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天来之前—— by大家心爱的小孩
大家心爱的小孩  发于:2023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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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思一次都没有哭过,但他学会了抽烟喝酒,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吃喝都是叫的外卖,家里随处可见的酒瓶,他享受醉死过去的感觉,因为什么都可以不用想。
除了抽烟喝酒,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检查发发碗里的粮食和水,确保发发不会饿着,然后又借着酒劲儿再度坠入梦中。
林静思明明在家,可发发除了吃饭上厕所外,便是固执地守在门口,好像在等着谁的归来。
“别等了,他不会再回来的。”林静思将它从地上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摸发发的脑袋。
发发生了气,对着林静思又是踹又是咬,林静思不躲也不喊疼,发发最终还是收了牙齿。
定睛一看,林静思手上出现了两个牙印,不深,但正往外渗着血,发发盯着看了了一会儿,沉默着去舔他的伤口。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林静思说。
发发还是固执地每天都守在门口,但林静思没有再阻止过它。
期间姚羽晴给林静思发过消息,问他为什么要从老家离开,是不是不打算管姚春明了,他没有回消息后,姚羽晴生气地骂他是白眼狼,林静思索性直接将手机关机了。
林静思颓废了一个月,再度愿意出门是他发现发发不愿意吃东西了,很多时候他睡前见发发那样躺着,醒了还是没有变换姿势,碗里的猫粮不见丝毫的减少,肚子却大得离谱。
自从养了发发之后,林静思平时都会看一些养猫的知识,他当即就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将自己收拾干净,将发发带去了医院。
医生说发发是猫传腹,紧接着发发就住进了医院,然后打针吃药。
发发输液的时候林静思就在一边守着,除了回去洗澡换洗衣服,他所有的时间都待在了宠物医院。
林静思看着发发一开始还会像以前一样露出肚皮要林静思摸摸,林静思多抚摸几下,他就张嘴来咬,到最后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病怏怏地看着林静思。
林静思整天呆在医院,跟着网上的博主学会了织给宠物穿的毛衣。
宠物病房由一个个小小的玻璃箱组成,林静思买了好几个颜色的毛线,问发发喜欢哪一个,说到粉色的时候发发喵了一声。
林静思“啧”道:“没想到咱们发发还有一颗少女心呢。”
林静思不是织着那件毛衣,就是盯着发发发呆,困了就坐在医院的长椅上,靠着墙壁补觉。
五天后,医生告诉问林静思要不要放弃治疗,说现在这样不光发发痛苦,还浪费钱。
“我有钱的。”林静思恳求道:“我有钱的,您救救它吧。”
医生叹了口气,“好吧,但是希望不大,你做好准备吧。”
那天晚上,林静思跪在发发的面前,他抬起手来,用力地往自己脸上甩了几巴掌,脸上狼狈地印着几道指印,豆大的眼泪跟着往下落,他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哀求着不要离开我。
他在心中祈祷,就从他的寿命里面来扣吧,要死就让他去死吧。
发发虚弱地看着他,长了张嘴,却只能发出一些气声。
发发当晚去世了。
林静思抱着它的尸体痛哭,不停地亲吻着它的脑袋,“宝宝下辈子再来找我好吗?”隔了一会儿又说,“不,不要来找我了,不要再变成小猫,不要再流浪,我不是一个好的家人,我不配再见到你。”
发发领回来的时候瘦瘦小小一只猫,回来没几个月就吃得肥肥胖胖的,林静思就总说发发是猪咪,陆颂声反驳说发发是易胖体质,没成想到最后又变成了小小一个,住进冰冷的瓷罐里。
林静思给发发买了块墓地,位置很偏远,所以很便宜,他去的时候恰好打折,买一送一 实在很难不让人心动,于是林静思给自己也买了一块,就在发发旁边。
林静思将自己和陆颂声的衣服各选了一件,同发发一块下葬。
林静思记得发发到来的那天是陆颂声的生日,他笑得那么幸福,对陆颂声说:“以后我们就是三口之家了。”
家已经没有了,房子里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个人。
林静思还是将钱装给了姚羽晴,叫她交给林虹霞。
钱有什么用呢?从小到大他都期盼着得到很多很多的爱。
以前有林虹霞他们爱他,有发发爱他,有陆颂声爱他。
可到头来,林虹霞他们给的爱是假的,发发不在了,陆颂声被他赶走了,肯定恨死他了。
再也没有猫迎接他回家,再也没有人给他开门,再也不会有人爱他了。
林静思将浴缸里放满了水,他没脱衣服,就这么躺了进去,然后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刀片,割向自己的手腕,皮肤顿时被划破,鲜血争先恐后地往外溢。
可除了痛,林静思隐隐又觉得格外的兴奋。
林静思扭头看向窗外,外面不知道何时才起了雪,在空中飞舞,漂亮极了。
浴缸里的水本来就是温的,到现在早就已经凉了,冷意从肌肤钻进骨子里。
不知道陆颂声在国外过的怎么样,是否吃饱穿暖,还有发发,他待在那样一个瓷罐中,会不会觉得冷呢?
