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先是装聋,被麒铃铃问了好几声才不得不开口。
可开口只是说:“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白枭垢插话:“就刚才那个被抓的叫花子啊。”
那人道:“什么叫花子,别瞎说,芍城没有叫花子。”
麒铃铃灵活改口:“那就是那个疯子。”
那人说:“芍城也没有疯子。诸位第一次来芍城吧?可别乱说话,芍城富庶,百姓安居乐业,实乃福地天堂。”
说完,好像是生怕被“乱说话”的麒铃铃和白枭垢连累,索性走到队伍末尾去,隔我们十来个人。
主角团面面相觑,交换眼神,忽的,霁宁雪低声道:“不好。”
几乎就在她开口的同时,楼起笙已经转身要朝刚才衙役押着疯乞丐走的方向而去,可刚走出去两步就停了下来,回头看我。
下一秒我人就在心境里了。
“……”
何苦呢大哥。
这回没待多久我就被放了出来,场景已经换到一处丛林间。
疯乞丐奄奄一息地坐在地上,白枭垢在给他把脉,麒铃铃给他扇风。
霁宁雪站在一旁,眉头微蹙地凝视着他,神色很是郑重,甚至难看,微笑面具都没戴了。
至于我,自然是站在楼起身旁边。
而这位大哥离那边大概五六步的距离,身边树干上捆着俩晕了的衙役。
我大概猜出了是什么事儿,但还是下意识地想问问。
只不过对上楼起笙的眼神后,我迟疑一瞬,把刚抬起的手放了下去。
“你想说什么?”楼起笙主动问我。
我摇了摇头。
什么都不想说,也没什么好说。
他主动讲解:“适才这俩衙役将那人带到此处想要了结他,幸好我们及时赶到。”!
不多久,男子幽幽转醒,一通吱哇乱叫。
好在麒铃铃自带“镇定剂”(一块属性解乱的类似于巧克力饼干的玩意儿),往他嘴里一塞,他吃完确实镇定下来。
不排除在回味味道。
霁宁雪见状,便问起他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闻言又要发疯,麒铃铃凭空(根据我对某麒麟的了解,大概率这也是个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都藏心境的叛逆麒麟,不愧是表兄妹啊)掏出一块热乎乎的葱油饼,当他面吃起来。
男子:“……”
葱油饼是真香啊。
一看就三天饿九顿的男子本能地吞口水,肚子发出一连串哀鸣。
他直勾勾地盯着麒铃铃手上的葱油饼,一直舔嘴唇,但还是没说话。
楼起笙开口了,高冷道:“要不是我们,你已经死了。若再不开口,我们急着赶路,你自求多福。”
男子继续犹豫。
麒铃铃吃着葱油饼,又掏出一块,递向他。
他犹豫了几下,接过来低头一顿狼吞虎咽,差点儿噎到了。
好在麒铃铃自带类似奶茶的玩意儿,用竹筒装着,给了他一杯。
男子吃完喝完,人生得到了升华,长叹一口气。
然后他环顾主角团,站起身来,整了整头发和衣衫,拱了拱手。
挺像模像样的,模样在憔悴中隐约能看出收拾干净后应该挺清俊,想来之前至少是个读书人。
他嘶哑着开口,问:“诸位是什么人?”
霁宁雪道:“天乩门大弟子霁宁雪。”
“天乩门?”男子怔了怔,垂眸思索片刻,抬眼看回她,迟疑道,“可是天山天乩门?”
“阁下知道?”霁宁雪问完,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牌展示到男子面前以自证身份。
我隔了段儿距离,看不太清,猜想上面应该刻了天乩门的门徽之类。
男子看完,长叹了声气,再度行礼,这回是做了个深躬到底的长揖。
霁宁雪急忙扶他手臂:“公子快不必如此多礼。”
男子却坚持揖完,然后才站直,对霁宁雪道:“我幼时家中便受过天乩门道长的恩泽
,今日又有赖诸位相救,实在是……”
他长叹一声:“既如此,在下知无不言!”
