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颂声学习好,但并不傲气,他对每个人都很有礼貌,你要找他帮忙,他能做到就一定会答应。
要真说起来,你问班里的每个人,不论男生女生,问:你和陆颂声算是朋友吗?他们恐怕都会回答是的。
林静思就没他们那么傻了,他看得出来陆颂声骨子里是一个很冷漠的人,他之前对陆颂声也算是热情,但陆颂声只要表示想一个人独处,他是绝对不会打扰的,也不会强拉着想要陆颂声融入进自己的圈子里。
可现在不一样了,林静思怎么看怎么觉得陆颂声是那么凄凉、那么孤独,他觉得陆颂声或许并不喜欢一个人,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加入他们,于是他做起了陆颂声的尾巴,陆颂声在哪他就在哪。
也是因此林静思才知道以前早晚都碰不到陆颂声的原因,他之前还想过陆颂声是不是住宿生,然而真正的原因是陆颂声没有骑车,上下学都是靠走的,他们时间不一样,当然碰不到。
林静思当陆颂声对这边不熟悉,便告诉他从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一点都是有公交车的,他可以坐车上学,三站,一去一回四块。
陆颂声点点头,说:“谢谢。”
但后来林静思发现上下学陆颂声还是靠走的,学校体谅有些同学,是不强制住宿的,就好像林静思就不习惯住宿,每天累了就想回家补充补充能量。
问题是他骑车都要20分钟左右,陆颂声走来走去的多累,多浪费时间啊。
“你是不会坐车吗?”晚上下了晚自习,林静思跟在陆颂声的身后往外走的同时,关切地问道。
“……”陆颂声没回答他。
林静思继续道:“那这样吧,我今天把车放在学校,我跟你一块儿坐公交车回家,然后明早再跟你一起坐公交车来学校,怎么样?”
陆颂声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地看着林静思 。
林静思被他盯的浑身发毛:“怎么了?”
“谢谢你的关心。”陆颂声道:“但我实在不想把钱浪费在这个上面,我告诉过你的,我没有家人,这意味着我没有经济来源,四块钱我可以用来吃早餐,买笔和本,或者存下来留给下次生病时买药用,你明白吗?”
林静思这才想起老师说的,陆颂声如今手里所有的积蓄都是他奶奶留给他的,但是老人家再怎么省吃俭用,又能存多少呢?
陆颂声年纪小,做暑假工都不会有人要,没有经济来源,每一分自然都要花在刀刃上。
好心办了错事,林静思嗓子发干,说:“我明白。”
陆颂声很轻地笑了一下,显然不相信林静思能真的明白,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陆颂声一到家,刚走进屋里,开了灯,准备将门关上,楼下便传来了林静思的声音,“你等等,等等。”
陆颂声见林静思不知道揣着个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跑了上来,等走到跟前,这才发现他怀里抱着一个猫咪形状的存钱罐。
在陆颂声复杂的眼神里,林静思将怀里的东西大气地递了过去,“没偷没抢,全是我存的,给你。”
陆颂声没接,完全没有林静思所设想的感动到痛哭流涕不说,声音更是冷得吓人 ,“你在可怜我吗?”
林静思觉得自己是有的,但他也知道这个是不能承认的,“我没有。”
“不管你有没有,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了。”陆颂声说完就将门就关上了。
陆颂声态度并不好,往难听了点说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以为林静思终于能心灰意冷,离他远远的了,结果早上一开门,就看到了跟狗狗似的蹲在他家门口,一看就是刻意在等着他的林静思。
“原来你每天这么早就出门啊。“林静思站起身来,跟着当他是空气一般的陆颂声往楼下走,“我有车的,我们一起走吧,你载我,给我当司机怎么样?”
陆颂声半天不说话,林静思直接抓住了他的胳膊,跟小女生撒娇似地晃着,只不过他力气大,晃得人头晕,“我不是可怜你,我就是懒,我不想骑车,我眼睛疼、胳膊疼、脑袋也疼,陆颂声你可怜可怜我吧行吗?”
