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现他高热不醒的,是上楼提醒他到晚餐时间的管家。
白日的场景终究是吓到了林予星,他整整发了几日的烧,醒来后浑身绵软无力,犹如被重物碾压过。
他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喉间干涩发痒,娇嫩的唇瓣都干裂开。
“夫人,您醒了。”
卧室的门被人推开,管家伯特伦进入房间。每日林予星醒来看见他,都穿着得体的燕尾服。
不过林予星没心思关注这些,他的注意力全在伯特伦端来的托盘上,上头放着一杯水。
青年的目光太过渴望,年轻俊美的管家喉间忍不住发出轻笑,顺从地扶住林予星的背,旋即微微一怔——
饶是隔着一层上好的丝绸睡衣,都能感受到掌心肌肤的细腻。
林予星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下。
伯特伦的目光状似不经意从他唇瓣掠过。嫣红的唇瓣正泛着水光,好似刚被人狠狠汲取过水分,模样实在乖巧极了。
林予星喝完一杯水,眨了眨眼睛,缓过神来,看着眼前俊美斯文的管家。
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伯特伦都无疑是极其出色的。
一身剪裁完美的燕尾服勾勒出清瘦的身形,就连唇边的微笑与躬身的弧度,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对方还照顾了几天生病的他。
但是古堡除了他,还有谁能随意出入他的房间?
管家并不知晓他的想法,轻轻击掌,门外便有女仆推着小推车进来,随之而来一股勾起人馋虫的食物香气。
“夫人,您刚醒来,医生说不宜食用西餐,因此为您准备了白米粥。”伯特伦转身,端来一个托盘。
原主与公爵的前两任妻子一样,是地地道道的东方人。因此,白米粥会比西餐更适合他的肠胃。
林予星小口小口喝着粥,热乎乎的粥下肚,慰贴极了。
不由也为自己的质疑道歉。
但这份歉意没维持几分钟。
因为林予星发现,一向细心知礼的管家也会有逾越的时候。
他本就大病初愈,又是天生的小猫胃,一小碗粥尚未见底,便皱着秀气的眉头,打算将粥搁在一旁。
俊美的管家适时低头,看了眼粥的余量,不认可地皱眉,“夫人,医生说了您大病初愈,要按时按量用餐。”
他着重强调按量。
林予星一脸抗拒。
温和的管家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不得不弯下身子,一边拿起瓷碗,一边低声劝说,温柔的嗓音犹如在诱哄不听话的小孩。
意识到这个比喻的林予星脸颊倏忽染上红色,借着管家的手勉强又吃了几口,视线无法避免被他的手吸引。
伯特伦的手很好看,戴着白色手套的五指修长而骨感。
没有注意到管家喂来的食物,来不及吞咽的白色液体,顺着颜色诱人的唇瓣滑落至绸质睡衣上。
林予星的睡相不好,生病后更是没个正形,单薄的睡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露出脖颈间两弯深凹的锁骨。
绸质的睡衣并不防水,胸前的部位洇上水渍,若隐若现透出一片薄粉。
涩气又漂亮。
夫人太美了。
所有女仆心底不约而同浮现出这个想法,很快纷纷低下头。
伯特伦似乎也没料到,他盯着那抹薄粉失神一瞬,先请女仆们出去,又转身朝林予星道歉,“抱歉,夫人,我去为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房门猛地被人从外推开。
黑发少年脸上满是阴郁不虞的神色,卧室外仆人们慌乱地跪成一排。
他的视线如鹰隼般扫过距离极近的两人,灰色的眸子先是闪过不悦,而后停在青年胸口的位置,连带着嗓音都有些低哑。
“你们在做什么?”
查理斯眉眼沉郁,“母亲的卧室,是你这种东西能进来的吗?”
少年没有刻意隐藏厌恶,犹如在形容什么污秽不堪的东西。
管家带着手套的手置于胸前,道,“夫人醒了,我去请家庭医生过来。”
他丝毫没有将查理斯的话放在心上,像是习以为常。
林予星一愣,剧情里没有写到查理斯与管家关系不好。
对此,008的解释——
【请玩家自行探索隐藏剧情。】
还有隐藏剧情?
