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完美无缺的理由。
周辉月看着他,点了下头,没反驳。
大小姐还是这么嘴硬心软。
他慢条斯理地说:“你的要求有一百条, 现在已经提出……”
虞倦难以置信地看向周辉月,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忘了前排有个活生生的司机, 在乱说什么呢?
那些他随口说出的要求,不能展露的条件,在外人面前提起也太尴尬了。
他抬起手,不假思索地捂住了周辉月的嘴。
周辉月的体温偏低,但唇的温度总会比身体别的地方要高,就那么贴着虞倦的掌心。
虞倦有些不自在,但坚持说:“好了,你闭嘴。”
周辉月眨了下眼,意思是知道了。
虞倦将信将疑地松开手。
周辉月说:“刚才是第五十七……”
又被捂住了。
虞倦伸出另一只手,脾气很大地从周辉月手中抽出那张卡,脸颊绯红,看起来下一秒可能就要爆炸了。
车正好停了,司机尽职尽责地说:“您的宿舍是在白玉斋吗?”
虞倦镇定地“嗯”了一声。
他从一旁拿出临上车前买的口罩和墨镜,撕开包装,一一戴好。
孙帆曾发消息提醒,说是论坛的事闹大了,在痛骂小人白非之外,也把虞倦的美貌扩大到了原来不关心迎新会的群体中,这件事影响很大,加上今天放假,很多人都在兴头上,就绕路过来看看传说中弹琴很好、模样漂亮、有一双绿眼睛的新同学虞倦。
虞倦不想被人围观,也没有出风头的爱好,所以买了口罩和墨镜,准备趁着夜色溜进去。
周辉月也随他一起下楼,来到宿舍楼下。
人果然比以往要多一些。
他们在门前分别,像每一对在宿舍楼下分别的情侣那样。
周辉月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笑意,他说:“再见。”
虞倦走进教学楼,没回头,朝周辉月挥了挥手。
回到宿舍,虞倦才察觉到累,他洗了个澡,上床躺着,戴着眼罩,眼前一片黑暗,像是将要陷入梦境。
所以也莫名其妙地想了很多。
周辉月的卡还在他的桌上,虞倦接是接了,但没打算用。他打算还回去,至少周辉月不能一无所有地离开白城。
不知道周辉月会在什么时间离开,理由是什么,书中只是说他的消失无人在意。
是在工作结束后?但以周恒的那种高强度压榨,不像是会让周辉月离开的样子。亦或是周恒分派的项目失败了,所以觉得周辉月没有用了?怎么可能?周辉月不会失败……
根据书中的只言片语,虞倦胡乱地猜测很多,但觉得自己的每一个想法都不太可能。
或许根本原因在于,他不想周辉月离开,按照书中的剧情那样离开白城,也离开自己。
那会是一场漫长的、历经十五年的告别。
而人生又会有多少十五年呢?
虞倦才十八岁呢。
他会忘掉这个人吗?忘掉山中的岁月,忘掉名为“爱恋”的花,忘掉《最后一吻》的剧情,忘掉……忘掉每一个片段,每一个记忆,忘掉周辉月。
他不想忘掉,也不会遗忘。
虞倦突兀地意识到这个事实,他的心头很闷,像是面对人生的难题,他得不出答案。
接下来的几天都要上学,虞倦只能在没课的时间抽空布置出租屋。
那栋房子就在学校附近,三室一厅,虞倦挑了下,给周辉月选了间靠南的房间。
他忙的晕头转向,忽然收到舍长发来的视频,但直到晚上有空才看。
和白非发生冲突过后,作为导演的哥哥,陈闲觉得有必要保护剧组。他担心出事,毕竟白非的社交广泛,看起来就很难缠,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状况,他特意买了摄像头,那天晚上表演结束后,所有道具都放在后台的房间,他是最后走的人,还安了个摄像头。
论坛纷纭过后,陈闲知道白非没选在后台下手,都快忘了那个摄像头了,今天清理电脑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这么回事,意外发现除了第三天集体搬道具,当天晚上还有人待了一个多小时。
谁去了后台?