陆颂声还是没说话,但是林静思听到他很轻地,十分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林静思知道,他这就是同意了。
林静思坐在自行车后座,嘴里的话还是没完,“你明天不用起这么早了,跟我定一样的闹钟时间吧,怎么样?”
“穷怎么了,没有家人怎么了,妈妈和奶奶一定很爱你,你成绩这么好,她们肯定非常为你感到骄傲。”
陆颂声一言不发,但是林静思就是知道陆颂声在认真地听着,“我爸爸在工地上摔下来去世了,妈妈拿了赔偿款跑了,我也没有爸爸妈妈,世界上总是会有不负责的大人,但是那又怎么样?我姑姑和姑父领养了我,他们生了妹妹给我,我现在很幸福。”
陆颂声一个没注意,车轮子滚过凹凸不平的水坑,林静思被颠得下意识抱住了陆颂声的腰,像是一个温暖的拥抱,他继续道:“至于你,你现在有我了,不是一个人了,我会努力让你开心幸福的。”
“林静思 。”陆颂声喊他的名字。
林静思:“哈哈还是被我感动了吧,有什么话就说吧。”
陆颂声:“车胎好像破了。”
“什么?!”林静思大叫起来。
陆颂声笑了:“骗你的。”
林静思一拳锤在了陆颂声的背上,“欠揍啊你。”
林静思当初是压线考上的一中,赶在了最尾端,所以比起其他同学压力更大,他也努力过,结果就是在一次次的测试里看着成绩逐步往下滑,他生自己的气,自暴自弃了一段时间,到后面再想把学习捡起来,已经跟不上节奏了。
陆颂声和林静思的关系越来越好,上下学一起,学校里也是形影不离,闲聊时陆颂声问他以后想去那个大学。
林静思两手一摊,“能考上大学就不错了。”
陆颂声又问:“你要和我分开吗,让我一个人?”
陆颂声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但在林静思自己的脑补里,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他可怜,“哎呀,我当然不想跟你分开啊,可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我实力就在那里了,我现在就算是日夜苦读也跟不上的。我姑妈说到时候考不上再去读个技校,学门手艺,我不想去,到时候我直接去打工,赚钱养你怎么样?”
陆颂声不说话,就这么眼巴巴看着他。
林静思觉得陆颂声这样子就跟要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似的,他只能投降,加上想想以后要和陆颂声分开,心里的确很不舍,就抬起手,竖起三根手指来:“那我发誓,我以后上课都不偷偷睡觉也不走神了,虽然考不上一个大学,但努力跟你去一个城市,怎么样?”
陆颂声这才肯露出点笑来,“我觉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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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畅坐在后座,总能看到林静思给陆颂声投喂各种东西,陆颂声忙着解题,不愿意搭理他,林静思就直接去掐住陆颂声的脸,硬生生把东西塞他嘴里去,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着:“多吃点多吃点,多吃点长高长壮。”
再看看陆颂声,他虽然总是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但总给人一种疏离感,哪里会容忍到这个程度,如今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虽然有些无奈,却总是十分配合。
徐畅每次是忍了又忍,今天实在没忍住长长地“咦~~”了一声,“我怎么看着怪怪的呢?”
林静思撇了他一眼,“你就嫉妒吧。”
午睡,林静思看到徐畅偷偷摸摸约陆颂声去上厕所,徐畅这个混世魔王总想着跟陆颂声拉近关系,把陆颂声招致麾下,加上最近看他们的眼神一直怪怪的,林静思担心那小子要挑拨离间,偷偷跟去了。
果然,才不是什么上厕所,而是偷偷在楼梯间背着他聊天!
“陆颂声,你知道吗?我上次看到有女生跟林静思表白,结果他说他喜欢男生,他说他喜欢男生啊!”徐畅每说一个字语气就加重一分。
比起他,陆颂声是一贯的淡定,“我知道。”
意识到自己原来不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徐畅有那么几分的失落,不过马上他就嫌恶地继续道:“很恶心吧,我……”
“别这么说。”陆颂声皱着眉打断了徐畅的话,不悦道:“林静思喜欢的是我。”
徐畅:“?!!”
躲在暗处的林静思:“?!!”
