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南方,冷空气依然盘踞不散,沈烬狠狠往alpha怀里钻了钻:“冷,喉咙疼。”
再吹风又得咳嗽一整晚了,顾屿赶紧牵住他的手拉他走,他则握着那支花,开心得不行:“我还想绕学校两圈以免有人没看到呢。”
“……只是路边花丛随便摘的。”顾屿宁愿承认自己破坏绿化也不愿承认什么时候买的,沈烬却依旧油盐不进:“原来是我们小少爷不辞辛苦用他的纤纤玉手亲自摘的?好感动~”
顾屿用力拽了拽沈烬手腕,也不影响沈烬调侃了他一路。
直至买好菜回到西街公寓,沈烬才消停:“你自己玩会儿,饭做好了我叫你。”
顾屿点点头,拿了本书就近在餐桌边坐下,搞得沈烬嘀咕:“监视我真怕我炸厨房?你就不能去玩会儿吗——”
“学长多虑了。”顾屿抽开笔帽,说,“力学题,本来就是玩的时候放松才做的。”
“……”要是换了别人,沈烬估计要骂人了,“做题也算放松?”
没想到顾屿有自己的独特见解:“数学物理算,其他科目不算。”
真是应了那句话,原来再断情绝爱的科目也有它们爱的人,沈烬只好遗憾退出这段真挚的感情,先去淘米备菜。
但事实证明,顾屿选择在餐桌上做题而没去书房,也许是有生以来最正确的决定。
——沈烬在剁鸡翅时他看不下去搭了把手,否则对方迟早要砍到自己搞得功力尽毁没法再玩游戏;
顺道的,他打开锅盖让水蒸气更好地散开,以免一会儿肉里全是没挥发的料酒味儿;
更离谱的是沈烬炝菜时想往锅里倒水,亏得他及时阻止,不然火有可能窜到比沈烬还高。
“学长怎么想的打算一次往油锅里倒这么多水?”顾屿都快急死了,“一会儿连房子带我俩的尸骨一块烧了,火化都省了。”
“没有,我左手都准备关火了。”沈烬嘴都快撅成90度了,“只是端着水而已,没打算马上倒,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明明是你太紧张了。”
“……哦。”顾屿这才松开手,说,“谁紧张了。记得放盐。”
沈烬抗议“你是不是吃饭都要提醒我记得张嘴”,顾屿却狡猾地不搭话,回到餐桌边继续画受力图。
虽然厨艺并非顶尖,但沈烬做的东西好歹能吃,很快香味就散发出来,顾屿忍不住抬头问:“学长到底在做什么菜?”
沈烬一边喊着“稍等”,一边盛好饭把菜端出来,满脸得意地拉开椅子坐下:“用膳吧——绝对跟你平时吃的不一样。”
看他如此自信,顾屿先打开手机按好了120。
沈烬气得嘴都瘪成了一条直线,顾屿这才赔罪挠挠兔子下巴,把筷子伸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道椒盐虾。
它似乎和寻常店里吃到的没什么不同,顾屿却尝出一股若有似无的茴香味儿,很熟悉。
“……”他的筷子悬在空中,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但可以肯定的是,沈烬真的很想他开心。
“很像我奶奶做饭的味道。”顾屿歪头看了沈烬一眼,“我应该没弄错吧?”
眼前还有加了腐乳的小酥肉和板栗葱烧鸡,成色金黄的滚豆腐,放了肉丸的芥兰汤,都跟他年幼时爱吃的一模一样。
“她做菜最喜欢放腐乳。”顾屿停顿几秒,忽然明白了沈烬所说的惊喜,“但她的做法和别人都不太一样……学长上哪儿学的?”
理论上说,除了她老人家心血来潮给素昧相识的孙媳妇托梦外,没别的途径了。
沈烬听完骄傲地摇摇手:“我找堂姐打听你喜欢什么,她说奶奶的遗物里有三个记事本,她拿走了当纪念,里面有很多做菜的独特见解,你一定爱吃。”
在奶奶去世之前,每一个暑假顾屿和堂姐都会被工作繁忙的父母扔在奶奶家,那里有吃不完的零食,随便看的电视,每天最大的烦恼恐怕就是抢遥控器时打不过姐姐。
堂姐说,也就是奶奶还在的短短几年里,顾屿才像个普通小孩。
再往后,他遇到的几乎都是沉重的噩梦,她也为了自己的艺术梦想远赴重洋,只从江澜陶晏那里听说弟弟没怎么笑过了。
“……她都发给你看了?”顾屿眼神严肃,“如果有叫山楂糖或者酸菜滑肉的,你记得千万别做。”
“为什么?”沈烬不服地嘶了一声,“因为难度太高,怕我真把锅底烧穿?”
