往江恕手中一送,就自顾自拿起架子上的外氅披在了身上。
“去帮我叫下阿衡,就说我想出去走走,在楼下等他。”
方才楚颐不是不明白顾期年的意思,从衡州住进他的客房起,两人一路同行,甚至就连晚上,顾期年都粘着他不肯分开,只是,今日用膳时,阿衡的明显就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二叔走后,他可以依靠的也只有自己了。
江恕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梁州的冬日比京城气候温暖许多,可到了夜间寒气依旧难挡,楚颐独自站在客栈门前的常青树旁,闲闲看着头顶残了一边的圆月,取下腰间挂着的碧玉笛随意把玩着。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那道熟悉的红衣身影就匆匆自门内走了出来。
唐知衡一头束起的墨发披散开来,宽大的红衣面料轻薄,只靠外面一件白狐披风抵御寒气。
见了楚颐,立刻露出一抹笑:“怎么突然有兴致想晚上出去了?”
楚颐偏头看向他,缓声道:“从前不都是如此吗?若是偶尔心血来潮,策马夜游都有不少次,你又不是第一次陪我了。”
唐知衡无奈站定,懒洋洋道:“方才席间都未怎么吃东西,看你没胃口,我也懒得动筷子,还好梁州夜间赌坊青楼生意正好,不如……”
“青楼就算了,”楚颐眉头皱了皱,好笑打断道,“从前我们曾去过附近的一个夜市,不如去那里转转。”
唐知衡点了点头:“也好。”
他们没有乘马车,并肩慢慢步行在街道上,没多久就到了记忆中的夜市街,临近小年,头顶不时有烟花绽放,绚烂的火光几乎照亮黑夜,四周到处都是节日的氛围。
两人随意找了个摊子坐下,周围行人来往不断,偶有惊艳的目光不时看过来。
“老板,两碗桂花汤圆。”
唐知衡笑吟吟对老板招了招手,然后转向楚颐道:“许多年未在一起过节了,再过几日就是小年,今晚我们先将汤圆吃了,也算是团圆了。”
唐知衡这些年来一直未在京中,即使偶尔回京也是匆匆离开,楚颐离京的那三年,更是彻底断了书信,丢下他孤身一人,也不知每逢佳节,是如何熬过思亲的痛。
楚颐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碧玉笛,直到滚烫的汤圆上了桌,才淡淡看向他道:“小年也不过就剩下几日,你又没打算回唐家,何须提前吃这团圆饭?难不成你不愿年节与我一起过,打算丢下我一人去潇洒?”
唐知衡轻轻搅动着碗里的三色汤圆,轻笑道:“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你特意找我出来,又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是不是有话想说?”
特意将他叫出来,楚颐的确是有事想告诉他。
楚颐直言道:“下午时,我和顾期年出去了一下,他一直忧心我的病情,总想着来梁州为我寻医问药,在一家医馆,他见到了张九重。”
唐知衡手指顿住,脸色立刻变了:“他知道了?”
对上他的目光,楚颐静静应了一声。
“他怎会突然知道,”唐知衡坐直身体,问,“是你告诉他的?”
不等楚颐回答,他很快又轻叹了口气,低声道:“算了,我知道不是,他这段时日拼力接近你,念着你喜欢他,我一直对他纵容,当初顾将军失误害死了二叔,如今顾期年又私下查你,不愧是顾家人,也不知他安的什么心。”
“你误会了。”
看着唐知衡满脸怒意,楚颐轻按住他的胳膊,打断道:“今日我们是无意遇到的张九重,上次我高热不退,绫罗曾将他带入总督府诊治,那时顾期年与他打过一次照面,此次再见,稍一深想便明白了大概。”
楚颐淡淡道:“虽然他已得知此事,可顾期年知道轻重,也答应我会当做从未听到过,不会做什么。”
唐知衡看着他好半天没有说话,碗里的汤圆渐渐没了热气,清澈的汤上飘荡着几朵桂花,在夜风吹动下轻轻晃荡着。
他拿起勺子盛了一颗默默吃下,许久后轻声问:“你那么相信他?”
