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正阳说:“干饭啦!”
祁珩毫无胃口,回复道:“我不饿,暂时不想吃,你带着小禹去值班室吃吧。”
正阳:“不行,饭得吃。我一会儿送上来,洗了手等我哦。”
祁珩有些炸毛,眼疾手快地打下一行字,“我说了不吃,你看不见还是怎么?桑正阳,你这喜欢自以为是的毛病,能不能适可而止?”
正阳:“……”
阿珩怎么了?他讨厌我了?可他还从没说过喜欢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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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范夏川二十五
祁珩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想起要回家去看母亲,按说他是要等正阳来送他的,可今天他却不想让正阳送,于是提前悄悄走了。
祁珩在约车平台自己叫了一辆出租车,下楼坐上车,便走了。他上车没多久,便接到正阳的电话,正阳问他在哪儿,怎么不等他就走了?
“回家看我妈。已经在车上了。”祁珩说。
“那你晚上还回去吗?要不要我来接你?”正阳觉得不对劲,他察觉到祁珩正在一点一点离自己远去。
“不用了。”祁珩冷淡道,“我晚上睡家里。”
“那你明天早上怎么办?要早起一个小时诶。”
“就早起呗。”
“要不我七点过来接你,一起吃个早餐?”
“不用。我妈起得早,会做早饭。你别管了。”
“阿珩,你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我只是有些累了,不想说话。挂了。”
“是不是——”正阳话还没说完,便听到电话挂断的声响,心情变得有些焦躁。
中午吃饭的时候,祁珩就拒绝了和他一起吃。他想着,兴许是祁珩太累了,没胃口。可现在祁珩又故意避开他,提前走了,他明知道他会等他一起走,他这么做,难道是想要分开吗?
祁珩坐在车里,神色间有些疲累,中午没吃午饭,此时已经很饿了,他心里暗暗地期待,母亲会不会给他做一顿好吃的饭菜呢?又想起母亲还未回复他的微信,也没有回电话,心里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安,便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的声音,有些虚弱,“喂?”
“妈,您在做什么?”
“躺尸。”
祁珩怔了怔,心里一沉,他没想到母亲的情绪会如此抑郁,毫无活力,“我五十分钟后到家,需要我买点什么回来吗?”
“想吃什么自己买。我不想做。”
“嗯,好的,妈。一会儿见。”
电话那头没有传来任何声音,除了挂断电话的提示音。
祁珩忍着生理上的饥饿,以及在下班高峰期宁城拥堵的交通所造成的头晕、胸闷等种种不适,祁珩生无可恋地闭上了双眸,他半仰着头,靠在靠垫上。出租车随着红灯、绿灯的交通指示灯而时停时开,搞得一向不晕车的他竟然有了想吐的冲动,虽然此刻他肚子里空空如也,要真吐出来,大概也只有一些酸水……
祁珩不想弄脏人家的车,极力忍着,不断地在心里做自我暗示:“我很好,我没事,我好得很……”脚伤养了一段时间后,消了肿,勉强可以穿进大几码的运动鞋,外面罩着宽大的直筒牛仔裤,要不是祁珩拿了拐杖,别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左腿正打着石膏。
祁珩晕晕乎乎之际,想到了俞靖苏说晚上会和张俊尧一起吃饭,也不知道靖苏会不会和张俊尧说起他。他感觉到心口的某一处有些发酸,他仍好奇张俊尧此刻心里是如何看他的,毕竟曾在一起七年,人生中最美好最年轻的时光,他们是一起携手共度的。
虽然中间隔了四年多,他们彼此断了联系,可在祁珩心里,似乎这四年多的时光,就像一块压缩饼干,并没有多少值得回味的地方。
他用尽全部的力量,也不过堪堪抵挡住往回忆里钻的习惯,他的人生,自从与张俊尧分手之后,便一直停留在灰扑扑的冬季,再没有变换过季节。
也不知他的病到底怎么样了,再见面,他们会如何自处……
出租车又停下了。
祁珩又想到桑正阳,脑仁疼得更加厉害了。桑正阳对他很好,关怀备至,可终究,祁珩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他所渴望的爱情,不只是这样平淡的一日三餐,在他的灵魂深处,他渴望更深厚的东西,而他和桑正阳之间没有这种羁绊。
他很怕自己只是一时寂寞,错把生理冲动当作心动。虽然他是心理咨询师,可他毕竟也只是一个正值青春的男儿郎,他心虽坚毅,可架不住肉.体凡胎,譬如这腿,居然一撞就裂了,他也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接受自己的骨头原来这么脆的事实。
祁珩让司机在小区门口的一家熟食店前面停下,他支付了车费,下了车。祁珩拄着拐杖,来到熟食店的窗口前面,拐杖支棱着他的身体,他扫视了一圈橱窗里面的食物,有种不知道该买什么的迷茫。
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长得很体面,他正在打游戏,看到有人过来,快速地瞥了一眼来人,“买什么?”
