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珩听到这最后一句酸腐的话,不由得唇角一勾,大笑起来。“小禹,你爸爸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酸话,也配拿来糊弄你祁叔,嗯?”
正阳有些羞涩地笑道:“你别笑啊。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如果有什么心愿,告诉我,只要我能办得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不是请我吃烧烤,喝啤酒了吗?这样就够了。”祁珩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了,闲闲说道。
桑禹走得困了,不肯再走,要祁珩抱他。祁珩说:“祁叔也抱不动你了,让你爸抱你吧。”
正阳抱着桑禹,和祁珩并肩往前走了一段,最后在一块大石头处坐了下来。
正阳说:“你先坐着休息一下。”
祁珩便坐了。不一会儿,祁珩顿觉一阵困意袭来,便抱着自己的膝盖睡着了。夜里起了风,风有些凉,正阳便脱下了自己的黑色连帽衫外套,盖在祁珩的身上。
月光下,祁珩歪着头,睡得甚是香甜。正阳贪婪地注目着祁珩的眉眼,为了看得清楚一点,故意从祁珩的右侧挪到了祁珩的左侧,一点一点向他靠近,但又不敢挨着他的身体,怕祁珩觉得了,会避开他。
桑禹不时看向祁珩,伸出稚嫩的小手指去戳祁珩的鼻子。正阳忙将他不安分的小手牢牢圈住了,低声说:“儿子乖,不要闹你祁叔,让他盹一下。”
约摸半个小时之后,祁珩终于被冻醒了,他恢复意识之后,便睁开双目。结果却看到正阳正目光灼灼地盯视着他,这让祁珩心里一惊。
次奥,他看着老子做什么?
正阳猛然见到祁珩醒了,慌得把眼睛立时从他脸上挪开,故意看了看前面黑黢黢的杉树林。半天没等到祁珩的反应,便又快速偏头看了他一眼。
哪晓得祁珩居然假装还没睡醒,偏过头,又继续假寐去了。思绪却悠悠地转了好几转。
大半夜的,他一个已婚丧偶有娃的男士盯着我一个刚出柜的男人看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想以身相许?老子看起来像是那种饥不择食的男人吗?啧,是我失策了,没事陪人家父子跑到这荒郊野外来吃什么烧烤,喝什么啤酒,赏什么月亮呢?怪我,没有把握好分寸。
祁珩懒懒地探起头,打了个偌大的哈欠,说:“不好意思,桑队长,我睡着了。”说着脱下身上的衣服,递给正阳,“谢谢桑队长的外套。回去吧。”
正阳接过衣服,有点冷,想穿上,但桑禹在他怀里睡着了,不好穿。正阳有些歉意道:“祁博士,我穿一下衣服,你帮我抱一下儿子,好吗?”
祁珩已经站起来了,走过来说:“好。”
正阳抱着桑禹站起来,许是坐久了,血液循环不顺畅,又或者喝了冰啤酒,吹久了夜里的凉风,正阳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站立不稳。
祁珩赶紧出手扶住他,“小心!”
正阳定了定神,把孩子递给祁珩,自己把外套穿上了。正阳说:“谢谢。我来抱吧。”
祁珩本来想说,没事,我抱着吧,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太为他人着想了好。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他和他之间也不过是不太熟的业主与保安的关系,犯不着事事体贴入微。牺牲固然是一种美好的德行,可毕竟还是分人。
我还是做个冷淡的人比较好。太热情了,容易让人误会。
祁珩于是双手插兜,提步走了。
正阳估摸着是发烧了,无暇多想,抱着儿子也吭哧吭哧追了上来。
第二天,正阳果真是发高烧了。调休一天,在家睡大觉。
小舟问祁珩今天怎么没看到桑禹上来玩,祁珩想了想,说:“我把治疗自闭症的思路都告诉桑正阳了,小禹在家一样能得到好的养育和照料。”
第三天,正阳恢复上班,他坐在值班室里不时地看手机微信,表情有些焦躁。昨天他烧得迷迷糊糊的,给祁珩发了一条语音。
“祁博士,我发烧了。小禹也跟着我在家……今天就不过去了。”
祁珩回复很慢,但却只回了简短的一个字“好”,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更别说问候一声了。正阳心里老大不得劲,觉出祁珩的冷淡,心里有些烦闷。他可以理解他可能在做咨询,咨询结束之后才有空回他微信,可是,既然回复了,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他就那么不值得吗?