但他越疑惑,顾屿就笑得越开心:“当然是因为按奶奶的配方做难吃得要死她还逼我和堂姐吃完。”
沈烬一时怔愣,这样肆无忌惮的笑容连他都没在顾屿脸上见过。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的厨艺算不上什么惊喜,这下总算松口气,又难免心疼:“你喜欢的话以后我经常做给你吃,好不好?”
他想,要是善良开朗的奶奶还活着的话,或许陆叔叔和顾屿就不用经历后来的一切,即便顾屿的父亲再蛮横冷漠,她的宝贝们也有她护着。
“学长这是什么表情?”顾屿显然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说,“奶奶可比我爷爷大了快20岁,她这辈子过得开心得很,走的时候也算高寿——要是她在天有灵看到有你在我身边,一定会很高兴的。”
沈烬眨眨眼,也不害臊:“也是。我香香软软温柔漂亮又会洗衣做饭,能不高兴吗?”
只做了这一顿饭,沈烬已然包揽了十年家务般辛劳,顾屿点头称是,到最后一道菜空盘时,他问:“我记得这个滚豆腐还挺难做的……研究了很久?”
两人一块收拾碗筷回厨房,沈烬承认:“对啊,你要相信没钱送节日礼物的男人为了哄你开心上床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学长也太急了。”提到情人节的“正事”,顾屿本能地紧张起来,沈烬却愧疚地低头:“第一次和你过节,但我买不起什么你想要的……”
顾屿看小病兔这么伤心,根本忍不住嘴角一勾蓄意伤害:“没关系,明年记得买别墅金砖补偿我就行。”
没想到沈烬点头:“好,我会攒钱的。”
说着小兔子的耳朵都耸拉成一团,半天才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条握紧的手链:“我自己编的……正好之前送你的皮筋戴久了有点掉色,换这个。”
那是条米白和浅紫相间的手链,配色像温柔的春天,显然编得很认真。
它看起来比别墅金砖都漂亮多了,顾屿目光一顿,表面矜持地将左手手腕伸过去:“一起戴,不用换。”
“哦……”沈烬认真鼓捣着帮他戴上,根本没发现他的脉搏跳动比平时快了不少,叹气的样子也跟排位连跪20局差不多:“本来打算买你想要的那款乐高跑车……”
顾屿抿嘴捏着自己手腕转了转,刚要被满心欢喜淹没,便察觉到沈烬的话不太对劲:“那款积木不是才八百块?”
沈烬猛地抬头,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平复顾屿的“失望”:“等暑假……不是,等下个月我再——”
顾屿喉结轻滚,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矜持用错了地方。他赶紧截住沈烬:“打住,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沈烬神色茫然,他抓了抓对方手腕,认真安抚和解释比起金砖跑车自己更喜欢沈烬亲手做的东西,他那么说只是想问,为什么沈烬会连这几百块都没有。
他虽然对什么贵重礼物没兴趣,但他确信沈烬但凡能掏出这几百块,就一定会给他买。
面前的人明白了他的用意,却张了张嘴没委屈没撒娇也没吱声,顾屿对这副样子太过熟悉,很快察觉不对:“……手机给我看看,你是一点钱都没有了吗?”
两人虽然从未细算过经济情况,但对一个omega来说,有时候身无分文甚至称得上是一种危险。
“我有钱……法治社会你担心这个。”沈烬倒听话,没有拒绝他查手机。
顾屿把几个支付软件都扫了一眼,一算发现正如沈烬所说,余额起码有好几万,看起来并不缺钱。
“好了你快洗碗吧,我太娇弱了沾不了水,就不帮你了。”沈烬说完这话就打算跑,顾屿却一把将他拎回来:“先回答我,这么多钱你打算拿去干嘛?”
对方心虚的笑容像被警察逮住的小流氓,顾屿就知道他要玩这出:“……给你自己准备的手术费?看样子不是从我送你的那张银行卡里取的吧?”
就数目上来说,已经和医院提出的费用很接近,只差七八百了。
沈烬就知道不能找一个太聪明理性的男朋友,他绝望地闭上眼,马上听见了顾屿的逼问:“钱从哪儿来的?”