最近的确是有女生和林静思表白,不过林静思当场就拒绝了,只是他拒绝后那个女生仍没有放弃,每天往他课桌里塞情书和各种礼物。
林静思确实没那个意思,加上被缠得没来办法,他不想浪费别人的感情,也不想把话说重叫对方难受,将礼物全部整理好还回去的时候就扯了个谎,说自己喜欢男生,哪知道居然被徐畅给听到了,还当真了!
只不过为什么陆颂声会说他喜欢他呢?
难不成其实是因为陆颂声喜欢他?否则怎么会往那方面想呢?
这可不行,这可是早恋啊!而且他们两个大男人谈什么情情爱爱爱?
林静思一连几个星期都在设想如果陆颂声哪天给他表白了,他要怎么拒绝,到最后几百字的腹稿都打好了,陆颂声对他的态度却还是老样子,不冷不热的,两人关系维系到现在可谓是全靠他活泼开朗。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件事就被林静思抛在脑后了,他觉得或许陆颂声是怕徐畅之后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所以才故意那么说的,至于陆颂声口中的喜欢,也许指的是兄弟之间感情好?
值得一提的是林静思肯努力,再加上有陆颂声辅导,一道题愿意拆开来三遍五遍的讲,虽然不能一飞冲天,但林静思的成绩确实明显是在进步了。
一眨眼的功夫,高三就这么过去了。
考完试他们组织了同学聚会,闹哄哄地玩起游戏来,林静思输了,选择了真心话,由陆颂声提问。
“快问快问。”
“对了,不能问那种今天吃了什么类似的问题啊,无聊死了。”
任同学们在下面起哄,陆颂声淡淡道:“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问吧。”
“怎么能这样!”
“就是,不能因为你们关系好就放水吧?”
林静思早猜到了是这么个结果,他知道陆颂声不会为难他的,就跟着耍赖道:“你们话怎么那么多呢?他想什么时候问就什么时候问。”
林静思以为这是陆颂声在给他放水,结果晚上回了家,他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就听到站在上面一层的陆颂声在喊他的名字。
林静思:“怎么了?”
陆颂声说:“我想好我要问什么了。”
原来是要以权谋私啊。
林静思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说。”
这话落下去很久之后陆颂声都没有说话,久到楼道里的声控灯都灭了,将他们两个人包围在黑暗里。
等陆颂声一出声,世界就亮了,他声音很轻,“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表白?”
什么什么??
林静思一下子冲进屋里,“啪”地甩上了门。
林虹霞在睡梦中被吵醒,骂道:“那么用力干什么?房子都要塌了,小兔崽子你找打是不是?”
当天晚上林静思一晚上没睡着。
看吧看吧,他当初想得没错,陆颂声就是喜欢他。
那小子真能忍啊,一年多是半点馅儿也没漏过。
虽然陆颂声小学、初中和高中生涯几乎都在跳级,但陆颂声读书晚,如今已经18岁了,成年了。至于林静思自己,有人聪明就有人笨,一个往前一个就往后,光是小学就留了两级,如今都20岁了,在他们班里年纪算是大的了。
哎,怎么就这么巧呢,命里注定要遇见,天生一对似的。
那这样就不算早恋了吧?
至于恋爱的对象男生还是女生,心之所向哪里由得了自己呢?