祁珩看着各色熟食,愣是觉得提不起半点食欲,但母亲说不做饭,他不买就要自己做,他现在这样,可不适合洗手作羹汤。于是他说:“要一些牛肉,嗯,还要一些猪耳朵,再要一些素菜。”
老板手脚麻利地帮他切了一些牛肉,一只猪耳朵,和一盒笋尖、海带丝、腐竹、花生米组合而成的素菜,称了,“76。”
祁珩嗯了一声,掏出手机,扫码支付,从老板手里接过打包好的熟食,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去。
祁珩走到小区门口,正要进去,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他:“先生等等。”祁珩没想到是喊自己,便继续走着,直到后背被人轻拍了一下,这才回过头去一看,是刚才的熟食店老板,祁珩一脸惊愕:“怎么——”
老板咧嘴笑道:“我刚才注意到你腿脚好像有些不便,拿着东西不好走路,我送你回去吧。”
祁珩怔了怔,“不用麻烦了,谢谢你。”
“没事。举手之劳。”老板夺过祁珩手上的袋子,径自往前走去。
祁珩没有再推拒,沉默地往前走着,撑着拐杖走路,是快不起来的。
一步一顿。
小区里的人向他投来关注的目光。祁珩觉得脸上有些热辣辣的,暗暗地加速前行,他祈求自己别遇到熟人才好。他知道上次那件事给母亲造成了多大的心理伤害,他不想让周围的邻居再说些什么闲言碎语去刺激母亲脆弱的心灵了。
祁珩走至楼下,扯了扯唇角,对好心的老板说:“我到了。谢谢您。”
“别客气。”老板把熟食递给祁珩,轻轻碰到了祁珩冰凉的指间,心里微微一颤,犹豫着说:“我叫韦黎,你叫什么名字?
祁珩怔了怔,不想说,为什么要问名字呢,以后又不会来往。可见这个自称韦黎的熟食店老板,亲自追上来送他,并非看他行动不便热于助人这么简单,追上来打探他的住址和名字才是真正的目的。按照这种节奏发展下去,接下来他就要掏出手机,说加个微信吧?到时候,加不加呢?
祁珩想起自己面对过很多个这样的时刻,通常面对熟人,或者帮助过自己的人,他是没有办法冷起面孔拒绝别人的。可这样违心地去满足别人的期待,他真的很累。
“嗯,刚才多谢韦老板。我不住这儿,以后应该很少机会见面,所以……嗯。”祁珩微微颔首,撑起拐杖往前走,留下一脸尴尬的韦黎站在薄暮之中。
韦黎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心底升起一种淡淡的失落。他看着祁珩进入电梯,摁了电梯楼层,电梯门缓缓合上之际,祁珩始终半垂着双眸,长长的眼睫毛在他眼睑上投下一层阴影。韦黎觉得,祁珩安静的样子看起来特别斯文,但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会对陌生人如此提防。
电梯门终于合上了,电梯快速上行,祁珩终于抬起了眸子。刚才那人一直盯着他看,让他觉得好不自在。幸好韦黎是个个性温和的人,没有追上来死缠烂打,否则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
若是被妈妈知道了,定然又要责难于他,一定会说什么“苍蝇不叮无缝蛋,好好的,你不去招惹人家,人家怎么会追上门来呢”之类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他一生之中,清清白白做人,不想惹上任何麻烦事儿上身。
祁珩推开家门,唤了一声:“妈——”
从里面卧室传来虚弱的回应,“嗳——我在睡觉。”
当祁珩关上门,坐在玄关处换了拖鞋,拄着拐杖往卧室走去时,心里有些不安。妈妈看到他这个样子,会说什么呢?祁珩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走到卧室门口停下,轻轻压下门把手,缓缓推开门,看到床上盖着一床厚实的棉被,下面睡着一个人,那人正侧身躺着。
祁珩轻轻唤道:“妈——我回来了。”祁珩来到母亲床头。
章兰仙听到有什么东西“吱吱呀呀”敲击地板的声响,心里狐疑,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儿子正拄着双拐,顿时惊得坐起了身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神色很是严肃。半晌才开口说话,“你这是怎么回事?”
