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人都知道竹马暗恋我—— by明如灼
明如灼  发于:2023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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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晗嘴角抽了抽:“这个好像差了很多。”
白琥继续分析:“学生街那个方向没什么太高的建筑,也许他上天台,是想远远看一眼将军庙呢?”
燕晗澄清:“他上天台是去找我的。”
白琥惊讶:“原来那个跟人天台约架抢小姑娘的是你?”
燕晗:“这个版本是过不去了吗?!”
白琥问:“那你上天台干嘛啊?”
燕晗叹了口气:“我就是想看看雪城,站得高一点,也能看得远一些。”
白琥不明所以但还是继续点头:“那你看得怎么样?雪城怎么样?”
她有些好奇,从气候宜人的繁华大城市来的同学,能不能适应雪城的寂寞与寒冷,会不会喜欢这个无数人想要离开的小城。
“挺好的。”燕晗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我感觉,咱们雪城挺好的。”
在荒原之上,人们建起城市,没有了围墙,没有了烽火台,人人都能吃饱穿暖,这是他一千八百年前做梦都在想的那种好。
“那就好。”白琥也咧开了嘴角,“我感觉,要是我干爹也能见到现在的雪城,应该会有和你一样的心情。”
白琥嘿嘿笑了起来:“真想让他瞧瞧。”
不等白琥继续说下去,她就被闺蜜的一个电话叫走了。留下燕晗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的桌子边,看着饭盒里还是满满当当的糖醋排骨与农家小炒肉发呆。
粒粒饱满的白米饭软软糯糯,酸甜与香辣的香气争相往人鼻子里钻,燕晗深深吸了一口烟火气,又拿起了筷子,大口大口地扒拉起了米饭。
一直到下午的体育课上,燕晗才又见着了顾以青。
可这人一解散就不见了踪影,燕晗猜他可能是回班做卷子去了。
别的学神成天打架、旷课、早恋、不学习也能考全班第一,可顾同学不一样,他的成绩是点灯熬油学到后半夜才硬生生熬出来的,一天也不能松懈。
全班都知道他会抓紧一切时间学习,他本人又不苟言笑,大家都不好意思去找他问题,怕耽误人家时间。
直到燕晗来了,大家才发现自家班里的学神好像有了些人气儿。
现在班里的人也会去找顾以青问题了,燕晗看到顾同学给每个人认真讲解解题思路,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一本正经、却笨拙地想要得到别人关注的小皇子。
燕晗在操场上转转悠悠,心里想着要不要回班去找顾以青,可又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就算回班他也撬不开对方的嘴巴。
就这么怀揣着心事儿,燕晗从小树林转悠到了室外篮球场。
说是篮球场,但其实只有并排的三个掉了漆的蓝色篮球架,就立在操场边上,篮球筐对着一片水泥地,还是一条总有人走的过道。
也是因为室外场地实在简陋,一中从未获得过三校联合篮球赛的举办权。
而此时,室外场上正有个男同学在独自练投篮,他的精准度还不错,几乎从哪个角度都能把球扔进篮筐。
男同学看到燕晗走了过来,立刻捡起了自己的篮球,左右看看,思考着可以从什么方向溜走。
但燕晗已经看到了他,还是那句:“这么巧啊。”
寸头将手里的篮球狠狠往地上一砸,篮球感觉自己没爱了,伤心地弹了起来,给了寸头的下巴一下。
捂着被球擦到的下巴,寸头的语气中满是愤恨:“怎么又是你啊!”
“很显然。”燕晗说,“咱们两个班这节都是体育课。”
寸头捡起没滚多远的篮球,已经对面前这个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温和无害气质的男生有了心理阴影,哀求道:“上次的事儿就当是开个玩笑行不行?”
燕晗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但是看了看对方丧着的那张脸,他立刻想了起来:“你是说五千米的时候那个赌约啊。”
寸头看着对方清澈的眼睛,不知为何心里有一种被刀子扎了一下的感觉,小声商量道:“以后只私下里叫行不行,大庭广众的,我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啊。”
燕晗:“……”
已经有了那么一个干女儿,燕小将军觉得足够了。他家里虽然以前真的有爵位要继承,但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他也不想要一个干儿子。
燕晗深沉地点了点头:“随你。”
寸头很是上道,一百八十度鞠躬:“谢谢爸爸!”