到后面林静思目光涣散,什么都没有办法想,也什么都看不清了,朦胧间听到有人在踹门,但他实在没有气力去管太多,世界就此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林静思 ,开门!”
“灯都还亮着呢,装什么没人,赶紧给老子开门。”因为迟迟没有人应答,徐畅暴躁地直接在门上踹了两脚。
见林静思仍旧一声不吱,徐畅直接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钥匙是之前陆颂声给的,陆颂声住院那几天一直都是他喂的发发。
客厅里没人 ,浴室的灯还开着,但却没听到一点声音,徐畅奇怪地往里走去。
浴缸里的水都已经被血染红,林静思就躺在里面,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看起来没有什么生气,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这是徐畅看到的画面。
徐畅打了急救电话,医生说再发现得晚一点就没救了,林静思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天,转进普通病房的第二天才醒。
他一睁眼,看到徐畅的时候表情很茫然。
“没死。”徐畅道:“我救了你。”
“谢谢你。”林静思说,然后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
可看他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徐畅就知道这句谢谢不是真心的。
“陆颂声的眼睛好了。”徐畅道。
林静思眼珠子动了动,脸上终于有了情绪,欣喜且激动地问:“真的吗?”
“当然了。”徐畅道:“他伤得根本就没那么严重,之前的医生误诊了,出国没几天好了。”
林静思还没说话,徐畅又骂,“误诊个鬼,我看是那个老头做的手脚,我就说陆颂声虽然不像职业的拳击手那么厉害,但也不致于被揍成了瞎子。”
林静思听了,没多说什么,还是只道,“谢谢你。”
这次是真心的。
“那天去找你,本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消息,然后嘲笑你的爱慕虚荣和有眼无珠,但是现在……”徐畅心情很复杂,半晌只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你好自为之吧。”
林静思出院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织好的粉色毛衣带去给了发发,发发墓碑上选的照片是陆颂声拍的,是一个午后,发发正望着窗外发呆,林静思喊了它的名字,他立刻扭过头,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好像在问:干什么?
林静思蹲在墓碑前,不停地摩挲着上面的照片,好像如同以往抚摸着发发。
可惜照片光滑,不像发发那样毛茸茸,圆滚滚的。
“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希望你会喜欢。”
“对了,陆颂声的眼睛好了,听说他过得很好,你呢,在那边好吗?”
