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大佬东山再起前的高傲联姻对象—— by狐狸不归
狐狸不归  发于:2023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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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倦的心颤了颤。
他想,因为你。
所以情绪才会起伏这么大,但没有不高兴。
他想要转移话题, 于是生硬地问:“不烦了吗?”
周辉月笑了笑,坦白地说:“你说要来的时候就不了。”
“很想见你。”
虞倦没说话, 周辉月便拨通了司机的电话号码,说了目前所在的位置,准备回家。
虞倦垂着头,没有看周辉月,不想给自己岌岌可危的心脏再增添负担。
他的视线游离,看到周辉月的袖口有一抹黯淡的红。
像是干涸的血迹。
然后,虞倦碰了一下,不是像,就是干了的鲜血。
顺着痕迹,虞倦也顾不上别的,他展开周辉月的掌心,发现一道很长的伤痕。伤口细长,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淡粉色血痂。
是不久前才划破的。
虞倦皱起眉,捧着周辉月的手,想要看的再仔细点。
周辉月只好松开另一只手,有点费力地抬着虞倦的下巴,主要是夹带着巨大的玩偶熊,所以麻烦了点。他稍用了些力,令虞倦的目光从伤口处转移。
最开始的时候,在与世隔绝的山中,周辉月还会用这些卖可怜,引诱虞倦,但现在周辉月已经不想那么做了。
虞倦讨厌伤口,讨厌疼痛,周辉月也想让这些都隔绝在虞倦的世界之外。
即使是他自己带来的也不行。
虞倦的语调变冷了:“周家的人?”
所以周辉月才会觉得烦吗?
“不算是。”周辉月想了想,“打了周知一顿,他挣扎的时候摔碎了花瓶,不小心割破的。”
虞倦坐在台阶的边缘,托着腮,仰头看着周辉月,神情很明显怔了一下,似乎很疑惑。
按照周辉月的形容,是他把周知教训了一顿,而不是互殴。
而周辉月的腿伤甚至还没好完全,是怎么做到的?
他眨了下眼,这些都没问,而是说:“为什么动手?”
周辉月见他的注意力转移,没再注意伤口,又握住了虞倦的手,好像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际上十指相扣,怎么都算不上普通的接触。
思考了片刻后,周辉月才说:“他说要追你,很烦。”
虞倦想了很多。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周知的智商低到有目共睹,说话很难听,不过以周辉月的性格而言,不知道说了什么样的话,才能让这个人动手。
明明对上门的挑衅都完全不在意。
但虞倦也没问,无条件地站在周辉月这边。
虞倦想了一会儿,他说:“如果你下次还要和人动手……”
他顿了顿:“记得先给我打电话。我去帮忙。”
这话说出口有点奇怪,可能是为了找补,虞倦又添了一句:“因为如果是这样的理由的话,你可能要打很多架。”
周辉月挑了下眉,漫不经心地笑了,不是嘲笑,他问:“虞倦,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提起备注,虞倦不太愿意开口,拿起手机,按亮后在周辉月面前晃了晃:“自己看。”
周辉月看到一闪而过的五个字,他认真地说:“如果按照你的备注,为了未婚夫决斗的话……”
虞倦忍了忍,没忍住,捂住了周辉月的嘴。
还是这样的办法最有效。
第一百次后悔当初鬼使神差下打下的几个字。
那些混乱的思绪,像夏日疯长的草一样在虞倦的心中蔓延,他被淹没其中,还未完全理清。
虞倦移开手,黑暗中,他的绿眼睛更显得澄澈明亮。
两人靠得很近,是周辉月一低头,就能和虞倦接吻的距离。
虞倦似乎也意识到了,他以前不会想这么多,往后退了退,坚硬的台阶抵着他的后腰,很小声地说:“你别乱说。”
车来了,远处闪了一道很亮的光,虞倦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像是很想摆脱当前的场景,又回过头,看了周辉月一眼。
