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大佬东山再起前的高傲联姻对象—— by狐狸不归
狐狸不归  发于:2023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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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在听到虞倦的话后,这本《白城恩仇记》的主角,正处于人生最低谷的周辉月终于抬起头,瞥了虞倦一眼。
对视的那一秒钟,虞倦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其实对于虞倦而言,与周辉月在死亡来临前的那次见面是模糊的,印象最深的是他那深不见底的眼。
一个人历经十五年,眼神都不会有所改变吗?
这个想法转瞬即逝,虞倦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周辉月抬起头,目光落在虞倦身上。
虞倦没等他说话,俯下.身,脸颊边的碎发垂了下来,衬得五官愈发秀美,懒洋洋地说:“所以我要留下来,看着你成为一个以我的标准而言,合格的未婚夫。”
虞倦说的那么理所当然,仿佛世界上没有比满足他的愿望更重要的事,记忆中未曾见面的未婚夫必须接受他的索取,达成他的要求。
周辉月看着这样的虞倦,阴郁的眼眸中有一闪而过、来不及捕捉的莫名,忽然笑了笑:“好。”
像是终于发生了一点值得他提起兴趣的事。

天色将晚,酒吧开门不久,三楼的包间已经坐满了人。
主位坐着的人是虞淮,虞钊和路水城的亲生孩子,比虞倦大四岁。
周围热闹极了,摇滚乐震耳欲聋。
“你弟呢?才高考完,不吵着和你出来玩吗?”
虞淮可能是没听清,问:“什么?”
身边的人提高音量:“我问虞倦去哪了?”
这群人都是虞淮的狐朋狗友,知道他一直不喜欢虞倦,所以故意这么问,想看虞倦的笑话。
虞淮端起酒杯,嘲讽似的说:“找周辉月去了。”
这句话倒是很出人意料。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惊讶地问:“周辉月,他是不是和你弟有婚约来着?”
周家这件事闹得挺大。长子走丢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回来了,众人都以为他的人生因年幼时的意外而彻底改变,没料到竟没被成长过程中的颠沛流离磨平天赋,依旧长成了他们这群人都可望而不可及的青年才俊。
可不久前的车祸又彻底毁掉了周辉月的人生。
很多心怀恶意的人,看到这样的周辉月从云端跌落,实在是觉得有意思。
于是不免半是试探,半是好奇地问:“虞倦不会真的打算和周辉月结婚吧?那你们家……”
五彩绚烂的灯光不停闪烁着,虞淮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他去退婚。”
这个消息如果油锅中的一滴水,一下子炸开了。
既然决定留下来,就要为未来一段时间做好打算。
顺着走廊,虞倦将二楼逛了一遍,挑了个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房间。幸好当年康勉对这栋房子很用心,装修时用的家具质量都不错,水电也没出现问题,现在还能用。
虞倦简单地将房间收拾了一下,也忙了一个下午。
洗完澡后,虞倦从楼上下来,靠在客厅右边的沙发上,仰着头,看着吊灯发了会儿呆。
作出那个决定后,随便想想都知道有多少麻烦事要解决。
从小到大,虞倦都很讨厌麻烦,但也没有后悔。
目前最迫切的,还是得先应付白城那边的路水城和虞钊。
周辉月被困在这个庄园里,周家仍掌握主动权,随时可以让强制自己离开。
只有虞家的人相信,他留在这里有更利于他们的结果,才会反过来说服周家。
虞倦想了想,打开手机,翻出那几个在重生第一天就屏蔽了的微信群。
这些群里的人大多都与虞淮有关。原身从小就喜欢跟在虞淮身后,因为他知道“母亲”想要看到这样的事。
虞倦点开微信群,往上翻了翻,在众多无聊的吹水八卦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
一个小时前,群里忽然聊起了周辉月,没有指名道姓地提到了那段十几年的婚约关系,幸灾乐祸地说连联姻对象都放弃了周辉月,他绝无翻身的可能了。
虞倦:“?”