男子是芍城本地人,还是个秀才。
不过芍城不比桃源村,秀才不算个宝,男子并未因此受重视优待。
他倒不在乎这些,家中虽清贫,却与寡母母慈子孝,安贫乐道。
直到一日,新来芍城的恶霸在街上溜达,无意中撞到出门买菜的顾秀才他娘,色心顿起,一通轻薄。
顾秀才他娘简直莫名其妙,儿子都恁大了,咋恶霸发这疯。
我倒不觉得奇怪。
恶霸发疯就是狗咬人,狗咬人咬中了谁就是谁,与人无关,只与狗有关。
对不起小白,我只是随便举个例子。
顾秀才他娘一向性情温和,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一味躲避着想走,一再被拦住去路也只是忍耐。
我做于彦时看到过类似的社会新闻。
评论里总有这样的怪相:
总有人议论指责肯定是受害者态度过激,说了不该说的,惹恼了凶手才遭对方恼羞成怒地殴打。
首先,遇到性骚扰,就算直接骂对方爹娘,我觉得对方及其爹娘都该受着。
不教好孩子就放出来社会恶心别人,别人骂是应该的。
其次,身边即世界地说一句,我觉得大多数女性都是选择息事宁人的,根本不存在骂人。
我酒吧的女同事是个搞摇滚的,够叛逆吧,她面对性骚扰也只是委婉再委婉地拒绝。
有次那酒吧的一个老板让她帮忙跟着去应酬一下,席间给她酒里放了东西,当晚差点儿就把她弄去开房了。
好在她及时跑了。
虽然也被占了一些便宜,好歹没做到最后。
对方有点地位,她人微言轻选择忍,下回见了老板还是客气地叫人。
但心里多恶心她自己清楚。
而且那老板老实了短短时间后,看她态度弱,便摇身一变变本加厉,当着我们面就对她开黄腔。
不多久,她实在受不了了,提出辞职。
还是没说是受了性骚扰,只说想去别处发展。
那老板就发癫了,又威胁要告她违约,又
侮辱她的作品说其实都是一坨屎。
所以真的没必要去探究受害者是否做了什么刺激到了凶手。
受害者不同意凶手的无理要求,对凶手来说就是一种深深的冒犯甚至挑衅。
说回此处。
恶霸当时并未强抢,回头却四处造顾秀才他娘的黄谣。
说她这些年表面三贞九烈地守寡,实则与至少八、九十个男人暗通曲款,做暗娼才拉扯大顾秀才。
古代嘛,孩子生得早,这会儿顾秀才他娘也才三十出头,正是壮年,人这一生最好看的时期。
用古代的年龄划分来说就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那意思。
很多人就信了。
官府都出面了。
曾经顾秀才他娘因守节不嫁、独自抚育儿子,得到过官府相关的嘉奖,送了一块匾额,每个月还发点儿米油,不多,但象征意义大。
从我现代人的角度来看,这事儿一言难尽,守节之类的说法固然是迂腐落后的老古董。
但我们不能脱离时代看问题。
现在就是这么个时代,大家从小接受的思想就是那么个思想。
因此顾秀才他娘一向受邻里敬重。
如今官府却说收到举报,原来表面节妇、内里淫|荡。
当即取消今后的米油补贴。
还派衙役大摇大摆地来到顾家,把那牌匾当着看热闹的人群的面拆下来砸成两半。
站在现代人的角度,这就是拆得好拆得妙拆得呱呱叫,属于破除枷锁的大好事儿。
但还是那句话,得站在时代里去看问题。
如今的时代,这对顾秀才他娘而言就是一次心灵的摧毁。
她受不了这些,当晚悬梁自尽了。
顾秀才悲痛之余,得知原来恶霸是本地通判新娶的第八房小妾的弟弟,来参加姐姐婚礼的。
别问为什么古代纳妾还能正儿八经举办婚礼。
规矩都是男的定的,男的想遵守时就说要遵守传统,不想遵守时就当那是放屁。
这不是常识吗。
而且通判那新妾有点来头。
她家中早年间是江洋大盗,后来上岸做了黑白两道的生意,有亿
点人脉。
通判大张旗鼓娶这小妾,除了新鲜热乎,估计更多是这方面的考量。
恶霸找姐夫一通说,姐夫权衡利益,欺负你个不知好歹、没有背景的寡妇这不就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吗。
虽说闹出人命大致超出了一点点预期,但不是大问题,贱民的命能叫命?