林予星白嫩的手指攥紧被褥,刚欲咬住唇瓣,忽然被一只修长冰冷的手掐住两颊。
“母亲,咬唇可不是个好习惯。” 安静的卧室内响起少年的声音。
查理斯不知何时站在床边,俯身贴在他耳畔,灼热的呼吸打在他耳翼上,小巧雪白的耳垂很快覆上一层薄粉。
林予星身体战栗,伸手去推查理斯。只是他大病初愈,力道又轻又小,犹如小猫儿轻轻挠了一爪子,不痛不痒,倒更像调情。
“你放开我。”
“母亲怕我?”
卧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查理斯不是纯正的西方人长相,反而更偏向东方人,黑色短发,浅灰色的眼眸,笑盈盈地看向他。
林予星害怕得都快哭了,但某些时刻笨蛋美人的直觉意外地准确。
他下意识摇头,“不怕的。”
“是吗?”查理斯没说信还是不信。
视线在他身上巡梭着,好似在判断他有没有说谎。
林予星身体僵硬,眼眶处的泪水被硬生生逼回去。
心里委屈地和系统说,“我收回前几天说的话。”
他就是个大坏蛋!
好半天,查理斯才不紧不慢挪开身子。
林予星刚松口气,又感受到自己面颊上的手移动了。
【为什么他身上这么冰?】
明明天气不冷,可是查理斯身上冰凉的,手指划过面颊的触感,犹如游蛇爬过,激起他背上一大片鸡皮疙瘩。
鼻头的酸意更重了,林予星一动不敢动。
过度害怕的他并没有注意到,系统避开了他这个问题。
青年的乖巧,明显取悦了查理斯。
他面上笑盈盈的,手指抚过娇嫩的唇瓣,摁在挺翘的唇珠上。看着饱满的唇肉被挤出玫色的痕迹,眸色渐深,直到一路往下摁在纤细的脖颈上。
那处羊脂玉般的肌肤上有几道显眼的红痕,不知道是青年的皮肤太嫩,还是下手的人太用力,显得十分碍眼。
他碾磨的力道蓦然间大了几分。
青年始料不及,发出短促的“唔”。
又甜又腻的嗓音让查理斯眸色更深了,一手掣肘住林予星两只白皙细瘦的手腕,举过头顶压在床头。
看着青年如同无处可逃的小兽,被困在他怀中颤栗着。眼尾再也控制不住,落下两滴晶莹的泪珠,沾湿了纤长的睫毛。
带着旖旎秾艳的美感。
查理斯直勾勾盯着脖颈上的红印,那模样活像一条恶狗。
“我的好继母,脖子上的印子哪来的?”
“什,什么印子?”林予星被他的目光烫到,身体朝后缩去,抵在柔软的床褥间,退无可退。
他被囚于这一方天地,身前是少年身上传来的寒意。冰火两重天,被子下精致的脚趾蜷起,一双眼睛迷茫地睁大。
【原来查理斯已经这么讨厌我了吗?】
林予星突然有些丧气。
“您既然嫁给了父亲,就应该恪守本分。”
不应该和那些脏东西沆瀣一气。
后面的话少年没说出来,只是指尖意味不明地停在纽扣上。
林予星察觉到他意图,脸色煞白。
但是他的抵抗毫无用处,查理斯轻而易举地拱开他的双腿,捏了捏他脸上雪白的软肉,语气狎昵,“乖,让我检查一下。”
检查你身上有没有脏东西留下的痕迹。
熟悉的压迫感再度袭来,尤其查理斯还是自己的继子,却在公爵的古堡里对他做出这样逾越的举动。
不远处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画像,画像上的男人半倚在王座上,姿态优雅。他身着华贵繁复的长袍,金色的长发宛若神明的恩赐,碧色的眼眸望着画外,笑容温和矜贵。
正是古堡的主人,林予星的亡夫——
路易斯公爵。
此刻男人那双碧色的眼眸,仿佛正在注视着他们,尤其是注视着他,注视着他被继子检查清白。
巨大的羞耻感令林予星眼眸通红,他发烧刚好,哪有机会和人,和人乱来?