又没忍住笑了,谁这么贴心,把自己准备退婚的消息都散播出去了,不用他亲自表演了。
精心挑选好某些言论后,虞倦拨通了路水城的电话。
路水城接起电话,第一句话就是问:“倦倦,见到周辉月了吗?”
虞倦立刻对她抱怨:“见到了。但是他下午病的不清醒,我都没办法和他说退婚的事。”
“现在太晚了,回不去了,我还在这栋破房子里。”
路水城说:“不急,明天再说也不迟。和他说清楚是最重要的。”
虞倦的脾气似乎很大:“这里的环境太差了,我真待不下去。”
路水城敷衍他:“等这件事办完了,让你哥带你出去玩。”
谁要和虞淮出去玩啊,虞倦心里想。
就在路水城表露出想要挂电话的意思时,虞倦适时打断她的话:“我……看到了一些消息,不知道要不要给您看?”
路水城听了他的一通抱怨,本来已经不耐烦了,装作耐心地问:“怎么了?”
虞倦将刚才的那些截图发给了路水城,他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嗓音微微发颤:“周伯父会不会生气啊?”
路水城点开图片,看到上面的话,背后陡然一冷。
虽然没有提到虞家,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自己这边又多迫不及待。
当时在国外骤然听闻周辉月的车祸,她心慌意乱,一时失了分寸,只想赶快解除婚约。但现在外人都知道了,传出来这种消息,就不能着急了。
即使周恒真的不在意这个孩子,但他绝不愿意被人下脸面。
而这么多年,凭借着这段关系,周家和虞家还是有不少合作的。
她和丈夫都不想得罪周恒。
既然虞倦已经去了周辉月那里,不如让他留下来照顾周辉月,做个样子。等外面的风波平复了,总有别的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再悄悄地解除婚约,这样谁也挑不出错处。
想到这里,路水城说:“你说得对,这件事不能着急,否则外人会怎么看?”
她收起不耐,温柔地安抚道:“倦倦,委屈你了,就在那里多待一段时间吧。就当是高考后的度假了。”
听到这句话,虞倦对着吊灯,很可爱地比了个OK的手势。
按照计划轻松拿下。
然后,他百般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而另一边,路水城还在琢磨刚才的对话,有点怀疑地问:“虞倦的心思有那么多吗?”
她不希望虞倦的想法太多,到时候脱离掌控,不是好事。
徐姨安慰路水城:“太太别担心。他想的再多,心还是在您这边的。”
路水城点了点头。
挂断电话后,虞倦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许是太累了,虞倦今夜没有做噩梦。
他梦见周辉月的眼睛,再一次。但不是在那个黄昏,而是在这个午后,他回过头,看向自己。
房间里安静极了。
虞倦的声音有些模糊,透过那个破旧的、碎了一小半屏幕的手机传了出来。
客厅里有唯一一张沙发,孙七佰每一次来,都会在那里停留。
所以沙发里安装了窃听器。
周辉月撑着头,漫不经心地听着虞倦说的每一句话。
回到二十二岁之前,周辉月对虞倦的印象很少,对方被他归类为无须在意的人,不可能对他想做的事产生任何阻碍。
虞家将他当做一枚弃子,用于最后的尝试,失败后毫不犹豫地抛弃了。
周辉月很忙,抽不出空处理这样一桩小事。当时虞倦已经病的不能起身,周辉月随口吩咐了一句,让他别到处乱逛,再有什么不法的企图。直至数月以后,周辉月才想起这么个人,医生说他快要死了。
周辉月去见了他最后一面。虞倦的眼睛里没有以往掩饰不住的愤恨,澄澈得像是春日的湖泊,一眼便可看到底。
他死了。死在了周辉月的面前。
有那么一秒钟,周辉月产生了近乎惋惜的错觉。
也许是因为那双绿眼睛。
而此时此刻的虞倦,好像和他印象中的差别很大。
如果虞倦是死后回来的,会怎么做?
