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对头被我拐跑后—— by一纸行云
一纸行云  发于:2023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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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颐昏昏沉沉睡着,门外逐渐由寂静到嘈杂,再到寂静,等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第二日下午。
顾期年早已衣衫整齐地坐在桌前喝茶,见他醒了,伸手取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杯茶水上前,揽住他的肩膀喂他喝下。
“还累吗?”顾期年问。
楚颐一口茶水勉强咽下,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他微微轻喘着,抬眸看向顾期年,皱眉道:“你……你还好意思说……”
声音沙哑,还带着撕扯般的疼痛。
“不是你说我磨磨蹭蹭的让我快点吗……”顾期年嘴唇微微抿起,放下茶水又去打开桌上的食盒,从里面取出几样小菜出来。
“阿兄先吃些东西吧,”顾期年轻声笑道,“累了整夜,又睡了整个白日,想来应该饿了。”
楚颐被他堵得说不上话来,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问:“阿宴和阿衡他们呢……我睡了这么久,耽误了出发,他们未发现什么端倪吧?”
顾期年动作顿住,转头看向他问:“二皇子以为你身体虚弱,被江恕挡下后,便只说让你再好好多休息一日,唐知衡倒是脸色不对,阿兄要我替你向他解释吗?”
看他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楚颐皱了皱眉,道:“不用了。”
顾期年点了点头,将小菜摆好后,随后合上食盒盖子放在了一旁。
楚颐撑坐起身,累了整夜,还真的觉得有些饿了,翻身就欲下床,却未料浑身早已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剧烈的痛意自身体各处传来,脚才挨地,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
顾期年脸色微变,放下碗上前将他轻柔揽住,声音轻缓道:“阿兄在床上躺着就好,逞什么强?”
楚颐呼吸微微不稳,觉得离谱又好笑:“昨日是我们两个,为什么你就没事?”
“那要问你自己了,”顾期年轻声在耳旁道,“当初在军营那几年,是如何历练的?”
当初在军营练箭练枪,何时练过这个,顾期年还不是乱咬人,难道也是在军营中学的?
楚颐脸色难看,伸手推开他的胳膊,却被顾期年紧紧抱在了怀中。
“好了不逗你了,”他忍不住笑道,“昨晚是我不对,谁让阿兄这么好看,对我又好,放任我做那么多错事。”
“我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你让我走我就走,你让我停我就停,绝不会再让你不舒服,谁让我只喜欢阿兄。”
他这么乖顺服软,楚颐反而不好再说什么,更何况,他也没有不舒服,只是有些累,有些痛罢了。
楚颐忍不住问:“你都听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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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期年认真看着他, 却没有回答,弯腰将他打横抱起放回了床上。
客栈的床本就是硬板床,被褥虽都是新晒过的, 却依旧算不上松软, 骤然换了姿势,楚颐浑身又是一阵剧痛,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顾期年没有起身,顺势以手撑在楚颐身体两侧, 距离近到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
“很痛吗?”他轻声问。
“你说呢?”楚颐抬眸看了他一眼, 勉强后仰躺回了床上, “昨晚我累成那样,你都不肯放过我, 是不是非要我死在床上你才开心。”
顾期年一听,脸色变了变,不高兴道:“怎么动不动把死字挂嘴上?你很想死吗?”
他默不作声地伸手过去,轻轻替楚颐揉捏着酸软的大腿, 酸痛的感觉微微缓和,又一路向上落在了线条紧致的腰上。
身体的记忆永远是最真实的, 楚颐微微一颤,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昨夜顾期年不依不饶的模样, 将他的手推开, 有气无力道:“你别乱摸。”
顾期年手指僵在半空中,忍不住笑了起来,转移话题问:“那, 阿兄方才想让我听你什么?”
楚颐此时已经完全不再执着谁在上的问题, 顾期年小他四岁, 精力却好他几倍, 被他伺候都累得不成人形,若是让楚颐来……只怕整夜累死都无法满足他。
楚颐问:“我脚上这个链子,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一条链子真的只有一把钥匙吗?”
顾期年目光落在他白皙的脚踝上道:“阿兄是想将它去掉?”