“你不信他吗?”楚颐对上他的目光,认真道,“你若是质疑他的人品为人,此事我们也可从长计议,毕竟是楚家的事,总不能让你因他不安。”
唐知衡抬眸看向他,表情微缓,将勺子轻轻放下,伸手为楚颐倒了杯茶。
他语气平静,却又带着几分试探:“我并非不信他,只是以顾期年的脾气,想来会跟你提些要求……该不会如今日席间所言,他真想与你成亲吧?”
楚颐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道:“玩笑而已,只不过,他倒是很想让我留在京中。”
“留在京中,”唐知衡轻声重复,“如此说来,你不打算再离京了?”
当初秋日围猎时,在傍晚的山上,楚颐曾许诺会带他一起走,可如今却又因为另个人的一番话,轻易就动摇了决心。
楚颐慢慢喝了口茶,随手将杯子放回桌子上,道:“如何打算不是我一人说了算,此事不是小事。”
唐知衡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笑道:“也是,若你真想如此,也该提前好好计划下。”
他重新拿起勺子慢慢吃着碗里的汤圆,皱眉道:“有点凉了,阿颐你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吃了,免得伤胃。”
楚颐目光看向他,伸手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笑道:“从前我们一起时,什么好的差的没吃过……还挺甜的。”
他盛起汤圆又吃了两颗,才放下勺子认真道:“但是你不必担心,若我走,自然会带着你,若不走,也不会跟你分开,以前我就说过,你我是家人,楚家下人们早已将你当成了另一位小少主,我们的感情也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唐知衡无奈叹了口气,撑着下巴笑盈盈看向他:“我怎么总觉得,你是拿这种话堵我,我又没说不让你与顾期年在一起。”
楚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手指摩挲着碧玉笛道:“从六岁起你就如此,只要我喜欢的,哪怕所有人反对,你也会支持我……”
他话音微顿,思绪骤然飘回唐知衡随三皇子去邑城前的那晚。
那晚唐知衡看到楚颐脚腕上刻有顾期年名字的链条,满脸失落地问他还记不记得六岁时曾对他说过的话。
他们两人经历过太多事,几乎形影不离,一些微不足道的事,尤其初见时楚颐尚年幼,说过什么,真的记不起来了。
可那些话却似乎让阿衡耿耿于怀许久,如今已经十八年过去,都始终记在心底。
楚颐抬眸看向他,问:“阿衡,六岁我们初见时,我究竟对你说过什么?”
唐知衡愣了愣,手指微微蜷起,避开他的目光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些小孩子的戏言,当不得真的。”
见他不想多说,楚颐只好点点头,将那把碧玉笛递到他的手边道:“这是二叔从前一直贴身带着的,我不懂笛子,自他不在,倒也再未听你吹过笛,这个还是留给你更合适,若晚上睡不着,就拿出来看看,当作二叔一直陪着你。”
唐知衡笑意微凝,睫毛轻轻颤了颤,伸手接过紧紧握在了手心。
楚颐将碗里最后的两颗汤圆吃完,街边行人已渐渐变得稀少,夜晚寒意渐深,两人又随意逛了逛,就回去了。
回到客栈门口时,一楼大堂烛火已熄了大半,昏黄不明的光线勉强照亮门前一小片地方,一个黑影静静站在树下的阴影中,仿佛伺机而动的狼,周身满是虎视眈眈的冷意。
“你们去了哪里?”
顾期年的声音清冷无波,听不出喜怒,寒夜里却莫名觉得空渺微哑,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不等楚颐开口解释,冷眼看了半天的唐知衡已将手懒懒搭在了楚颐肩上,笑盈盈问:“怎么,仗着阿颐喜欢你就管天管地的,妄想一脚将我踢出去,怎么越长大越不可爱了呢?在总督府你可不是这样。”
顾期年身影动了动,似是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最终却只气呼呼道:“你才不可爱,从小到大都不可爱,总督府时我不过是为了楚颐才给你两天好脸色,你别蹬鼻子上脸了,天天就知道缠着楚颐,都没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你才是没自己的事情做,”唐知衡笑意未减,轻飘飘道,“堂堂顾家嫡子,晚上不睡觉,竟然像个怨妇一般偷偷等在此处,若真不放心他跟我一起,你干脆拿绳子绑了他好了。”
顾期年胸膛不停起伏着,好半天吐出三个字:“狐狸精。”
眼看唐知衡就要上前跟他理论,楚颐忙一把将他拉了回来,皱眉道:“你们两个还是小孩子吗?”