谁家死了条狗也就那样儿了吧,家里人哭两天也就没事儿了。
可能确实搁一些百姓身上就只能这样了,不是冷漠,不是对家人没感情,也不能指责其懦弱,而是已经被多年的底层生活压迫得麻木了。
举个例子来说。
王朝末期通常君主昏聩民不聊生,可率先起义的总是很小一撮人。
更多的人虽然也过不下去,但还是竭力勉强过,直到死也不反抗。
顾秀才却不是那样的人,他决意为母亲讨公道。
但他自小乖乖读书,不懂恶臭扑鼻的人情世故,愣头青地直接去官府状告了。
这不是阎王殿上告小鬼吗。
知府估计都无语,意思意思地判他个污蔑官员道德有缺,把他秀才身份给取缔了,没打他。
顾秀才不服,继续击鼓鸣冤,这回被杖责三十。
这其中操作空间很大,想打死是分分钟的事儿。
好在行刑那衙役还有点良心,留了手,顾秀才只受了伤,没死。
顾秀才伤好一点儿,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摊开他娘上吊的白布写血书。
血书写一半,衙役冲进他家,说他从出生住到如今十八年的房子当年地契交易手续涉嫌违规无效,现在要充公,勒令他一炷香内搬出去。
说是勒令,其实就是当即架起他往外面扔。
那写了一半的血书被直接扔进了炉子里。
这搁谁谁不崩溃。
至于为什么当时通判一伙没直接斩草除根……
据我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那种人的心思来说,估计就是想得意洋洋地欣赏一下居然狗胆包天反抗自己的家伙失败后落水狗一样的落魄样子。
但没多久,顾秀才疯情暂轻,想起一切,便想离开芍城去京城上告。
坏就坏在他寻思着这一走生死未卜归期
不知,就想在临走前给他娘把墓地修整下,还请庙里的和尚替他每月供奉。
他曾替庙里描壁画之类,和和尚有些交情。
和尚同情他的经历却干不了别的,这小忙倒是可以帮。
可这被前去上香礼佛的通判夫人看到了,见此人疯病像是好了,还好似要去外地,顿时联想到上告,便急忙回家告诉了丈夫。
通判立刻让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去逮顾秀才。
先前那个行刑时动恻隐之心下手轻的衙役好人做到底,忙暗中通知顾秀才。
因此才有了我们先前在芍城城门外排长队检查的那幕。
进城排查是顺带的,主要是排查出城的。
顾秀才在芍城躲藏了好些天,可算找到了一个城墙隐蔽处的狗洞,从那儿钻出来以为就能跑了,不幸的是还是被发现了。
顾秀才说完那些血泪往事,麒铃铃和白枭垢两脸愤慨,当场就要去替天行道。
我心想,什么替天行道,你们凭什么就觉得天道的意思就是正义?
根据我丰富的人生经历来看,搞不好天道就是野蛮的弱肉强食。
霁宁雪忙道:“且慢。”
麒铃铃和白枭垢齐齐看向她。
她脸色也不好看,但到底是女主角,沉稳着缓缓道:“以你们的身份,若对寻常人类大开杀戒,恐怕不止于道行有损,还易引来天谴雷降。”
麒铃铃皱着眉头正要说话,霁宁雪接着来了一句:“我是人族,我来动手。”
我:“……”
原来你是这样的女主角吗?我还以为你是里面唯一一个成熟稳重的。
这个主角团的画风怎么都这么……难以形容的?
“不行!还是我来。霁姑娘你是修行之人。”白枭垢急忙对他女神这么说。
麒铃铃抢道:“还是我来,我没事,我肯定没事。”
我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她毫无根据说她肯定没事的语气实在是很像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一再向楼起笙强调我断契还丹肯定不会死的样子。
难道她也有系统?
倒不奇怪,毕竟也是个穿越者。
就是不知道她的任务是干什么
我正想着,楼起笙开口了:“打打杀杀无法解决问题。”
“……”
我默默瞅他。
一个队伍里通常会有冲动人设,麒铃铃显然就是这个。
她正在气头上,闻言道:“你只是怕影响到找铜镜的进度吧!”
霁宁雪忙叫住她:“麒姑娘!我想楼兄并非此意,不妨听他细说。”
麒铃铃气鼓鼓地转向一旁。
霁宁雪无奈地轻叹一声,然后看向楼起笙,问:“楼兄有何高见。”
楼起笙淡淡道:“高见谈不上,只是不知你们打算杀谁?”