闵叔在前面翘着二郎腿坐着看视频监控,和他一起看监控的,还有小眼睛的汪晓。
闵叔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老大叔,他看正阳沉着脸,反反复复看手机,便旋转椅子,正对着正阳道:“桑队,你怎么了,一脸难色?”
正阳把手机丢在一旁,闲闲道:“没什么。”
闵叔又说:“前天祁博士帮你带小禹,你挺高兴,请他撸串喝酒,喝完你就发了一天的烧。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你要是不舒服,你就回去休息,打针吃药,这边我帮你顶着。”
汪晓也夸的一下给椅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体,表忠心道:“是啊,桑队,赶紧回去休息吧。有事我们在呢。实在顶不住,我们再给您打电话。”
正阳勉强笑道:“用不着。我去商铺走一圈。”说着便起身出去了。
却说靖苏昨日撞见祁珩与桑正阳父子有约,她自己虽然是没指望了,可老板是个好人呐,而且老板也单身很久了,关键是老板喜欢祁珩,所以一见着点风吹草动,善良老实如她,就不能眼见着祁珩这摊肥水流入桑正阳的田里去。
靖苏犹豫再三,顶着冒犯老板私生活的风险,给姜河发了微信,告诉他自己的发现。
姜河看了,不觉嗤笑一声。喃喃自语道:“祁珩就是个冰窖,谁都捂不暖他的心。桑正阳能降服他?我不信……”话虽如此,可转念一想,那要万一呢?万一桑正阳带个孩子,说不定反而卸下了祁珩的心房,可不就坏了事么?可桑正阳究竟是个什么来历,他既结婚生子,为何又来招惹祁珩?莫不是祁珩人才出众,当众出柜,所以引得那些深柜者们纷纷寻味而来?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今祁珩在明,那些寻味而来的人躲在暗处,正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他傻乎乎地扑上去,结果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可若是祁珩一朝被别人抢了先,姜河恐怕到底是意难平。
姜河想了想,想起充电枪还没还回去。本来,些许小事,他随便叫个员工帮他跑一遭也就完事了。可现在,他决定亲自走一趟。于是,他特意挑了一个他们公司批量定制的卡通帆布袋子,装了充电枪,算好了时间,去31楼见祁珩。
姜河在等电梯的时候,看了看腕表,上午九点五十,时间刚刚好。祁珩如果有咨询,那也正好结束了。如果没有咨询,那更好。总归,他就是要和祁珩说上话,说什么不打紧,喜欢一个人,什么话说不得。越想越觉得意气风发,仿佛胜利就在前方。
然而,当姜河满面春风地走进津渡心理的大门时,小舟却面露难色地说:“姜总,珩总还没来……”
姜河脚步一滞,面容微僵,心说:真的吗?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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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恩各位可爱的小天使每日的陪伴~
明天不见不散鸭~
第30章范夏川七
却说祁珩,昨日喝了点小酒,回到家,又酒醒了,于是难得的,又捡起了久违的消遣。看老片子。
礼拜四上午没有来访,他索性就掐掉闹钟,又睡了两个小时。一直到中午才到公司。
祁珩一进公司大门,小舟便说:“珩总,姜总之前来找您,您不在,他……他原本不信,后来去您办公室看了一眼,确实没人,才走的。”
祁珩哦了一声,想起充电枪的事情,便说:“姜总没把什么东西交给你?”
小舟摇摇头,笑道:“没有。姜总手上是拎了个可爱的白色帆布袋子,可他见您不在,又拎回去了。您看,您要去22楼找他么?”
祁珩沉吟了一秒钟,转身下楼去了。
姜河果然是只老狐狸。借个充电枪,还回来千难万难,还得我自己去取。那我就跑这一遭好了。
祁珩出了电梯之后,沿着22楼一直往里走,终于看见总裁办公室的牌子,便走了进去。
姜河的办公室很大,装修风格偏极简,满满一屋子的书,地上有几盆大盆栽,墙脚摆放了几盆绿萝,长势喜人。祁珩看到姜河正在灯下读书,淡黄色的光晕照在姜河的头顶周围,乍一看,会以为是姜河身上在发光。
祁珩怔了怔,轻轻扣了三下敞开的玻璃门。
姜河抬头一看,顿时喜上眉梢,笑道:“祁珩,你来啦?”