祁珩把拐杖收了,放到一边,在床边坐下来。“出了一点事故,被一辆电动车撞了一下,还好问题并不是很严重,打了石膏,静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不用担心。”
章兰仙神思恍惚地点了点头,叹息道:“祁珩,你今年流年不利啊,儿子……接二连三地出事,你心理诊所的生意怎么样?有没有亏钱?”
生意?在母亲眼里,自由职业,自主创业,做心理咨询,按小时收费,和小区门口卖熟食的老板没有两样,都是做生意。但在祁珩心里,他的工作可不是用“生意”两个字就能简单概括的。
祁珩挤出一点微笑,“挺好的。没亏钱,有盈余。”
“你去医院找个稳定的岗位不好么?非要自己单干,这么辛苦到底为什么?”
祁珩无力地抽了抽嘴角,他忽然感觉好累啊,他今天没有力气敷衍母亲,也没有力气安抚母亲,他把头枕在隔着厚厚的棉被的母亲的腿上,他圈住母亲的腰,虚弱道:“妈妈,我困了,改天再聊这个话题好吗?”
成年后,祁珩第一次这样亲近母亲,他感到一种托住自己疲惫身心的力量。他踢掉拖鞋,爬上床,躺在妈妈的身旁,睡着了。
章兰仙怔了怔,她记不清儿子上一次抱着她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大概发生在祁云哲出轨之前,那年他读初三,他小时候很活泼可爱,从那之后,儿子仿佛变了一个人,经常沉默寡言,脸上鲜有笑容。
她惊喜地发现,儿子似乎还是那个儿子,并没有离开她。她从床上爬起来,穿了睡衣,给儿子拉了拉被子,去厨房做饭。她打开祁珩带回来的熟食,盘算着炒盘青菜就行,打开冰箱一看,发现上周买的青菜已经腐烂了。
她有些心疼地扒拉了两下,发现确实不能再吃了,便扔进了垃圾桶。她摸出两个西红柿,其中一个已经长霉了,只有一个是好的,她心情颓丧地把坏西红柿扔进垃圾桶,想着,一定是人家卖给她的时候就已经坏了,否则西红柿不可能这么快坏掉的。她想了想,又摸出四枚鸡蛋,准备炒个西红柿焖蛋。
章兰仙一边洗菜,一边想着,等儿子醒来,她要告诉儿子,她之所以这么难过,是因为他买给她的那只小猫死了。
哎……流年不利啊……
她还打算告诉儿子,以后别再买猫了,最好生个孩子给她带。带孩子她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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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范夏川二十六
时隔多年,祁珩在母亲的床上打了个盹,被窝里有母亲刚睡过之后留下的余温,祁珩舒展地平躺着,此刻他别无他求,只想睡一觉再说。他很快便睡着了。
睡得正酣,祁珩听到母亲在床边唤醒他:“儿子,起来吃晚饭了。”
祁珩很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好觉了,虽然时间很短,但却快速充了一些电进来,他感觉饥肠辘辘,便掀了被子,起床。起床后,发现有些冷。“妈,我冷。”
章兰仙撩起儿子的裤腿一看,“这都什么月份了?你还只穿一条单裤。我给你找一条秋裤穿着。”
祁珩很怀疑自己在家里还有什么能穿的秋裤,坐在床边看着母亲翻箱倒柜,终于母亲找出了一条灰色的毛线裤,拿到他面前,“穿这个,我每年都晒,还可以穿。”
祁珩拿着这条毛线裤陷入了沉思,心道:妈呀,这都是什么时候的裤子了?大学时候的裤子吧?
