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天来之前—— by大家心爱的小孩
大家心爱的小孩  发于:2023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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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会儿别乱说话,别那么好奇,不要一直盯着人看,那些人都是你得罪不起的,知道吗?”ktv的里多种颜色的光线交织在一起,晃得人眼睛疼,经理的从一见到林静思便开始各种叮嘱,毕竟他是第一次出来卖,没有经验,“之前有个和你一样新来的,傻不愣登直勾勾盯着别人瞧,不知道怎么把人惹生气了,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林静思一字一句听得很认真,回道:“好。”
两个人在包厢前站定,经理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不是徐哥说你缺钱,这种身份的你连见都没有资格,我这是给徐哥面子,千万别给我闯祸,知道吗?”
林静思点点头,又是一个“好”字。
经理看他这木讷的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而后将包厢的门给推开了,脸上立刻挂起了笑来。
林静思跟在经理的身后,里面的光线很昏暗,没有人唱,正自动播放着陈奕迅的歌曲,声音有点大,导致如果不凑近一点,或者不大点声音说话根本无法听清人声。
坐在沙发上的有五个人,除了角落里的那个,其余的每个人怀中还都搂了一个,有的在喝酒,你一口我一口的,有的凑得很近,像是在说悄悄话,气氛暧昧到不行。
“方少您看看,这个是新来的。”经理走到中间的人面前,恭恭敬敬地道。
林静思则是低着头,默默站在了一边。
那个被叫方少的是个年轻人,瞧着和林静思的年纪差不多大,从表面上看是位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他笑着张嘴,喝下坐在他腿上的人递到唇边的酒,像是没看到他们,也没听到经理的话似的。
被这么晾在一边,经理的也不觉得尴尬,将姿态放得更低了,“您放心,我知道规矩,虽然是新来的,但是不懂事的我不会给你送过来。而且您看看,人长得是真不错,不然我也不会给您送来。”
方许连喝了怀里人递的两杯酒,身子往后一仰,靠躺在沙发上,腿上的人顺势趴在了他的怀里后,他这才抬眼将目光放到了林静思的身上,“叫什么名字啊?头抬起来我看看。”
林静思缓缓抬起头来,他的五官太过温润柔和,跟男孩子的英气有些挂不上钩,特别是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稍稍下垂便显得有几分可怜,待微微弯一些,笑一下,便是说不出的阳光俏皮。
林静思从进来开始就愣愣地看着某个位置,一时间忘了答话。
“林静思。”经理赶紧道:“方少,他叫林静思。”
话音刚落,有人似乎是手滑了,手中的酒杯掉落在了地上,顿时摔的四分五裂,发出一声巨响,所有人往发声处看去。
那人坐在最里面的角落,光线昏暗,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与表情,但光是传递出来的强大气场就能感觉到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是处吗?”那人嗓音清冷,没有起伏地吐出三个字来。
他话一出,刚刚不论发生什么,都是各玩各的,不闻不问的几个人立刻停止了笑闹,包括看起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方许,立刻将那炸耳的歌曲关掉,就好像怕会干扰到那人的兴致似的。
经理不是傻子,一看就明白了,今天这局的老大可不是公认的最难伺候的方许,见林静思仍旧呆呆地站着,跟个傻子似的,经理怕惹得对方不快,立即替他答道:“是是是,今天第一天来,就给您碰上了。”
“这样啊。”那人笑了,说的话却恶劣至极,“那还真是有缘,衣服脱了我看看。”
林静思没有任何行动,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方许“啧”了一声,“给你机会呢,脱啊,想一步登天就别装单纯,又当又立可讨不到好。”说着又看向经理,“这就是你找的人?我们陆总好不容易来兴致了,想关门大吉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可能是太紧张了。”经理连连道歉,动手就去扯林静思的衣服,要帮他脱。
包厢里十几个人,要脱光了赤裸裸地站在自己么多人的面前被他们如同商品一样审视,林静思就算抱着会被百般羞辱的决心,也还是做不到乖乖听话。
林静思躲开经理的手,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衣领,他毫不畏惧地望着方许口中陆总所在的位置,终于开口说话了,好像刚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
“不是。”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没办法像他们一样把话说得面不改色,林静思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是处。”
经理的脸色已经变了,背后止不住地发凉,额头甚至已经渗出了冷汗,他膝盖一软,正恨不得道歉认错求这几个祖宗高抬贵手,就听那人玩味地继续问道:“那看来伺候过很多个了,很有经验吧?”