暗沉沉的夜空之下,灯光是微暗的,周辉月看着车,半垂着眼,神情冷峻,但一抬起眼,追寻似的看着虞倦,一切就不一样了。
那一闪而过的情绪没来得及被虞倦发现,周辉月也不想被发现。
虞倦又重新握住了周辉月的手,就像之前在电话里说的那样,一起上了车,和周辉月一起逃离这个令他厌烦的地方。
“走了。”

第59章 拍照
当天晚上, 单方面被揍了一顿后,周知在家里实在待不住了。走出那扇房门的时候,他只想找人把周辉月那个残废打一顿, 但家里有佣人,他们不可能允许。
而他也没脸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只能再找别的机会了。
幸好家里房间的隔音不错,佣人没有发现, 周知找了顶帽子,说是要和同学出门玩。但脸上有伤, 也不能找认识的人,太丢脸, 所以一个人去了酒吧, 闷头喝酒。
刺眼的霓虹灯下, 周知半醉着躺在沙发上, 好半天, 终于给苏俪发了条消息。
“妈,高三太忙,虞倦的事等高考结束后再说吧。”
苏俪看到这条消息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
公司里有她的人, 她正在和人商讨周辉月手中那个项目目前的进展, 以及最后可能带来的收益。
结果是不可估量。
苏俪想了想, 觉得还是不能白家那边的要求。
等忙完这些,看到周知发来的消息, 她不知道他的想法怎么忽然就变了。
但她也没心思追究,毕竟周知的年纪还小,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而为了这件事强迫自己唯一的孩子,也太得不偿失了。
既然周知不愿意, 那就找别人吧。还能更方便。
苏俪细细思索白城各家适龄的人,能够引诱虞倦,且在她的掌控之中的。
终于,她想到了个人。
回到家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一进门,周辉月就说想洗澡,虞倦本来想给他的伤口上药的,这么一打岔就忘了,也回房间冲了个澡。
他的情绪很混乱,想起刚刚发生的种种,站在刻意调高温度的花洒下,热的水流沿着脸颊往下淌,不知过了多久才按下开关。
镜子上蒙了一层水雾,映在镜面上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隐约的轮廓和色泽。
虞倦眨了下眼,镜子中的那两抹绿意也闪烁了一下,就像他那点若有若无的心意。
于是走出浴室,又推开了周辉月的房门。
周辉月停在床边,换了身衣服,应该是才洗完澡,手搁在床头柜的边缘,旁边摆着开了封的药水。他咬着纱布的一端,单手将伤口包扎得很好。
虞倦一怔,走到周辉月身边。
他皱着眉,很认真盯着那块雪白的纱布,仿佛能看得到覆盖在下面的伤口,用一种很少有的,略带着鼻音的语调:“疼吗?”
周辉月抬头看他:“不疼。”
虞倦不太相信。他觉得周辉月这个人很会说谎,也很会隐藏情绪,掩饰伤痛。
周辉月将药水和纱布收了起来,动作间没什么不灵便,随意地说:“你还记得上次吗?你帮我上药。”
虞倦点了下头。那还是在不愚山的夏天,他在屋子里学骑车,不小心摔倒。
——而现在他已经骑得很好了。
周辉月说:“疼的话会找你帮忙。”
他这么说,虞倦有点被说服了,也没想离开,索性盘腿坐在一旁的地板上。
桌面上还有一杯水,今天回来的太晚,周辉月还没吃药。
抽屉被拉开,里面摆满了药瓶,周辉月的记性很好,不需要查看医嘱也知道剂量。
每吞咽一粒药片,周辉月的喉结就会缓慢地滚动一下,幅度不大,如果不注意根本看不清,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而虞倦就坐在一边,视线莫名其妙落在周辉月微微凸起的喉结。
周辉月打开最后一个瓶子,是个玻璃瓶,里面装的不是药片,而是糖果,不需要吞服。
虞倦如梦初醒,他猛地偏过头,像是怕被人发现什么。
周辉月含了一颗糖,眼睛转了一下,看向虞倦。
大概是才洗完澡,虞倦的发尾沾着水汽,湿漉漉地搭在后颈,偏着侧脸,能看到很红的、湿润的嘴唇。
药是苦的,糖是酸的,虞倦的嘴唇是樱桃。
受到光照与雨水的影响,挂在枝头的每一枚樱桃的味道都不同。此时此刻,虞倦的嘴唇会是什么味道?