燕晗:“……”
就……有时候真的很佩服现在的同学。
左看右看,燕晗都没在这附近找到第二个熟人,他瞅瞅眼前的寸头,多个人多个思路,于是问道:“如果你兄弟心里有事儿,你该怎么办?”
寸头挠了挠他的寸头:“关我什么事儿?”
燕晗好像明白为啥对方是一个人在打篮球了,正想直接回班去,就听寸头继续说道:“大不了带他去撮一顿。”
燕晗问:“就这么简单?”
“出了啥事儿都得好好吃饭不是?”寸头摸了摸伤心的篮球,笑得没心没肺,“一顿不行就两顿!”
放学时天已经黑了,燕晗没等顾以青,自己先走了。
顾以青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那天教导主任李老师的谆谆教导,顾同学其实大部分都当成了背景音,但那句“你现在还没有能力给他任何许诺”却被他听进了心里。
这句话如雷贯耳,一下子让顾同学从“他是不是喜欢我”的问题,转换到了“在一起之后要怎么办”的实际问题。
作为一个长在新时代的社会主义新青年,在这个充满竞争的社会里,他现在确实还没有任何给燕晗一切许诺的能力。
他不是坐拥一个王朝的平德帝了,而是一个做一道奥赛大题得花八分钟的普通高中生。
每次想到两个人的以后,他的心里都有些打鼓,导致他这几天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燕晗,连对方说的话都不敢回应。
顾以青收拾好书包,等教室里的人都走了,他才锁上了班级的大门离开。
心里装着事儿,他这一路都心不在焉,拐进一个小巷子里时,只觉得眼前一黑,连自己是怎么被人套上的麻袋都不知道。
套麻袋的人将他的双手反绑,动作虽不粗鲁,甚至还算轻柔,但却十分熟练。
那人一言不发,只拖着一头雾水的顾以青走了一路,七拐八拐,也不知道是要带着人去哪里。
当了一辈子好学生的顾以青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刚开始脑子一片空白,但反应过来后,他又察觉对方只有一个人,就开始挣扎起来。
这么一挣扎,他才发现绑着自己的绳子其实是个活扣,轻轻松松就挣开了。
套麻袋的人也没钳制住他的意思,双手恢复自由后,顾以青就把麻袋摘了下来。
定睛一看,燕晗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好像没看到顾同学表情复杂的面庞,燕晗指了指不远处飘出饭菜香的小巷:“想吃什么,我请客。”
顾以青:“……”
顾以青抽了抽嘴角:“你这请客的阵仗真是大啊。”
燕晗谦虚:“应该的。”
见到顾以青站在原地不动,燕晗双手抱住了他的胳膊:“你有什么心事儿跟我讲讲呗,咱们边吃边说,我都跟爷爷奶奶打过电话了,他俩今晚没给你留饭。”
顾以青深吸一口气,心说你准备得还真是充分。
但被这么一折腾,他心里那些纠结仿佛一扫而空,并且觉得之前思考两人未来的自己真是脑子锈住了。
燕晗带着顾以青来的是花龙家的小店。
他们班体委花龙,以前也是篮球队的一员,但是家里的店总是忙不过来,他没空训练,每天放学后都得回家帮忙。
跟他相熟的人也都习惯了来他家吃饭,照顾照顾生意,更何况主厨花龙妈手艺那是真的不错。
两人并肩而行,燕晗察觉到了顾以青神情的微妙变化,感觉对方的心情好像还不错,于是也开心起来,像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心情都还挺好的两人一块儿走进了花龙家的小店,本来上翘的嘴角却很快没了弧度。
正是饭点儿,每天人声鼎沸的店里却一个客人都没有,本就不大的店中也十分凌乱。
只见桌椅倒了一地,各种调料瓶和牙签盒也都摔了个粉碎,结账的柜台还被不知什么砸没了一个角,像是刚刚被龙卷风袭击过。

第026章 暖胃
听到门上的感应器发出“欢迎光临”的提示音, 花龙拎着一只凳子腿儿从后厨走了出来,一瞧见来的人是自家同学,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缓和了下来。
把凳子腿往地上随手一扔, 花龙迎了过去:“你俩来吃饭啊,就是店里有点儿乱。”
燕晗问:“你这里是咋了?”又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地震台风,乱成这样, 平时帮忙的伙计也不见踪影,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人祸。
花龙弯下腰, 把一张四腿朝天的桌子搬回正面立好,语气是刻意的轻松:“就是来了一波人,在我们店里打了一架, 没事儿,人现在都走了。”