话里笑意不减,看起来并没有生气的迹象。
这太难得了,方许反应得快,朝着大家挥挥手,“这有没有经验的试试不就知道了,走走走,陆总要开荤了,我们别在这碍眼。”
有方许带头,其他人一个字也不敢多说,赶紧起身,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走去。
只有经理一步三回头,连连看了林静思好几眼,最后在方许不耐烦的目光中关上了包厢的门。
他们这里来来往往的客人那么多,但不论怎么排,方许都是最有钱的那个,现在来了一个让方许说话都带着几分恭敬的,他实在没有能力也不敢再去帮林静思做些什么。
被这种大人物选中有好也有不好,比如大方,长得也不会太差;比如有什么特殊的癖好,狠起来能将人玩废。
人一下子都走光了,包厢里陷入到诡异的沉默中,林静思还站在原地,他看起来淡定极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要捏紧了放在身侧的拳头,才能稍稍控制住想要颤抖的冲动。
他害怕,却也激动。
“过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再次开口了。
林静思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朝他走去,直到站在那人的面前,林静思才终于彻底看清隐匿在黑暗中的他的模样。
难得见人在这种地方还穿得这么正式,西装革履,身形颀长,双腿修长笔直,因为坐的位置偏僻,跟前放着茶几,所以只能将长腿憋屈地交叠在一起,他连领带都打得一丝不苟,领带夹上还点缀着几颗细钻。
再往上看,是一张充满了魅惑力的脸,在关注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将人的目光狠狠钉在了上面,很难再挪开。眉眼干净利落,与他极致张扬的长相组合在一起有种矛盾的淡漠感,却又奇怪地不显得过于成熟,反而有种凛冽的还未完全褪去的少年感,他整个人从上大小都透露出无可比拟的高贵。
见林静思眼也不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抬起手来。
林静思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弯下腰将脑袋凑了过去。
林静思以为他要摸自己的头,实际上男人的大掌在摸到他柔软的头发时忽然发狠地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将他狠狠往前一拽。
林静思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掀掉了,他疼得没忍住“啊”地叫了一声,同时身子不受控地往前栽去,为了不扑倒在男人的怀里,他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以此来稳住自己的身体。
林静思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偏偏男人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惜,他用疼痛操控着林静思,逼迫着林静思抬起脸来和他对视,面色冰冷地问:“被几个人操过?”
纵然头皮疼得发麻,林静思也一点都不怕他,他直视着男人的眼睛,答道:“一个。”
男人危险地眯起眼睛,眸光越发阴冷,“谁?”
男人眼见着就要大发雷霆了,林静思却笑了,“我们睡了那么多次,你一次也记不起来了吗?”顿了顿,他喊出了已经好多年都不敢宣之于口,每每想起就觉得心间涩得发苦的,男人的名字,“陆颂声。”

陆颂声。
在喊出这个名字后,林静思看到陆颂声一挑眉,嘴角弧度很浅地弯了一下,不同于方才的不怀好意与冷嘲热讽,他这点笑是下意识的、发自内心的。
可惜的是转瞬即逝,快到林静思还没能从中猜出一星半点陆颂声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
“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林先生还记着我。”陆颂声慢悠悠地松开了拽着林静思头发的手,语调是说不出来的阴阳怪气。
“快四年了。”林静思小声纠正道。
再等几个月,等到今年的冬天,就是第四年了。
“才四年啊。”陆颂声讽刺道:“分手费这么快就花完了?沦落到出来卖了。”
是啊,对于陆颂声来说不过才区区五年,他用五年的时间走到了顶峰,打造出一个商业传奇,在股市里留下一段神话,春风得意,时间对于他来说自然也是稍纵即逝。
“你也变了不少。”林静思道,“都会出来玩了。”
成了口口相传,四处留情的花花公子,性格也变得恶劣了不少。
陆颂声闻言脸色阴冷得跟要结冰似的,“不然呢?要为你守身如玉,跪着求你不要丢下我吗?”