还是……
【查理斯就这么讨厌我吗?一点都不相信我的清白。】
008看着查理斯不涨反掉的厌恶值,也陷入疑惑。
“少爷,您吓到夫人了。”
卧室门口的方向骤然传来管家的声音。伯特伦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又看了多久。
“少爷,您吓到夫人了。”
他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声音莫名冷淡。
令林予星松了一口气的是,查理斯大概真的很讨厌管家,很快从他身上起身,“是吗?是我吓到母亲了吗?”
他意味不明勾唇,“总有人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林予星听着两个NPC的对话,疑惑道,【觊觎什么东西?】
008:【可能是公爵的财宝吧。】
林予星:【伯特伦不像对财宝感兴趣的人。】
他对伯特伦的印象实在太好了。
还没等到他想清楚,卧室外一道冷漠、略显不耐的声音打破僵局。
“劳驾让让,不是要给夫人看病吗?”
林予星这才注意到,卧室外还站着一个男人。
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黑色长裤包裹着男人修长均亭的长腿,衣服被熨烫到看不到任何皱褶。
黑发一丝不苟,搭在额前。
这是一位极度严谨考究的绅士。
分明是桀骜张扬的眉眼,黑眸很沉,甚至显得过度冷漠。
【巴塞洛缪·皮特,古堡内的家庭医生。】系统适时解释道。
又一位东方人?
明明按照副本介绍来看,主要背景是西方。
三任夫人、查理斯,还有眼前这位家庭医生,东方人的含量未免太高了,就连林予星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过让他更难受的,是巴塞洛缪的视线。
毫无感情的,不近人情的视线。
他无端从中感受到一股恶意。
直到巴塞洛缪走进卧室,林予星这才注意到他方才一直站在外面,没有踏入他的卧室。
男人将白色箱子放在床头精美的矮几上,女仆搬来圆凳方便他坐在床边替夫人问诊。
巴塞洛缪不紧不慢地打开白色箱子,里头摆着许许多多奇怪的器械,他从里头拿出银色听诊器。
从始至终,男人的动作都行云流水。加之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握在银色的听诊器上,禁欲而具有美感,无疑是一副极其好看的画面。
但林予星却不可名状涌起害怕。
银色的听诊器泛着冰冷的金属制光泽,宛若剖开幼兽胸腔的利器。
林予星被自己的假设吓得背脊发寒。
忽然一双手落在他肩头,林予星抬头,管家轻柔地道,“夫人不必紧张,只是听一下您的心跳。”
“更何况,您已经做了很多次了,不是吗?”
伯特伦替他解开睡衣顶端的纽扣。
只是解开了一颗,林予星感受到肌肤裸露接触到空气,眼前还有三个大男人看着他,不免有些害羞,雪白的肌肤上泛起粉意。
伯特伦一顿,指尖差点碰到他。
“不够,还要再松开一颗。”
巴塞洛缪的声音传来。
林予星回过神,连忙拒绝了管家的帮助,“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好的,夫人。”
林予星顶着三个男人的目光,手指都有些发颤,眼睫疯狂抖着,却不敢提出让伯特伦与查理斯先出去。
他害怕巴塞洛缪的目光,仿佛不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
青年羞涩地解开了第二颗纽扣。
他的身体真的很敏感,哪怕是自己指尖不小心碰到,都会泛起羞人的粉色。当瓷白的肌肤完全敞露在外后,犹如一朵青涩诱人的花骨朵,引诱人触碰、毁灭。
巴塞洛缪毫不怜惜地将听诊器贴在青年胸口。
冰凉的触感令他浑身一颤,情不自禁低唔出声,看起来可怜而无措。随着听诊器的不断移动,青年眼尾出现昳丽的红痕。
“你别……”乱动了。
林予星来不及挣扎,管家仿佛提前预知到他的动作,先一步按住他肩头,“夫人,请不要乱动。”
冰凉的听诊器最终停在他心脏处。
巴塞洛缪从怀中拿出一块精致的怀表,计算着他的心跳。
房间内陷入沉寂,只能听到自己怦然的心跳。明明是短短一分钟,林予星却觉得无比煎熬。
终于一分钟过去,卧室内响起巴塞洛缪的声音。
“夫人的身体很健康。”
林予星劫后余生般,想要系上扣子。
管家再度阻止了他的动作,“夫人的食欲看起来不太好。”
巴塞洛缪懂了他的意思,视线停顿在林予星希冀的小脸上。青年巴掌大的小脸藏在毛绒绒的碎发下,看起来的确像只刚出生的雏鸟。