“发发,我很想你,好在我们马上就会再见了。”
从墓园回去,路上的积雪很厚,走起路来直打滑,林静思一个没注意栽倒在了雪地里,疼得站都站不起来,口袋中他找医生开的安眠药滚进草丛里,不见了。
为什么要下雪,讨厌的雪。
陆颂声和发发都在冬天离开了他,讨厌的冬天。
他不要死在冬天,他不要把自己的忌日定在冬天。
路过的人发现了倒在雪地里的林静思,惊叫声引来了其他人,他们一块将他扶起。
就这样,林静思熬过了没有陆颂声的第一个年头。
(回忆到此为止啦。)

第十五章
林静思出差的一个星期里,自然是和陆颂声没有任何联系的,不过陆颂声的消息他倒是没少听。
他出差的时间正赶上了高中同学聚会,班级群里安安静静的,实际上新建的小群已经好几个99+了。
“我回去吊打了我爸三天三夜,他死活不肯承认其实我是个富二代。”
“那当然啊,你这对象都弄错了,你该逼问你外公。”
“以前看着陆颂声几件衣服来来回回的穿,觉得他好可怜,没想到最后其实最可怜的是我自己。”
“那是,人家那车你看到了吧,几百万起步呢。”
“说起这个,你们听说过没有,陆颂声喜欢男的,那天聚会完我看到有个明星亲自来接的他,给他开的车门。”
“明星算什么,他才回国,你们不知道,人家在国外玩儿得更花,那情人是一天换一个的。”
“哎,想想我们班长大人以前多光风霁月啊,岂料就这么被豪门生活腐蚀了,沉醉在了花花世界里。”
“得了吧,别人身家多少个亿,给我我也飘,他还能来参加同学聚会,跟我们喝酒聊天,就说明本性是没有变的。”
林静思默默翻完了他们发的所有消息,实际上他总有一种恍惚感,认为再见到陆颂声不过是他的幻觉,此刻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知道陆颂声是真的回来了,并且过得很好,他才能感到些微的踏实。
偏偏无人提及还好,他可以努力地工作,让自己不去想,只要陆颂声这个名字一出现,那些挤压着的思念便找到了出口,在顷刻间决堤。
南方的气温骤升骤降,前几天还在穿短袖,这几天温度降下来就得换上卫衣了,半夜里稍不留神将被子踢开的话还会被冻醒,秋天还没过,冬天就好像要来了。
林静思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在陆颂声看来肯定特别没意思,特别贱。
但他就是想最后任性一次。
冬天就要来了,他就是想在陆颂声身边再待上那么一段时间,就让他再任性最后一次吧。
临近下班,林静思找同事要了一根烟,走进了楼梯间,他没有抽,只是点燃了看着它一点点燃尽。
他在陆颂声离开的那个月学会了抽烟和喝酒,但他并不上瘾,戒起来也十分容易,只在过分紧张或者害怕的时候会抽一根。
烟烧到一半,林静思将它摁灭,再次打通了陆颂声公司的电话。
“你好,我找陆总,能麻烦你告诉他一声吗?”林静思道。
听声音还是上次接听他电话的女生,对方好像也认出了他,没有像初次那样过多的询问,而是直接道:“林先生是吗?我帮您直接转到总裁办。”
林静思:“是我,麻烦了,谢谢。”
紧接着就是转机过程中传来的嘟嘟声。
“你好,我找……”
“什么事?”
就在林静思以为照旧是以前的流程,继续说着自己的诉求时陆颂声清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陆,陆总。”林静思没做好跟他说话的准备,脑子变得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地喊着。
“……”陆颂声不说话。
“陆总?”林静思再次试探着喊,明显镇定了很多。
陆颂声冷冷问:“我是没名字吗?”
林静思小声改口,“陆颂声。”
他不明白,陆颂声现在怎么脾气这么坏,因为这点小事都要生气。
遥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静思总觉得他还是回忆里的他,所以能毫无畏惧地喊陆颂声,可相处两次之后,一下子认清了现实,觉得自己离如今的陆颂声实在遥远,于是反倒不怎么敢直呼其名了。
“说。”陆颂声吐出一个字来。
林静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语调里是带着笑的,“你下班了吗,我待会儿去超市买你喜欢的菜,我们一起吃晚餐好不好?”