霁宁雪顿时明悟了,欲言又止,神色怔怔地凝眉懊恼。
白枭垢不解,左右看看,道:“自然是那通判和恶霸啊,此事不都因他二人而起?”
楼起笙瞥了眼身旁那俩还在昏迷的衙役,冷不防抬脚踹了两下,然后看向白枭垢,问:“这两个不杀?我们晚到一刻,顾公子已经被他们杀了。”
白枭垢忙道:“我忘了……也得杀。”
楼起笙继续问:“告密的通判夫人要不要杀?她也助纣为虐。”
白枭垢欲言又止,犹豫半晌,道:“她……”
“知府要不要杀?”楼起笙问。
“他——”
“就算都要杀,也很容易。可杀他们容易,那之后又会如何?”楼起笙问,“芍城就不会再有此事了吗?”
白枭垢犹犹豫豫地小声道:“当然……”
楼起笙打断他的话,说:“当然还会有。”!
第39章
根据楼起笙的说法,应该先将顾秀才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待他们几人去城中查探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比方说,有关那些邪恶产业链、贪污受贿的罪行,他们可以暗中收集证据交由朝廷处理。
此事中牵扯的都是人而非妖魔鬼怪,最好还是先按人间的规矩来。
修界有不成文的规矩,他们不能像斩杀妖祟那样随随便便斩杀人类,哪怕那人罪大恶极。
一旦触犯了这条规矩,轻则损失道行,遭门派重罚;重则被视作自甘堕落沦为妖道,声名狼藉,成为修界之耻受指指点点。
修者之能力远非凡夫俗子所能比,若不加以如此限制,恐怕世界失去平衡,人间不能太平。
这贼老天的道是正义还是邪恶、文明还是野蛮暂且不得而知,但讲究平衡是真的。
任何东西一旦严重失衡,就离毁灭不远了。
远的不说,就说先前那个宁光县。
矿产资源属于大自然的慷慨馈赠,人类开采没关系,但过度开采就损坏了平衡,因此导致地面塌陷,妖祟层出。
霁宁雪点点头,对楼起笙道:“适才我冲动了。”
楼起笙摇摇头,道:“霁姑娘古道热肠,嫉恶如仇,楼某钦佩。”
麒铃铃和白枭垢渐渐也回过神来了,冷静下来,觉得楼起笙说得不是全无道理。
于是主角团便达成了共识。
首先找个地儿将顾秀才藏匿起来。
白枭垢快狗快语率先发言:“楼兄平时是把列公子藏在空间宝器里了吧?就让顾秀才暂且也去那里一避,快点弄完我们赶紧进城调查真相。”
楼起笙断然拒绝:“不合适。”
白枭垢不明白:“怎么不合适?”
楼起笙道:“只能放家内。”
说着还看我一眼。
看什么看,我是你爹。
我装作不知道他在看我,低头看地上爬过的蚂蚁。
“哈?你别这么小气嘛……”
白枭垢显然不了解麒麟族细节,只当楼起笙是抠门,说完无奈地叹了声气,倒没强劝,只是嘀咕:“我要有空间宝器我就放
了……霁姑娘,麒姑娘,你们谁有?”
他突然想起来,看向麒铃铃,道:“你放吃食的地方是不是空间宝器?有多大?”
麒铃铃讪笑道:“和我表哥差不多一个东西,但……呃……不是我小气,我们麒麟真的不能随便放人进去……”
白枭垢满脸失望,写着:别辩解了,没想到你们麒麟这么小气小气小气。
霁宁雪解围道:“我略知一二……确实不方便。”
虽然她避讳没说具体怎么不方便,但她是白枭垢女神,她说不方便,那就肯定真不方便。
白枭垢只好放弃这条路。
“那怎么办?”他发愁道。
“我虽有空间宝器,却不大,且不能放活物。”霁宁雪略一思忖,道,“我有位师叔隐居于此地不远,也许可以请他帮忙暂且收留顾公子。”
只好这么做了。
霁宁雪所说的“不远”实则还是有点儿远,主角团商议过后,其他人在原地等她,她带着顾秀才御剑飞行过去,节省时间。
事不宜迟,马上出发。
我头一回见到真实的御剑飞行,真是很飘逸潇洒,超凡脱俗。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天际,我还在震撼之中。
某麒此时凑过来,低声道:“我也会。”
你会个der。
你只会我让你救火你就一脚把自家房子踩塌。
我要让你御剑飞行搞不好你只会把这一排树都给削了。
也许是我鄙视的气息太浓烈,他感受到了,讪讪地改口:“我是说今后学了就会了。以往是没人教,麒麟天赋苏醒较慢……”
麒铃铃在旁边轻轻道:“麒麟天赋里没有御剑飞行。”
楼起笙话音一顿,面无表情扭头吓小孩儿。
这家伙能当男主角只能说这个破游戏工作室爱搞事。
不是吓小孩儿就是要吃小孩儿。
就这还指望我给他生呢。
做梦去吧!