然后,拉进度条的陈闲就发现了自己的舍友和他的未婚夫。
就是去弹了琴,献了花,说了会儿话。
好……好纯情。
陈闲想了半天,最终按照监控录像中提醒的有人时间段剪切下来,发给了两位当事人。
虞倦只看了三秒钟,就意识到是他迎新会那天在后台和录像。
他回了个:[?]
陈闲解释了一下缘由,重点他不是故意的,而且那天发生的事或许很有纪念价值,于是抱着被当做变态的危险,还是发给了虞倦。
[氛围那么好,你们竟然这么纯情,好像都没有接……]
虞倦还未看完,就被撤回了。
下一秒是他的打哈哈:[不用担心,源文件我已经删了!]
然后迅速消失了。
虞倦发了半天的呆,深吸了一口气,才有勇气点开视频,继续往下看。
随着进度条一点一点向前,虞倦的脸也越来越热。
弹琴之前,自己凑过去,在周辉月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
有画面但是没有声音,摄像头没装拾音器。
他说的是:“记得送花。”
虞倦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强忍着尴尬和脸红,将整个视频看完后,虞倦终于松了口气。
幸好没有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
虞倦回过神,他是被陈闲带沟里吗,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事!
他拿着手机,手指停留在屏幕前,犹豫了很久,还是长按后点击了收藏。
他不知道周辉月拿来那么多问题, 能和医生商谈这么长时间。
拿到虞倦的检查报告后,周辉月已经和医院的专家交谈了几个小时,医生是杭景山特意请来的, 他问得极为详细,详细到出于友谊陪同的杭景山都失去耐心,出门晃悠了。
而在此之后,周辉月又通过别人的关系, 请到了知名专家,再审查这份以及翻来覆去, 没什么问题的检查报告。
杭景山家里做的是医疗生意,父亲是知名的外科医生。他是家里最小的那个, 母亲要忙生意, 四处天南海北地飞, 他小时候被寄养在父亲身边。当然父亲也是个大忙人, 根本没空管他, 但至少有个固定的休息室,每天能固定问上几句话,譬如“早安”, “作业写的怎么样了”, “注意姿势, 小心别近视了”。别的时间都是护士忙里抽闲和他说说话,问他有什么想要的。
隔着薄薄的门板, 休息室内间的杭景山曾见过很多次父亲与病患亲人间的对话。
很多的哀泣和恳求。亲人希望能保住患者的生命,然后又更近一步,希望他们不要有明显的残缺, 最后是奢求能和原来一模一样。
他们迫切地渴望能得到医生的保证,仿佛那就是金口玉言, 出口成真。
杭景山曾经以为周辉月是个过于理智的人,他甚至没有为自己的腿担心过,所以更不会把心力浪费在别人身上。但在虞倦的问题上,他是那类最难缠的亲属。不过周辉月付很多钱。
终于,门推开了,周辉月从房间里出来,一旁的扶手上压着被翻阅无数遍,留下痕迹的检查单。
当初做的检查主要是心脏方面,周辉月找杭景山请了专家,一切安排妥当,才找机会让虞倦过来的。
检查结果显示,虞倦的确有遗传的先天性心脏问题。但目前并未发展成病症。有可能一直这么下去,也有可能随着年龄增长,外界诱因促使状况恶化。最好的办法就是定期体检,防患于未然。
医生的建议是,暂时没有用药和治疗的必要。毕竟他们也无法对还未发展成病症的心脏诊治。
这样吗?
周辉月似乎不能接受这样不确定的结果。
他希望能找到万无一失的方法,医生可以保证虞倦的心脏不会出现问题,无论是怎么苛刻的条件,怎样不可能达到的环境,周辉月都会去做。
但没有医生能够保证。
杭景山看他出来,不太明白周辉月为什么会对这件事这么固执,安慰道:“别那么紧张,医生都说了没什么大事。”
“你是不是紧张过头?”