林静思的心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他没办法继续强装镇定,慌忙想要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把衣服脱了。”陆颂声打算他的话,命令道。
林静思怔了怔。
从分开到重逢,陆颂声的变化太大了,虽然这很正常,但林静思适应起来有些困难,好在他反应得很快。
林静思让自己什么也不要想,九月中旬,哪怕已经入了秋,天气仍旧闷热,林静思上半身穿着件宽松的白的T恤,轻轻一拽就脱了下来,被他扔到一旁的沙发上。
紧接着他站起身,当着陆颂声的面解开了牛仔裤的纽扣,慢斯条理地将长裤褪下。
陆颂声没有喊停,林静思也没有退却,到最后林静思已是不着寸缕。
林静思表面上看着平静,甚至大胆地望着陆颂声,乖乖等待他下一个命令,实际上他紧咬牙关,拼命告诉自己不要颤抖,不要害怕。
那是陆颂声,不要害怕。
至于陆颂声,他全程神色都是淡淡的,眼神却充满了侵略性,他将林静思从上到下审视了一番,而后兴致缺缺地道:“你说得对,的确睡了太多遍,现在还真是提不起一点兴趣。”
林静思目光下意识地往男人某个部位扫去,仅仅一眼就快速移开了。
那里早已鼓出一个显眼的弧度。
林静思知道陆颂声是想为难和羞辱他,这是他可以理解的,以陆颂声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仅仅是这样已经是对他手下留情。
于是林静思缓缓蹲下身,伸手去解陆颂声的皮带,一声脆响,卡扣被打开,在安静的包厢里连带着人的心弦都是一跳。
“要我帮你……”林静思不好意思将后面的话说完,他抬起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陆颂声直勾勾地盯着林静思淡色的唇,不语。
林静思当陆颂声这是默认了,用手撑在沙发的边沿、陆颂声的腿边,而后倾身将脑袋凑了过去,只是还没来得及做出再进一步的举动,脸就被人一把掐住了。
“我没那么多时间在你身上浪费。”陆颂声说,“想跟我的人可不只你一个,我很忙的。”
林静思垂下眼眸,陆颂声的意思是和他结束之后还回去陪别人。
林静思半天没动,也不说话,陆颂声却难得好脾气起来,没有半分的不耐烦,“好好考虑清楚,要么自己坐上来,要么滚出去。”

经理在外面守了快两个小时,见门终于开了,立刻就迎了上去,他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去刻意偷听什么的,更何况这里隔音效果好,他也不可能听到什么,他只不过是担心林静思因为没有经验会应付不好,出什么事情。
陆颂声用自己的西装外套将林静思裹住,身高加上体型差的缘故,外套的长度能到林静思的腿根,他里面未着寸缕,但该遮已经全遮住了。
林静思太这会儿已经没什么意识, 陆颂声本来是打算开个房间让他好好休息,结果一出门就发现经理正来来回回地打量着怀里的林静思,“要不你帮我抱着?”
陆颂声语气淡淡的,让人无法分辨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经理见他表情冷漠,当他是自己爽了就不想管了,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伸手就要去接。
陆颂声没想到他是真敢要,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陆颂声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经理有种下一秒就会有人冲过来将自己手剁掉的压迫感,于是他立刻将手收了回去,藏在了身后,赔笑道:“您的人哪有我抱的道理,您是要走还是准备就住这儿了?我带您去三楼吧,给您开间好房。”
唐宋KTV一楼是酒吧,二楼是包厢,三楼则是房间。
陆颂声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往电梯走去。
这莫名其妙却又恐怖的占有欲是怎么回事?