麒铃铃勇敢揭穿爱吹牛的麒麟幼崽的真面目,然后迫于淫威,吹起口哨,假装四处看风景。
突然她看到还在地上晕着的俩衙役,停下口哨,走上前也踹了他们两脚。
然后恶狠狠地问:“这俩家伙怎么办?”
白枭垢见状,不甘示弱,忙也过来踹两脚。
真怕他们直接把人给踹醒了而还没想到安置人家的法子,那到时候可真是尴尬。
楼起笙正不爽着,闻言简单粗暴道:“找个隐蔽的山洞把他俩绑着放里面几日,待离开时再放。”
白枭垢立刻道:“可以可以,交给我!我嗅到附近有我素昧平生的兄弟的气味,去找些它们问问,说不定还能帮我们忙照看几日。”
说完他就变回原身钻进了草丛里。
不多久,白枭垢带了几条土狗兄弟回来,汪地叫了一声,抬起一只前肢指了指衙役。
土狗兄弟们汪汪地回应他。
白枭垢对我们说:“它们答应帮忙看守,还说前不远就有处较深的山洞是它们平日聚集之所,少有人迹,可以借给我们一用。”
不是,兄弟,你这几条兄弟看到你口吐人言居然不惊讶不害怕吗?
为什么还在摇尾巴啊!
你们狗狗怎么这么爱摇尾巴啊!
以为自己这么热情赤诚的样子很萌吗?
没错我告诉你这是真的。
楼起笙冲土狗们抱拳:“多谢。”
喂,到底为什么你们跨物种相处得这么自然啊?难道这几条也成精了吗?
算了,姑且认为万物有灵除了钟旋吧。
楼起笙人把衙役弄去山洞里,搁了些简单的吃食和水在旁边,确保他俩这几日不死,然后回到了原地等霁宁雪。
没多久霁宁雪就独自回来了,说顾秀才正在她师叔那里,很安全。
然后便是进城。
顺利进入芍城后,按照计划先打听芍城首富虔纨的住处。
一则,可以尝试从他那儿探问些口风,他既是首富,知道的内幕肯定比一般百姓多;
二则,伺机问问此行最初目的八卦干支开悟铜镜。
首富住哪儿,这很容易就打听到了。
我们走过两条大街就来到了路人指的地方,出乎意料,这虔宅没我想象的奢华。
倒也不简陋,光从外面看围墙大门就挺精致的。
只是我以为首富
之家会更大更金碧辉煌呢。
麒铃铃也是这么想的,不同的是她嘀咕出来了。
“麒姑娘初涉人世自然不知,”霁宁雪解释道,“本朝对商贾多有限制,便是富可敌国也得遵守规制不得逾越。”
原来如此。
时候不早,话不多说,霁宁雪走上台阶去叩门。
很快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门房是个中年男子,不像刻板印象中的趾高气昂刁难人,反倒很是客气,问:“姑娘是?有何要事?”
霁宁雪摸出一块玉佩递向他:“在下济南霁家霁宁雪,前来拜会虔伯父,劳烦阁下代为通传。”
虽然我这个桃源村出来的土包子并不知道济南霁家具体是什么概念,但这种句式一般都是很牛的世家。
女主角可真是身份显赫啊。
在普通人类里是世家小姐,在修界是大派的掌门大弟子。
楼起笙就是个爱吹牛的小土麒麟。
门房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玉佩,稍稍一看,态度越发好:“原来是济南霁家的小姐,失礼失礼。霁小姐且先在耳屋歇息稍候,小的这就去禀报老爷。”
说罢,他叫来小子将几匹马牵去后院喂草,然后将霁宁雪引入门口耳屋。
连跟着霁宁雪进来的我们也被奉上了香气扑鼻的热茶,还有精致的茶果点心供享用。
门房殷勤地忙完这些才小跑着去禀报老爷。
不多久,他跑回来,道:“霁小姐久等了,老爷有请!”