早就听闻一些事情,顾以青欲言又止, 他知道对方现在这样说, 就是不想让人担心,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花龙又扶起来两把椅子,试了试,确认全都能坐人,才邀请两人落座。接着他又看了看一地狼藉的小店, 一时间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燕晗与顾以青没坐下,而是帮着花龙先把桌椅板凳搬起来,将坏到不能用的东西丢出去,又打扫起了全是碎玻璃的地面。
没多久,小店里总算有了能让人落脚的地方。
桌椅板凳大多数都能用, 原先放在桌子上的调料瓶等物用的都是精致漂亮的玻璃瓶,这么一摔肯定是都碎了, 玻璃门上也出现了裂痕。
这些零零总总加起来,店里的损失也不小,甚至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正常营业。
花龙妈在这时候也眼睛红红地走了出来,不好意思在儿子同学面前失态,她还是吸了吸鼻子,尽量扯出了一个笑来。
八班的很多同学都知道花龙家里的情况不太好,他家小店明明生意红火,阿姨也是个大方爽朗的性格,更是不会苦了自己的孩子,但不知为何,花龙的生活却很是拮据。
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很多事情不是旁人可以插手的。
“你们来吃晚饭的吧?”花龙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叹了口气道,“快别收拾了,想吃啥,阿姨这就去做。”
店里这个样子,总不能在这时候还开门迎客,再看看已经十分疲惫了的花阿姨,明显是刚哭过了一场的样子。
燕晗两人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饿,在帮着打扫完后,就准备离开了。
燕晗先出了门儿,他站在路灯下,背对着店门口,脚跟一次次抬起又落下,等待着在里头正不知和花龙在说什么的顾以青。
这个年纪的小青年儿总是心思细腻而敏感,也总有些事情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燕晗也不打算去揭人伤疤。
不一会儿,顾以青从里面出来了,手里还拎着一袋子汤圆儿:“花阿姨包的,让咱们回家自己煮。”
燕晗隔着袋子戳了戳圆鼓鼓的汤圆儿,提议道:“那去我家吧,我煮给你吃啊。”
二十分钟后,被染成橘、绿、粉三种颜色的汤圆儿下了锅,在沸水中沉沉浮浮。
顾以青拿着勺子在锅里搅了搅,忽然反应过来:“不是你要煮给我吃吗?”
燕晗拿着装了盐的塑料小盒,拈起一小撮,撒进了沸水中,语气平常:“咱俩还用分那么清楚吗?”
顾以青:“……”
顾家爷爷奶奶和姨姥姥都接到了燕晗打来的电话,得知俩孩子要出去吃饭,今天晚上就都没给他俩留饭。
还好花龙妈给了这一袋子汤圆儿,再加上燕晗家里也备着一些速冻食品,加热就能吃了,不致于饿着。
花龙妈包的汤圆儿个头大,容易沉底粘锅,顾以青就站在灶台边看着锅,燕晗也一直陪着他,时不时喂他一颗刚才在路边买的桑葚。
一小碗桑葚吃得差不多了,燕晗搓了搓被染成紫红色的手指,发现没那么容易掉色,也没怎么在意。
他又拈起一颗,正要送到嘴里,顾以青却在这时候转过身来,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胳膊。
燕晗手一抖,桑葚掉进了他的衣服领子,又一路擦过他的胸口与肚脐往下滑,从宽大的衣服下摆掉了出来,在掉到地上前被眼疾手快的顾以青一把接住了。
在五月的春风里吹了一路风的桑葚冰冰凉凉,燕晗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用手抚摸了两下刚才那颗桑葚的逃跑路线。
紫红色的汁水给皮肤上了个色,被他这么一摸,身上沾到的汁水也很快洇透了白色的运动衫。
顾以青提醒道:“快去换件衣服,不赶快处理干净就不好洗了。”
燕晗把白色运动衫换了下来,扔进了洗衣机,开了速洗,自己也去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擦干净了身上的紫色桑葚汁。
厨房里,顾以青一只手拿着勺子,在锅中缓慢搅拌,另一只手则不断揉搓挤压着那颗已经十分软烂的紫色果实。
等到手上沾染的桑葚汁一路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淌,险些滴落在地,他才反应过来,还把已经软塌塌的桑葚凑近鼻尖嗅了嗅。
在万物复苏的季节成熟,饱满的果实有着酸涩又清甜的香气,只要轻轻挤压就会流淌出紫红色的甘甜汁液,柔软又脆弱,让人忍不住想要多捏一下。
燕晗回来,就注意到顾以青手上的紫红色,抬眼又瞧见对方嘴角处也沾到了桑葚汁。
他提醒过了顾以青要擦擦嘴之后,心里回想着,那是不是自己刚才投喂的时候不小心给沾上的,可记忆里自己离开前对方脸上还挺干净的啊。
顾以青擦干净了嘴角的紫红色,转头继续看着锅,忽然问了句:“你不想问问花龙家店里出了什么事儿吗?”