祁珩抿嘴一笑,说:“小舟说你去找过我。”
姜河起身,给祁珩拉了一把椅子,说:“坐。”说着又给他斟茶,“来,尝一尝我刚煮的明前龙井。”
祁珩见他盛情相邀,不好拒绝,便坐下来,喝杯茶。
姜河笑道:“怎么样?比你的雨花茶如何?”
祁珩抿了一口茶,闲闲道:“不错。清新。像姜总一样有格调。”
姜河看向祁珩,眸中带笑,撒娇道:“不是说好叫名字么?你若再这么见外,我可就喊你珩珩了?”
祁珩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珩珩?这刁钻的叫法也亏得你想得出来?”
姜河仍旧直视着祁珩的眼睛,噙笑道:“珩珩不喜欢,阿珩怎么样?”
祁珩怔了怔。怎么人人都要喊他阿珩?
人人都想寻一条直通他心里的捷径,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样的捷径并不存在。
祁珩又抿了一口茶,淡淡说:“别乱叫。叫名字就好。”语气冷淡,疏离。
姜河早预着祁珩会是这种态度,笑道:“那你也叫我名字,好吗?”
祁珩嗯了一声,把茶杯放下,说:“我一会儿还有个咨询,先走了。”看向姜河,想等他自己主动提及还充电枪的事情。
姜河看了一下腕表,用一种撒娇的口吻,噙笑道:“现在还早着呢,你休想骗我。再陪我喝杯茶嘛。”
祁珩微微一笑,淡然地说:“中午我有个英国督导师的督导。”
姜河哦了一声,敛了调笑的神情,把办公桌侧面挂着的帆布袋取了下来,递给祁珩,微笑说:“上次多谢你借电动枪给我。”
祁珩说:“不客气。”说着转身,提步出去了。
姜河看着祁珩出去的背影,笑着说:“晚上一起吃饭吧?”
祁珩脚步一滞,偏过头一笑,说:“不了。晚上我有别的安排。”
姜河犹似不信,又多嘴问了一句道:“干嘛?”
祁珩转过头,朗声道:“跟你没关系。”大步走出门去,消失在门外。
姜河愣了一瞬,浅笑一下,又端起祁珩喝剩下的茶杯,一气喝了。仍旧埋首读书去。
祁珩拎着帆布袋子,回到了31楼。
小舟一见,便笑着说:“怎么去了这么久?被姜总留着喝茶了吧?”
祁珩瞥了小舟一眼,笑道:“你莫不是喝过姜河的茶,否则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小舟忙道:“苍天作证。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仍是珩总的心腹助理兼前台,姜总的茶我别说是喝不着,就是真让我喝,我也不敢喝啊。”
祁珩提唇一笑,便大步走进了办公室。看了下时间,快一点了,要和英国的督导师Susan(苏珊)做线上督导。
下午做完三个咨询,写完咨询记录,祁珩便早早地下班回家了。
祁珩这边刚下电梯,正阳那边在监控前面就看着了。
原来正阳为了故意制造机会和祁珩偶遇,就自己坐到了除非大领导来视察,否则基本不看的视频监控前面,巴巴地看了一下午了。
而且,他还丧心病狂地把这一天祁珩坐电梯的视频监控都看了一遍,发现姜河与祁珩关系匪浅,两个人拿着同一个白色帆布包就是明证。
于是,正阳甫一看到祁珩坐电梯,他便拔腿就跑,速度之快,与那天去地下车库救祁珩时一般无二。他这边刚到电梯前面,电梯就叮咚一声打开了门,里面果然站着翻脸无情的祁珩,手里提着姜河的那个妖艳骚浪帆布包。
帆布包:我分明人畜无害,软萌可爱……
正阳憋住自己要大喘的气息,闷闷地咳了一声。不能让祁珩看出他是有意来堵他的。不能让他看出他在意他。他只是偶然撞见他而已。
祁珩瞥了一眼正阳,发现他脸色有些苍白,又听得他咳嗽,便纯粹出于客套,敷衍了一句:“桑队长,感冒还没好啊?”
正阳大步走进电梯,捂住自己的嘴巴,悄悄地又咳了一声,方说:“没事。好了。”
祁珩嗯了一声,嘴角噙笑。
正阳将目光扫向他的帆布包,便说:“你这个帆布袋子还挺别致的,哪儿买的?”
祁珩又看了一眼手上的帆布袋子,说:“是吗?桑队长若喜欢的话,拿去。”说着便掏出了充电枪,把帆布袋子递给了正阳。
正阳讪讪笑道:“这……不好意思吧?”原来姜河找祁珩借充电枪啊,果然高招!
