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思慢腾腾地坐起身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垂着脑袋，缓缓道：“看到你在朋友圈发别人的照片我很难过，你把别人带到家里，我觉得你很坏，我偷偷哭过。”
第三十八章
“你，你再说一遍。”林静思的话音刚落，陆颂声便已经弯下腰，激动地握住了林静思的肩膀，眼里藏着滔天的惊喜。
“我……”林静思才吐出一个字，陆颂声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眼中闪烁的光一下子就灭了，慌忙道：“听到了，我听到了，不要再重复了。”
“对不起。”陆颂声的脸上哪里还能瞧见半分的喜悦，他边说着边低下头去，在林静思的眼皮上轻轻地吻了好几下，林静思没有躲，乖乖地给他亲着。
那个时候他一边对林静思又怨又恨，一边又盼望着在林静思的身上看出爱的端倪，所以选择了一次次变本加厉的试探，他何尝不知道这样的方式幼稚无比，可他太想要得到林静思一星半点的在乎，想要到忘了万一林静思心中始终有他，又该多难过。
而对于林静思来说，重要的不是这句对不起，不是一句无足轻重的道歉，更何况林静思并不需要陆颂声的内疚，重要的是他足够爱林静思，心疼林静思所受的委屈，哪怕那时的他自己在爱恨交加下也并不好受。
陆颂声的眼睛泛着红，林静思状似抱怨地道：“陆颂声，你现在怎么这么爱哭啊。”
叫他毫无招架之力。
陆颂声没说话，他向林静思再凑近了一些，那可怜巴巴的模样明显是在讨亲。
林静思这回没受蛊惑，一把推开他的脑袋。
陆颂声只能稍稍直起身子，拉开了和林静思之间的距离，但目光仍旧是一瞬不瞬地望着林静思。
林静思问他：“你刚刚说就算我想要的是钱也没有关系，是真的吗？”
“我……”
林静思打断他：“说真话。”
陆颂声瘪嘴，“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偷偷哭的。”
他只是觉得林静思已经不爱他了，林静思要是想走，他是留不住林静思的，所以如果林静思真的喜欢钱，那也是很好的，至少能有东西让林静思停住离他远去的脚步。
林静思叹了口气，大有种拿陆颂声没有办法的宠溺意味，“动不动就哭，好娇气。”
被冠上这样一词的陆颂声竟也没有反驳，反而顺着林静思的话道：“是啊，我很娇气的，现在只是哭一哭，你下次要再收拾东西打算……”他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不出异常，“打算一走了之的话，我肯定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活了。”
死这个字陆颂声不敢说。
光是想想这个字要用在林静思的身上，他就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害怕极了。
林静思一时间没说话，从陆颂声决绝的神情来看，他知道陆颂声是认真的。
他又想起宋正霆说的那些话：【你自以为为他好，但你有想过那是他想要的吗？当初他为了你才变成那副样子，你只是怕无法承担后果而已，这么多年里，你有想过他会有撑不住的时候吗？】
【如今他什么都有了，你打算坐享其成了，可你这样的，这些年里送上门的实在太多，他见了太多，到现在还认定你，不过是因为一无所有的时候只有你陪着他，因为回忆里的你无可替代，何必等到最后将最后一点感情都耗尽才肯罢手，给彼此留点念想不好吗？】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直戳林静思的心口，他从一开始就不抱和陆颂声重新开始的想法，他没有看到过希望，自然不会感到绝望，可若好不容易放下过往，最终却发现物是人非，一切不过是彼此的执念，到那时再分开，连往昔的情谊都会被碾碎，该是多么的生不如死。
可宋正霆说，陆颂声在撒谎，他这么多年里过得并不好，林静思怎么忍心再看他煎熬，说不定对最后只是他一个人的死局，如果能给陆颂声解脱，那也再好不过。
于是林静思望着陆颂声的眼睛道，刨白道：“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陆颂声不明白。
林静思闷闷道：“你以前跟我在一起很高兴，现在我只会让你伤心，总惹你哭。”