他想搪塞过去,却承受不住顾屿逐渐逼近的眼神,只能低声嘟哝着老实招认。
他线上打工的战队老板人不错,看他处境困难就同意预支了一些费用,剩下的则是卖了几个RPG游戏账号凑的。
他的账号常年在PVP榜上,绝版称号和外观奖励也拿了不少,卖个不错的价钱倒不成问题。
顾屿耳边嗡嗡作响,也不知道是沈烬脑子进水还是自己脑子进水。
“你的手术费我已经凑齐了,更何况我给你的那张卡里又不是什么黑钱,不是让你随便用吗?”
对别人来说游戏账号或许只是一堆虚拟数据,但所有热爱游戏的玩家都知道其中意义,更别提沈烬这样嗜游如命的,以前没钱的时候喝西北风也没见他想卖号。
他心虚地挠挠脸:“话是那么说,但我当时也没想到真有机会花……那是陆叔叔原本应得的钱,你继承的,你自己都不肯花,我总不能真用吧。”
他俩都只是学生,平时互相花点小钱就算了,顾屿还负责了他最近的饮食起居甚至医药费,这次手术要好几万呢,有点良心都不能心安理得。
可顾屿却捏住他的脸想晃晃他脑子里的水:“哼,当初我写自愿赠予学长都接受了,现在年都过完了想起来拒绝一下了?”
沈烬的脸颊被挤得变形,像极了被蜜蜂蛰脸的小猫,说话也含糊:“那不是为了气你爸嘛。”
“我只是觉得什么都花你的钱也不是个事儿,何况自己又不是凑不够钱——我虽然穷,但人格毕竟挺高尚的。”
“有多高尚?”顾屿眉毛抽动,说,“卖那几个破账号,够学长躲在被窝里哭三天三夜了吧?”
沈烬试图蒙混过关却被推到冰箱门前,顾屿可没少污辱他高尚的人格:“扭扭捏捏磨磨叽叽心理比生理还敏感,当初像个恶霸一样揍我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烦人,沈烬?”
“换作我要动手术,你倾家荡产砸电脑卖硬盘都得管我,我是不会还钱的——我认为我们是这样的关系,学长不这么认为?”
沈烬一下心急起来:“哪有?别说卖硬盘了,卖血卖肾我都管你。”
听得出来,他说的甚至是真心话。顾屿咬牙切齿:“我看学长还不如直播卖神药,吃了能上分,严泽那种人绝对按箱来进货。”
沈烬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已然预见自己未来几十年的悲惨生活。
论吵架,他好像从初中到现在都没怎么赢过顾屿。
碗都还没洗呢,顾屿就硬拽着他回客厅,直接把他扔到了沙发上。
沈烬惊慌极了:“对不起嘛……但是我怕冷,能不能至少不要在沙发上……”
“干嘛?以为我会对你用强?”顾屿气得头顶冒烟,“学长想得美。”
“……”沈烬有种被揭穿的羞耻,“谁,谁稀罕了……”
顾屿扯了扯燥热的领口,还是忍不住俯身抱起他回卧室,将他抵在了床边:“对不起这三个字不要再说第二遍,不然我气糊涂了真的信息素压制强来了。”
“啊?真的吗?”没想到沈烬立刻搂紧他脖子,没有一丝犹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顾屿深深呼吸着,很快没了脾气,伸手将沈烬圈到身前:“好了,以后别干这种蠢事了……账号还能买回来吗?”
“没事儿,卖了就卖了。”沈烬见他松口,赶紧回答,“这你就不懂了,虽然卖账号的时候有点舍不得,但实实在在拿到钱那一刻是真的快乐——反正我小号还在原帮会里,少几个称号也不影响继续玩。”
“……哦。”但顾屿依然不讲理,“我不管,反正手术就用我的钱。本来就是因为我,你才需要动这个手术。”
沈烬嘶了一声:“……你别说得像我要打孩子似的。”
但看顾屿满脸委屈不肯接话,沈烬只能点点头姑且答应,并拉过他的手转移视线,好让对方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可怜:“说好的用强呢,我都这样了……小草莓还跟我聊手术?”