祁珩说:“没事。反正我也用不着。桑队长喜欢,这便是它的福分。”
正阳收了,叠成小小的一块,拿在手里。“那多谢祁博士了。拿回去给小禹装画具倒是很合适。小禹知道是你给他的,他一定很高兴。”
祁珩提唇,敷衍一笑。
说到小禹,祁珩又不免多问了一句。“小禹这两天怎么样?”
正阳神色一沉,语气沉重道:“嗐,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禹这两天比先前越发不爱说话了。有些蔫蔫的。祁博士要是不嫌弃,我把小禹送到你那儿去做游戏治疗,好不好?正常收费就行。”
祁珩一听,沉吟了一秒,说:“那倒也不必。正好我今天晚上有空,不如去你家瞧瞧小家伙。”
正阳怔了怔,他没想到前一秒还冷若神明的祁珩,下一秒居然主动提出要去他家看儿子,这可完全超出他的心理预期了。“好啊。小禹见着你,一定很高兴。”
祁珩微微一笑,“我见着他,我也高兴。”
当下两人下到了地下停车场,各开各车,出了大门,往正阳家去了。
正阳一到家门口,便麻溜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推开门,祁珩看到桑禹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看动画片。
正阳从鞋架上取下一双新的拖鞋放到祁珩面前,说:“新的,洗过了。”
祁珩怔了怔,他记得上次只有一双男士拖鞋,祁珩脱下自己的皮鞋,一脚穿上了拖鞋,尺码正合适,径直走向了正在客厅看电视的桑禹。
“小禹,在看什么动画片呀?”走过去,一把抱起桑禹,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桑禹不认生,任由祁珩抱着。但是显然经过了两天,桑禹再见着祁珩,有些不认识了。
祁珩有些微微的失望。主动和他说:“小禹,还记得我是谁不?”
桑禹没有反应。
祁珩又说:“我是你祁叔呀。前天晚上我们还一起吃烧烤、看月亮呢。小禹这么快就把祁叔忘了呀。祁叔可要伤心了。”祁珩用脸蹭了蹭桑禹的小脸蛋,桑禹咯吱咯吱地笑个不停。
正阳换了鞋,走过来摸了摸儿子的头,说:“儿子,你祁叔来看你了,高兴吧?”
桑禹没有回答。正阳又走去厨房,看见史阿姨正在备菜,便对史阿姨说:“史阿姨,今天我亲自下厨,您先回去吧。”
史阿姨笑着取下蓝色格子围裙,又瞧了瞧外面,笑道:“祁先生又来看小禹啦?”
正阳嗯了一声,点点头,系上围裙,接手史阿姨的活儿。史阿姨则安静地出来,给祁珩端了杯水,就拿着自己的东西回家去了。
正阳把菜备齐之后,就关上厨房门开始炒菜。
就在祁珩和桑禹坐在客厅看动画片之时,正阳在厨房是忙得脚不沾地。他为了做出一桌高水准的大餐,可真是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煎炒油炸煮,样样都做了,还用新鲜的柳橙榨了柳橙汁当作饮料。
中间祁珩去了一趟洗手间,顺便在他家参观了一圈,发现只有父子俩的合照,没有夫妻俩的结婚照。按说,就算桑太太难产去世了,可她的照片总不该也一并消失了。况且,孩子长大了,总要告诉他自己的妈妈长什么模样,是不是?