陆颂声没料到林静思会有这样的想法，叫他感到心疼，他一手急急地捧住林静思的脸，“不是的，我伤心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因为我做得还不够好，让你无法完全信任我，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接受我，让你觉得拥有未来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是我没用，跟你没关系。”
“可是……”
“没有可是，如果我爱你只是因为和你在一起会很开心，那你该考虑的不是我的心情，你应该打死我才对。”说完这些，陆颂声原本冷冰冰的语调变得柔和起来，温柔得像是要把人溺死在里面，“静思宝宝一个人能撑到现在已经很辛苦，很厉害了。以前的林静思当然好，可现在怕我哭，会在乎我开心不开心的林静思又怎么不是千好万好，又怎么不值得我爱？”
林静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比陆颂声更能触动人心的话了，良久后，他道：“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陆颂声便问：“什么秘密？”
林静思小声道：“其实我并不缺钱，第一次见面，是我知道你在那里。”
陆颂声道：“你忘了，徐畅遇见告诉我了，这不算是秘密。”
林静思这才想起来确实有那么回事，他本想借此让陆颂声知道，自重逢他就谋划了一切，叫陆颂声有安全感一些，没想到落空了。
林静思脸上的失落很明显，气氛自方才开始便有点压抑，陆颂声笑着：“宝宝这么有把握只要我见到了你，就想c你？”
其实就算林静思不主动，陆颂声迟早也会找上门去，只是知道林静思肯为他花心思，总归是让人十分高兴的事情。
陆颂声这样粗鲁的话语让林静思皱了皱眉，但他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应该还没有忘记我，我想你会很恨我，自然也就会想见我，不论什么方法，至少我们再次有交集了。”
“只有恨吗？”陆颂声的嗓音放轻下来，“没有想过我还爱着你吗？一见到你就情难自抑。”
林静思再次摇摇头。
他不敢这么想！
“那我告诉你。”陆颂声直视着林静思的眼睛，低声近乎是一字一句地道：“我一见到你就情难自抑，恨不得弄c你……”
他话还没说完，林静思已经通红了脸，再也无法忍受地捂住了了陆颂声的嘴，“你现在说话怎么这样？”
陆颂声明知道林静思如今是那么容易害羞，还故意使坏地林静思的掌心亲了一下，在看到林静思被电一般缩回手的时候，一脸无辜和茫然地问：“这样是哪样？”
林静思钻进被子里，把自己的脑袋也完完全全地盖住了后，这才瓮声瓮气地道：“我早说了，你现在变得好坏。”
陆颂声和之前一样，在一旁守着林静思睡着了便离开，可没等一会儿，洗了个澡，就又回来了。
他们聊了那么多，该说的基本都说完了，林静思本来该感到安心才对，可实际上他有种轻飘飘，脚踩不到地的不真实感。
如前一天一样，林静思感觉到有脚步声在床边停了下来，紧接着陆颂声将被子掀开了一个小角，蹑手蹑脚地爬了上来。
不出意外地，下一秒，陆颂声的手钻进了他的衣服里，手掌从腰部往上，摸到了他的心口。
似乎没有找准位置，陆颂声感应了几秒后，稍显焦急地在林静思的胸上摸索起来。
林静思知道陆颂声的本意不是想占便宜，却还是烧红了脸，在陆颂声的乱摸下，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终于，林静思没再装睡下去，忍无可忍地抓住陆颂声的手放在了心跳处。
陆颂声的动作，乃至整个身体都在这一瞬间僵住了，他做贼心虚地想收回手，却被林静思紧紧地握着。
毕竟是他主动提出的分房睡，现在又来爬床，陆颂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担心林静思觉得他嘴上一套，做起来又是一套，会反感于他，开口时都结巴了：“林、林静思，我没想做什么的，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
“手都放在了胸上了还喊全名，这多生分啊。”林静思故作不满地打断了他的话。
陆颂声试探着喊：“宝宝？”
“错了。”
陆颂声抑制不住的兴奋：“老公？”
林静思一时间没反驳，也没有应答。
陆颂声当他是默认，连连喊道：“老公老公老公。”
“……”林静思有点后悔地想：他们这个进展是不是太快了，就这么和好了。
“老公，老公老公。”陆颂声越喊，语调越轻，跟撒娇似的，完全就是个狐狸精。