林静思想到这里心中一个咯噔,激动下一脚将被子蹬到了床下。
完了,完了,林静思在心里咆哮,他想的怎么都是和陆颂声在一起啊。
林静思扭扭捏捏,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和陆颂声相处,结果陆颂声第二天就面色不改地来约他一块去打篮球,对昨天的话只字不提,就好像扰得人心乱如麻的话全是林静思幻听了。
他装傻,林静思就跟着装,只不过每次跟陆颂声待在一起心里莫名就跟打鼓似的。
林静思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大学,他是跟着陆颂声的志愿填的,在他想去的城市里挑了个自己还算心仪的。
后来分数线出来,他们都被录取了,林静思虽然就考了个普普通通的二本,但林虹霞还是高兴得疯了似的,请了亲朋好友,大办特办了一场。
至于陆颂声,他没有什么亲人,说想回老家给奶奶和母亲扫墓,林静思和他一起回去的。
陆家的祖坟在田野间,那天天气很好,阳光不刺眼,风也很温柔。
三个头磕下去,陆颂声先是跪在奶奶墓碑前,说了自己这两年发生的种种,然后再到他母亲的坟前,将话不厌其烦地再讲一遍。
陆颂声背挺得很直,声音如往常一般平静,脸上更是没有丝毫悲伤流露出来,可林静思就是觉得假面之下的陆颂声其实一直都在流泪。
他突然好想抱抱陆颂声。
他觉得他装不下去了。
陆颂声一遍一遍说着自己过得很好,到了最后要离开时才想起来还没有介绍跪在身边的林静思。
“妈,这位是林静思,我的……”
“妈妈你好,我叫林静思,是您儿媳妇。”陆颂声顿住了,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好在林静思接过了他的话。
陆颂声一怔,扭过头,呆呆地望着林静思问:“儿媳妇是什么意思?”
林静思笑眯眯道:“就是我喜欢你的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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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脑子一热,口无遮拦,大胆得很,结果回去的路上林静思就后悔了,倒不是后悔表白,他通红着脸、烦躁地问陆颂声,“我刚刚是不是不该那么说啊?妈妈和奶奶会喜欢我吗?万一她们不能接受怎么办?”
“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顿了顿,陆颂声小声喊了一句:“老婆。”
房间里拉着窗帘,光线很难透进来,因为室内过于昏暗,所以林静思睁眼的时候并不能确定是几点,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往旁边看去。
可惜,他的另一侧空荡荡,他并没有如愿地看到心里想着的那个人的身影。
如果不是浑身酸疼难忍,林静思还以为昨晚只是自己思念过盛做的一场春梦。
林静思太久没做了,昨晚又被使用得太过,下半身仍有挥之不去的异物感,那里明显是肿了,让他觉得难受的同时,又因为疼痛儿感觉到了真实,带来一种奇怪的、自虐般的满足感。
林静思的手机被人放到了床头柜上,下面还压着一张没有支票,数字那一栏是空白的,显然刻意留给他来填,沙发上也准备好的给他换洗的衣服。
林静思慢腾腾地从床上爬起来,赤脚下了床,他一件件将衣服穿好后,将支票在掌心揉烂,而后眼也不眨地丢进了垃圾桶中。
林静思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没有拿钱,陆颂声或许会觉得奇怪,会主动联系他,可是没有,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里,他都没有收到关于陆颂声的任何一条消息,仿佛他们从没有再见过,哪怕他们明明重新又了交集。
有所盼望的等待是很难熬的,林静思只熬过了一个星期,而后在手机里翻出了陆颂声的号码,然而一播出就听到一道如同机械般的女声毫无感情地道:“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电话被林静思摁断。
这是陆颂声几年前用的号码,陆颂声离开后林静思不管多难忍都没有再打过,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怕陆颂声会接听,也怕号码已经弃用。
现在看来是属于后者,被他猜中了,陆颂声在当初离开后就已经不打算再和他有任何的联系了。
以林静思如今的身份,别说根本见不到陆颂声,就算是想见也没有任何的门路,于是他只能选择最简单也最蠢的办法。
“您好,这边是风起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林静思在网上查找了陆颂声公司的总机电话,刚打出去就被接听了。
“你好。”林静思也觉得自己这个做法很傻,甚至不知道有没有用,“我想见陆总,请问您能帮我传达一下吗?”
大概是接多了这样的电话,对方几乎没有思考,立刻就道:“抱歉先生,我这边是前台,没有这个资格和权限呢,我喊您转接到秘书办,您看行吗?”
林静思不是小孩子,知道这是踢皮球,但他还是说,“好的,谢谢您。”
“您稍等。”
电话里传来几秒的嘟嘟声,然后男声响起,“你好,秘书办。”
“您好,我想见陆总,请问您能帮我传达一下吗?”林静思还是这句话。
“请问贵姓,陆总有什么事呢?”那人问。
“我姓林。”林静思抿了抿唇,“我没什么事,就是想见他一面,您能帮我传达一下吗?”