燕晗摇摇头:“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冲动,义气,好面子,燕小将军见多了这样的兵,也自然知道与之相处之道,明白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不过,看他们家的样子,类似的事情怕不是第一次发生了。”燕晗打开碗柜,将两只精巧的小碗递到正在关火的人面前。
顾以青接过碗,点了点头,声音里透露着对友人家中状况的担忧:“确实,我之前也碰到过一次。”
“放心,他可不是会被人随意揉搓的人。”燕晗在顾以青肩膀上拍了拍,“你要去帮忙的时候,可别忘了带上我。”
两碗汤圆上桌,色彩鲜亮,看着就很有食欲,旁边还有刚刚蒸好的奶黄包与切成薄片的腊肠。
燕晗拿勺子盛起一颗橘黄色的汤圆儿,刚吹了两下,就要往嘴里送,却被坐对面的顾以青阻止了。
“刚煮好,烫。”他将燕晗的勺子与碗一同拿了过去,一边翻拌,一边吹了吹,等把热气儿都吹走了,才把碗推回到燕晗面前,“再晾晾。”
刚出锅的汤圆儿很快又冒起了热气,燕晗也不着急吃了,双手托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顾以青:“你还记得要帮我吹一吹啊。”
“反正你什么都要吹一吹。”顾以青细细数来,“吃食太烫要吹吹,被打了手板要吹吹,磕到碰到也要吹吹。”
这么数着,顾以青有些走了神儿。
小侯爷金贵,手板儿还没落到手上,就开始一边喊疼一边掉金豆豆。
可刚过来的小皇子不知道自家太傅还没开始打人,看小侯爷哭得这么惨,以为他这是已经挨了好几下。
四皇子立刻就不干了,把小侯爷护在后面,一个劲儿跟老太傅求情。
老太傅看似脾气火爆,但其实是个心疼孩子的,对这个只会死读书的学生虽然从未寄予厚望,但也很是怜爱。
被一向怜爱的学生这么一劝,他果然不去打那个写了错别字的小侯爷了,而是拎着竹子做的戒尺,满屋子追着求情的四皇子打。
最后,他一个也没打到。
老太傅实在追不上,喊了一声站住,就见自己那个向来呆板的学生还真的立在那里不动了。他心下一软,干脆把俩孩子都放了。
俩半大的孩子跟太傅道了别,大的那个就牵着小的那个的一根手指头,匆匆往外走,像是生怕太傅气儿还没消,等会儿又要纠着小侯爷揍。
走到一处假山下,四皇子拉着小侯爷坐下来,问他:“太傅打了几下,疼不疼?”
一下打也没挨着的小侯爷有些心虚,但还是眨着无辜的双眼,抽抽涕涕地把手伸到对方眼前:“好疼的,要吹一吹。”
四皇子无奈叹了口气,捧起小侯爷的一双手,正要给人吹一吹,却发现这双手依旧白白嫩嫩,一点儿戒尺留下的痕迹都没有。
他顿时知道了对方又是在胡说八道,心里想着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上去护着这么一只不会吃亏的小狐狸,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但一抬头,他就对上了小侯爷的那双亮晶晶好像闪着光的眼睛,本就没有生气的小皇子更是直接没了脾气。
父亲战死沙场,母亲不在身边,从小又是体弱多病,即使太后拿他当心头宝护着,早慧的少年人也知道,自己是不该长在这个深宫中的。
可还未长大的小少年太渴望得到关爱,也就难免要这样撒娇打滚,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两人对视良久,四皇子刚想说话,小侯爷就收回了双手。他忽然站起身,一句话也不说就往大太阳底下跑。
四皇子正要追去,就见那人故意往前头一倒,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坐在地上,朝着一脸茫然的四皇子张开了双臂:“我这回是真的摔倒了!”