顾屿手指微颤,神色却是克制的:“提前声明,我依然很生气,所以不会让学长很好受的。”
“唔……知道了。”沈烬乖乖缠上他唇瓣,回应道,“学长也会尽量坚持不哭的。”
空调烘出的风很热,草莓酒香强行融进小兔子被欺负得湿润发抖的目光里,溢满了他们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
夜幕如常,后来沈烬累得几乎昏过去,等再清醒时,时间已经过了夜里11点半。
他揉揉眼睛,颈边仍然凝着打湿的发尾,脸上的桃粉也没有完全褪去,看上去有些可怜。
片刻,他才察觉顾屿不在身旁。
还在生气?
沈烬试图起身找人,却疼得陷在枕头里出不来,心里一阵失落。
这么脆弱,不愧是我。
他抓过睡衣委委屈屈地往身上穿,顾屿的脚步声却突然出现,吓得他整个人都重新蜷进了被窝。
面对alpha的接近,他强忍着信息素带给自己的酸软感,先下手为强抓住对方手指,质问道:“你去哪儿了……”
但或许也是因为信息素作用,他自以为气势十足的声音其实软得颤抖,顾屿赶紧俯身安抚:“我猜学长快醒了,就重新去接了杯热水过来。”
“哦……”沈烬这才免去一场躲在被窝里委屈哭的大戏,“还以为你上完不要我了……”
顾屿把水杯递过去哄着,心里正涌起alpha对omega的本能怜爱,沈烬却暴露本性:“没跑就好,不用把你腿打断了。”
就那急眼的语气,和抿着杯子边缘喝水的可怜样子一点也不符。
顾屿自觉今天的笑容有点超标,仍忍不住低头勾起了嘴角。
“真把我腿打断了,谁给学长端茶送水?”他侧身帮他把散落的头发绑上,忽然地问,“还有20分钟情人节就结束了,真的什么礼物也不想要吗,沈烬?”
小兔子正忙着喝水呢,一时有点懵。
他明明收到了自己的情人节礼物,那个六元皮肤的特效物超所值,足够策划保住自己的电子亲妈至少一周,他已经很开心了。
但没等他疑问,顾屿就沉眸望着他,冷不丁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alpha的信息素里隐匿着清冽酒香,让沈烬的耳朵立刻发烫,脸颊也肉眼可见地漫出一层层漂亮的嫣红。
顾屿略微错愕:“亲一下也能红得这么快……”
“……草。”沈烬握紧拳头,“再废话不让你亲了。”
明明他的体质就是这样,哪里的皮肤都薄得一摸就红,顾屿还说这种话,肯定是故意的。
要命的是,对方硬凑过来又亲了一下,看起来一点也不急:“不让就不让,我又不是不会强吻。”
两人玩得动起手来,没一会儿沈烬就滚到床边不理人,顾屿摸着他的背,不知道是哄还是诱骗:“给学长准备了礼物,要看吗?”
沈烬露出半只眼睛摇摇头,顾屿的气息却更贴近了:“虽然学长是那种一朵花一个游戏道具就能满足的傻子,但我不想仗着这一点敷衍学长。”
“说谁傻。”沈烬的爪子立马挠了他一下,“信不信我下次再让你添两条中华。”
“信不信你再抽烟我就跳楼?”顾屿一边反击,一边抚着他额头问,“其实还是很期待自己的alpha会做点什么,对不对?”
灯光落在他眸中,柔软又模糊。沈烬露出另一只眼睛望向顾屿,最终只是轻轻将脸贴到顾屿手边,安静又粘人的小兔子似的,没有主动回答。
第89章
顾屿知道,对方嘴里的“不爱过节”,“喜欢那个六块钱的游戏皮肤”,“不用送别的礼物”,都不过是托辞。
上一次他送给沈烬运动手表时,对方别提多开心了,连包装上的塑封膜都折好放回盒子底下没扔,完全不像“不想要”的样子。
礼物代表珍视,沈烬很少受到这样的珍视,心里自然是想要的。
但考虑到他们目前的处境对顾屿来说堪比参加变形记,沈烬这点事儿还是懂轻重缓急的。
要不是身体条件不允许,他或许恨不得街头卖艺让顾屿安心读书,哪儿能让他脆弱骄矜的小alpha累着。
“幸好我不会读心术,否则九条命都得被学长气死。”顾屿捞起沈烬的腰,“第一次听说情人节只要六块钱的游戏皮肤就够了的,还艺术呢。”
如此纯正的“娇妻”omega行为,说出去起码能被人笑到明年。
沈烬也不觉得被戳穿了丢人,嘴上强调“就是艺术”。
顾屿弓身拉过他:“宁愿委屈自己也要体谅别人,这是不对的,学长能明白吗?”