“不是,”楚颐勉强翻身看向他,声音依旧干涩沙哑,“这么好的东西给我一人戴着怎么行,我令人也给你打上一条。”
这种链条再如何贵重,寻常却也只有秦楼楚馆中的倌儿姐儿才会佩戴,楚颐向来不在意旁人如何想,从他将钥匙丢进河里的那刻起,就已没想过会再将它取下。
只是顾期年傲气又别扭,若他不愿意戴这种东西,制个扳指戒指什么的也不错。
没曾想,顾期年却丝毫未曾犹豫,立刻开心笑了:“好,那等回京后,我就让仇云将人带到国公府,阿眠送的,我保证一辈子都不会取下来。”
楚颐被他哄得浑身舒坦,勉强起身吃了些东西,就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楚颐在江恕的搀扶下下了楼。
他的精神稍好了一些,身体酸痛却未减轻多少,见大堂内冷冷清清,不过两三桌客人正坐着喝茶,推开江恕的手,缓步走了过去。
桌前的三人正有一句没一句随意聊着,见他过来,二皇子立刻关切询问:“怎么脸色还是如此难看?除了手臂的伤,可还有哪里不适?”
楚颐摇了摇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手立刻被身旁的顾期年在桌下抓住。
他心里微软,手指收拢与顾期年十指相扣,偏头对他笑了笑,再转头时,正好对上唐知衡看过来的目光,只得解释道:“只是有些累。”
唐知衡沉默片刻,扫了一眼对面的顾期年,伸手帮楚颐倒了一杯茶:“嗓子都成什么样子了,先喝杯茶润润吧。”
楚颐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忍不住又低低咳了起来。
二皇子叹气道:“方才我还跟阿年说起此事,梁州人杰地灵,比之衡州更是卧虎藏龙,此次过去干脆就为你好好寻一位大夫,也算是尽了人事。”
楚颐手指微顿,懒懒将茶杯放回了桌上,抬眸与唐知衡交换了下神色。
唐知衡笑道:“阿宴有心了,你和阿年忧心此事,我十分理解,只是这些年来安国公和公主一直未放弃为阿颐寻医问药,沈大夫已是其中最好的一个,只怕是此次去寻,最终也是失望。”
“还未寻怎么就知道一定会失望?”顾期年轻轻打断,“沈无絮心思不正,哪怕医术真的高明,耽误楚颐病情也是不争的事实,天地之大,我不信没有比他更好的大夫。”
唐知衡刚想再说什么,正好门外有护卫匆匆进门,低声打断了他的话。
“回各位公子,孙大人来了。”
话音落下,一身便服的孙郡守匆匆走了进来。
因担心泄露众人身份,他快步走到桌前,只恭敬点了点头,声音放低小心翼翼道:“销金寨的巢穴已被围剿,并搜刮出赃银数万两,为首的匪徒现已收押在大牢中,具体如何定夺,还请二皇子示下……”
二皇子想了想道:“劫匪与官员勾结,此事绝不能姑息,先将人转交至赵总督处,两案并审,等赃银追回,一起上报京中。”
孙郡守连连应是,又犹豫道:“还有一事,销金寨中先前绑架关押妇女无数,下官本打算将她们送回原籍分别安置,可其中有一位女子执意要……执意要……”
他目光落在顾期年身上,犹豫好半天才战战兢兢道:“她执意要见顾小将军……”
楚颐手指一紧,心里莫名升起火气,若是在京中也就罢了,此时他们远在衡州,衡州能有什么女子与顾期年相识?
他下意识看了顾期年一眼,声音冷淡道:“顾期年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这点事都要拿来说?”
孙郡守脸色一变,连忙道:“不不不,是那女子说,顾小将军一定会见她,她说她叫……她叫浅画……”
顾期年正安慰般揉捏着楚颐的指尖,闻言脸色骤变,霍然站起身问:“你说她叫什么?”
孙郡守不明所以,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咽了咽口水道:“她说她叫浅画。”
“她在哪里?”
“在……在南固山下安置的院落里,与此次解救出来的人都在一处,可要下官将她带来回话?”