于是,他掀起眼皮,“夫人,这回需要听您的肚子。”
这回是从衣领下方探进去,冷冰冰的器械探过青年白嫩的肚皮。林予星刚刚用过午餐,肚子略有一点点凸起,冰凉的器械压在上面,让他有点难受,宛若被摁着吸肚皮的猫儿。
巴塞洛缪的眸色渐深,很快收回手,“夫人的身体没有问题。”
伯特伦将手放在胸口,“天主保佑。”
看完病以后,三人相继离开卧室。
第5章 公爵的遗嘱(5)
看着卧室的门缓缓关上,林予星松了口气,【你有没有感觉这个古堡怪怪的。】说不出来的微妙的奇怪。
【是有一点奇怪。】系统一板一眼回答,【我刚刚去搜索过去的玩家留下的信息,却一无所获。】
说到这里,它看见林予星紧张的神情,话音一顿,又补充道,【可能是D级副本太多,没有玩家随机到这个副本。】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过去的玩家都死在了这个副本里,所以才会一点信息都没有留下。
但是只是一个D级副本,008完全没往这个方面想。
就在林予星与008交流的时候,卧室的门再度被敲响。
林予星如同受惊的猫儿,惊疑不定地望向门口。
门外传来一道谨慎的女声,“夫人,我是薇尔。”
“您让我来打扫您的卧室。”
“进来吧。”既然只是来打扫房间的,林予星随意开口,目光从进入卧室的女仆身上掠过。
薇尔穿着女仆的裙子,手上拿着扫帚,垂着头,金色的发丝挡住脸颊,看着并不起眼。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她猛然瑟缩了一下,将头埋得更低。
是个害羞的姑娘。
林予星眨眨眼,没多想走到衣柜前。
很快,他就犯起了难。
原主的衣柜里整整齐齐挂着几排衣物,每一件都能看出裁剪工艺之精细,上至领口的蕾丝,下至衣摆的修饰,无一不精致华丽至极。
【看起来很难穿。】
他苦恼地皱着秀气的眉,认真挑选着衣物。
自然没有注意到薇尔一进卧室,就站得远远的,从角落开始打扫。
他挑了半天,选出一套相对简单的衣物。
【这套好像不错。】
林予星转身,准备去试试,完全忘记卧室里还有一个人。恰好薇尔拿着扫帚从他身后经过——
她已经打扫完整个卧室,只剩下林予星所在的地方。
两人的衣衫擦过。
林予星还没反应过来,薇尔脸色大变,浑身颤抖着跪在地上。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
这是正常害羞会有的反应吗?林予星一怔,她在怕他?
“抬起头来。”林予星道。
薇尔听到这句话,打了个哆嗦,颤巍巍抬起头。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里盛满泪水,宛若波光粼粼的湖泊,苍白的唇瓣因为害怕不断翕动着。
“你的眼睛很漂亮。”
林予星由衷赞美道。
“谢,谢谢夫人赞美。”薇尔磕磕绊绊回答。
不知为何,林予星觉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原主对仆人们很坏吗?】
008:【原主没有虐待仆人的习惯。】
【那,】林予星看着女仆称得上漂亮的容貌,【原主嫉妒她?】
【并没有。】
那为什么这么害怕他?
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薇尔的身形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能昏厥过去。
林予星不忍心,“你先下去吧,不用打扫了。”
薇尔先是不可置信地一怔,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就如此轻易被放过。紧接着才露出劫后逃生的喜悦,又飞快被压制。
她甚至不敢抬起头,“夫人告安。”
直到她的裙摆消失在视野内,林予星才眨了眨眼,这个古堡果然处处古怪不简单。
他在系统的指导下换好衣物,沿着来时的记忆,穿过长长的走廊。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古典油画,充满了艺术气息。楼梯的扶手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随处可见古堡主人优越的审美与浓郁的贵族气息。
路上不时有仆人朝他问安。
住在这样堂皇富丽的古堡,身份又是如此尊贵,原主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去对付一个小孩子?