“好的,我会转告的,但陆总很忙,不确定是不是抽得出空来。”
“那麻烦您了,请你一定要告诉他,谢……”
男人根本没有把话听完的耐心,“啪”地一声放下电话,喊着打印机边正在复制文件的实习生,“小张,你去问问前台今天是不是没带脑子上班啊?怎么今天还真给转到我们这边来了,是觉得我们跟他们一样闲吗?”
被叫小张的连连应道:“好好,我马上去告诉他们,以后骚扰电话别转到我们这边。”
另外一边,林静思失落地放下被挂断的电话,他知道大概率是没戏了。
或许他应该安分守己,为自己当初的选择负责,做一个透明人远远地望着陆颂声,不要企图再去沾染分毫。
时间一晃,又是一个星期。
林静思可谓是每天盯着手机,不肯漏过一个电话和短信,可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一点关于陆颂声的消息。
“咚咚咚。”
明天就要出差,林静思今天被允许提前下班休息,就在他正往行李箱装着衣服时,门被敲响了。
“谁啊?”
林静思一边问着,一边去开门,房子小,才几步路的功夫,林静思看到立在门外的陆颂声的同时听到了他冷淡的声音:“是我。”
陆颂声身形修长挺拔,仍旧是一身西装革履,优雅沉稳。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林静思认为,如果来见他,似乎并不需要穿得这么正式,大概是刚下班,毕竟老板又不用严格遵守下班打卡制度。
“你,你怎么来了?”因为太过始料未及,林静思都有点怀疑这是否是自己的幻觉,所以开口时磕磕绊绊的。
“不是你打电话到公司说要见我的吗?”陆颂声淡淡地瞥了林静思一眼,不答反问道。随即也不等林静思的邀请,便十分不客气的跻身走进了屋内。
“是,是我。”
林静思还以为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加上当初陆颂声确实是留了钱,就只当是一夜情,以后都不会有联系了。
他不知道的是,秘书的确不打算将话转达给陆颂声,直到今天偶然听到陆颂声跟人打电话,提到了林静思这个名字,接着连忙汇报了关于那通电话的事情。
林静思关上门,发现陆颂声正面无表情地细细打量着他居住的环境。
上次在ktv他们直奔上床而去,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办法想,此刻两人安安静静的待在一个屋檐下,林静思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
“你吃饭了吗?”林静思找了一个话题。
你在干什么,你吃饭了吗?这些全是常用的聊天句式,哪知陆颂声简洁地回了两个字:“没有。”
林静思梗了一下,然后道:“家里没什么菜了,我给你下碗面条行吗?”
陆颂声没回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林静思只当他是默认了,走到冰箱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了面条和两个鸡蛋。
林静思租的房子很小,又因为基本设施都有,所以更显得拥挤了。除了洗手间是独立的,阳台、房间和厨房是一体,完全不隔开的。
房子小,陆颂声却还是看了许久,把每一块地都扫视了一遍,仿佛在找些什么。
“发发呢?”陆颂声语调很平淡,像是忽然想到了有这么个东西,然后随口一问。
林静思拿着鸡蛋在碗的边缘敲了敲,鸡蛋壳出现了裂痕,他轻轻一掰时听到了这话,手一抖,蛋砸在了地上。
林静思慌忙抽出几张纸巾来,他蹲下身,不自觉地用力去擦,手硌在地上甚至都感觉到了疼,但他没停,“送人了。”
“……”陆颂声先问的,此刻得到了答案却不说话了。
发发是林静思捡回来送给陆颂声的猫。
林静思鼻尖发酸,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不要表现出任何的异常,接着用不甚在意的口吻继续道:“反正当初带它回来就是为了讨你欢心,你走了,它也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照顾它也挺麻烦的,何况我本来就不喜欢小动物。”
终于擦干净了。
林静思站起身来,将纸巾丢进垃圾桶中,然后打开水龙头,改为用力地搓起手来。
几秒后,他听到陆颂声轻笑了一声,讽刺地道:“没有了价值,获取不到任何的利益了,不管在一起时多么开心,投入了多少感情,对方多需要你,到头来都能一脚踹开,这的确是你这种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林静思沉默着打开冰箱门,想重新拿个鸡蛋出来。
“别做了。”陆颂声冷冷道:“你来找你不是为了吃饭的。”
林静思将门关上,他看了陆颂声一眼,又飞速低下头去,“是有话要说吗?”