唐知衡偏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轻笑出声,故意凑在楚颐耳旁道:“好了,我才不跟这种小孩子一般见识。”
他满脸认真道:“既然你喜欢他,那等明日我找了机会,就与他好好聊聊,顺便喝喝酒,念着幼时救过他的情分,他总不会一直对我这么有敌意吧?”
楚颐一听心里立刻提了起来,他可没忘之前顾期年为了逼他,将主意打到阿衡身上一事。
下意识抬眸朝不远处的身影扫了一眼,淡淡道:“不必那么麻烦,今晚我劝劝他就是了。”

第二日一早, 顾期年从楚颐房中出来时,二皇子正巧开门准备出去。
两人骤然打了个照面,二皇子微微恍惚, 整个人僵在门前看了他许久, 才表情怪异问:“这么早,你找阿颐有事?”
顾期年目光看向他,不愿解释太多,随口道:“有点事。”
他穿过走廊, 自顾自朝最外侧自己的客房走去, 此时的他虽然衣衫整齐, 可清晨的阳光洒在脸上,依旧带着一丝才睡醒的慵懒, 因尚未梳洗,乌黑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显得十分无害。
二皇子看着眼前的人,仿若看到了三年前去军营历练前的纯澈少年。
他下意识朝楚颐的房门看了一眼, 问:“有何事?若有公事与我商量就好,不必特意麻烦阿颐。”
顾期年此时刚走到走廊中间, 闻言脚步微顿,偏头看向他:“私事而已, 二皇子也感兴趣?”
二皇子萧成宴向来温润随和, 对旁人的事从来不会过多质疑,可联想到宣怡茶楼那日,顾期年将他推出去为楚颐挡刀时的那番话, 他事后想到总觉得别扭不对劲。
见顾期年目光还淡淡落在脸上, 他轻轻笑笑, 温声解释道:“我不过是想着你们二人一向不和, 凡事却总不得不凑一起商量,倒是辛苦你了,若你觉得不舒服,不如今日庙会时与我同乘马车,也省的再像之前一样,与阿颐一言不合就闹得不可开交。”
“不用了。”
顾期年皱了皱眉,也不知他如何看出二人一向不和的,抿唇道:“你跟唐知衡好好待着就好,我不会跟楚颐闹。”
二皇子嘴唇动了动,还想再说什么,相邻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自内打开,唐知衡打着呵欠走出门,懒懒靠在了门框上。
他依旧是一身红衣,原本艳丽的双眼下此时有着淡淡的青影,仿佛整夜未眠的样子,连着笑意都淡了几分:“怎么这么早?”
“昨晚听下人说,今早京中会有人过来传信,左右醒了,索性先下去坐会儿顺便等着也好。”二皇子道。
唐知衡点点头,看了一眼一旁的顾期年,声音低了几分:“那我陪你去等。”
等二人下楼离开,顾期年回了房间。
梁州的庙会设于城南,距离晴波湖不过一道街的距离,几人出发时天光已经大亮,一路过去,锣鼓喧天热闹喧嚣,虽还未到小年,却已满是年节的气氛。
楚颐支着头靠在矮桌上养神,阳光和煦地透过车窗洒在身上,浑身都是融融暖意。
他看向二皇子道:“方才我听说,今日京中会传信过来,信还未到吗?”
二皇子点了点头道:“原本离京时已定好计划行程,算日子,之前的案宗和赈灾细则皆已送回朝中,也不知父皇是否另有安排。”
因庙会拥堵,马车实在难以通行,他们不得不挤坐在一辆马车内,车身晃动间,衣袍袖摆不时相触,倒更显得四人亲密无间。
唐知衡笑着接道:“京中近来无大事,不过顾夫人的祭礼马上要到了,若有事也不过是楚家顾家一贯的冲突罢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明知楚顾两家一向冲突不断,当着当事人的面却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顾期年难得安静听着,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二皇子不由端量了他片刻,越发觉得别扭,干脆笑道:“算了,等信送来一切皆能知晓,倒是你和阿颐,怎么都一副没睡好的样子,昨晚是不是又一起出去了?”