很甜或酸涩。
可能是心情很差的缘故,今天的药苦到周辉月都有点难以忍受,他忽然很想尝。
“虞倦。”
虞倦的大脑还在放空,忽然听到周辉月叫自己的名字,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到有什么落在唇角。
周辉月的指腹有一点薄茧,粗糙的触感十分强烈,他的动作和温柔无关,用力地压着自己的嘴唇,从一边到另一边。
被触碰过的皮肤像是烧了起来。
虞倦张不开唇,声带震动,发出含混的话语:“……怎么了?”
几秒钟后,周辉月松开了手,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和虞倦对视着,平静地解释:“有头发粘在上面了。”
虞倦歪了下脑袋,持续攀升的体温让他又有点晕眩了,他慢吞吞地“哦”了一声,连证据也没有查看。
但不能再和这个人对视了。
虞倦移开视线,迫切想要找个什么东西转移注意力。
终于,他看到不远处玩偶熊,往那里挪了挪,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柔软的肚子,一边想,周辉月是特意回去拿这个的吗?
上次他还和周辉月说过自己去拿来着。
失神的片刻里,周辉月腿上搭着的毯子盖到了虞倦穿着短裤,露在外面的膝盖和小腿上。
虞倦回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周辉月。
周辉月低下.身,握住了虞倦的脚踝。虞倦很瘦,脚踝纤细,很轻松便被圈在另一个的手中。周辉月似乎很有礼貌,只是为了将毯子裹得更严实些,轻描淡写地说:“不冷吗?”
这些过于亲密的举动,周辉月做的很平常,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小事。但书中的周辉月没谈过恋爱,没和谁有过这样的肢体接触,不会把外套给别人穿,也不可能把沾有自己体温的毯子供任何一个人取暖。
而在想清楚这些,感到疑惑,表达拒绝前,虞倦已经不知不觉地接受了。
就像他以未婚夫的身份对周辉月要求这要求那一样,对方也以同样的身份侵入了自己的生活。
说一百遍的谎言会成真,现在是喜欢了。
虞倦不太自在地动了动,却和周辉月靠得更近。
他想了一会儿,问:“你回周家,是为了拿玩偶熊的吗?”
周辉月点了下头。
虞倦撑着手臂,下巴抵在手背上,问:“不是说我去拿吗?”
如果是他去拿,周辉月就不会和周知打起来,手也不会划破。
那么长的伤口,还得敲键盘,总是不方便。
虞倦虽然没打过架,但想到周知能被坐在轮椅上的周辉月单方面暴揍,想必非常菜鸡,就很有自信,完全没想过会输的可能。
轮椅向前滑动,周辉月捞起玩偶,拿起湿纸巾,擦拭着在地上打过滚,隐隐变成灰扑扑的长毛,回他:“我想自己去。”
虞倦不太明白。
周辉月不紧不慢地打理着玩偶,想让它重新变得干净整洁:“礼物总要亲自拿吧。”
虞倦紧绷的眉眼松弛下来,他怔怔地望着周辉月。
周辉月说:“想送给你的。很旧了,不过很柔软。”
周辉月的人生中,与美好相关的东西很少,但都希望能送给虞倦。
虞倦的心颤了颤,在周辉月将翡翠吊坠交给自己的时候,他想过拒绝。这次没有。不是因为价值不同,而是因为他变了。
也不完全是。
接受翡翠的那一瞬间,周辉月就已经是与众不同的人了。
否则虞倦不会将那枚连接周辉月过去与现在的纪念品戴在脖子上。
于是,玩偶被打理干净,放到了虞倦身边。
虞倦单手揽着,不让玩偶跌倒,他不是五岁的小朋友,却收到了周辉月五岁时的礼物。
和玩偶熊的大眼睛对视了一分钟有余,看起来非常可爱。
除了玩偶熊,虞倦看到桌上还摆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应该都是周辉月从周家带回来的。
他翻了翻,拿到手上就发现相册变薄了,里面的照片少了。
“有些……”周辉月随意地说,“被血溅到了,我就抽出来留在房间里了。”
这个理由烂到虞倦压根没多想都能发觉其中的不对,他说:“你不会擦吗?”
想了想,又觉得可能血迹可能干了,到时候太用力破坏相片就不值得了,便说:“送到照相馆试试?”