经理飞速地瞥了一眼陆颂声怀里像已经安然入睡的林静思,感叹道:这傻不愣登的,连话都不会说,看不出来啊,这么有本事,才第一次就将人给拿下了。
到了房间,陆颂声先将林静思放到一旁的沙发上,他将浴室的浴缸仔仔细细地消毒一遍,而后再套上一次性的防护套后这才开始放水。
唯一的问题是林静思不愿意躺在浴缸里,搂着陆颂声的脖子不愿意松手,陆颂声无法,只能蹲在一旁,让他的上半身靠在自己的怀里,这样一来林静思几乎是跪在浴缸里的。
林静思并不是完全不省人事,哼哼唧唧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跟醉了似的,陆颂声也没真把人往死里弄,是林静思一直在哭,痛也哭、爽也哭,快也哭、慢也哭,脑袋因为流了太多泪所以昏昏沉沉的。
陆颂声一伸手,林静思就抗拒地扭动着身子,不愿给他碰。
陆颂声说:“我帮你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
林静思不肯,觉得他在骗人,实际上还要,便不停地躲陆颂声的手,“不……我不行了。”
陆颂声为数不多的耐心几乎全耗尽,又是一巴掌扇在了林静思的屁股上,厉声道:“再动试试。”
力道不重,但林静思不知道怎么又开始小声地哭了起来。
“第三次了。”林静思控诉着,“你打我,陆颂声,你打我。”
这也能算是打?
明明想的是再见到了,林静思就算过得再糟糕那也是咎由自取,他只用嘲笑林静思当初的爱慕虚荣与薄情寡义,然后用力地将林静思往泥里踩去,到最后怎么就会疯了一般演变成这样呢?
陆颂声想,大概是林静思看起来太脆弱,又一贯地擅长引诱。
林静思怎么变得这么脆弱了呢?哭得他心里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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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思被人清洗干净,轻轻地放到了床上,他舒服地闭上眼睛,梦到了和陆颂声的初遇。
林静思是在高二、一个要迟到的早上遇到的陆颂声,他面无表情地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身上穿着洗得有些发黄的白色短袖,下身是件深色的牛仔裤,加上一双再平常不过的帆布鞋,但奇怪地并不会给人穷酸感,反而有股倔强的韧劲。
两个人一上一下,不过匆匆一瞥,更准确地说是他在第一时间抓住了林静思的眼球,而陆颂声盯着脚下的路没看过林静思一眼。
林静思想到他的姑妈,林虹霞说过楼上的房子已经被租了出去,这几天一直祈祷着对方最好能是个未婚的年轻人,别带什么小孩子,因为他们这种老居民楼一点也不膈音,一到晚上但凡有那么大的动静,谁都别想睡个好觉。
一般来说租房地址的选择基本就是按照上班地址或者学校来定,而从陆颂声的年纪来看肯定是后者,可第一次见面到很久之后,林静思从早到晚都没见过陆颂声一次。
也不怪林静思惦记,毕竟是生面孔,除了他好奇心旺盛,再加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惊鸿一瞥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
不过随着几个星期过去了两个人也没再碰着一面,林静思渐渐就把这么个人忘了。
高二开始课业就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两个星期才放一次假就算了,一次还只放一天半,周六中午开始放假,周日晚上就得去上晚自习。
每次放假林静思都会选择去和朋友打篮球来放松,今天玩儿得有些晚了,七点才回家,他一到楼梯口就看到了脸色苍白,整个人跟焉了似的,虚弱地扶着楼梯往下走的陆颂声,每走一步都显得那么吃力,好像下一秒就会晕过去似的。
林静思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了他,“你怎么了?”
陆颂声几乎立刻就抽回了被他抓住的胳膊,“我没事。”
林静思也不在意陆颂声抗拒的动作,他往下走了两格阶梯,背对着陆颂声,“什么没事啊,我刚才摸到你的手了,可烫了,这样烧下去会成傻子的,你上来,我带你去医院。”
身后一直没有动静,林静思回头去看,这才发现陆颂声仍旧直愣愣地站着,一点都没有被他的热情和善良所感染,面容冷淡,看着他的眼里写满了戒备。
“怕什么,我还能把你卖了吗?我就住你楼下,你搬来那天我们还见过面呢,只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了。”林静思回身,强制性地拽过陆颂声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催促道:“快点,再晚些卫生院就关门了,就要打车去医院了。”
几秒后,陆颂声终于想通了,趴在了他的背上。
那时候的陆颂声还没有林静思高呢,特别瘦,林静思背上他走路虽然算不得轻松,但也不是非常吃力,更何况卫生院离他们这里也就几百米。
陆颂声发烧到了38度3,卫生院里每天都有人,小孩和老人最多,谁也预防不了疾病的入侵。
卫生院不大,长椅坐满了人,陆颂声坐在角落的小凳子上打点滴,林静思准备好人做到底,陪着他打完点滴一起回家。否则生了病就够可怜了,还一个人待在医院,身边也没个人,那岂不是会更难受?