杀了他,直接告诉白城的那些人十几年后发生的事即可。
或者利用他,就像他曾经想要偷窃文件是表现出来伪装的顺从。
无论是什么,好像和现在的做法都没什么关系,虞倦选择高傲且突兀地闯入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中又传来一阵很轻的、很细微的声音。
周辉月将音量调高了一些,听得比方才认真。
三分钟后,周辉月意识到那是虞倦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不小心靠到了窃听器旁。
平静的、柔软的,像是很容易被惊扰。
周辉月也闭上眼,莫名想了很多。
他对曾经经历过的人生没有太大兴趣,苏醒过来后,按部就班地解决这些过往。
一切已经发生,复仇也在所难免。
不会太难,似乎也不会容易,只是很无聊。
虞倦叫了他的名字,周辉月回头去看这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绿眼睛,红嘴唇,雪白的皮肤。
每一样颜色都是纯粹而热烈的,像是夏日的具现。

第5章 讨厌
虞倦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睡了一晚,醒来的时候,一睁眼看到窗外遮天蔽日的绿植,仿佛置身于深林中,差点以为自己又穿书了。
几分钟后,虞倦清醒过来,想起昨天的事。
知道自己穿书了后,虞倦对书中波澜壮阔的剧情没什么兴趣,准备来找周辉月报完仇就走人。没料到在小说里复仇如砍瓜切菜一样的男主现在正奄奄一息,好像随时都会死掉。
虞倦没办法报仇了。他可以赌周辉月生命力顽强,一定会像剧情发展的那样痊愈。但这是发生在眼前的现实,不能用书中的几句话一笔带过。
而且周辉月似乎对活着没有太大的欲求。
虞倦竟然……有点心软了。
当然,虞倦是不可能对任何人承认这件事的。
所以他改变了这趟行程的目的,至少要等到周辉月真的好起来,活下来,报完仇再走。
想到这些,虞倦又有些头痛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准备一件一件来,不能着急。
好消息是孙七佰不住在这里,来的次数应该也不频繁,从通向主宅那条路上植被的茂盛程度就能判断出来。二楼有个简单改造过的厨房,冰箱里有各种冷冻食品,以及不多的新鲜蔬菜,孙七佰每次来应该都会带必要的生活物资。
虞倦饿了,嘴又很挑,不太爱吃速食,准备做点东西吃。
然而虞倦所有独立生活的经验都来自高三住校,其中并不包含做饭这一项。
在第三次把厨房弄得烟雾缭绕后,虞倦打开手机,输入一行字:“煎糊了的鸡蛋还能吃吗?”
——“煎鸡蛋没什么含金量,还能怎么炸厨房?看看。”
虞倦拍照一张,上传。
“长见识了,煎蛋也能煎成这样。”
“如果你恨一个人,可以送给对方尝尝。”
虞倦若有所思:“仇人正好住我楼上。对方身体较为虚弱,目前缠绵病榻,好像很合适。”
“……博主慎重,故意下毒致人受伤是要进橘子的。”
虞倦当然是开玩笑的,他还没有那么恶毒,让周辉月本就不怎么样的身体雪上加霜。
可惜了,第一次下厨以失败告终。
虞倦关了手机,在橱柜里拿了盒方便面。
刚吃到一半,外面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
虞倦慢条斯理地吃完面,走下楼,孙七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中夹了根烟,脸色不太好。
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虞倦知道路水城会说服苏俪,让自己留下来。
周辉月被困在这里,公司分崩离析,核心技术被合作伙伴出卖,现在只是一个空壳。周恒远在海外,没对周辉月表露过丝毫关心,他是完美主义者,不会允许自己的继承人在身体上有缺陷。
虞家和虞倦没有任何理由将赌注压在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身上。
赢了的人才更要做好表面功夫,不愿被人挑出错处。
但对于孙七佰来说,看管一个双腿不能动弹的周辉月很轻松,来了一个虞倦,需要向苏俪报告的事就多了一件。
于是,他装作恭维,实则不太客气地说:“这里条件不好,是用来养病静心的,像您这样的小少爷估计不太适应。”
虞倦没靠得太近,他在楼梯边站着,腰抵着扶手,身形很薄,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孙七佰继续说:“可真是委屈您了。要是依我的意思,昨天别来这一趟,说不定现在什么事……”
虞倦挑了挑眉,打断他的话:“第一,去什么地方都由我自己决定,和任何人无关。”