那一年,祁珩18岁,考上P大,要去北方读大学,母亲高兴坏了,从来也不织毛衣的人居然给他打了一条毛线裤。祁珩也很感动,想着这是母亲给他织的第一条毛裤,自然要好好地穿。但他错了,北方的冬天虽然冷,可室内有暖气,而且十一月就供暖了,穿不着。室外穿个羽绒服,普通秋裤也就够了,只要你在走动,就不太冷,总之,他带到学校,却只穿过半天不到就脱下来了,因为热。
因为是全新的毛裤,又是妈妈爱心牌出品,祁珩没舍得扔,寒假回家又带回来了,再也没有穿过。没想到母亲一直收着。
祁珩摸着这条手工并不怎么精良的毛裤,虽然有种不太想穿的念头,但是他感觉到了母亲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爱,他想了想,说:“我试试吧,不知道能不能穿得进。”
章兰仙果然挺开心,她走过来,“你先试试,不行我再给你找找别的。”她伸手要帮儿子脱裤子,祁珩成年之后再没有当着母亲的面穿过裤衩,此刻鼻尖微动,躲了一下,“妈,你先出去一下,我自己来。”
章兰仙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背,嚷道:“你就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看过?”
“那是小时候。”祁珩用一种撒娇的语气道,“妈妈,出去。帮我带一下门,谢谢。”
章兰仙微微地叹息了一声,儿大不由娘啊,恋恋不舍地走了出去,关上门。
祁珩试了试,有些紧,但也勉强能穿,就穿着了。祁珩穿好裤子,出来吃饭。
章兰仙正在盛饭,见儿子出来,问道:“能穿不?”
“嗯。”
“坐下吃饭。”
祁珩坐下来,拿了筷子,戳了一点西红柿焖蛋尝了,唔,好吃。他买回来的熟食,他基本一动没动,可着那碗西红柿焖蛋吃了两碗饭。
“还是妈妈做的菜好吃。”祁珩真诚地吹起了彩虹屁。
“想吃妈妈做的菜了就常回来。”章兰仙眼中噙泪,语气一反常态竟然有些慈祥。
祁珩嗯了一声。问起母亲最近怎么样?是否身体不适,怎么大白天的就睡上了?
章兰仙便把小猫死了的事儿告诉儿子,母子俩许久未心平气和地坐下来闲聊了,聊天的地点从餐桌转移到了客厅,一直聊到深夜,母子俩谈兴不减。
祁珩和母亲说了自己的工作生活,母亲也难得地表示了关心和好奇,但最后,问题还是七拐八拐地绕到了生孩子的话题上来了。
章兰仙睃了儿子一眼,欲言又止的神情,叹息了一声,说:“儿子,我最近也看淡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你妈我这辈子事事要强,凡事都想争第一,到头来,我啥也没捞着,一转眼已是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我别的都不求,只求你这辈子能安稳度日,开开心心,就行了。”
祁珩嗯了一声,看着母亲,母亲话风变得太快,他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不知道说什么。
“你、喜欢同性……”章兰仙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妈妈知道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再叹息,“其实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非常优秀,从小到大,几乎没让妈妈操过什么心。”仍叹息,“只要、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品好的,懂得你的人,只要找到这样的人,妈妈相信,你也会幸福的。”说完,章兰仙默默流出了眼泪。
祁珩眼圈泛红,他难以想象这番话会从母亲的嘴里说出来。他印象中的母亲是强硬的,听不进别人的意见的,她不接受一件事,谁说也没用。
祁珩右脚站立,重心前移,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巾给母亲擦干眼泪,他抱住了母亲,把头搁在母亲的肩上,喃喃道:“谢谢妈妈。”
章兰仙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背,笑中带泪道:“傻孩子——”
母子沉默地拥抱了一会儿后,仍分开坐着。章兰仙试探性地问道:“你和张俊尧两个人……是不是谈过?”
祁珩身子一僵,母亲怎么突然提到张俊尧了?这个人已经四年多没出现了。祁珩看了母亲一眼,明白她知道的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多。“嗯,谈过,七年。”
章兰仙眼底闪过一抹惊讶,随即镇定下来,“那现在——”
“分了。四年多了。”
“哦——”章兰仙不觉有些失望。
张俊尧那孩子她见过,长得好,对人也亲热,每次来她家都喊她章妈妈,她是喜欢他的。如果儿子能跟他在一起,两家也算是知根知底,啧……怎么会分手呢?她满腹狐疑地看着儿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为什么呢?”