周辉月半垂着眼,看着手中的检查单,瞳孔似乎没有聚焦,虚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上。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和杭景山商谈起了工作上的事。
周家和白家在算法一事上竞争,顾不上别人了。白家抢先一步,挖了很多原来工作室的成员,又有部分核心,而周家则是新组建的团队,但有周辉月,所以进展更快。
白家那边暂时得不出什么结果,这是重生前的已知事实,周辉月一直控制着周家这边的研发速度,并且在另一个团队开发更加完善的版本。
这样赚出来的时间差,就足够公司起步了。
缺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周辉月会非常非常的忙。
杭景山在技术上帮不上忙,一切都全部依赖周辉月。
他比较佩服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周辉月有心思和医生谈这么长时间。
两人接头过后,将工作上的事一一商谈妥当,还是得掩人耳目,先后离开。
杭景山先走,周辉月推迟了半个小时,期间处理了几封邮件,独自上了电梯后,手机突然响了,是虞倦拨来的电话。
周辉月看了一眼手边的检查单,接了起电话。
虞倦是一如既往的活泼,他听到电梯起落的声音,问:“你在医院?”
周辉月说:“是。”
他看着显示屏上鲜红的数字,沉默了片刻,其实没想好下一句要问什么。
大约三十秒后,虞倦慢吞吞地问:“周辉月,你心情不好吗?”
很奇怪,即使没有见面,甚至没说几句话,虞倦也是能看透周辉月的人。
周辉月坦白地说:“嗯。”
宿舍有人,虞倦习惯在外面和周辉月打电话,此时坐在远离人群也远离绿植的地方。他挠了下耳边的碎发,觉得周辉月这个人很难搞。
心情差就算了,看不到也听不出来,自己不说,还要人猜。
是不是还要人哄?
不过这个人很少会表露出这么明显的感情,好像也很多次会令心情不好的自己开心起来。
虞倦坐在教学楼的台阶上,托着下巴,思忖了片刻。
隔着手机,虞倦还是没好意思开口,明明通着电话,他还是选择了发消息。
[你……你收到舍长给你发的东西了吗?]
周辉月回他:[没有。]
虞倦:[。]
看来是陈闲也知道自己和周辉月不熟,就那么把录像发过去实在太像变态,所以没发。
这是一件好事,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下一秒,虞倦没有犹豫地将那个视频转发给了周辉月。
周辉月点开视频,是那个狭小拥挤的后台,自己的背影和虞倦的脸,那些被像素很低的模糊镜头拍摄下来的过往。
昏黄的灯光下,黑白的钢琴旁,虞倦抬着下巴,半垂着眼,睫毛遮住眼眸,对周辉月说了一句什么。
“等我弹完,记得送花。”
周辉月记忆很好,一字不差地复述了虞倦的话。
虞倦一怔,脸忽的热了。
周辉月接收文件的一瞬间,他也莫名其妙地点下了播放键,即使他在几个小时前暗自发誓这辈子不会再看第二遍这玩意。
所以两边的视频是同步的。
没有拾音器的路线没有声音,但周辉月能听到虞倦忽然不再安静的呼吸声。
昏黄的灯光笼罩着虞倦,他的下巴很尖,脸像是陷入那捧淡紫的花里,看着周辉月。
那样混乱的夜晚,没有任何计划,只有夜风能从他们身边的间隙穿过。
那一瞬间,不可抑制的,他想要吻虞倦的唇。
是很值得纪念、忘不掉的回忆。
视频不长,但周辉月记得虞倦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句都复述了。
虞倦几乎有点想发脾气了,这个人的记性是不是太好了,也没必要用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吧?
还是故意戏弄自己。有的时候,虞倦觉得周辉月有这样恶劣的一面。
想来想去,心脏像满涨的气球,还是忍了。
偶尔一次,下不为例。虞倦又一次发誓。
他在周辉月身上浪费过很多次誓言,几乎要成为一个不守承诺的人了。
终于,视频放完了,虞倦的脸是烫的,他这辈子都没怎么哄过人,当然哄了也不会承认,此时略有些矜持地问:“现在呢?心情好了吗?”