孙七佰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虞倦的脾气不是太好,此时是本色出演:“第二,我讨厌烟味。下次再来,进入这里后禁止抽烟。”
“最后,这张沙发是我的。我不喜欢和人共享。”
孙七佰走后,虞倦按照计划,将整栋庄园逛了一遍,最起码要做到对这里有所了解。
这里荒废多年,外面种植的草木肆意生长,掩盖了本来的样貌。主宅里一楼和二楼的大多数房间也没有打扫,只整理出来供生活所需的几个地方。上面还有一个三楼,但应该是没有启用,虞倦也就没上去吃灰了。
这栋房子实在很大,检查结束后,已经到了傍晚。
虞倦回到自己的房间,来的时候没打算久待,行李很少,整理起来是不费什么力,就是缺的东西有点多。
靠近床边的墙壁上有几个不算小的黑点,不像是发霉的痕迹。
虞倦本来只看了一眼,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目光重新转了回去。
漆黑的、扭曲的、怪物一样的、不知道有多少腿的——
虞倦骤然后背一凉,感觉像是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神经瞬间绷紧。
——虫。
虞倦面无表情,倒着退出房间,“砰”的一声摔上房门,以一种平常绝不会有的速度下了楼。
虞倦发誓绝不会再踏进那个房门一步。
小的时候,虞倦的胆子不怎么大,准确来说是很胆小。对于长相奇怪的东西,都很害怕,一看到就会哭。长大以后,诸多缺点都已经克服,还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样里,就有对昆虫的讨厌。
他的讨厌并不是一视同仁,长得好看的,比如蝴蝶或者蜻蜓,倒没什么。长相丑陋的,会让虞倦产生不恰当的联想。
而现在,虞倦坐在沙发一侧,认真思考,他要花多少钱,才能请到除虫公司来这里打扫房子。
“虞倦。”
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虞倦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轮椅停在二楼边缘,周辉月半垂着眼,看着楼下。
他的嗓音很冷,随意地问:“不回房间吗?”
刚才的动静大到几乎要将摇摇欲坠的木质地板踩坏了。
虞倦敷衍地说:“不想回。”
周辉月背着光,整个人沉浸在阴影里,说:“天快黑了。不去睡吗?”
虞倦还沉浸在被虫子包围的可怕回忆中,语气很坏地说:“我喜欢睡沙发不行吗?”
脾气有点差。
片刻的沉默后,周辉月很低地笑了笑:“虞倦,你的未婚夫标准里有要求提供安静舒适的入睡环境吗?”
像是个玩笑,但由周辉月问出口,听起来又无比认真。
虞倦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出自昨天随便找的那个借口。
但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犹豫地“嗯”了一声:“有的……吧。”
周辉月坐在轮椅上,不能下楼,只能隔着楼梯对话,他问:“所以怎么了?”
他的声音混合着热的晚风,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虞倦的脸也被吹得热了:“我讨厌虫。”
房间里有虫。
三分钟后,虞倦站在闭合的房门前,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某个人准备履行一次未婚夫的义务了。
怎么想都有点奇怪,虞倦神游天外,直到门再次打开,低头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周辉月,慢半拍地说:“谢谢。”
轮椅往后退了一点,两人之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周辉月说:“纱窗坏了,开窗会有虫飞进来。”
毕竟房子多年未经整修,出现这种小问题是常事,很多房间连玻璃都碎了。
虞倦一想到虫子就头皮发麻,迫切想要给窗户再加一层保险,记起来今天看到一楼的储藏室里还留有多年前的修缮工具。
他从楼下拿了工具,上来的时候,周辉月还没走。
天色将晚,一小半的太阳留在地平线上。
虞倦的侧脸映在黄昏中,他的手指细白,指尖沾了一点粉,握着长久未经使用、斑驳的锤子,好像很不相称,一不小心就会因此受伤。
周辉月看了一小会儿,忽然说:“我来吧。”
虞倦还在纠结怎么把窗纱钉上去,但也不可能让一个病人为自己做这种体力劳动。
他说:“不用了。”
周辉月抬起眼,平静地说:“不是你对未婚夫的要求吗?”