祁珩抿紧嘴唇,他不想让妈妈觉得男人之间的爱是那么肤浅,便没有说出他们之间分手的真正原因,只是说:“就是性格上有些不大合适。他、比较外放,我比较内敛,当时他工作了嘛,然后我还打算继续深造,两个人方向不一致,就、就断了。”
“哦。”章兰仙点点头,“那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找对象了吗?他家里人知道吗?”
祁珩抿了抿嘴唇,淡淡道:“不知道。我们很久没联络了。他家里人应该不知道吧。”
“哦。”章兰仙有些发怔,眼神黯淡了下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那……你现在身边有合适的人吗?”
祁珩看出了母亲眼中的担忧,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故作轻松道:“有啊。好几个呢。我……还在考察中。”说着自己也笑了。
他没办法和母亲说清楚心中的感受,只能就着母亲喜欢听的随口胡诌几句大话。
章兰仙一听,果然神色振奋了不少,惊喜道:“真的吗?那你给我说说,都有谁,是些什么人?”
祁珩无法,只得和母亲简单地说了几句,算是敷衍过去了。
章兰仙一听,喜欢她儿子的似乎都是业界精英,好家伙,一想到自己将会多一个儿子,章兰仙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这一夜,最终在母慈子孝的彻夜漫谈中过去了。祁珩在凌晨一点的时候才上床睡觉,但因为脑子太清醒,反而毫无睡意。
他打开手机,发现桑正阳给他留了十条微信。
“阿珩,你平安到家了吗?”
“想你。”
“吃晚饭了吗?吃了啥?”
“卫八我帮你喂过啦,你不用担心昂。”
“阿珩,你在干嘛?”
“理我一下嘛。”
“人呢?”
祁珩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回复桑正阳,于是回了一个晚安的动图。
再次看到通讯录那里有一个红色的标记,祁珩心里一颤,猜测是张俊尧又来加他好友了。祁珩干脆把手机扔到一旁,不看了,眼不见为净。
但心里却又忍不住想,他加我干嘛呢?分明都没理他了,他怎么还不死心?他干嘛这么死皮赖脸的?当初他删我微信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
我不会理他的。
祁珩用被子蒙住头,躺了一会儿,仍是睡不着。他索性坐起来,又打开手机,看到桑正阳向他发起了视频通话请求,但他没有接到。桑正阳发了一个大哭的表情动图。
祁珩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这都几点了,他怎么还不睡觉?
房间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光,照亮了祁珩的身形轮廓。他皱了皱眉头,回想起和母亲聊天时提到的择偶标准——“志同道合、人品好、懂得”,不禁暗暗地去比对身边的人。
桑正阳人品自然是没话说的,可至于这懂得和志同道合,却不好说。
若说懂得,这世间,大约还是没人能超越张俊尧对他的了解吧。张俊尧是最懂他的人,却也是伤他最深的人。所以说,光是懂得又有何用?
志同道合,嗐,总不能找个同行吧?心理咨询师最忌讳找同行了,每天分析来分析去,太累了。
所以,是我太优秀了吗?这世间没有配得上我的人?
祁珩想到这里,自嘲似的笑了,自言自语道:“你的来访者知道你这么自恋吗?太沙雕了。”
还是我对亲密关系产生了恐惧?
祁珩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我特喵的现在都不敢爱了。这都要怪谁?”他终于还是没有耐住心中的冲动,点开了通讯录,查看了新的朋友,发现果然不出他所料,是张俊尧。
张俊要添加好友的信息是这样写的:“阿珩,我错了。通过我一下嘛。”
祁珩修长的手指指着张俊尧的头像,轻轻咒骂道:“张俊尧你这个混蛋!现在道歉认错,晚了!老子绝不原谅!”