不对不对。
靠近彼此的路已经足够漫长和艰难，他们用了四年才走到今天，余下的每一天都应在幸福中相拥。
于是林静思别扭地“嗯”了一声。
陆颂声话里皆染着笑，“老公，我想肏你。”
“嗯嗯，什么唔……”林静思才反应过来，就被陆颂声翻身压在了身下，吻住了。
第三十九章
昨天实在太累，林静思一夜无梦，早上醒来稍稍一动，浑身就酸疼不已，而那个罪魁祸首，已经精神抖擞地去上班了。
林静思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10点半了，紧接着打开微信，引入眼帘的就是陆颂声发来的信息。
【老公，醒了可以告诉我吗？】
林静思如他所愿：【好的，我醒了。】
陆颂声几乎是秒回：【早餐已经在路上了，预计半个小时抵达。】
林静思：【谢谢。】
陆颂声：【谢谢？谢谁？】
林静思还没反应过来，傻傻道：【谢谢陆颂声。】
【我们都那样了，老公你怎么还喊我的全名。】
【是我昨晚做的还不够好吗？可是是你说很爽我才停下来的。】
污言秽语，真是不堪入目。
隔着屏幕林静思都能想象到陆颂声嘴上说的可怜，实际上笑意盈盈的模样。
林静思：【别闹了。】
陆颂声即刻正经起来：【好的老公，我今天有些忙，要晚点回家，你早点睡。】
林静思：【知道了。】
陆颂声晚上有应酬，要晚点回家，然而等到家后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灯被他打开，走到客厅才发现沙发上睡着的人，因为灯光的缘故，林静思抬手挡在了眼皮上，悠悠转醒。
陆颂声皱着眉，走到了沙发边，弯腰就想要将林静思抱回房间去。
林静思睡得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英俊的脸，有点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了，脱口而出道：“你饿了吗？要不要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
陆颂声不饿，也不想林静思操劳，但左想右想还是没忍住，“面，我想吃你做的面条。”
“面条？”林静思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陆颂声听他轻咳了两声，然后居然扯着嗓子喊道：“就是因为没有什么改变才觉得腻啊。腻了腻了腻了！”
自相遇后林静思就没这么调皮过，陆颂声惊慌之余又带着几分欣喜，他慌忙中想捂住林静思的嘴，讨饶道：“我错了，老公，我错了。”
林静思哪里肯如他的意，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嘴里还在一本正经地道：“腻了当然就要找新鲜、找刺激了。”
拉扯之下，陆颂声一个不稳往沙发上栽去，好在他一手撑在了沙发上，这才没压着林静思，不过却仍将林静思困在了身下。
林静思见陆颂声如此的手足无措，实在没忍住大笑开来，笑到最后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这么久以来陆颂声头一次见林静思笑得这么开怀，不带丝毫的阴霾，他被林静思的笑容所感染，跟着弯了眉眼，同时屏住了呼吸，情不自禁地朝着林静思的唇靠去，想要去吻林静思。
林静思反应过来，将头往后仰了仰。
陆颂声眸光一黯，“老公连亲都不让我亲了。”
林静思问：“你能保证到最后只是亲亲吗？”
林静思觉得陆颂声现在盯着他的目光，像是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陆颂声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利落地起身，诚实道：“不太敢。”
闹也闹了，林静思坐直了身体，仰头望着陆颂声，正色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要问你。”
陆颂声立刻蹲下身子，单膝跪地，握住了林静思的手：“你问。”
林静思也不拐弯抹角：“你上次说你去处理婚礼的事情，那是怎么回事？”
陆颂声赶紧道：“那是宋正霆在我妈还没怀上我的时候就决定好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并且已经回绝了，没想到他根本没当回事，所以我就只能顺着他，将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退婚。”