陆颂声几乎是下意识道:“我待会儿有个会。”
离开林静思之后,他脑子里就剩一个钱字,恣意快活是做给别人看的,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每天的行程都是满满当当的,他也早已经习惯了这样忙碌的生活。
稍稍一松懈下来他就会想到林静思,他不愿回首往事。
“好吧。”林静思明显失落下来,“那我不打扰你了。”
直到林静思挂完电话,陆颂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懊恼地“啧”了一声,甩手便将手机扔到了地上。
可等摔了东西,冷静下来,他又不明白自己在为什么感到不悦。
秘书恰好在此刻推门进来,见陆颂声阴沉着脸,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前后检查发现没什么损坏之后,将手机放到了办公室上,试探着道:“陆总,待会儿的会……”
陆颂声拿过手机,点进短信里,输入那个早就倒背如流的号码,同时头也不抬地道:“取消。”
桌子上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林静思打开信息,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
林静思:【你是?】
对方:【有很多人给你发过酒店定位吗?】
林静思:【陆颂声吗?】
陆颂声没回复,但林静思已经确定对面的人就是陆颂声无疑:【除了你没有人喊我去酒店过。但是能不能明天啊,我今天还有个班要加。】
陆颂声:【你刚刚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吃晚餐,欲擒故纵很有意思吗?】
林静思立马紧张起来,飞快地打着字想要解释:我手头上的事情已经忙完了,今天本来是不用加班的,可你没有空,我不想一个人在家,已经说好帮大家的忙一起加班了……
【你以为我很想见你吗?】
林静思的字还没打完,界面框里弹出紧接着这么一句,林静思将那一大长串的字全部删掉,换成了:【我马上到。】
陆颂声:【我很忙,你等着吧。】
既然说了等,那就证明陆颂声会到。
林静思说同事说了一声自己得先走,大家也都不在意,毕竟本来就是帮忙,但林静思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外卖软件上点好了咖啡这才离开。
陆颂声说着自己有工作要忙,但哪里能静下心来做事。
最近天气一直不怎么好,才六点,整个大地便被黑色浸染,只是他的脚下,街道上车水马龙,灯光仍然把城市照得明亮。
风起在宋正霆手上的时候就是国内有名的大厂,等交给陆颂声,旗下研发的游戏已经是青少年之间的潮流,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加上又逐步渗及餐饮和房地产,市值早就翻了翻。
可站得越高,能够圆满内心的东西就越来越少,从而越来越感到快乐和满足,看到或者得到任何东西心中都提不起任何波澜,与日俱增的之后无尽的寂寞和空虚感。
上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不是具行尸走肉,心正剧烈地跳动着的,是在唐宋,林静思说出他的名字的那刻。
陆颂声也不知道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他看着窗外从飘着毛毛细雨到雨势逐渐增大,淅淅沥沥。
他拿起手机可看了一眼,已经七点半了,距离林静思说的那句马上到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这一个半小时里,除了那句马上到,林静思再没给他发过任何消息,是还在继续等待,还是不耐烦地早就离开了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陆颂声忽然感觉格外烦躁,他翻开桌上的文件,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可看了半天,到头来一个字也没有进到脑袋里。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两下,是林静思发过来的短信:还没有忙完吗?陆颂声,下雨了,外面好冷。
陆颂声身体比脑子先做出反应,立刻就站起身来,匆匆往外走去。
消息发送出去后迟迟也不见回复,林静思将手机重新放进口袋之中,他站在雨里,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免不了多看他几眼,但他像是丝毫注意不到别人像看疯子一样看他的目光,仍旧站得笔直。
雨一直没停,在地上砸出一朵朵小蘑菇,可林静思世界的雨却奇怪地停了。
林静思抬起头,看到了撑在自己头顶上的伞,等他转过身,就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陆颂声,不由地惊喜道:“你来了。”
“跟我走。”陆颂声并不像林静思一样为见面而开心,一副不想跟林静思多说废话的架势,领着他往酒店里走去。
到了门口,服务员接过陆颂声手中的伞,存放在了一旁。
两人一起上了电梯,密闭的空间里没有人说话,等到了楼层,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外走。
走廊里陆颂声脚步很快,林静思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陆颂声,你慢一点。”林静思话音刚落,已经到了房门口,陆颂声停下脚步,林静思却是一个没刹住,撞到了他的背上。
林静思连连后退,“对不起……你干什么!”