幼儿园就该学会的道理,顾屿还得反复教沈烬。
对方默然几秒,挣扎着回答:“我没有委屈……”
但他话音还未落,顾屿就将声音压得更近了:“嗯,没有委屈,只不过很伤心很失落所以打算趁我睡着偷偷哭一整晚而已,对吗?”
面前的人急得抬眼瞪他,企图反驳:“怎么可能?要不是看在还有300多天就过年了的份上,我早揍你了。”
沈烬的眼神无疑是凶狠的,顾屿却摁着他手腕,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
alpha身上的草莓酒香温热香甜,和那双清澈的眼睛一样,有着令人沉醉的安全感。
它们逼得沈烬节节败退,终于低头避开目光,小声地道:“我只是看到秦逐在群里发森洲送给他的巧克力,心里有点羡慕而已……”
据秦逐说,是什么欧洲进修归来的高级甜品师手工定制,听着挺玄乎,价格肯定不算便宜,他已经扔门口地上了。
贺森洲要是喜欢,可以自己来捡回去。
许停云眼睁睁旁观,想感慨有点浪费“粮食”,但也一个字不敢多说——否则,到时候打在贺森洲脸上的巴掌指不定提前转移到他脸上。
沈烬同样唯唯诺诺不敢惹秦逐,只是心里再怎么羡慕,他也不会对顾屿提出想要这样的巧克力,或是别的。
但此刻顾屿拉着他,让他觉得攥紧的手心异常温暖,又一次鬼使神差地说:“我喜欢吃甜的,也有点想要那个,可你都没给我买……”
有那么一刻,他怀疑自己疯了。
他已经害得顾屿天寒地冻跑兼职,几万不止的医药费对方都愿意替他付,按理说顾屿没把那条不值钱的手链扔他脸上就算不错了,他居然还有这么多埋怨和要求。
贪心任性,不像他。
所以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但顾屿却笑了一声,说:“还以为学长这辈子都说不出口。”
沈烬抬头,看到顾屿笑眼深邃。
“春节那会儿还说学长进步了,是我草率了。”像研究稀有物种似的,顾屿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是小学三年级学的,都快忘了——学长刚才是不是又想说对不起太贵了我不该讲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我不要了?”
“……大逆不道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沈烬轻轻打他一拳,嘴上不认输,“我还打算下跪认错给宝贝老公磕个响头呢,不行啊?”
顾屿拽着沈烬表示“好啊,现在就磕”,沈烬则举起拳头看来是准备送他去见列祖列宗了——两人再次打闹起来,沈烬动作太大差点磕到后脑勺,好在顾屿护住他,将他拉到了身前。
寒夜被隔绝在温暖的灯光之外,沈烬忙着整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顾屿却盯着他,忽然地说:“学长,其实森洲订巧克力的店是我推荐给他的。”
他比谁都明白,从前漫长的岁月早就让沈烬失去了被爱和任性的本能,这对哪个alpha来说或许都是天大的“好处”,但他不想要这好处,只想把所有他能给的,都给沈烬。
反正他们还有更长更久的未来,他可以反反复复教,沈烬也可以慢慢学。
良久,沈烬刚回过神来,就发现手边多了一盒形状精致的巧克力。
alpha像只专注的小狼似的注视着他,天生冷冽的音色里藏着哄人的语气:“学长也有,不委屈了好不好?”
沈烬喉结微动,想过低头躲开,想过否认顾屿嘴里的委屈,也想过玩笑搪塞两句,但最终,他还是动了动腮帮,小声说:“嗯,不委屈了……”
二十年来,他好像从未这样任性地承认自己的伤心失落。
这也让他再一次确定,不论身处什么境遇,他和顾屿都会变得更好。
当然,在忍不住打量手里这盒精致的礼物之前,他不忘找回场子:“下次再给得这么晚,我,我跟秦逐一样扔门口了。”
“噢。”顾屿语气高傲,“我可不会跟贺森洲似的小狗一样贴上来。你敢扔我就敢走。”
沈烬漂亮的眼睛里写满质疑:“真的?”