周辉月抬起眼,按着虞倦的手腕,认真地说:“我想重新填满相册。”
虞倦说:“你要拍照吗?我可以……”
周辉月直白地说:“我想拍你。”
虞倦:“?”
他指了指相册上的名字,三个字——周辉月。
周辉月也看到了:“所以应该由我决定装什么照片。”
他往后退了一点,就像是将眼前的一切放入取景框中,一件一件拆分开来说给虞倦听:“熊是我的玩具,毯子是我盖的,吊坠是我母亲送的,绿眼睛的大小姐是我的未婚夫。”
所以理所应当也该将这些装进周辉月的相册,成为他人生中最值得纪念的事。
虞倦仰头看着周辉月,眼里满含天真的疑惑,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才察觉到不对。
图穷匕见。
三秒钟后,红着脸的虞倦说:“你拍。”
虞倦曲着膝盖,毯子往下滑落,遮住了平放在地板上的右腿,左边小腿露在外面。他抱着熊,被玩偶巨大的身躯遮住了大半张脸,又将衣服里的翡翠拽了出来。
虞倦没看镜头,也没笑,微微抬着下巴,神情依旧是高傲的,他的绿眼睛如夏日午后的湖泊,那些只对周辉月展露的感情像扩散开的涟漪,泛着粼粼的波光,看起来纯真至极。
不知道拍了几张。
虞倦终于看向镜头,他咬了下唇,对镜头另一侧的人说。
“周辉月,快点好起来吧。”
他的第一条要求,合格的唯一标准,希望这个人能够痊愈。

第60章 头像
接下来的一周, 虞倦和往上一样上课。大一的活动有点多,但一般周六日都会回去住,平时课少也不住在宿舍, 舍友调侃他大一就把宿舍当旅馆,到了大二大三估计找不着人影。
确定会回去的几天,周辉月都会来学校接虞倦。工作再忙,只要有心, 不可能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
忙起来倒还好,一有空闲的时间, 很多无关紧要的事都会令虞倦联想到周辉月。
黄昏后的浅月,宣传栏上模糊的照片, 偶尔上课时周围人提起的论坛, 以及老师口中某位学长。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
虞倦知道没有人猜到他在想什么, 但可能是做贼心虚, 每次想到这些, 都会刻意面无表情,像是不高兴。
周二下午本来没课,但老师有事, 把课调到了晚上, 九点才下课, 明天八点也有课,虞倦和周辉月说了, 就不回去了。
这门课有点水,老师讲的也无聊,虞倦昏昏欲睡, 为了打发时间,拿出手机, 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
也没什么意思,所以点着点着,滑到了和周辉月聊天的窗口。
他往上翻了翻,其实对话不算很多,但语音和视频都是几个小时起步,每天都有。
虞倦都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他也没觉得烦。
忽然,聊天的界面变了一下。
虞倦眨了眨眼,似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周辉月的头像换了,还很眼熟。
点开大图后,虞倦怔了怔。
因为他想的没错,周辉月的新头像是那天晚上拍的照片。
拍的自己。
不是原图,是冲洗后的相片,大概是放在相册里拍的,有一种近乎黯淡的、灰蒙蒙的质感。
头像的主体还是那只巨大的玩偶熊,但如果点开来,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得出虞倦侧脸的一点轮廓,他的下颌和鼻尖,以及在绒毛间若隐若现的那抹绿意。
即使是非常熟悉的人,可能也得连蒙带猜才能看出是虞倦。
旁边的孙帆也听得不太认真,多动症一样的扭来扭曲,奇怪地问:“卷儿,你脸怎么这么红,热的吗?我还觉得晚上挺冷的。”
虞倦回过神:“……是有点冷,是热。”
其实是有点晕。
虞倦支起胳膊,偏头挡住了脸,手机放在摊开的书本间,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很响,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好半天,虞倦打下一行字:[用这个头像不幼稚吗?]
[不可爱么?]
虞倦:[……]
熊是很可爱,没错。
虞倦想了半天,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下课,虞倦就收拾东西,但不是和舍友们一起回宿舍,而是要出学校。
陈闲站在理性角度考虑:“明天早八,你今晚还回去?”
虞倦含混地说:“有点事。”
总不可能说他一时冲动,要做一些幼稚的报复。
高一林顺口一句:“你最近回去的是不是更频繁了?”