楚颐眼Hela皮动了动,干脆起身靠在了身后的软枕上。
昨夜唐知衡还好,虽然张九重被顾期年无意发现,可只要与他坦诚,一碗汤圆便让阿衡消了气,倒是顾期年难哄得厉害,楚颐费尽口舌软硬皆施,熬了大半宿才终于让他亲口答应,以后跟阿衡好好相处,再不处处敌视他。
他和唐知衡对视一眼,似是而非道:“哄人罢了。”
二皇子有些不明所以,最终却没有再追问。
马车又走了不远后,就到了庙会外的市集,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四人下了马车,立刻就被人群挤得险些分开。
此时远处已开始热热闹闹的舞狮表演,各种戏曲杂耍、踩高跷、猜字谜,声音此起彼伏,随着鼓声远远传入了耳中。
路旁的摊贩热情地吆喝着,见摊前有人,连忙热情道:“来来来,看看漂亮的同心结,梁州特产是甄巧阁巧手编织,独一无二,送心上人最好不过了……”
顾期年目光落在期间一枚朱红的结扣上,拿起来问:“独一无二?”
摊贩眼前一亮,连忙道:“是了是了,在梁州一向有同心结定情的说法,公子可要买一枚送心上人?”
二皇子闻言忍不住笑道:“没想到阿年会对这种小玩意儿有兴趣,若是喜欢,不如买下好了。”
说着示意身后的护卫拿银子。
顾期年立刻将手中的结扣放了回去,皱眉道:“方才摊主的话你没听到吗?既然是定情用的,哪里有让你买的道理。”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人群中。
二皇子一时哭笑不得,即便没有心上人,买下也并无不可,也不知他别扭什么,无奈看向身旁的唐知衡和楚颐。
唐知衡眼眸垂了垂,拿起那枚同心结看了一眼,很快笑盈盈道:“他还真是一向傲气较真,走吧,不然庙会那边人太多,一会儿就难以挤进去了。”
二皇子点点头,率先朝人群走去。
唐知衡偏头看向楚颐,将同心结放在了他的手心。
路上拥堵不堪,一路过去,四人几次差点被来往的人群冲散,楚颐身边的江恕原本还尽责跟着,没多久就被挤得不见了人影。
他皱眉放眼朝远处看了一眼,入眼皆是黑压压的人群,就连唐知衡和二皇子,都被人群远远隔开,被动簇拥着向前移动。
身旁的顾期年适时将他的手拉住,带到了路边。
“人真是多,没想到梁州庙会与京城西市相比,热闹丝毫不输。”楚颐皱眉道。
他们站的地方刚好是一个卖丝绢刺绣的摊位,摊主是位年过三十的妇人,听言立刻笑着搭话:“两位外地来的吧?梁州一向如此,今日是年前第一次庙会,所以人多了些,有的担心与同伴走散,甚至不得不用丝带将手腕系在一起。”
闻言楚颐朝人群中随意扫了两眼,果然见许多同行之人的腕间缠着细长的丝带布条。
顾期年目光落在摊子上,随手指着一块柔软的丝帕问:“怎么卖?”
摊主一听,怔了怔,连忙将帕子拿起来递给他,满脸笑意道:“这些帕子都是我自己绣的,公子可要选选花样?”