顿了顿,又说:“不是说过,为了那些人不高兴很傻,工作太多可以装作做不完。”
但其实周辉月只会为了虞倦不高兴。
每一次高兴或不,都是因为虞倦,只有虞倦。
他比虞倦要诚实得多,坦白说:“好了。想见你。”
虞倦心脏猛地一跳,他的嗓音软绵绵的,像是在周辉月的耳畔很轻地响起:“等过几天,你搬来的话,晚上没课我就回去住。”
一个小时后,周辉月回了周家。
在路上他收到了几条催促的消息,是周恒的助理发来的,特意强调了对方现在很不高兴。
周恒在海外的事业才起步不久,离不开人,前段时间为了算法的事耽误了一段时间,现在必须得出去盯着。由于周恒不在,周辉月发了邮件,说要出去住的事。
不是征求周恒的同意,而是告知自己的决定。
周恒一直没回。
这次回来,首要解决的问题也是这件事。
周辉月推开门,周恒已经在等着了。
他似乎才下飞机不久,神情有些疲惫:“怎么忽然要搬出去?”
周辉月简单地解释:“这里离医院太远,有时候必须线下开会,也很麻烦。”
他只是提出合理的要求。
周恒不能忍受这样的事,周辉月现在还站不起来,但都快要脱离他的掌控了,他说:“又不是没有司机,搬来搬去那么麻烦做什么?”
周辉月没有退让,他说:“如果不行的话,工作的进展恐怕会很慢,非常慢。”
他没什么掩饰的意思,就像也从未给周恒选择权。
周恒不免动了气。
但是当一个好像一无所求,自己手中又没有什么对方感兴趣的东西时,周恒发现自己没有掌控周辉月的权利。
他甚至开始希望周辉月真的对家产感兴趣了,或者对亲人有期许,对自己这个父亲有所崇拜。
这样他能利用这些,就像当初对待康勉那样,让周辉月听从他的话。
但周辉月什么都没有。周恒有时候不能明白他的意图,仿佛他就像所说的那样,为周恒研究算法只是为了不让白家得逞。因为他的车祸和白家脱不了干系,他们之间有血海深仇。
但兴趣也没那么大。
两人僵持,气氛冰冷,佣人们都消失了。
苏俪走了过来,她一贯很有分寸,不会直接掺和进丈夫和继子间的对话,但这次要有人出来打圆场了,所以说:“好了好了,辉月都这么大了,也该有点自己的空间了,你们父子俩别吵架了。”
其实是看出来了周恒是真的被威胁到了,没办法下台,给周恒台阶下。
周恒没说话。
苏俪温柔地笑着:“这样好了,我去找个离医院近的房子,地方也得宽敞些,你不方便出门,也好叫他们上门来开会。”
周辉月拒绝:“不用。我自己会找。”
说完这句话后,周辉月径直上了楼。
苏俪脸上的笑僵了,她没有回头看周恒。
周辉月的确回来了,周恒之前说的话也不是假的,他对这个孩子毫无感情,只是想用他干活,但目前的状况和她设想的不太一样。
周恒似乎没那么强势,他必须依赖周辉月。
只是这么小一点的机会,周辉月也能绝处逢生吗?
是不是自己错了?苏俪不由地沉思。
虞淮最近过得很差,他像是走了霉运,诸事不顺,每一件工作都不顺心,有一件没藏住,被虞钊发现,当着那个私生子的面被骂的狗血淋头。
在朋友的提点之下,虞淮才察觉到自己好像得罪了人,有人在背后整他。
多番打听下,虞淮打听到零碎的消息,那个人藏得太深,似乎不是白城的,但整他似乎很简单。
他在家气的砸了好几个房间,出门还是要装模作样,当做无事发生,和虞钊保证会将一切做好。
好消息是,对方终于稍停下手,让他缓了口气,约他见面了。
虞淮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样一个人。
他订了价格高昂的礼物,提前半个小时到了约定的地点,里面却已经有人了。
推开门,偌大的包间里一片寂静,一扇影影绰绰的满绣屏风立在两张桌子间,有人坐在屏风后面,虞淮看不清面容,只觉得对方身形高大。
但为什么约他见面却又要隔着屏风,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吗?