虞倦点了下头,没说话。
他才意识到喜欢周辉月一个星期。
在舍友眼中,周辉月和虞倦是更为亲密的关系。但这段婚约本来就可有可无,周辉月和原来的虞倦并未见面。
很难说,如果周辉月和之前的虞倦有所交集,他可能不会去见周辉月,不会使用未婚夫的身份,更不会留在那个僻远的地方。
他们也不会建立独属于彼此的联系。
因为虞倦不会欺骗,也不会利用属于别人的感情。他就是这种很高傲的性格,无法纠正,也不想改变。
走出教室,虞倦抬起头,发现今晚的月亮很好。
无法抑制的,又想起了周辉月。
虞倦发现自己的自制力有点差。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自制力还不错。高中三年,在有保证他衣食无忧的庞大财产前提下,又没人监督,虞倦也没有被有意无意的狐朋狗友引诱,或是沉溺网络,成绩很好。
很难想象,现在才一天没见,他就会那么想见另一个人。
虞倦在月光下走了十多分钟,胡思乱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进门后换了鞋,放下手里的东西,没多想,甚至门都没敲,就推开了周辉月房间的门。
门开了一半,虞倦向房间内看去,周辉月坐在桌子旁,电脑亮着,他戴着耳机,半垂着眼,注视着屏幕,一旁摆着厚厚一沓文件,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但是下一秒,他似乎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抬起头,看到了门边的虞倦。
视频会议另一端的杭景山看到摄像头忽然灭了,还有点奇怪,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听到一个泠泠的嗓音说:“周辉月,你在忙吗?”
周辉月说:“不忙。一点小事。”
他说的很平静,但和工作时的那种永远平淡、没有起伏似的语调不太一样,像是多了什么。
“那就好。这么晚还在工作,记得找周恒要加班……”
一句话没说完,继摄像头之后,麦克风也关了。
虞倦走到周辉月身边,沉默了片刻,想到这个人的头像还是有点耳热,勉强压下那些情绪,决定单刀直入:“你的相册呢?”
周辉月看着他,挑了下眉:“怎么了?”
虞倦面无表情:“拍了我,还不能看吗?肖像权懂不懂?”
周辉月没忍住笑了:“你看起来要把不满意的照片毁尸灭迹。”
又问:“虞倦,你会吗?”
虞倦咬了咬牙:“不会。”
周辉月指了指方向,相册就放在柜子边。
兴师问罪的大小姐去拿相册了,周辉月低下头,看到杭景山发来的消息。
[未婚夫来了怎么突然关摄像头。都认识这么久了,都不介绍一下?不会到时候结婚都不邀请我这个朋友吧。]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周辉月和杭景山之间的合作都算得上愉快。加上周辉月也帮了杭景山一个不大不小的忙,点出了一个会在十多年后爆出来的漏洞,重生前这件事也是周辉月帮忙解决的。
两人的关系更近。除了合作伙伴,更是朋友。
周辉月回他:[不是没可能。]
杭景山似乎是愣了一下:[你开玩笑的吧。对我意见这么大?]
周辉月看着虞倦的背影,他拿了相册,翻开来看了一眼,索性坐在地板上,脊背微微拱起。
天气逐渐冷了,应该要铺地毯了。要很暖和的那种。
周辉月想了一瞬,随意地回道:[对你没意见。]
然后关了手机,朝虞倦过去了。
虞倦先是翻到最后一页,里面多了几张自己的照片,同一个姿势,不同的角度,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洗这么多。
然后往前翻,找到了五岁的周辉月抱着玩偶熊,也想拍一张作为自己的头像,让周辉月知道什么是羞耻,以作报复。
不过透过镜头,看到照片中的周辉月,与五岁的小朋友对视时,虞倦拿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
真实存在的过去,发生事故的现在,以及注定了的未来,是这个书中世界的命运。
虞倦有些迷茫。
从小到大,除了祖父母离世,自己病入膏肓,虞倦几乎不曾陷入这样犹豫不决的境地。
虞倦不知道周辉月的腿什么时候会好,是否会留下残缺,即使医生说复健的状况很好,但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想到胸口也会发闷。
周辉月是在夏天结束前离开紫金山庄的吗?周恒这么看着周辉月,他是怎么在所有人的忽视下消失?周辉月真的会隐姓埋名十多年,才会归来吗?