顾期年脸色阴沉沉的,干脆越过孙郡守径直朝门外走去:“一来一回耽误功夫,马上带我去见她。”
楚颐目光落在那道决绝离开的背影上,指尖残余的温热一点点冷了下来,二皇子和唐知衡更是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
不过才走三四步,顾期年又转身大步走了回来,停在桌旁垂眸看向楚颐道:“阿兄陪我去吧。”
楚颐没有说话,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唐知衡沉默片刻,率先站起身,笑道:“阿颐身体虚弱,既然是去山下,等见了人后正好可以顺山路出城,也省的来回颠簸,不如一起吧。”
“也好,眼下临近年节,一直耽误在客栈里也不好,”二皇子随之起身,“那等阿年见了人后,就立刻出发去梁州。”
众人没有异议,楚颐也不好说什么,放下杯子后随他们一起出了门。
上了马车后,楚颐就浑身无力地靠在了车厢上。
此前他都因阿衡的有意安排,始终与顾期年同乘一车,一路相安无事后,二皇子也放下心来,出了门就径直和唐知衡一起先出发了。
马车内气氛沉闷,楚颐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一般,脖颈肩上那些泛着血丝的痕迹,也跟着隐隐作痛,随着车身摇晃,楚颐眉头越皱越紧。
“还是痛?”顾期年看向他问。
楚颐淡淡道:“还好。”
他随手掀开车窗的帘子朝外扫了一眼,此时天色大亮,晨起的薄雾逐渐散去,沿路陆续有摊贩做起了生意,吆喝声有一搭没一搭响起,周围小吃皆是热气腾腾的。
顾期年随他的目光朝外看去,后知后觉道:“晨起还未用过早膳,阿眠饿吗?”
“不饿,”楚颐道,“先去见你那位旧人吧,不然你我都不会有什么胃口。”
顾期年下意识看向他,忍不住笑了笑,凑到身前将他抱在怀里,用身体替他挡下路途颠簸,轻轻道:“阿兄每次对我那么包容,都让我忍不住越来越放肆,阿兄会怪我吗?”
“我不该怪你吗?”楚颐懒懒靠在他身上,想到那晚被他缠着不放的样子,又想到方才客栈中他着急离开的模样,补充道,“你的确是越来越放肆了。”
顾期年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乖乖道:“那我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我正想跟阿眠解释下那个浅画的事。”
楚颐一动不动,耐心等着。
顾期年低声道:“我母亲八年前在去北疆途中莫名坠崖身亡,直至三年后才寻回尸骨,无人知道她临死之前曾见过何人,又留下过什么话……”
“那时她有个贴身侍女,随她坠崖后便消失了。”
“那个浅画就是顾夫人的贴身侍女?”楚颐迟疑道。
顾期年点了点头,手臂微微收拢,将他抱得更紧:“母亲骤然离世,若他的死因真的是楚家……”
“绝无可能!”楚颐打断道,“顾夫人去北疆途中偶遇二叔带的玄甲军,照我二叔的性子,要么置之不理,要么就护送到底,绝不会因旧怨欺负一介弱女子。”
“再说了,若二叔真的有心害你母亲,派人途中悄悄动手便可,何必多此一举护送她一路,不是徒留证据给旁人吗?”
顾期年沉默片刻,轻轻应了一声道:“阿眠说的是,其实这三年来,我心里早已有了猜测,只是等见了浅画证实是否是对的罢了。”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上了山路,停在了一处简易的院落外。
院落唯一的出口被官兵层层把守着,远远就有热闹的交谈声自内传出来,楚颐和顾期年下了马车,先到一步的孙郡守立刻迎了出来。
“小少主,世子,二皇子和唐小将军此时去一旁了解案情,可要下官现在将浅画带来?”
顾期年淡淡应了一声,跟随他一起到了门旁空置的房间中。
两人安静坐着,不多时,就有守卫匆匆带了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上下的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一袭暗红布衫几乎磨破,眼中含泪,脚步踉跄,抬头一眼看见站在屋子中央,正审视般看着她的顾期年,慢慢睁大眼睛,双唇颤抖道:“是……真的是小少主,奴婢给小少主请安。”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抑制不住低低垂起泪起来。
顾期年眉头皱了起来,沉默许久,才扫了一眼侯立在一旁的仇云,仇云会意,立刻上前将她搀扶起身。
“你这八年来都去了哪里?”顾期年平静问,“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母亲到底是被谁害死的?”