与此同时陆颂声已经按下密码,房门被打开的瞬间,林静思被粗鲁起拽了进去抵在了门上,他被吓了一跳。
陆颂声捏着他的脸,两人对视着,一个眼神慌张,一个面色冷酷,“装什么可怜。”
林静思不明白他的意思,“我没有装可怜。”
陆颂声冷笑,“没有吗?我还以为你故意在跟我玩苦肉计。”
林静思:“不是你让我等的吗?我只是在听你的话。”
“我有让你在雨里等我吗?”陆颂声捏着林静思脸的手往下移,十分轻易地将林静思的脖子扼在了掌中,“你以为淋点雨我就会心软吗?如果不是怕便宜了你,我现在就恨不得掐死你。”
“不是的,我知道你讨厌我,从在我们重逢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我知道我惹你生气了,这是我对自己的惩罚,我以为看我狼狈,你会很高兴。”陆颂声掐在脖子上的手没有用力,但林静思还是感觉呼吸是如此的困难,偏偏他还要挤出笑容来,讨好地去拽了拽陆颂声的袖子,“就这么掐死我,的确太便宜我了。陆颂声,我跟你讲,我等了快两个小时了,今天温度很低,我好冷,待会儿晚上一定会发烧的,我会很难受的,你别生气了,开心点吧。”
作者有话说:
陆颂声表面上:你以为我很想见到你吗?( ˙?˙ )
陆颂声实际上:好好好,你不来见我是吧( ? ? ??? )

林静思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放软了语调,有点像撒娇,跟以前并无两样。
但要真放在以前,若说到生病,他只会装乖卖惨,让陆颂声围着他转、伺候他,而不是说什么狗屁的我会很难受,你开心点吧。
陆颂声死死地盯着林静思强颜欢笑的脸,那笑容叫他越发火大,他现在是真的有点像掐死林静思了,可到头来,他只是收了手,背过身去。“去把自己收拾干净。”
林静思听话地往浴室走去,“好。”
林静思浑身湿漉漉,跟落汤鸡似的。衣服沾了水贴在皮肤上,让人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困住了,等将衣服脱下,热水一淋下来,整个人就舒服多了。
担心陆颂声等太久会不耐烦,林静思只将头发简单吹了几下。
林静思出去的时候陆颂声正站在阳台跟人通话,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的那刻随手挂了电话,在看清面前的景象后他先是一愣,而后撇过头去。“里面有浴袍,是干净的,你没看到吗?”
他们做过那么多次,哪里没看过没摸过,就算分开了几年,又能有什么变化?
而且前两次都是陆颂声叫他脱的衣服,林静思不明白面对自己的主动,陆颂声怎么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我看到了。”
陆颂声:“那还不去穿上。”
“不了吧。”林静思有点嫌麻烦,“免得待会儿又要脱。”
听到这句话,陆颂声这才正过脸来,这会倒是不害羞了,他将林静思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没什么兴致的样子,“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会有性趣吗?”
林静思立马问:“那我们今天不做了吗?”
陆颂声就这么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林静思也想和陆颂声好好相处,所以才提出来一起吃晚餐,加上前两次陆颂声都太凶了,在那方面林静思其实有点犯怵。可再怎么说,他如今和陆颂声只会是床伴关系,不然陆颂声也不会给他发酒店的定位。
“好吧。”林静思重新朝浴室走去,走了两步后没忍住回头,期盼地看着陆颂声,“你能待会儿再走吗?”
陆颂声没回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但已经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林静思这就安心了,回到浴室里将浴袍套在身上,随手把带子系好,然后回到了房间里,站在陆颂声的面前,低下脑袋问:“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林静思现在一到陆颂声的跟前就会特别紧张,怕说错话,做错事。
好一会儿没见陆颂声说话,林静思抬起头来,顺着陆颂声的目光,发现陆颂声竟然在看自己的表!
林静思心里咯噔了一下,立马将手藏在了自己的身后,并且死死地握成了拳头。
陆颂声将目光往上移,放到了林静思的脸上,不咸不淡地问:“戴很久了吧?”
“什么?”林静思有些走神,没有听清,手心里全是汗。
“表。”
“哦,是,是的。”林静思又结巴了,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是戴很久了。”
陆颂声又问:“买的?”