就这么坐着也是浪费时间,陆颂声看着又是一副生人勿近不怎么想聊天的样子,林静思回家拿了书包,难得愿意提前把作业做了,而不是第二天去学校抄同学的答案。
“对了,打针加药钱一共108,这可是我的私房钱,你得还我啊。”林静思一边在书包里翻着笔,一边道。
陆颂声低着头,有点窘迫地道:“我身上没有这么多,回家了给你好吗?”
“都行都行。”林静思不在意地摆摆手,开始对着练习册犯难。
过了会儿,陆颂声看着林静思烦躁地把头发快抓成了鸟窝,也没做出几道题来,问:“要我帮你看看吗?”
林静思见他气色好了不少,加上又是主动询问,估计是想回报他乐于助人的恩情,直接把笔和练习册一塞,“你给我做吧。”
真是毫不客气。
林静思看着陆颂声抿了一下唇,什么也没有再说,握起笔,每次几乎没怎么思考就开始填起了答案。
“你也是一中的吗?高几啊,我怎么没见过你?”林静思问。
陆颂声再次填下一个答案,一遍默读着题目,一边道:“我高一。”
“恩将仇报啊,你还给我!”林静思将练习册从他手里抢了出来。
他就说嘛,这人看着就比他小,只是因为做题的时的表情十分胸有成竹,林静思还以为只是看着显小,其实比他还大呢,哪知道是跟他平时一样在瞎蒙。
是他疏忽了,长成这个样子,要是在高三,这么久以来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没听过他的大名呢?
林静思平时看着这些作业就是眼睛疼,脑袋疼的,闹了这么一出,真是一个字也写不下去,他的脑子转啊转啊,找出一个话题来:“你妈妈呢?你生病她不知道吗,怎么让你一个人来医院?”
陆颂声本来在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听到林静思的话,他缓缓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死了。”
林静思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的同时,下意识地问:“你爸爸呢?”
陆颂声:“死了。”
连续戳人伤口两次,林静思结巴起来,“那、那是谁一直照顾你啊?”
陆颂声说:“我奶奶。”
“这样啊。”林静思终于感觉轻松了一些,“奶奶这么晚是还在打牌,没有回家吗?”
陆颂声低声道:“奶奶,也死了。”
陆颂声有问必答,没有一点被冒犯到的意思,林静思却已经坐立不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脑子,为什么不在开始就打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这会儿轮到陆颂声提问了:“为什么道歉?”
“我让你伤心了。”林静思说。
“没什么好伤心的。”陆颂声脸上有着不同于他年纪的淡然,“天灾人祸,生老病死,这些都很正常。”
“……”林静思没到那么超脱的境界,一时间不知道回些什么,绞尽脑汁想了一肚子安慰人的话,最后又都咽了下去。
他们一直沉默到陆颂声打完点滴回家,陆颂声拿了钱还给他,这才再度开了口。
陆颂声说:“谢谢。”
林静思回:“不客气。”
两个人又再没了交集,林静思早上出门和晚上回家总会下意识地往楼上看去,可是他没见过陆颂声,也没有见到他家有哪位大人。
林静思有点心疼这个新搬来的邻居,可就算他想亲近,送点温暖,也实在找不到机会,哪怕邻居本人并不觉得自己可怜。
值得一提的是,陆颂声给他做的那几道题全都对了,老师说其中里面还有一道陷阱题,他们班几乎全军覆没,林静思是少数答对的那一个。
真的假的,这么厉害?