虔宅在外面看固然已经不错,身处里面才更能体会其精妙之处。
是很经典的移步换景中式园林设计,布局紧凑,精巧非常。
院子里四处栽种着颜色形态各异的芍药花,此时正是花开的旺季,一朵有楼起笙拳头那么大,争奇斗艳,颇为壮观。
虔纨应该是很喜欢芍药,不止种了这么多,还在壁画、屋檐雕刻之类物件上都渗入了芍药元素。
我们走过一道长廊,见到了等在会客厅前的虔纨。
再一次打破了刻板印象。
芍城首富虔纨竟是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布衣坐在轮椅上,面上不见愁苦之色,嘴角含笑,眉眼
间颇为和蔼。
霁宁雪向他行俗家礼问好,他笑着道:“两家是世交,无需多礼。”
停了停,他轻叹一声,感慨道:“岁月真是不饶人啊!想当年我到你家拜会时,你还只是在牙牙学语的幼儿,数年后再去,你已不在家中,听闻得了缘法入了天乩门……如今再见,真出落成仙人的样子了,哈哈。”
霁宁雪笑道:“我还记得世叔当年喂我吃糕点。”
她说着,视线稍稍下移,笑容淡去,问:“世叔……”
“出过意外,从此不良于行,无妨的。”虔纨边说边将视线扫过霁宁雪身后的我们几人,问,“这几位是……?”
霁宁雪正要回答,虔纨道:“瞧我,一时高兴……站院里说什么呢!快请进去坐着说。你们风尘仆仆而来,此刻时候不早,想必饿了,我已让厨房赶紧准备饭菜,边吃边说。”
“叨扰了。”霁宁雪道。
虔纨佯怒:“再如此与世叔客气,世叔可就要生气了!”
说完,他自己先笑出了声。
霁宁雪也笑了起来,摇着头道:“如此宁雪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们坐入饭厅,霁宁雪一一将人介绍给虔纨。
自然没说这是俩麒麟一狗精一闲杂人等,只说都是修界中人。
虔纨开启商业吹捧:“果真都是仙风道骨,一表人才,人中龙凤。”
正当此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进来(终于有符合我刻板印象的形象了!长得真的很管家!),说有要事通报。
主角团一行人正要起身回避,虔纨忙道:“不必不必,我这儿没什么不可对人言之事,何况还是诸位仙长。”
他说完,看向管家,示意对方发言。
管家便说了。
“是有关城外小南庄今年收租一事。郑大刚从庄子回来,说都扯着他喊穷,说去年没下大雪,地里虫没冻死,今年收成差……”
虔纨叹了声气,摆摆手,道:“你跟郑大说,既如此就免了小南庄今年的租吧,家里不靠这点儿吃饭。”
管家点头,正要离去,虔纨叫住他,道:“今年确实收成不好,若还有此事,你都比照着小南庄办。”
“是,我明白了。”管
家说完,转身离去。
嚯,竟还是个大善人。
主角团交换眼神,皆露出或多或少的几分喜色。
虔纨心善自然是好事。
霁宁雪忍不住便开口道:“世叔,我今日入城时遇到一件怪事。”
虔纨慈爱地看她:“什么怪事?”
霁宁雪道:“我们看到了两个衙役在追捕一个疯乞丐……”
顿时虔纨脸色微微一变,急忙抬手制止她,然后目光锐利地看了眼在旁边静立的丫鬟,道:“你们先下去吧,去催催厨房。”
丫鬟领命出去了。
虔纨收回看着她们背影的眼神,叹了声气,微微蹙眉,欲言又止。
霁宁雪问:“世叔知道我说的是谁?”
“唉,想不知道也难,那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关切地问,“后来如何了?”
霁宁雪没有瞒他:“我们救下了顾秀才。”
“想来也是如此。”虔纨语重心长道,“你们既救了他,就好人做到底,劝他别再回来了,从此隐姓埋名另寻个地方重新开始,他母亲在天之灵只会为他高兴。若缺钱银,我这里有得是,你替我带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