林静思感觉陆颂声似乎并没有看出什么来,但又不明白为什么陆颂声要这么在意这块不起眼的电子表,“怎么了?”
陆颂声的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没有带任何的命令,仿佛两个人只是在最平常不过地聊着天,“都旧成那样了,丢掉吧。”
林静思脑子转啊转,扯了个谎,“不好吧,朋友送的,好歹是一番心意呢。”
陆颂声几乎不可见地蹙起眉来,语调陡然转冷,“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怕他误会,林静思立刻道:“男的。”
回答完又反应过来,他们这样的,说是男的送的礼物好像会更让人误会。
好在陆颂声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悦的迹象,语气仍旧很平静,“看起来不怎么值钱啊,朋友就送你这个?”
“礼轻情意重嘛。”林静思笑了笑,想赶紧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你晚上吃的什么呀?我……”
陆颂声完全丧失了听他继续说下去的耐性,冰冷干脆地道:“丢了。”
“我都戴习惯了。”林静思显得很为难,“而且天气冷了,都穿的长袖,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见你都用袖子把他遮住好不好?”
重逢后陆颂声能明显地感觉到林静思有意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再难听的话都不在意,再过分羞耻的要求都能答应,没想到如今会因为一块手表跟他犟。
这块表陆颂声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上次给林静思洗澡,他想帮林静思摘下来,林静思死活不肯,他当时懒得跟块手表较劲儿,今天也就随口一提,没想到林静思这么在意,叫他浑身不舒坦。
“那你就跟这块表过去吧,以后不要找我了。”
陆颂声说着就要站起身,林静思看出来陆颂声是想离开,也知道这话一出他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陆颂声了,急得走上前去摁住了陆颂声的肩膀,阻止了他起身的动作,“扔,我待会儿就把扔掉,你别走,好吗?”
陆颂声不容商量地道:“现在扔。”
林静思忐忑地吞了口口水,犹豫了好一会儿后,松开了摁住陆颂声肩膀的手,他侧过身去,找了个陆颂声看不到的角度,把表带打开。
林静思的手腕露了出来,本该白皙无痕的皮肤上有道狰狞的淡粉色疤痕,那是伤口愈合后留下来的痕迹。
表一摘下来,林静思立马将自己控制不住发抖的手缩进了浴袍的袖子里,将表扔进垃圾桶后,他这才僵硬地回身看向陆颂声。
陆颂声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已经见不到半分戾气。
只是比起刚才,林静思觉得自己此刻更像是赤裸着,他心砰砰地跳得很快,他感到害怕,他觉得自己浑身忽然布满了丑陋的伤痕,他怕陆颂声发现。
他好想躲起来。
“我困了。”林静思细若蚊音地道。
“嗯。”陆颂声点头,也不继续为难他了,“睡吧。”
林静思跟得到特赦令一般,立刻爬上床,钻进了被窝里,他蜷缩起来,用被子把自己牢牢盖住,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心中的不安散去了些,林静思奇怪地看着仍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动作的陆颂声,“你不跟我一起睡吗?”
陆颂声看着他的眼睛,“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
可是从前他们都是一起睡的。
不过他现在对陆颂声来说的确是别人了。
林静思沉默了几秒,抿了抿唇,接着问:“那你能等我睡着再走吗?”
陆颂声没有答应,只说:“困了就把眼睛闭上。”
林静思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忙不迭闭上眼睛。
和陆颂声待在一个房间里,林静思哪能睡得着,但他又不敢再多说,怕陆颂声会改变主意想做些什么,然后发现他手上的疤。
紧接着林静思眼皮一暗,是陆颂声将灯关了。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林静思听到了脚步声,他急忙睁开眼睛,发现陆颂声已经走到了门口。
“我们明天能一起吃晚餐吗?”林静思问。
陆颂声半个身子站在了门外,房内一片昏暗,走廊的光照在陆颂声的脸上,他隐匿在黑暗与光明之间。
良久,林静思听到陆颂声带着几分讽刺地反问:“你不会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从始至终我的身边只有你一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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