“那、那个女孩子呢？”林静思担心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怎么办？”
“你别着急。”陆颂声在林静思的手背上轻拍了两下，“她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她也不想耗着我的，只是怎么闹家里人都不肯解除婚约，这事我提前跟她商量过，否则我也不会那么大张旗鼓。”
林静思听完松了口气，他不想任何任何无辜的人因为他们的感情受到伤害。
缓了两秒，林静思豁出去一般，一副要把话都说完的架势，又道：“其实我很早就已经辞职了。”
陆颂声点头，“我知道。”
林静思又道：“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好好规划一下再找工作，因为上一份工作我并不喜欢。我现在住在这里，房子就当是我租的，还有水电，生活费我都会还你的，可以吗？”
“为什么要问我？”
林静思抿唇，“我怕你觉得我整天游手好闲的。”
“比起随波逐流，你想要休息，知道要规划，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陆颂声缓缓继续道：“我名下的资产已经让人开始清点了，得要些时间，等整理好了，所有的东西都会全部转到你的名下。除此之外公司的股份我得留着，因为我得控制住宋正霆，但不论是工资还是分红，我每个月会例好明细给你，然后全部打到你的卡上。所以你说的房租水电什么的，你要给就给好了，就当是我每个月的零花钱吧。”
林静思没忍住嘿嘿笑了两声。
陆颂声奇怪：“你傻笑什么？”
林静思直言道：“我觉得你好帅。”
陆颂声计较起来，“那是陆颂声帅还是有钱的陆颂声帅？”
“还是穷点好。”林静思佯装伤心，“你以前就从来不会怀疑我的真心。”
话音落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林静思陡然沉默下来。
这话不光犯了陆颂声的忌讳，也踩了他的自己的雷区。
最后是陆颂声先开了口，沉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只差这一步了，跨过去，就什么都好了。
是伤口，就要给它痊愈的机会，而不是不闻不问，任由其溃烂。
“姑父生病的事情我还不想说，但我不是因为钱决定不要你的。”林静思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陆颂声的眼睛，“不可否认的是，我确实自以为是，自作主张，逼你走上了我认为好的路。”
他不知道怎么告诉陆颂声，他口口声声给他带来幸福的家人，其实是导致他们分开，压死他们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姚春明的病是家事，如果不是林静思偷听到了，恐怕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这种不光彩的事情姚春明绝对不会主动再提及，所以查是查不到的。
至少让陆颂声觉得，那四年里，他其实有家人在侧，还是得到过丝毫的温暖的。
“那就不说，我相信你。”陆颂声一字一句，直面自己的内心，“一直以来，我害怕的真正原因都只是你不爱我了，而宋正霆的出现让你刚好有了理由，一脚踹了我。所以我宁愿骗自己你只是在权衡利弊下放弃了我，心里其实还是有我的。”
在林静思把他扯到镜子前，把话说得从未有过的难听时，还能说“你是有苦衷”的陆颂声，连主动离开都只是因为不想成为林静思累赘的陆颂声，怎么可能真的相信林静思是真的为了钱而不要他。
所有的愤怒，其实是恐惧带来的虚张声势，林静思只要愿意给一点点的爱，他就能即刻丢盔弃甲、俯首称臣。
林静思的鼻子酸酸的，“我现在想吻你，只是吻你可以吗？”
陆颂声一边闭上眼睛，一边控诉：“你怎么总问这些不该问的？”
林静思笑了，低下脑袋，在陆颂声的唇上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心跳得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昨天已经被林静思发现了爬床的事迹，陆颂声今天也就不装模作样了，直接光明正大地上了床，钻进被窝里，抱住了林静思。