再次把他的申请信息删除。
祁珩感觉到肩颈处有些发冷,便把手机丢到床头柜上,重新躺下了。
大概到了凌晨三点,他才睡着。诡异的是,他居然做了一个梦,梦中出现了张俊尧。
一个漆黑的夜晚,在一个漆黑的房间,祁珩知道那是张俊尧的房间。
祁珩去找张俊尧,他有话要和他说。他要和张俊尧说,他当年那么做,对他的伤害有多大。现在他一个人过得很好,取得了哪些成就云云。核心意思就是,离开你,老子过得很好。
但张俊尧走出来,看着他,根本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反而把他自己这些年取得的辉煌成就哐哐说了一遍,然后揽住他的肩膀往前走,祁珩感觉浑身酥软。
祁珩知道这样做不对,但他无法抗拒张俊尧对他的吸引力。两人额头相抵,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起来。
祁珩推开张俊尧,说自己还有事,先走了。
张俊尧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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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范夏川二十七
第二天早上,祁珩被早晨七点的闹铃闹醒,他朦朦胧胧地记得自己昨晚做的那个梦,心里有些震惊。他心想:难道我还放不下张俊尧那个混蛋?不对,他那么对我,我恨死他了,我不可能还惦记他,这个梦一定是没有任何道理的。
虽然祁珩读过弗洛伊德《梦的解析》一书,弗洛伊德认为,“梦是潜意识欲望经过伪装后的满足。”但是祁珩不认为自己还爱着张俊尧。他放不下的,不是对张俊尧的爱,而是对他的恨。恨他辜负了他,践踏了他的真心。
恨他有眼无珠,不懂得珍惜。
祁珩最生气的便是这一点,为什么,七年的感情,居然敌不过一夜情的诱惑?他张俊尧到底把他祁珩当作什么人了?若非因为爱他,他怎么可能会变得如此卑微,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而不求任何回报?可张俊尧又是怎么回报他的呢?
张俊尧把他的真心踩在地上,用力地摩擦,直至他的心痛到失去知觉,不得不选择分开。张俊尧并没有想到祁珩会真的离开他,他还试图用轻飘飘的解释来打发他,可祁珩的心已经死了,张俊尧说什么他都觉得是个笑话,心里发出冷笑,“这个可笑的男人,我爱他,他却把我当傻瓜。老子可是考上P大的人啊!”
祁珩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坐起身,穿上外套,下了床。毛线裤他脱了下来,叠好,放在床头柜,他知道母亲会看得见。他洗漱完,母亲还没起床,他便在约车平台叫了一辆车,悄悄出门了。
祁珩走出门,才发现昨晚宁城下了今年的初雪。难怪早上觉得被窝里发冷,原来下雪了。祁珩拄着拐杖,站在小区门口,穿得有些单薄,硕大的裤筒寒气直接往里钻,如入无人之境,祁珩冷得发颤,他有些后悔自己没穿毛裤出门了。
可他咬牙坚持,想着一会儿出租车就到了,他上了车,也就不冷了。等了好一会儿,明明显示就在附近一公里远的出租车却迟迟不来。
棉絮似的大雪还在不断地扑面而来,祁珩冷得牙齿打颤,一张瘦脸被冻得发青,头发上落满了雪花,他心想,这车怎么还不来呀?
忽然,一辆蓝色的车子开了过来,在祁珩身边缓缓停下。祁珩定睛一看,看到桑正阳停了车,打开车门,向他走来。祁珩怔住了,他没料到桑正阳会来,尤其是在他拒绝他的建议之后。
“阿珩,我来接你。”正阳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整个人看起来板正而温暖,但是眼睛有些红血丝,大概是昨夜睡得不好,他温柔地看向祁珩,嘴角微微上扬道。他的肢体动作有些克制和疏离,尽量保持一个绅士的风度。
祁珩看了看路口的方向,仍旧没有看到出租车的影子,实在是冻得不行了,加上正阳难得地没有强迫他,他反而觉得有些稀奇,也有一丢丢的内疚,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往副驾驶那边走去。
正阳见了,唇角不自觉往上提了几厘米,他抢在祁珩前面,打开了车门,风雪打着旋儿吹进了车里,他扶着祁珩上车,然后接过他手里的一副拐杖,放在后座上。
正阳上了车,看到祁珩头发上的雪花,便伸手替他掸掉,祁珩避开了,自己低头掸了掸。正阳唇角微微一抽,半笑不笑的,随即启动车子,往前开出一小段路。
此时,祁珩终于看到一辆出租车开了进来,不由得喃喃咒骂道:“次奥——”。祁珩浓密的眼睫毛底下闪过一抹懊恼,只要再稍等片刻,他就可以不用坐桑正阳的车了。他昨天才拒绝了他,今天又坐他的车,这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一定会让他混乱不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