“……”顾屿只好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还有点东西给学长看。”
灯光熠熠,在沈烬疑惑的目光里,顾屿到衣柜旁拖出了几个行李箱。
alpha突然翻找箱子的行为有些诡异,沈烬下意识攥着手里的巧克力,又好奇他想找什么。
那几个箱子似乎是顾屿大学报道的时候带来的——或许从那时起,对方就已经做好了几年不怎么回家的准备,所以有些杂乱。
紧接着,对方接二连三把那些“杂物”扔过来,坐到了他身边。
沈烬有点懵:“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顾屿撇开脑袋,“可能是某个alpha早该送给你的礼物吧,你不收白不收,我不吃醋就是了。”
“啊?”沈烬刚疑惑半秒,对方马上“随手”递过来几罐零食,说:“这是高二情人节的时候买的,也不知道过期没。”
眼前是两大罐很好保存的海苔卷——不太常见的薄荷酸奶味儿,因为太难吃被停产,也就沈烬口味独特,一度很喜欢。
“……我艹。”沈烬原本迷迷糊糊的眼睛一下亮了,“你哪儿买的?网上旗舰店我都没搜到。”
顾屿面无表情:“……都说不是我买的。”
“唔。”沈烬逗他,“可是像我这种贞洁烈O是不能收别的alpha的礼物的,就连兄弟们散烟喊我带把排位我不都先请示你吗?”
“……”顾屿沉默数秒,总算望着墙壁承认,“行,东西的确是我垃圾桶捡的。哪有正常人会喜欢薄荷酸奶味儿的海苔?牙膏都比这好吃。”
沈烬轻笑一声,不再逼问顾屿什么,而是把海苔“抢”过来放到床头抽屉里,十分小气:“那我一个人吃,你不准动。”
“谢谢,我宁愿喝农药。”
顾屿低头继续拆一个盒子,拿出了一双配色大胆的鞋。
沈烬转头瞥见,不由疑惑:“这鞋……原来你还有一双紫白色?”
这个款式沈烬记得,高贵限量,顾屿有一双深蓝的。
当初他在球场上见顾屿穿过很多次,那个偷偷摸摸买“情侣款”的计划最初相中的也是这双,但看到价格那一刻,他才发现要买这东西可能得重新投胎了。
“一万八千六。”沈烬记得一清二楚,“把我的皮扒下来做鞋都要不了这个价,你居然买两双?”
顾屿语气平静:“两双八折。”
“你看我信吗?”沈烬摆弄那双鞋一会儿,忍不住感叹,“想象不出你穿这个颜色。”
顾屿平时只喜欢暗色,绝对不可能买这种带荧光的浅紫。
“当时是给侄女买的,可她竟然不喜欢这么可爱的颜色。”顾屿说,“可惜了,我只能想着要不要转送给学长,勉强为我在球场上撞伤你还口出恶言的事道个歉。”
沈烬愣愣听了几秒,凑近了:“你侄女不是才8岁吗?鞋码42?”
近距离下,顾屿暴露出一丝紧张,推拒道:“……小孩子的个人体质本来就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沈烬忍着没笑得太过分:“所以……最后为什么没来道歉?”
其实问这话时,他早已清楚理由。
球场上的冲突、医务室里的漠视和嘲讽,是顾屿伤他最深的一次。仅仅为了这件事,他就偷偷哭过好几次,也好多天没有再去找顾屿。
现在想来,那时顾屿怕是急坏了,整颗心都以为他真的不要他了。
可当年的沈烬却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泪腺发达,人总不能真的喜欢上自己的死对头吧?
所以没过两周他就好了伤疤忘了痛又去招惹顾屿,以至于对方买的东西都没来得及送出手。
此刻,alpha的声音明显有些发涩:“……学长明知故问。”
一个拥抱猝不及防包围过来,沈烬骨头都要被勒散架了也任由对方抱着,哄道:“好啦,学长都知道。”
灯光温暖,alpha的呼吸沉在他耳边,悄无声息将他包围。
他轻轻揉乱对方漆黑柔软的发丝,假装没发现这个alpha都快气哭了:“原来小草莓那么早就发现学长喜欢紫色了?我看应该奖励一朵大红花。”
顾屿松开怀抱后,好不容易才把声音压到平稳,自然是不承认:“你连涂卡笔都要在一堆黑色里挑紫色笔杆的,太明显了而已。”
沈烬可不听他的,反而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倒向他大腿:“连学长的涂卡笔都记得,凸显了爱情的纯洁真挚,再奖励一朵。”
顾屿躲闪不及,喉结翻滚着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搂着他的腰,以免他够不着。
枕了好一会儿,沈烬总算放过他,拿起了另一边散开的盒子。
里面有几幅卷轴一样的东西,一时间很难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