浅画哭得几乎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吸了吸鼻子,断断续续道:“当年……当年奴婢跟随夫人去探望将军,却听闻北疆似乎并不太平,好在一路有楚小将军护送,倒也相安无事。”
“可是……”浅画话音顿住,哽咽道,“可是到了顾将军暂时驻守的江澜城,才与楚小将军分开没多久,我们就不幸遇到敌军乔装的商队,生生将我们的马车逼至悬崖边……”
顾期年一瞬不瞬看着她,清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夫人她……她不愿为敌军人质令将军为难,被他们生生逼迫跳下悬崖……”
“奴婢则被他们带回拷打审问,后来好不容易逃出去,却一路辗转,几次险些死去,最后被销金寨关押至今。”
“虽然奴婢出不去,却听闻小少主入了军营,杀敌无数,也算是为了夫人报仇了……奴婢今日得见少主无恙,即便是死,也不再有遗憾……”
浅画说完,再次泣不成声,好半天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期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淡淡道:“所以母亲的死,是因为那些敌寇?”
不等浅画回答,他又问:“母亲可有留下什么话?”
浅画摇了摇头道:“夫人说了,少主一向懂事,夫人没有什么可交代的,只希望少主能健康平安,顺遂一生。”
最后浅画离开时,顾期年兀自出着神,楚颐静静看着他,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摸了摸他的头,然后俯身将顾期年抱在了怀里。
“乖,想哭就哭吧,别忍着。”
顾期年皱了皱眉,伸手将他揽住,头埋在楚颐腰间轻笑出声:“说什么呢……母亲去世已经八年,这八年来,我不知暗自伤心多少次,如今得知仇人是谁,应该高兴才是。”
“母亲再也……”
他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好半天才闷声道:“看来那三年没有选错,杀死的每一个敌寇,手上沾染的每一滴血,都是为母亲报仇了。”
楚颐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楚家不知多少人是死在沙场,下次若有机会,帮我多杀几个出出气。”
两人安静依偎在一起,像是彼此取暖的小动物,冬日的早晨互相依靠着,连心都似乎紧紧贴在了一起。
楚颐突然就想再对他说一句话,轻声道:“以后你还是可以对我放肆。”
顾期年抬眸看向他,点头道:“好。”
二皇子和唐知衡处理完公事后,他们才出门离开。
销金寨强抢女子无数,到了年关,天寒地冻的,遣返又是一道难题,四人并肩除了院门,还未上马车,却见一个头发蓬乱的女子快步跑了出来。
“喂,几位大人,方才听那些官兵说你们要去梁州,可以捎上我一起吗?”
几人闻声回头,目光落在他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皆是怔了怔。
唐知衡向来和善,也不在意她的唐突,笑吟吟道:“这位夫人月份不小了,为安全起见,还是等官府安排了随她们一起离开,到时随行安排有大夫,也好随时照顾夫人。”
女子一听眉头横了起来,大喇喇道:“得了吧,他们能找到什么好大夫?我夫君就是梁州最好的大夫,早点回去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早点可以安心。”
顾期年眸光微动,闻言转头看向她,上下打量一番后道:“我捎你回去,上车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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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出了山路不久, 沿着官道一路向梁州驶去。
他们出行低调,马车外表不过是最常见的样式,车内空间不大, 此时骤然多了一个人, 又笼着炭火,不多时就有了些热意。
女子扶着肚子靠坐好,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包果干。
她一边打量着车内的装饰一边感慨道:“今日真是遇到好心人了,多谢两位公子, 本以为你们这些贵人出行, 必定里三圈外三圈让下人围着, 没曾想两位公子倒是平易近人得紧。”
她打开油纸包塞了块果干到嘴里,又热情地递到顾期年眼前, 边嚼边含混道:“这是那些大人们安置时送来的小食,你们也来尝尝?”