陆颂声的眼睛里写满脸对他的厌恶,他没有与之对视的勇气。
陆颂声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你觉得我们之前有什么好说的?”
“那你找我是?”因为忐忑,林静思声音不自觉小了下来。
“别装傻了。”陆颂声吩咐道:“把衣服脱了。”
林静思愣了一下,随即慌忙抬起头来,带着点恳求意思地望着陆颂声,“我明天要出差,可能会不方便,能不能下一次,我……”
“哦,我明白了。”陆颂声打断他的话,玩味的语气听不出是真还是假,“是我给得太少了,那就把工作辞了吧,我给你开个公司玩玩。”
林静思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好吧,看来是我误会了,我不会再来了。”陆颂声略显遗憾地笑了笑,却在转过身的那瞬间顷刻冷下脸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不要走!
望着陆颂声的背影,林静思觉得自己有些无法喘息,大喊道:“我脱!”
陆颂声的脚步停了下来,回过身来,面容冷酷地望着他。
林静思情绪平复了一些,重复道:“我脱。”
林静思颤抖地抬起手来,却再做不到像之前那般从善如流,他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慌乱中一会儿想要撩起上衣,一会儿又准备去脱裤子,惊慌又无助,差点没把自己急哭。
陆颂声皱起眉,显然是不耐烦了,他大步朝着林静思走去,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凶狠而粗鲁地将人甩到了床上。
“少在我面前装可怜,不拿钱就以为我看不穿你那些伎俩吗?林静思,你还当我想以前那么好骗吗?丢几块骨头就跟在你身后转悠,摇着尾巴给你当狗。”
床上并没有铺太多的棉被,有些硬邦邦的,林静思的脑袋磕在上面,除了又疼又晕,在加上陆颂声压在他背上的手,他根本爬不起来。
林静思感觉到陆颂声一边扒着他的裤子,一边用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鄙夷地继续道:“徐畅给我打过电话了,他说他介绍你去唐宋,让你见我,是因为你告诉他你是去跟我道歉的,可我怎么记得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听你说过?只见到你如何用尽心机、丑态百出地让我睡你。”
林静思不打算反抗,所以只是任命地将脑袋埋进了枕头里,颤抖着,瓮声瓮气地道:“对,对不起。”
难听的话说了这么多,林静思一句反驳的都没有,他越乖,陆颂声却越觉得心气不顺。
“啊!”
陆颂声进去的时候林静思疼得大叫了起来,他哽咽着,还在道:“对不起。”
再继续下去,林静思会更痛苦,陆颂声觉得自己会很开心,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了兴致,他退了出来,从林静思的身上下去,站在床下,从床头柜上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而后拉上西装裤的拉链,扣上了皮带。
“比起这样又当又立,你还不如承认,你就是后悔了,就是爱慕虚荣,想要重新回到我身边,免得让我倒胃口。”
话音落下后,紧接着林静思听到了陆颂声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然后是“嘭”地,剧烈的关门声。
林静思委屈又屈辱地抓过一旁的被子把自己盖住,他一直忍着眼泪,此刻终于敢哭了出来,他还在说,“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哪怕已经没有人在听,陆颂声听了也不会相信。
与其说发发是林静思送给陆颂声的,不如说发发是陆颂声养在外面的猫,林静思只是将它带了回去。
大学他们不在一个学校,好在在同一座城市,隔得又不远,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住在一起。
林虹霞给林静思的生活费不少,他没有那么拮据,陆颂声也不想他太累,就在林静思说要跟他一起兼职补贴家用的时候直接拒绝了,叫他好好享受大学时光,好好学、好好玩。
林静思想了又想,那不为了他们的小家,就当是早点赚钱给林虹霞,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陆颂声听到这个理由也就没有办法再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