黑夜里，在陆颂声来来回回喊了好几遍老公，却又迟迟没有下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之后，林静思道：“都睡在一起了，你有话就直说吧。”
静了会儿，陆颂声才试探着道：“老公，我们把发发接回来吧，好吗？”
林静思心猛地一缩。
“你要是不喜欢他，我来养就好，什么都让我来做。还有，我知道四年过去了，别人说不定也养出感情了，要是不愿意还，也是情有可原的。”陆颂声考虑得很周全，“但是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他们花在发发身上，我愿意以千倍万倍的补偿回去。”
是的，就剩下这个还没有告诉过陆颂声了。
林静思都已经不记得抱着发发是怎样一种柔软的触感了，他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调颤抖道：“发发早就不在了。”
“你离开我没多久，他也离开了。”
第四十章
第二天一早，陆颂声和林静思便一起去了墓园，林静思下车后发现把围巾落在车里了，陆颂声怕他冷，执意返回去车里去取，林静思拗不过则是站在入口处等他。
墓园在郊外，周边树木郁郁葱葱，直指苍穹，今天天气很好，太阳已经升起，阳光并不算暖和，可照在林静思的身上，仍旧让他觉得很舒服。
保安亭的大哥眼熟林静思，将头探出窗外，热情地打着招呼：“又来了啊。”
林静思笑笑：“是啊。”
林静思以往每次来的时候都是一脸的阴郁，整个人死气沉沉的，所以大哥虽然常见到他，但两个人没怎么说过话，只算得上点头之交，今天头一回见林静思笑，不由地打开了话匣子，“又来看你家猫啊？”
林静思点头，“对。”
大哥道：“咱们这儿可不比刚建的时候，现在风景好，风水好，营销做得更好，市场可紧俏了，这不眼见着就满员了嘛，前些天还有人说什么一家人要整整齐齐的，跟我打听，问你留给自己的那块愿不愿意转手呢。”
“在说什么？”林静思刚想着这又不是房子，话说得好怪，他还没来及的回答，身后就传来了陆颂声熟悉的嗓音。
紧接着露在外面的脖子被围巾遮住温暖和舒适，陆颂声一边动作温柔地替他系着围巾，一边还在问：“什么愿不愿意转手？”
林静思惊了一下，可陆颂声的语调十分平静，想来也没有完全听到，他匆匆对大哥说了句“我们先进去了”，然后抓着陆颂声的胳膊一刻不停留地往里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还没走几步，林静思被人狠狠地往后一拽，整个人被陆颂声从后面抱住了。
这个反应，应该是全听到了。
“那个……”
“我昨天想了很多。”林静思才起了个头，话就被陆颂声打断了。
林静思顺着他问：“想了什么？”
“我没有陪在你的身边，知道和陪你经历是两回事，我没有资格，也不应该要求你为了我开心的生活。”陆颂声的下巴搁在林静思的肩膀，他的声音低低的，“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你决定要走，一定要带上我，好吗？”
林静思听了，一时间说不出到底是何滋味，毕竟从来只见过开导人向前看的。同时他又有一种怎么都给不了陆颂声安全感的无力感和气恼。
于是林静思转过身来，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他故作凶狠道：“你放心，我那天要是不想活了，一定拉上你做垫背的。”
他这明明是玩笑话，可谁知陆颂声面色严肃，把这话敲定为了承诺，“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林静思沉默了两秒，而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陆颂声笑了，凑过去在林静思的脸上亲了一下，“老公最好了。”
虽然知道肉麻的对于现在的陆颂声完全算不了什么，张口就来，但林静思还是没忍住心跳加快。
两个慢步走到发发的墓边，陆颂声呆站了会儿，然后伸手去摸墓碑上发发的照片，可相片光滑冰冷，哪里抵得上发发毛茸温软的触感呢？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风在耳边呼啸，将往事吹散。
回去的时候近中午，到了车库才发现司机并不在，而车头上竟站着只小小的狸花猫，瘦得很，也不知道多大了。
这猫和发发的毛色几乎是一模一样，可养过宠物的人，绝对不会认不出自己的猫，林静思愣愣地盯着看了几秒，发现它是那样的陌生后，不由地在心底嘲笑自己那几秒里可以说是痴心妄想的期待。