祁珩打开厨房门,看见正阳做了很多菜,便笑道:“想不到桑队长手艺这么好。”
正阳看了祁珩一眼,羞赧笑道:“你待会儿尝尝,好吃的话,给个好评。”
祁珩点头,“行。”帮着把菜端上餐桌。
过了一会儿,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正阳摘了围裙,去客厅把电视关了,牵着小禹去洗手间洗了手,然后抱上桌,给他用一个不锈钢的小碗盛了饭,夹了几块剔过鱼刺的水煮鱼肉,清炒鸡毛菜,让他用勺子挖着吃。还给他倒了一杯柳橙汁。
祁珩来正阳家,没想到会碰上吃饭。但他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菜,也就没有推辞,坐下来吃了。发现每道菜都很好吃,于是多吃了两碗饭。吃到肚子有些撑了,才作罢。
正阳举起柳橙汁,对祁珩说:“欢迎祁博士来寒舍用饭。”说着忍不住笑了。
祁珩也笑了,说:“感谢桑队长盛情招待。”一喝,发现柳橙汁味道新鲜香甜,就一口一口喝完了。
吃完饭,祁珩出于客气,主动提出洗碗,其实他也最讨厌做饭洗碗的。
正阳忙说:“不用洗,放洗碗机里洗,洗得更干净。”
祁珩笑道:“那……好吧。放洗碗机的工夫,碗都洗好了。你高兴就好。”
祁珩倚着厨房门,看着正阳不厌其烦地倒掉碗里的食物残渣,再一个一个摆进洗碗机,鼓捣了十来分钟,总算弄好了。正阳洗完手,擦干净,两人一起来到客厅坐下。
桑禹又在看动画片。
祁珩忽然说:“别让小禹一个人看动画片了。他需要和人建立连接,产生和人沟通的欲望。”
正阳一听,立即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把儿子抱到身前,看向祁珩,郑重道:“好。祁博士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祁珩说:“现在重要的不是小禹怎么做,而是你,你怎么做,才能让小禹回到你的世界来。和你沟通,和这个世界沟通。”
正阳嗯了一声,“我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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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范夏川八
祁珩便把自闭症儿童的心理状况和桑正阳说了一遍,又说:“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呆的时间长一分钟,和现实世界失去连接便加强一分钟。你想要小禹尽快恢复正常,你就得想办法减少他独自陷入自己世界的时间。”
正阳点点头,说:“好。道理我明白了,可是,我平时要上班,不可能一直盯着他呀。”
祁珩顿了顿,说:“白天你可以把小禹送到我那儿去,我有时间就陪他玩儿,做做游戏。他喜欢画画,可以创造条件,让他多画。让他听一些喜欢的音乐。”
正阳点点头,嗯了一声,一脸感动,眸光灼灼望着祁珩,“小禹这傻孩子,遇到你,可真是他的福气。”
祁珩别开了目光,笑道:“桑队长,你别老这么看着我,成不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打算以身相许呢?”
正阳怔了怔,笑道:“我考虑考虑。”
祁珩白了他一眼,切了一声,郑重道:“我说真的。你以后别再这么盯着我看了。容易让人误会。咱们都是为了小禹好,别的什么都不会有。”
正阳抿了抿嘴唇,想解释自己的情况,可又担心引起祁珩的反感,反而耽误了儿子的治疗,况且,就算被祁珩晓得自己的真实性取向之后,祁珩也未必就看得上他。如此想了一圈之后,正阳便笑着答应了,“好。”
从此刻起,正阳决心收起自己悄悄萌芽的爱慕,继续扮演一个丧偶、独自带娃的钢铁直男。
祁珩是个敏感的人,任何小眼神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去。他选择挑明,也是不想给正阳任何心理负担,不必刻意迎合他的喜好,坦坦荡荡和他交往就好。
祁珩提议正阳周末带桑禹多接触大自然,去爬山、划水,多和大地接触。
正阳都一一地应了,并且拿出了小本本记下。
祁珩说:“任何能唤起小禹内在情感能量的事情,或者举动,你都可以去尝试。不要强迫他,也不要因为着急而对他进行机械的魔鬼训练,你要相信他,当你为他营造了一个足够好的抱持的环境时,他自然会慢慢走出来。”
正阳点点头,“我记下了。祁博士,若你是他的爸爸,你一定会做得比我好很多。”
祁珩笑道:“他已经有一个很好的父亲了,用不着第二个爹。这个事情和专业不专业,没有必然的关系。只要足够多的爱和耐心,你一定会找到合适的方式的。”
正阳嗯了一声,“那现在,我们不如去小区楼下走走如何?”
祁珩说:“也好。正好送我下去。”说着起身,和正阳父子一起走了出来。
正阳牵着桑禹的小手,和祁珩一起走在小区的路上踱着步。天上有一轮鹅蛋形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幕之上,散发出淡黄色的光晕,照亮了墨黑的人间。小区里的杏花路灯已经亮了,路上有三三两两的业主在散步,闲聊,声音时远时近,飘过来。
祁珩走过来,牵住小禹的手,指着天上的月亮问他道:“小禹,天上挂着的是什么?”
桑禹小脑袋左右晃动了一下,并不回答。
祁珩一把抱起桑禹,再次捉住他的手,指向月亮,“小禹,那是月亮。月亮会发光,你看,这个会发光的又是什么?”祁珩抱着桑禹走向前面不远处的一个路灯,用手捉着小禹的手,“小禹,这个是路灯。来,用手摸摸,看看是什么感觉?”