小侯爷一脸可怜巴巴,指了指自己的膝盖:“好疼的,要吹一吹才能站起来。”
小皇子嘴角抽了抽,但还是蹲下身,在对方曲起的膝盖上吹了一吹,然后将小侯爷拉了起来,还给他拍了拍摔倒时衣服上沾的灰。
可偏偏今天的这一幕被回京不久的镇国公主看到了。
镇国公主从小吃苦耐劳,十四五岁就已经是一个寨子的大姐头了,二十不到已经在战场杀敌,她又长年生活在边疆,没怎么见过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孩儿。
再一回忆,这个摔一下都不行的小乖乖貌似是自己生的娃。
苦了大半辈子的女将军,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一生衣食无忧,但却实在看不下去这么娇气的作风,说是希望能把小侯爷带去边关历练。
从皇帝皇后到太后太妃,宫里没一个人舍得,镇国公主态度也没多么坚决,本来这事儿就只是说说而已。
可自小听着自己父母在边疆的各种英勇事迹长大的小侯爷,却生了一颗不服输的心,旁人越是阻挠,他越是要跟着去边疆看上一看。
听闻此事,四皇子很不赞同。
他见识过小侯爷的骑射,高头大马在他驱策之下乖顺听话,白羽箭矢在他手中百发百中,拿着弓箭骑在马上,小侯爷那可真是威风。
可战场凶险,多少人一去不回,他也不确定对方能不能吃得了这个苦。
“你这年纪,也不用急着建功立业。”四皇子劝道,“若是旁人说了你什么,也不必在意,那些只是些恨人有笑人无的宵小之辈。”
多年来一直深受先皇、先皇后宠爱,哪怕是换了现在的皇帝与皇后,也对小侯爷关怀备至,视如己出,小侯爷自然是受到了不少人的嫉恨。
有时候一些风言风语就会传到小侯爷的耳中,都是些不中听的话,要真是能发人深省的也就算了,可偏偏都是那尖酸刻薄、又不分青红皂白、带刺儿的话。
虽然小侯爷看上去从未将那些话放在心上,还经常拿真才实学打对方的脸,但是四皇子还是会很担心,担心他会因此心里生出些什么急功近利的念头。
“我不怕别人说我只会缩在安乐窝里,也不想什么建功立业,更不是觉得深宫无聊想出去看看。”小侯爷难得严肃下来,双手握着发小儿的一只手,声音轻轻。
他笑了笑:“可我身在其位,父母皆是将大半生给了边城,要是连我都不知道边城是什么样子,忘了我们为何要守住边城,那岂不是一个笑话?”
一向教着小侯爷该如何如何的四皇子没了声音,有什么东西像是梗在他的喉头,吞不下去,也说不出来。
四皇子不解,锦衣玉食长在深宫的小侯爷,为何会有如此的志向,但却不想否定对方心中亮着的那一盏灯火。
几日后,小侯爷骑着他那匹枣红色的马轻装上阵,跟随镇国公主前往北疆。
四皇子也到了可以出宫的年纪,那一日,他就站在城墙上一路目送,直到镇国公主的队伍远到已经看不见了,也不愿离开。
北疆苦寒,四皇子想着,也许他们小侯爷很快就会受不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吧。
可谁承想,小侯爷一去就是好些个年头。
他在北疆扎了根,为边城百姓扫清敌寇,护住一城平安,不是从何时起,已经从燕小侯爷变成了燕小将军。
虽然不是一点儿音讯都没有,但小将军也不能日日写信回来,路途遥远,还有很多书信半途丢失的情况。
所以,四皇子很是珍惜被送到他手里的每一封信,全都仔细收着,藏在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也每一次都会回信。
一封封书信寄出去,不知够凑出多少只鸿雁。
他知道了小将军在雪地里捡了一只猫,取名叫吞雪;知道了跟在小将军身边的哪个亲兵前些年刚成了亲;知道了云鹄城中有多少卖糖人儿的小摊。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寄过去的那些书信,有多少能被送到小将军的手中,不知道对方何时才能回来,更不知道自己在对方走后心里空出来的那一块要如何才能被填满。