楚颐看着那鼓鼓囊囊的纸包,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其实顾期年的心思他自然知道,无非就是冲着女子那句“梁州最好的大夫”, 在京城时,顾期年对他哄过劝过, 也逼迫过,后来得知他的抗拒, 加上大夫们无一例外的答案, 渐渐也未再主动提及了。
可不提及不代表不在意,有些事,看似云淡风轻, 却早已是压在心底的大石。
顾期年抵触地看了一眼女子手里的纸包, 表情满是抗拒, 勉强将声音放得温和:“不必了……你一人吃两人补, 喜欢就多吃些。”
“客气什么,这些都是我……”女子将手又朝前送了送,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什么,顾期年却刚好偏头看向她,女子眼睛顿时直了。
她一把将眼前蓬乱的头发往耳侧拨了拨,夸张上下打量着,道:“方才没仔细看,公子你长得可真是俊啊,我听那些官府的提起,说你们好像是从京城来的,不知眼下说过亲了没有?”
不等顾期年回话,她已满脸兴奋道:“我有个表妹家在安州,年方十六,长得那叫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你若有兴趣的话,我给你搭搭线?”
楚颐正懒懒把玩着手里的玉笛,闻言蹙眉向她,伸手拉住了顾期年的手。
“不必了,他不需要。”
“怎么不需要了?”女子一听,立马换了个姿势直直面向他们,劝道,“俗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夫君最早也一样不愿成家,结果最后孩子还不是一个接一个的出来?成家立业,成了家才能做出一番事业,这可都是老祖宗留下的经验,你们……”
她自顾自说着,眼神一扫,这才看到二人交扣在一起的手,话音瞬间止住,嘴巴因震惊微微张着,好半天说不出半个字来。
顾期年轻轻捏了捏楚颐的手心,忍不住嘴角微扬,亲手替女子倒了杯茶递过去。
他转移话题道:“方才听夫人说,你夫君似乎是位大夫?”
“是……”女子咽了咽口水,犹未回过神来,下意识接过茶杯道:“我夫君在梁州还算有些名气,平日我在旁看着,也会治些小病小痛,若非如此,我这大着肚子的模样,也不会被那帮匪徒留命至今了。”
顾期年点点头,客气道:“若真的有名气,想来那些疑难杂症对他来说也不在话下了。”
听他话里话外的褒赞,女子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立刻大大方方点头:“那是自然,我夫君自幼学医,许多病人不远千里来梁州寻医问药,公子你是没见过,不夸张的说,那队伍从城东一直排到城西,虽也不像活死人肉白骨那么神,可我夫君他也向来被人称能妙手回春呢。”
顾期年微微坐直身体,语气难得认真起来:“既是如此,等到了梁州,我们能否拜访一下?”
他一身黑衣端正风雅,清冷的脸上表情淡淡,却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女子微微有些怔愣,上下打量了他片刻,才迟疑问:“公子……可是身体哪里有隐疾?”
楚颐眉头皱起,手指动了动,立刻被顾期年抓紧。
“不是我,是他。”
顾期年偏头看向楚颐,道:“既然都来了,不如顺道去看看,若梁州这位大夫也说不行,那我以后就好好陪着你,再不去寻什么大夫了,阿眠你答应我再试试好不好?”
幼时雁子岭第一次留意他时,楚颐就知道他性子执着,没曾想却执着成这样。
不是楚颐不想试,只是他的病是自娘胎里带来的,根本无治愈的可能,他会死一事又是假的,若想隐瞒,也根本无人能看出破绽。
即便换再多的大夫,也都不过是白费心机罢了。
对上他平静的目光,楚颐仿佛看到顾期年在京中时整日逼迫他喝药的样子,耐心,紧张,又可怜巴巴的,让人忍不住心软。
“胡说什么……”楚颐皱眉道,“你才有隐疾!”
顾期年愣了愣,这才回过味来,忍不住轻笑出声,极力克制住在外人面前抱他的冲动,柔声道:“好,阿兄说的都对,是我有隐疾。”
马车到下午出了衡州边界的城镇,赶在日落前进了梁州城。
梁州在□□皇帝时是梁国都城,那时便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百年过去,梁国已不在,繁华却依旧。
楚颐掀开车帘朝外看去,原本隔在车外的人声立刻高了几度,街上到处是衣着鲜亮的年轻男女,和卖力招揽生意的摊贩。
他的目光放远,城中最大的书坊就在相连长街的尽头处。
据说那里旧史齐全,幼时他与唐知衡曾随二叔去过一次,还带回京不少孤本,当初楚颐将江陵西认错成幼时的顾期年时,也曾送出去不少,顾期年曾说喜欢听他说话,喜欢听他讲野史杂记,此次过来,一定要全买来送他。
“稍后用完膳,陪我去书坊逛逛。”楚颐随口道。
顾期年偏头看向他,听话地应了一声:“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听你的,但是等下你也听我一次好不好?”