虽然书中没有描述这部分剧情,虞倦总感觉改变了很多。
而在原书里,周辉月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就是复仇。
虞倦想了很多种可能,已经写下的命运,竟然比一无所知的未来更令人不知所措。
他作出选择,他做每一件事,究竟会向什么方向发展,是好或是坏。
镜头就那么停在照片上空,没有拍摄。
不知过了多久,周辉月的声音唤醒了失神的虞倦。
周辉月停在虞倦身旁,好心地问:“是不是这张不好,要换一张吗?”
虞倦抿了抿唇:“不是。”
他的视线重新聚焦,终于按下红色按钮,拍下一张照片。
虞倦发了一小会儿的呆,他抬起眼,怔怔地望着周辉月:“我很想念夏天。”
比起变幻莫测的未来,过去似乎很值得怀念。
虞倦慢吞吞地说:“花园里生长着茂盛的草,风吹过树梢。没有我讨厌的东西。”
总之待在户外,面对着草木,不可能没有一点虫。但偶尔的几次,虞倦不小心瞥到,也很快被周辉月驱赶走了,他一直很专注。
周辉月“嗯”了一声,他看着虞倦,很深的一眼:“我最喜欢夏天。”
望不尽的苍绿,在夏天里的虞倦。
虞倦好像很心软,也迅速遗忘了痛苦。
重生之后,虞倦能准确得找到自己,说明他知道十五年后的大致情况。对自己的腿格外在意,明显是记得那时的残缺。
周辉月是一个很执着的人,不会放弃想做的事。就像重生之前,他大可以忘记十多年前的旧事,或者无需亲身复仇,这样的风险太大,但周辉月还是去了。
从现在到结束,这十五年的人生,严格来说,周辉月过的不算很好。他离开白城,为了攒钱,也为了避开那些人的耳目,做过价格低廉的体力活,因为受伤的腿被人嘲笑,在网吧敲过代码,睡过十块钱一天的床,在烟雾缭绕的环境里抽过廉价的烟草。
这样的人生,周辉月再过一次也无所谓。他不想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不希望虞倦知道自己是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一条游鱼静静地停在周辉月的身边。
周辉月希望将游鱼留下来,但不是将他放到狭小逼仄的鱼缸里。
他是那么喜欢虞倦。

那天过后, 虞倦特意挑了个周辉月聊天的时间换了头像。
和周辉月的那张差不多,玩偶熊是主体,周辉月只隐约露了一点后脑勺。
片刻后, 他收到周辉月发来的几条消息。
[怎么用这张照片当头像?]
[上次找相册拍的就是这个?]
[五岁的时候太傻了。]
虞倦有点得意,看来即使是周辉月这样的人,也不愿意被人看到童年时的照片,于是复制了这个人当初回自己的那句话。
[不可爱么?]
对面沉默了, 虞倦更得意了。
好一会儿,周辉月问:[那你喜欢吗?]
虞倦不假思索地回答:[喜欢。]
最初的高兴劲过了后, 虞倦才意识到一件事。
很可怕的事。
虽然两张照片中出现的人不同,拍摄年份也有很大间隔, 但大部分人看到后的印象都只会是——这是同一只玩偶熊。
很像是……情侣头像。
虞倦看着这两张照片, 有点骑虎难下。
换下头像, 就像是认输了。
但也没纠结多久。虞倦自暴自弃地想, 算了, 就当自己压根没想过这件事吧。
他一边上课,一边陪周辉月去了几次复健,但没进去, 在康复室外面无聊等待的时间里想了很多与未来有关的事。
总不能告诉周辉月, 这是一本复仇小说, 你是书里的主角,而自己是读者, 倒霉不小心穿进来了,现在可以告诉你十几年后的剧情。
也不可能将第一次穿进这个世界的经历告知周辉月。
想的太多,偶尔会睡着, 醒来后周辉月已经出来了,他换上干净的衣服, 在一旁等待着。
又过了几天,虞倦接到虞家打来的电话,说路水城有很急的事要找他。
虞倦暂时没打算和虞家彻底闹翻脸,便回去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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