过了几年,早已成婚的太子与太子妃家中添了个女儿,皇后这才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四皇子也到了出宫建府的年纪。
她开始琢磨该给人找个什么人家的姑娘,并把小儿子叫过来谈谈心。
可话刚开了个头,都没直入正题,四皇子就自请离京,说是想去四处看一看,尤其是想瞧瞧北疆云鹄城的冰雕小人儿。
皇后一下子明白了小儿子在想什么,正巧她这些年来也一直记挂着远在北疆的小侯爷,于是帮忙说服了皇上,好让小儿子领个差事,顺利离了京城。
走之前,四皇子被皇后与太后塞了满满当当一整车的行李,全都是给这些年来吃苦受冻的小侯爷的。
带着自家母亲与祖母对小侯爷满满当当的心意,四皇子踏上了前往北疆的路。
路途艰险,四皇子又是第一次离京,虽然身边带了不少护卫,但这舟车劳顿的,也不是什么容易事儿。
一路翻山越岭,足足走了两月有余,一行人马这才看到了云鹄城的城门。
他到的时候正是暖和的夏季,这一年雨水充足,边疆战事暂且没那么紧张,各路行商在城中往来,是难得的安宁景象。
越往边疆之地,繁华热闹也就越少,百姓的生活看上去也越是艰苦。
云鹄城常年风霜肆虐,百姓临江而居,主要靠着渔猎畜牧而生,城里的人有着被严寒打磨过的粗犷与豪爽。
他刚进城,就听说了不少燕云将军的事迹。
那位领着燕云军一次次退敌,简直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是云鹄城里每个人心中的定海神针,好似只要有他在一天,百姓就能安居乐业一天。
严寒,风霜,虎视眈眈的敌寇,这些都不是问题。
家在这里,故土难离。
燕云军也在这里,守望着万家灯火。
一路这么听着他们的小将军又如何如何打了胜仗,四皇子不自觉翘起了嘴角。
好像亲眼所见自己盼了多年的小树苗终于长成了大树,狂风吹不倒,风雪冻不死,还舒展开了枝叶,庇护了一方土地。
等到了燕云军的演武场,看到他们燕小将军是如何从重重包围之中夺下旗来,四皇子更是明白了自己当年的错误。
他们的小将军,可不是那种会因外人讥讽上一两句就脑袋发热的人,更不会吃不了边疆的苦而临阵退缩。
他自出生起就是金尊玉贵的小侯爷,却选择了踏上沙场,与边疆百姓、与万千将士、与整个大昭的山河大地共进退。
他来到边疆,只是因为他想来而已。
万里山河,苍茫天地,也总有人要在无人之境驻守,庇护着身后的广厦万千,烟火人家。
听闻自己的发小儿为了见自己特地跑来了北疆,小将军那是相当开心,换下战甲后就匆匆跑去见他家的四哥哥了。
四皇子虽然领着职务还拿着通行令牌,但也不能随随便便进入主将的帐子,而是在军营边上等候。
很快,他就见到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将军一头扎进了自己怀里。
多年未见,小将军身量高了不少,可毕竟离弱冠还远着,脸上的婴儿肥都未褪去。
但这些年来的沙场磨炼,磨出了他的血性,身上也有了京城里养不出来的杀伐气。
然而,一见到他的四哥哥,小将军还是笑得很开心,一下子从令敌寇闻风丧胆的杀神,变成了软和和的一小团,黏在人身上不下来了。
四皇子无奈,指了指不远处的燕云军士兵:“你手底下的兵还看着呢。”
“不要紧。”小将军牵起他四哥哥的手,就往自己住的帐子那边走,“来,我带你去看看吞雪!”
四皇子早就听说了这个吞雪的大名,只知道那是一只橘黄色的狸奴,出生不久就被丢在雪地里,后来被燕小将军捡了回去。
但是后来,小将军的信中就很少提到吞雪了,四皇子也不知道它长成了什么样子。
跟着小将军这么多年,应该也长成了毛绒可爱的模样吧。
撩开帐子,小将军叫了一声:“吞雪,过来!”
下一刻,一只站起来足足有大半个人高的凶猛巨兽闲庭信步般走了过来。
它圆耳圆脸,棕黄色的皮毛间夹杂着很多黑色的条纹,尤其是额前的几道纹路,像极了一个“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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