楚颐无奈,只得道:“我只是不想看你失望。”
“从八岁开始,失望的已经够多了,”顾期年声音极低极轻,伸手替他将衣襟拢好,“但是尽人事,听天命,好不容易阿兄才喜欢我,我想跟你在一起久一些,既然来了梁州,就再试最后一次。”
他都这么说了,楚颐也不好再回绝,只得点头。
周围店铺越来越多,行人游客也更加热闹,马车速度被迫减慢,到了主街中心处,前面二皇子的马车停了下来。
有护卫匆匆过来回话,恭敬道:“世……公子,唐小公子让小的来问您,晚膳你们是想在附近芳菲楼中用,还是直接在客栈?”
坐在一旁的女子正想着事情,一听此话忙热情道:“今日两位公子出手相助,实在是感激不尽,正好方才你们说想让我夫君诊治,不如今日随我到家里用膳,也好感谢二位的大恩大德。”
顾期年闻言轻笑出声:“大恩大德不敢当,只是顺路而已,不过此时天色尚早,送你回去时顺便劳烦你家相公为阿眠诊治下也好,只是用膳就不必麻烦了。”
女子本想再劝,可看他们二人亲密靠坐在一起的样子,后知后觉想到方才他们说还要去书坊,只得道:“那好吧,公子平日若无事,一定要去寒舍做客,我让我们当家的多给你们俩开些补身体的方子,想当初我就是靠我夫君的一张方子,一连生了三个,加上肚子里的这个,都四个了,你们……”
她骤然觉得不妥,话音立马停了下来,连忙拿起那包果干往嘴里塞了一块,转移话题道:“啊……同福斋今日又出新品了,改明儿一定要来尝尝。”
楚颐忍不住看向身旁的顾期年,问:“你饿不饿?”
顾期年对上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见护卫还恭敬等着,顾期年道:“让他们先去定好的客栈休息,就说我随阿兄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不必麻烦再去其他地方,晚膳在客栈用就好。”
护卫应了一声,连忙退下了。
前面的马车没多久再次出发,到了街口处转了个弯,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楚颐手痛腿痛浑身都痛,加上赶了整日的路 ,身体虚弱地撑不起一丝力气,他懒懒靠在车厢上,笑道:“你一向挑剔,竟也能吃得下客栈的东西?”
顾期年自然地伸手替他揉按酸痛的肩膀,淡淡道:“若要在外面,免不了又是四人一起,用完膳想与你单独出去都不方便……我不喜欢这样。”
原来如此,也太可爱了。
“那好,”楚颐想了想道,“那等下我们先去随意买些吃的,其他的都可以稍微放一放。”
顾期年手指微顿,目光灼灼看向他,柔声道:“好。”
女子家里的药铺就在距离主街两道街的路口处,楚颐心里好笑,伸手倒了杯茶自顾自喝着,等一盏茶慢慢见了底,马车终于停在了一家药铺门前。
楚颐掀开帘子朝外看了眼,那家药铺店面极大,装潢更是上乘,单是伙计都有四个,此时皆在忙碌地配药选药。
他对女子笑道:“眼下时间还早,夫人先回去和家人团聚,我们去办些私事,等半个时辰后再过来。”
女子早已按捺不住归心似箭,连连点头:“好好,那我和夫君都会在药铺,你们若来了让伙计知会一声就好。”
等楚颐应声,她不顾大着肚子身体沉重,掀开车帘欢快地跳下了马车。
女子离开后,马车调转方向回到了主街中心处。
梁州历史悠久,美食更是遍地,不远处的芳菲楼更是风靡百年的老店,若真等回了客栈,吃那些顺带提供的膳食,顾期年大概又要凑合一顿了。
街心北侧的同福斋果然出了新品,此时虽是傍晚,却依旧热闹地排气了长队,楚颐对车外的江恕交代了一句,就忍不住皱眉低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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