公司的事火烧眉毛,虞淮来不及想太多,听到屏风后的人让他坐下,本能地拉开椅子,坐在了对面。
那人的语调平淡,介绍自己说姓朔,声音是年轻的,却很陌生,不是虞淮认识的人。
是周辉月。
在搬进虞倦的新房子前,他准备解决掉一点麻烦的小事,虽然这件事是从还未离开不愚山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时至今日,是收网的时候。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很少有人见过周辉月,更何况是听到他的声音。虞倦和周家有婚约关系,当时说周辉月找回来了,不知道会不会继承家产,虞倦凑热闹似的看过周辉月的照片,但不可能在这样的状况下认出来人。
在简单的交谈过后,虞淮不得不面对现下的状况,眼前这人无事生非,抓着自己不放,而自己还真没办法摆脱。他这辈子顺风顺水,只有他欺辱别人,从没吃过哑巴亏,此时不得不低头,开口问道:“我和朔先生并不相识,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得罪了您?我先道个歉。”
对方的手段强硬,虞淮根本招架不住,他现在又不敢让虞钊给自己兜底,怕父亲觉得自己太没用,让那个以助理身份进入公司的私生子上位。
周辉月的手臂搭在桌上,姿势显得轻松,他瞥了虞淮一眼,低声说:“虞倦。”
虞淮没反应过来,本能地问了一句:“什么?”
周辉月似乎很有耐心,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因为虞倦。”
虞淮难以置信,他几乎想要掀开眼前的屏风,想质问眼前这个人凭什么,虞倦又不是自己的亲弟弟,无论他做了什么,凭什么要自己还?
但这话不能说出口,他装作勃然大怒,似乎立刻就要压着虞倦过来赔礼道歉:“是虞倦做了什么得罪您的事吗?我亲自……”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人强硬地打断。
屏风后的人说:“别再让他不高兴了。因为虞家的人、虞家的事。因为你。”
他的语调里有种漫不经心的戾气,像是虞淮这种人不值得被他在意,却又因为这样的人无意间触碰了他珍贵的宝物,虽然没有留下瑕疵,仅仅只是不高兴,就让他产生了无法压抑的暴躁。
虞淮目瞪口呆,他浑身都僵住了,从未想过会是这个原因。
回想过去几个月,虞淮只堵过虞倦一次,还没讨到什么好处,乐子没找到,把自己搭进去了,到底是谁在那场对峙中获胜,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还有前一个星期,白非找上来,他花了点钱,找了个团队,操纵舆论风向,没料到白非那么废物,在大庭广众下发难就算了,还被人录下来了当做证据。
幸好……幸好这次可能没被发现。
虞淮有点庆幸,但又不由地看向这个面容模糊的人,仅仅是因为虞倦的一次不高兴,就让他在公司的努力付之东流?
他握紧手中的茶杯,按照他一贯的脾性,估计会把眼前这个人的脑袋砸破,但最后一丝理智让他松开了手,虞淮强忍着说:“都是一家人,怎么会有隔夜仇?朔先生怕是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他最小,家里哪个不……”
那位朔先生对他没什么耐心,他重复了一遍:“不要有下次了。”
没有威胁,但胜似威胁。虞倦的不高兴可能只会持续三十分钟,虞淮却经不起下一次折腾。这一次的漏洞都够他补的了。
下一次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比这次会更坏。
事已至此,虞淮知道挣扎无用,勉强挤出笑意,试探似的问:“请问您是哪一家的?和虞倦又有什么关系?万一他日后在别的地方受了欺负,我也好告诉您。”
那人略低下头,锋利的眼神似乎能刺穿虞淮叵测的内心。
他偏过头,看向窗外,平静地说:“虞倦的仰慕者,追求者。”
迎新会结束后, 新生体验卡就算正式结束了,大一学生的日程越发紧张忙碌起来。
社团、学生会、各类学生组织递来的邀请不计其数,但虞倦全都拒绝了。他对这些事情没有兴趣, 只觉得麻烦,参演舞台剧最开始也是因为舍长。
连高一林都加个游戏历史研究社,所以虞倦算是宿舍最闲的人。
每天上完课,虞倦照例去操场跑步。
他才出过风头, 加上特征过于好认,所以围观看热闹的人有点多。比如一般人传计院有个帅哥, 学校的帅哥没那么多,但也不会太少, 加上审美差异, 传也就传了。但虞倦不一样, 一见面看到那双绿眼睛, 就知道他是谁了。
偶尔会有点烦, 想戴口罩,但跑步不方便,虞倦就什么也没做, 对那些注视自己的目光熟视无睹, 他不是那类会因为别人而改变自我的人。
虞倦的耳朵上挂着耳机, 很轻地喘息着,就像往常那样不说话。
周辉月说:“我在收拾东西。”
虞倦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明天周辉月就要搬去自己租的那个房子,今晚要收拾行李。
然而对面似乎是安静的,没有别人。
虞倦问:“你一个人吗?”