小禹摸不着,祁珩便对正阳说:“桑队长,你过来一下。”
正阳赶紧大步走了过来,低声笑道:“祁博士,你能不能别叫我桑队长啦?让邻居听见怪不好意思的。叫我的名字吧。”
祁珩笑了,示意他往下蹲点儿,正阳照做了,祁珩一把将桑禹举到了正阳的脖子上,“没问题。桑正阳同志。”
正阳抓住桑禹的两条腿,再缓缓站直身子。正阳身高一米八六,顶上儿子,小禹所在高度立即和路灯持平,甚至还高出了不少。“儿子,你摸摸看。”
祁珩也帮着扶住桑禹的腰,生怕他摔下来发生意外。祁珩一米八三,稍稍踮个脚尖,就能捉住桑禹的小手,和他平视对话,“来,小禹,我们摸摸看路灯是什么感觉。”
桑禹在祁珩的引导下,在路灯的周围感受了一下,没有真摸,桑禹倒是玩得有些开心了,他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许是他从未有过这种骑在父亲脖子上,去感受光的经历,小小的他竟有些激动起来了。
玩了一小会儿,祁珩就把桑禹从正阳脖子上抱下来了。祁珩牵着小禹的手,往前方走去,笑道:“走,小禹,我们去感受一下月光是什么感觉。”
正阳看着儿子在祁珩的引导下渐渐开朗起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他大步追了上去,牵住小禹的另一只小手,三个人一起朝着月光的方向跑去。
他们在一块空地上停下来,祁珩在草地上坐下来,让小禹也坐下来。正阳见状,便也跟着坐了下来,就坐在小禹的右边。祁珩说:“来,我们都闭上眼睛,感受一下月光照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桑禹闭上眼睛,但很快又睁开了。还咯吱咯吱地傻笑。
正阳便伸手覆上儿子的眼睛,温声笑道:“来,儿子,闭眼。爸爸和祁叔都闭眼了。”
祁珩握住桑禹的左手,正阳把左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上,右手握住他的右手,三个人一起闭上了眼睛。
桑禹眼皮虽然闭上了,眼珠子却不住地骨碌碌乱转。他只觉得好玩,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
祁珩闭了双目,半仰着脸,感受着溶溶的月光倾泻到脸上,十一月的晚风从耳际拂过,他甚至闻到了青草地的草香味,他已许久不曾和大自然亲近了。他每日忙忙碌碌,终是与工作打交道,与各种人的问题打交道,他感到身上的活力正一点一点被吸干。
此刻,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与自在。虽然是和别人在一起,虽然他只是一个过客。
正阳也感到高兴,他悄悄打量了一眼沐浴月光的祁珩。溶溶清辉下,祁珩的脸显得洁白而柔和,仿佛一朵专门于夜间开放碗大的白花,纯洁而诱人。他很想亲他一口,但他不能,于是他轻轻地在儿子稚嫩的小脸上啄了一口,算是补偿。随后便抬头看月亮。
小禹大概以为是在玩亲亲游戏,怯生生地,竟然也在祁珩的脸上啄了一口,然后兀自偷笑起来。
正阳眼睛噙笑看了一眼儿子,又多看了一眼祁珩。在祁珩睁开双目之前,正阳偏过头来,仍假装看月亮。
祁珩怔了怔,他脸上仍残留着小禹刚才那小小而柔软的唇留下的温热触感,他从未想过,一个小孩子的亲吻居然如此动人心肝。他缓缓睁开双目,侧脸看向小禹,目光所及,也看到了桑正阳。
正阳正反手撑着草地,伸长了双腿,半仰着头,看着天边的月亮出神。他的侧脸轮廓俊美,安静下来时自有一番说不出的魅力。
祁珩不由得看得呆了。正阳偏过头,目光投过来,正好与祁珩的目光相触,心骤然猛烈地一震,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也许是借着夜色的遮掩,正阳心底忽然升起了一股勇气,因笑道:“按照游戏规则,你该亲我一下。”正阳说着,往祁珩这边撑过来,一张俊脸直接送到了祁珩面前。
面上挂着笑,闭了眼睛。一副等待被人亲吻的样子实在是太诱人。
祁珩怔了怔,心蓦地突突跳了几跳,喃喃道:“什么……游戏规则?”
正阳仍闭了双目,指着自己的脸颊说:“我亲了小家伙一口,小家伙亲了你一口,这游戏到你这儿还没完,你亲完我才算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