【可能是因为嫉妒吧。】008感觉到他的想法,忽然出声。
【根据剧情介绍,路易斯公爵曾经有一位早逝的白月光。而查理斯正是那位白月光的孩子。】
【那位白月光是东方人?】林予星隐隐猜到什么。
【是的。】
因此,路易斯公爵娶的三任夫人全是东方人。原主身为公爵夫人,身份尊贵,每日穿着华美的衣裳,住在富丽堂皇的古堡中,惹来无数人羡艳。
可是这古堡,更像是一座华丽的囚笼。原主看似光鲜亮洁,实则宛若被爱困住的金丝雀,每日在牢笼里仰着头,等待着爱人的归来。
日复一日的失望过后,最初的这份希冀化为嫉妒,嫉妒白月光能得到公爵完整的爱。
可是当这份嫉妒延续到了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林予星不免脸色发白。
【现在不是你来了吗,查理斯不必再遭受苦难。】008的安慰还没说出来,一道声音先一步打断它的话。
“夫人?”
伯特伦看着站在玫瑰花丛里的青年,他穿着精致华丽的服饰,阳光倾撒在他精致的侧脸,碎发下是一张清雪般的容颜。
宛若天使降临。
只是他的脸色苍白,明显魂不守舍,连自己喊他都没听到。
“夫人?”
伯特伦再度出声。
“啊?”林予星回神,入目是一望无际的白玫瑰花海,大片大片的白玫瑰伸出娇嫩的枝桠,在风中摇曳。
年轻俊美的管家拿着一把银色的小剪刀,姿态优雅闲适,袖口轻轻对折上挽。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管家没穿燕尾服的模样。
伯特伦弯腰,“失礼了,夫人。”
林予星望着那一大片玫瑰花海,略微失神,“这些玫瑰花都是你亲自修剪的吗?”
青年惊讶的模样也很漂亮,并不太明显,不过眼眸不自觉睁大,宛若一只可爱的小猫。
伯特伦微微一笑,“夫人想学的话,我也可以教您。”
林予星不感兴趣,但兴许是个套话的好机会。他乖顺地跟在管家身后,看着伯特伦用银色小剪刀,将玫瑰花的老枝、枯萎的枝叶、病枝全部剪掉,这样可以减少玫瑰花对养分的消耗。①
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握着嫩绿的茎。
动作娴熟而优雅,宛若在进行艺术创作。
“你喜欢白玫瑰吗?”林予星情不自禁问。
问出口后就有些后悔,好在伯特伦没有察觉到不对,“白玫瑰是公爵生前喜欢的品种。”
他垂眸,看着枝头的白玫瑰,“母亲也很喜欢白玫瑰。”
管家的母亲?
能教出伯特伦这样优雅的管家。
“她一定是位漂亮优雅的女子。”
林予星凝视着那朵娇嫩的白玫瑰,绿叶上有露珠滚落,对伯特伦的母亲不由产生了好奇。
管家在他疑惑的目光下,轻轻一笑,剪下那朵白玫瑰,放在了身后的推车上——
那里放着其他被舍弃的玫瑰。
“她已经去世了。”
“抱歉。”林予星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登时愧疚地望向管家。
伯特伦抚摸着玫瑰的手顿住,“夫人为什么要道歉呢?”
“这并不是您的错。”
他神情寡淡,如同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
林予星不敢再出声,只能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用眼神偷偷瞄管家的脸色,犹如犯错的孩童。
任何神情都摆在脸上,让人看得清清楚楚,就像是一张白纸,等着任人肆意涂抹。
伯特伦“咔嚓”剪下那朵玫瑰,眸色莫名,“夫人,您知道白玫瑰的含义吗?”
白玫瑰的含义?
林予星没想到他会忽然发问,偏头去看。管家正望着白玫瑰花海出神,细看之下神情似乎有些嘲讽。
林予星眨眨眼,再定睛看去,管家举止优雅、神色平静,刚刚仿佛只是错觉。
是自己看错了吗?