周辉月“嗯”了一声。
虞倦脑补了很多。
比如周辉月还在复健中, 没那么方便,周家的佣人不少, 他一个人收拾行李,可能是因为苏俪的苛待……
虽然几个月的相处下来,虞倦很清楚周辉月不是那类会轻易被人欺负的性格,但他还是停下脚步,做出决定:“要帮忙吗?”
周辉月笑了下:“要。”
第二天是周六,虞倦起的很早,乘车去了周家。
出租车停在周家的大门前,他一下车,还未打电话给周辉月,门卫已经打开门,似乎早有预备。
他走进去,看到是周辉月停在门后。
天气有点冷了,周辉月的腿上有几片淡黄的落叶。
虞倦低头看着他:“你一直在等吗?”
出门前,他是给周辉月发了消息,但准备到了再给对方打电话。
周辉月抬起头:“算了时间,从学校到这里一个小时,差不多。”
周家和虞家差不多大,穿过正门的路,就是周家的主宅。虞倦一路上畅通无阻,甚至没见到几个人。
走到二楼,周辉月推开房门,里面布置简单,有一个收拾好的行李箱放在床尾。
虞倦:“?”
都收拾好了,找他过来做什么?
周辉月另拿了一个空的行李箱,说:“还有个地方的东西,我还没拿。”
两人又一起去了二楼的另一边,走进这间房间后,虞倦愣了一下。
这是一间陈旧的儿童房。
房间很大,贴着明黄色的壁纸,地面铺着地毯,桌椅和装饰童稚而小巧,堆满了各式玩具,每一件都很用心。
周辉月走丢的时候才五岁,周恒再婚后,苏俪也没必要为了这么点小事招惹口舌,所以这个房间一直保存了下来。
虞倦看到那些曾经鲜亮的颜色都变得黯淡,是历经时光后的痕迹。
周辉月已经长大,为了精心准备这些的母亲康勉早已去世。
物是人非。
儿童房的家具尺寸都很小,虞倦只好坐在床上。
他几乎没去过别人的卧室,更不会坐在别人床上,现在都做了。
儿童房的布置简单,橱柜和抽屉里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比如童年时的习字册,一支小口风琴,拼到一半的拼图,那些很有孩童气息的小物件。
虞倦将这些从抽屉里翻出来,一件一件拿给周辉月看,又小心地放入行李箱中。
橱柜的最里侧摆了一本扉页泛黄的相册,外面贴了周辉月的名字。
虞倦对别人的隐私没什么兴趣,此时却抬了抬下巴,问:“能看吗?”
周辉月说:“可以。应该是我小时候的照片。”
下一秒,虞倦就翻开了。
他坐在床上,凑在周辉月身边,和对方一起看。
虞倦觉得有点新奇。
周辉月从小似乎就不大爱笑,照片中大多数都是熟睡的,一般婴儿在这个年龄阶段长得都不算好看,但此时周辉月的眉眼已经出具人形,看起来有点可爱。他清醒时很安静,不像普通的小孩子,三四岁的时候,穿着背带裤,手里捧着益智玩具,遇到困难也只是皱眉,不会哭闹。
偶尔也会出现康勉的影像,她很少抱着周辉月,大多时候为他摄像,但会牵着周辉月的手,好像很怕他会丢。
周辉月很平静地看着这些已经记不清的过往。
相册又翻了一页,里面的四五张照片是一组的,可能是康勉的恶趣味发作,让周辉月和比他看起来要大一倍的玩具熊的合影。
周辉月的神情淡淡,没有表达出抗拒的意思,但对玩偶熊也不感兴趣,不知道为什么要贴着熊,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那么开心,但还是很听话地摆出各种姿势。
有一张是周辉月不小心摔到熊上,他瞪大了眼,康勉趁机抓拍了这个瞬间。
虞倦看到后笑了半天。
他看了一圈四周,从房间角落的毯子上发现了玩偶熊的踪迹,问:“是那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