顾期年接过去看了一眼,上面丝线修成的并蒂芙蓉清丽出尘,栩栩如生。
摊主道:“芙蓉花多是小女子喜爱的,寓意夫妻和顺,两位公子姿容不凡,另外还有绣成的山水画、花鸟芙蓉、翠鸟图……”
顾期年不等她说完,从荷包摸出一枚银子,随手丢在了摊子上,他转身拉过楚颐的手,将丝帕一端小心系在他的手腕上,在摊主惊异的目光中,另一端则系在自己的手上。
“好了,”他轻轻笑了,“这样就不必担心与阿眠走散了。”
楚颐将手微微抬高看了一眼,粉粉嫩嫩的丝帕像是藏着满满的少女心事,与一身玄衣面容清冷的他显得格格不入,却莫名让人心里软得像是化成水一般。
他点点头,将手放下道:“那走吧。”
见两人欲离开,摊主后知后觉将银子捡起,咽了咽口水道:“公子,要不了那么多,我找你钱。”
“不必了。”顾期年道,“绣工很好,多谢。”
摊主应了声谢,想了想,连忙叫住顾期年道:“对了公子,梁州不比外地,你一定要拉好那位公子哦。”
庙会不仅各种表演不断,到了将近正午时,花街游行正式开始,街上越发热闹起来,虽然腕间缠着丝帕,可楚颐的手依旧被顾期年紧紧握在手心。
他们走了一路都未再看到二皇子和唐知衡的身影,干脆买糖人、听折子戏,自顾自随着花车一路向前,两人相貌出众,又紧紧牵着手,一路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直到日头渐渐偏移,才在一处面摊前停了下来。
“饿不饿?”楚颐问。
此时刚过正午,他们晨起用过早膳,又一路买了不少零食,其实本不该那么快就饿,可挤在人群中实在耗费体力,看着眼前简陋的摊位,顾期年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却还是点点头道:“吃碗面休息一会儿吧。”
两人才刚坐定要了两碗面,却立刻有个侍女模样的女子从街道对面小跑过来,对顾期年客气道:“这位公子,方才我家小姐看了你许久,觉得你十分有眼缘,公子是否方便到前面一叙?”
楚颐顺着她的目光朝街对面懒懒看了一眼,就见一个相貌出众的年轻女子静静站着,目光时不时隔着拥挤的人群看过来,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
还未开口拒绝,顾期年已提起两人绑在一起的手腕亮给她看,道:“不方便。”
女子愣了愣,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面色一红,道了声歉慌忙跑开了。
梁州民风开放,女子们也向来大胆,楚颐和顾期年一路过来,虽两人举止亲密,可因庙会人多,落在众人眼中以为怕是走散,早已见怪不怪,除了粉衣女子,也曾招惹不少其他莺莺燕燕。
难怪方才卖绣帕的摊主会特意好心提醒了。
楚颐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手腕道:“你还挺受女子欢迎的。”
顾期年看向他,伸手反拉住他的手,替他轻揉着被丝帕勒痛的手腕,道:“那是那些女子们怕你,倒是方才我们随花车向前走时,街上那些阴阴柔柔的男子们,看了你简直移不开眼,是当我不存在吗?”
眼看他脸色又沉了下来,楚颐轻笑一声,从怀中摸出一枚小小的结扣放在了他手中。
“送你的。”他轻声道,“待会儿若还喜欢什么尽管说,我都买给你。”
顾期年手指蜷了蜷,目光骤然亮了起来,小心拿在眼前打量许久,才抑制不住笑意道:“为何要送我这个?”
因为你喜欢却还嘴硬不说。
楚颐心里虽是这么想的,却知道他想听什么,淡淡道:“之前的摊主不都说了吗?梁州一向有同心结定情的说法,不送你,还能送谁?”
正在此时,热气腾腾的面已上了桌,顾期年将同心结小心收进怀里,从筷笼中拿了双筷子小心擦拭干净,递给了楚颐。
“那阿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或是喜欢的?只要我能做到,全都想办法给你。”
楚颐接过筷子随意挑起一根面,随口道:“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你一直做你自己,我就喜欢。”
顾期年乖乖应了一声,十分受用地拿起了筷子。
过了正午,花车巡游一过,便是祭神仪式,等祭完神,庙会的人也渐渐少了一些,与二皇子和唐知衡分开许久,始终寻不到他们的身影。
两人吃了几口面就没了胃口,又在市集逛了一圈,随意买了几样小玩意儿,正犹豫着继续逛下去还是干脆回马车,就见仇云和江恕匆匆沿街找来,满脸焦急之色。
“主人!”