他疑惑着,照着008给的答案念了一遍。
“白玫瑰的花朵雪白,宛若单纯,不谙世事的少女,所以象征着纯洁、天真、神圣。”①
“同时象征着简单、单纯、无瑕的初恋。”①
林予星倏忽顿住,意识到不对,琢磨着嘴里的字句。
那边的伯特伦轻笑,他的嗓音华丽而优雅,比起古堡的管家,反倒更像一位贵族。
“单纯无暇的初恋吗?夫人说得很对。”
伯特伦慢条斯理地修剪着白玫瑰,一朵朵玫瑰经过他手下成为完美的艺术品——
而不够完美的,则被舍弃。
林予星看着被舍弃的玫瑰,心里莫名感到难过,寻了个借口,匆匆回古堡。
没注意到身后的管家抬头,凝视他的背影。
伯特伦望着指尖的玫瑰,语气惋惜,“可惜了,如此美丽的玫瑰。”
林予星朝古堡走去。
还没搞清楚古堡的情况,他不太想先去仆人多的地方,径直朝楼上而去。
这座古堡占地面积很大,从三楼开始就基本见不到仆从。顶层是一个小阁楼,被一道华丽的雕栏铁门锁住。
林予星试着推了推,打不开,反倒是嫩白的指尖沾上一层灰。
【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古堡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他惊讶道。
他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这扇门,然而眼前的铁门在古堡内平平无奇,只好遗憾地转身下楼。
等到真正开始探索,林予星才发现这座古堡的面积远比看上去还要大。
古堡内珍藏着各式油画、雕塑、刀剑、古籍等等,甚至特意用大厅来陈列。
林予星只逛了一大半,就气喘吁吁地停在楼梯口,接过女仆端来的红茶。
“谢谢。”
好听的声音让女仆红了脸,悄悄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他认认真真端着红茶,小口小口抿着。白皙的脸颊微红,昳丽的眉眼染上胭脂色,有种别样蛊惑人心的美感。
以前的夫人美则美矣,却让人感觉只是一副漂亮的皮囊。
而现在的夫人,生动又真实。
林予星可不知道她的想法,慢悠悠喝着茶,目光望向窗外。窗外是大片大片的白色玫瑰花,几乎将整个古堡包围。
忽然,他目光一怔,在花海中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伯特伦?
他居然还在修剪玫瑰?
兴许是他惊讶的神情过于明显,女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笑,“管家向来钟爱白玫瑰,一有空就会去白玫瑰花海。”
原来如此。
林予星收回目光,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体力已经得到了恢复。
他起身,朝楼下走去。
现在还剩下一楼和地下室没有探索。
林予星站在地下室与一楼的交界口。地下室阴冷而黑暗,尚未靠近就有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路过的女仆们皆不愿多留。
【能,能不进去吗?】林予星咬着唇瓣。
他的胆子不算大,向来是被人娇纵着。如果不是……
林予星一顿,怔忡地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冒出来这样的想法?
008以为他实在害怕,看向那片未知的黑暗,里头犹如蛰伏着可怖的猛兽,看起来的确阴森森的,不详又诡异。
它安慰道:【没关系,只是个D级副本,不下去也没事。】
【嗯嗯。】林予星收回自己奇怪的想法,装模作样在一楼晃了起来。
一路上遇到不少仆人,但是因为他身份尊贵,没有人敢上前询问,只是暗自好奇夫人今日怎么有心思观赏古堡——
自从公爵大人去世后,夫人悲痛欲绝,加之怀着公爵的孩子,鲜少出卧室。
夫人嫁进来五年,总算是有了孩子,可是公爵大人却……
也不知道该说这孩子可怜,还是该说这个孩子走运?
谁都知道夫人手握古堡大权,这个孩子一出生就会继承公爵的爵位。
至于查理斯少爷?
只能说他生错了人家。
林予星总能感受到女仆们隐晦的目光落在他肚子上,不适应地摸了摸腹部,终于认清了自己怀孕的事实。
他想到自己进入副本就生病,眨了眨眼睛,略有些紧张地问系统:【孩子会不会有事?】
【……】008沉默。
林予星一颗心迅速下沉,声音发颤,【真,真的会有事吗?】
虽然很不适应,可是这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
008看向青年焦急的漂亮眉眼,他的眼眸从始至终都很纯澈,一眼能看到里头的焦急,宛若没被染上颜色的白纸。
它不由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能塑造出这样单纯漂亮的小美人?
【没事,他很健康。】
林予星没注意到008奇怪的语气,松了口气,他本来还想着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去找巴塞洛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