林静思当时在心里感叹了这么一句。
一个月后,他们班来了位插班生,但并不是从别的学校转来的,而是从高一跳级来的,老师在讲台上源源不断地讲述着这位同学有多么多么的优秀,话里满是赞扬的意思。
在同学们一阵又一阵的“哇”里,林静思从瞌睡中醒来,睡眼朦胧地一抬头,看到了从门外走进来的陆颂声。
他身上的衣服叫人一眼就能看出穿了好几个年头了,倒不是因为脏,他穿得很干净,只是因为旧衣服总透露出一股柔软的感觉,那张脸在女同学看小说里最常用的形容词是惊艳时光,加上他泰然自若的气场,倒有种奇怪的高不可攀感。
“我叫陆颂声,请大家多多关照。”陆颂声说完对着大家礼貌地鞠了一躬。
哦,陆颂声。
林静思想起这么一个人来了,前桌两个女同学总说高一来了个多帅多帅的男生,只不过不爱出来玩,整天就呆在教室里,是个书呆子。
原来他就是陆颂声啊。
“颂声,近视吗?想坐在哪里?“老师的态度是林静思从未见过的和蔼可亲。
陆颂声抬眸,在瞬间与林静思四目相对,而后他恭顺地对老师说:“我都可以,就不麻烦您和同学为我挪位置了,我看那里就空位子,我坐过去就行。”
他们班两人一坐,41个人,总会有一个要落单,林静思就是落单的那个,倒不是因为他没朋友,只是上课又不像下课可以玩闹,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的无所谓,他见不得别人孤零零的,反正他就这么和陆颂声成为了同桌。
直到陆颂声放下书包,坐到林静思的身边,林静思才想起来他们居然还没有自我介绍过,于是他一边帮陆颂声整理着桌子上的书,一边道:“我叫林静思。”
“我……”
“我知道,陆颂声嘛,久仰大名啊。”林静思打断陆颂声的话,十分自来熟地强行握了握陆颂声的手,笑眯眯地继续道:“很高兴认识你,陆颂声。”

“陆颂声在你班上还好吧?”
“好啊,林静思和他住一个小区,我看他们相处得挺融洽的,知道这是你的得意门生,这不是转到我班上来了嘛,你放心,我会好好带他的。”
“陆颂声啊,好好的孩子,学习好长得俊,你说怎么命就那么苦呢?”
林静思帮学习委员送作业到办公室,突然听到陆颂声的名字,他立刻停下脚步,忍不住想要偷听下去。
“什么意思,那孩子怎么了?”他们老师才开始带陆颂声,还不了解情况。
高一年级的老师道:“我们之前去家访,他爷爷在有他之前就不在了,妈妈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没等两年爸爸就在外面娶了别的女人,再没回家过。他是由奶奶带大的,但就在几个月前,老人家也离世了。”
“那他现在岂不是一个人?”他们老师有些震惊。
“对啊,老人家省吃俭用存了些钱留给他,但又能有多少呢?我前几天向校长申请减免他的学费,他成绩好,已经同意了,你找个时间告诉他。”
“那他外公那边呢?”
“完全联系不到人,听村子里人说他外公家挺有钱的,妈妈还是独生女,但因为外公当初不同意他妈妈跟他爸爸在一起,就这么断决了父女关系。”
“哎这真是,以后有什么困难,我们多帮帮他。”
林静思想起陆颂声嘴里的一连三个死了,他当时觉得好惨,但陆颂声跟个没事人似的,后来想想就半信半疑起来,没想到现在得到了证实,他的确没有了妈妈和奶奶,至于那个男人,所谓的爸爸,还不如死了呢。
林静思又悲又怒,他进了办公室,放下作业后便冲进了小卖部,一连买了三瓶纯牛奶,一回教室全放在了陆颂声的桌子上。
正在看书的陆颂声抬起头来,不解地望着他。
“请你的。”林静思说。
“我不要。”陆颂声推回他的桌子上。
“怎么就不要了?”林静思急了,“你看看你,这么瘦,还没我高呢,快喝,多喝点,好长高长壮。”
后面的徐畅听了,笑道:“养娃呢你,他不喝给我喝呗。”
林静思也笑,“好啊,你喊我爸爸我就给你喝。”
徐畅翻了个白眼,“滚吧你。”
陆颂声没喝林静思的奶,林静思很不开心,加上偷听到了陆颂声的如此凄惨的身世之谜,他心里跟压了块大石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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