江恕率先看到他们,立刻松了口气,一路小跑上前道:“方才众人走散了,属下寻了你许久不见人,还以为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现在二皇……”
他正欲说下去,难得聪明一回,骤然止住话音,转口道,“两位公子已准备回去,听随行的兄弟说,是京中来人了,主人现在可要回去?”
京中来人也并非什么大事,之前就听说京中会传信过来,只是跑到庙会上寻人,似乎是有些太着急了。
楚颐淡淡问:“何时来的?”
仇云这才走上前,接道:“听说刚到不久,我们也是方才在集市寻少主时得到的消息。”
楚颐点点头,对顾期年道:“那我们先回去吧。”
等他们回到马车处时,来时所乘的马车已经离开,路旁附近属下停了另外一辆车,唐知衡正靠在车外闲闲与人说着话,依旧是笑盈盈的样子,倒不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楚颐腕间的帕子在见到江恕他们后就被顾期年不情不愿解了下来,此时他们并肩走着,远远看到站在马车前与阿衡说话的人,背影竟十分熟悉。
“阿颐。”唐知衡轻轻一跃跳下马车,快步朝他们走来。
而那个原本背对着他的身影转身,楚颐才看清,那竟然是江植。
“你怎么来了?”楚颐脸色微变,问,“京中出了何事?父母亲还有阿曦他们都可好?”
江植面容平静,跟在唐知衡身后上前两步,连忙恭敬行了一礼道:“主人放心,一切都好,是近日多地大雪,路滑难行,公主才特意令属下过来护送主人回京。”
“回京?”顾期年皱眉道,偏头看向身旁的楚颐。
唐知衡点头道:“方才阿宴已收到京中传信,说皇上口谕,令我们元宵节前务必回去,此处人多说话不方便,左右稍后还要去书斋,阿宴已先行去往城中的芳菲楼,我们也赶紧过去吧。”
此处距离京城遥远,路程少说要十几日,当初原本定的是年后出发回去,等回到京中,大概已是正月末。
眼下马上腊月二十三,一路向北,风雪不止,途中想来会耽搁更久,也不知道皇上突然下此命令是何原因。
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江植低声道:“没别的大事,是皇上近来身体微恙,三皇子和四皇子也皆已被召了回去。”
以皇上眼下的身体状况,倒不至于严重到必须立太子的地步,楚颐淡淡看了他一眼,问:“朝中一切可还太平?”
江植犹豫了一下,目光静静从顾期年脸上扫过,又看了眼他身旁的仇云,低声道:“不过一贯的矛盾,并没有大事。”
楚颐点了点头,心里稍稍安定,抬步朝马车走去。
三人一起坐上马车后,便快速朝城中方向驶去。
庙会游人虽然散了,可街道上行人依旧众多,到处都是热闹非常,好在晴波湖位于城郊,马车沿着小路一路向北,没过多久就上了主街。
马车外江恕难得再见江植,原本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懈,叽叽喳喳不停,一会儿问江植将军公主可好,一会儿又喋喋不休说起这一路来衡州的事,末了还问他有没有在衡州停留,可有见到绫罗。
江植始终语气淡淡,直到江恕说累了,才问身旁的仇云:“此行一路可还顺利,我家主人一切可好?”
仇云很快道:“虽然有些小波折,不过一切还算顺利。”
江植应了一声,道了声“多谢”,就不再说话了。
唐知衡懒懒坐在马车里,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个江植,看来对江恕十分不放心,反倒与仇云似乎很合得来。”
整整在市集转了半日,加上昨夜未睡好,楚颐浑身疲惫,靠在车厢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之前他倒是隐约听顾期年提起过,仇云对江植似乎有些不同,也难为他身为暗卫贴身伺候楚颐那么久,如今竟然会信任一个外人,还对宿敌之子的贴身护卫道谢。
顾期年抬眸看向他,虽早已答应楚颐不再针对阿衡,却还是忍不住想炫耀:“爱屋及乌罢了,他知道楚颐喜欢谁,自然也跟着一起喜欢。”
“爱屋及乌。”唐知衡轻声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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