小猫一点也不怕人，哪怕林静思和陆颂声已经走到了车边，也没有任何跑开躲起来的打算，圆溜溜的眼睛单纯地望着林静思。
林静思伸出手，想将猫抱下去，谁知小猫竟然主动扬起脖子用脑袋在他的掌心蹭了蹭。
对于小家伙表现出来的亲昵，林静思如同触电一般地收回了手，无助地望向身侧，把一切都收尽眼中的陆颂声。
陆颂声把猫抱起来，那猫竟在陆颂声的怀里翻起了肚皮，“我们把它带回去吧。”
发发走的那天开始，林静思就决定再也不跟任何动物打交道，可是这猫这么小一点，要是没有人照顾，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是个问题。
林静思没有说话，可陆颂声已经在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想法，“不一定要留在我们身边，先带回去，之后给它找领养也是可以的。”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加上林静思本也担心它活不下去，便点点头，“那好吧。”
司机是到洗手间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回去的路上，陆颂声盯着林静思，林静思则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怀里的猫。
陆颂声提议：“不如给他取个名字吧。”
林静思毫不犹豫道：“不要。”
陆颂声点评：“好奇怪的名字。”
林静思低着头，解释道：“我说我不要给他取名字。”
取了名字，就会有羁绊。
陆颂声伸手摸了摸林静思的头，十分随意地道：“那就叫不要吧。”
林静思被哽了一下，随即一把推开陆颂声的手，“你怎么这么随便？”
陆颂声放低了音量，在林静思的耳边无辜道：“我只给你亲过，也只跟你睡过，哪里随便了？”
林静思道：“你别说话了。”
陆颂声‘嗯’着：“好的老公。”
前头的司机听了句老公，没忍住透过后视镜看了林静思一眼，结果和林静思的眼神对上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林静思则是通红了脸。
不要领养的消息一挂就是好几天，一个来问的人都没有，而这几天里猫咪的各种食品和玩具陆颂声的助理是成堆地往家里送。
不要的衣食住行全归陆颂声管，偏偏它却并不怎么亲近陆颂声，反而整天围着连正眼都不愿意瞧它的林静思打转，就连林静思举起拳头吓唬它，叫它走远点，它都以为林静思是要跟它玩儿，开心地栽到在地上，呼噜着翻出肚皮来。
不要连睡觉都要跟林静思脸贴着脸，这是陆颂声和不要唯一闹得不愉快的时候，陆颂声把他拧起来放到床下，他就再蹦上来，反反复复好几次，直到林静思彻底把头埋进陆颂声的胸膛里，陆颂声对它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来。
不要很喜欢林静思，却不太爱林静思给它取的名字，每次喊它，它都跟没听到似的。
是夜，天气越来越冷，屋内开了暖气，林静思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刷着手机，不要躺在他的手边，睡得正好，陆颂声则是在楼上组装着给不要买的玩具。
点进朋友圈的时候，林静思看到有人发了一张雪花纷飞的夜空的图片，配图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林静思呆了半晌，下意识地打开了日历，然后他发现不知不觉中，立冬竟然已经过去了，他以为再也垮不过去的那个坎儿，竟然就这么走过去了。
林静思丢下手机，往阳台跑去，推开落地窗，寒风扑面而来，他在屋里待久了，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林静思抬起去看，果然，黑色的夜幕下，鹅毛大雪如同柳絮一般飞舞着往下落，纷纷扬扬，漂亮极了。
“陆颂声。”林静思头一次没有感觉到如往年一般刺骨挖心的冷，激动地喊道：“陆颂声快来看，下雪了！”
他伸出手去，雪花落在掌心，几秒的功夫就融化掉了，只留下一块小水渍。
没过一会儿，有人将他从身后搂进了怀里，他的背部靠在那人的胸膛，隔着骨肉贴着心跳，温暖又安心。
“是啊，下雪了。”陆颂声说，“冬天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