虞倦:“……”
又被自己说过的话堵嘴了。
他撑着下巴,看周辉月推开窗,剪掉了那些无拘无束,肆意生长,抵在玻璃上的枝条。他的双腿不能动,手臂很瘦,却依旧很有力,虞倦觉得那些枝条应当是坚韧的,也很简单就消失了。
周辉月可能是那类责任和自尊都很强的人,未婚夫这个身份反而会让他不愿服输。
虞倦不着调地想。
虽然只是一时的借口,好像也可以继续用下去。
等一切结束,就说自己还是不满意,报完仇就跑路好了。

修剪完枝条后,周辉月从工具箱中挑选出合适的工具,开始一点一点整理纱窗。
对于这些虞倦从未接触过的工作,他似乎很熟练,稍加思考后,即使无法站立,借助工具,也能不算困难地完成。
天气很热,周辉月穿的是春夏交际的长袖,衣服很宽大,大幅度的动作时袖子会不自觉地往下滑,胳膊的肌肉线条修长流畅,所以才能顺利解决问题。
抬高手臂的时候,虞倦看到他腹部有一道很深的伤痕,大约血痂才脱落不久,留有淡粉的、新生皮肤的痕迹,看起来还是凹凸不平,向布料遮掩住的地方蔓延,不知道有多长。
虞倦怔了怔。
车祸是一个多月前发生的。
确定亲子关系后,周恒曾提出将周辉月名下的公司并入周家,被拒绝后很不高兴。而周辉月对周家并不亲近,也没有表现出对周家财产的兴趣,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在工作中,没有发展社交关系。反派们也以此为借口,说周辉月的自视过高,周围的所有人才会都背叛他。
看书的时候,虞倦没有像做阅读理解那样分析一个网文主角的性格。现在想来,周辉月看似冷淡,实则有隐藏的暴烈的一面,所以对复仇那么执着。
而在他失神的一小会儿,周辉月已经将窗户彻底修缮完成了。
虞倦忽然有些奇怪,周辉月好像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虚弱。
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周辉月,对方合上了窗户,轮椅调转方向。
虞倦看到了周辉月的脸。
他的脸色苍白,双腿以一种寻常人不会有的姿态垂着,手臂过于削瘦,左手用力地抓紧了轮椅的扶手,青筋暴起,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很少见的,虞倦产生了愧疚的感觉,他蹲了下来,比周辉月要矮一些,闷闷地问:“你怎么了?”
周辉月的视线从窗外彻底沉寂的天色转向虞倦,看了一眼他的发旋:“到了吃药的时间了。”
虞倦的心脏慢了一拍。
眼前这个人是虚弱的病人,跌入谷底的主角,是困于此地的周辉月。
他会东山再起,但没有人能那么肯定的预测自己的未来。
那天过后,虞倦很注意窗门,房间里没有再出现虫,至少他没有看到。
这样就行了,虞倦也不是非要全世界的虫子都灭绝。
勉强算是解决生活上的问题后,虞倦开始思考怎么才能让周辉月痊愈。
目前来看,周家没打算为周辉月安排医生负责后续的诊治和复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靠谱的医生。
有点难。
首先这里是荒郊野外,请医生过来很麻烦。第一天来的时候虞倦就注意到了,大门外安装了摄像头,应该是苏俪不能彻底放心,害怕出现意外。
困难颇多,医生的事只能慢慢来。
第二件事是轮椅。
周辉月的轮椅是新的,但只能用作最普通的代步,不能下楼梯,所以他被困在了二楼,无法出行。
虞倦经历过被困在房间里的噩梦,觉得心情因素对病情的影响也很大,琢磨着为周辉月选购一把新轮椅。
他在网上挑了半天,参考了各种意见,终于敲定了一个可以完美适应各种地形,轻松上下楼的款式,听起来很好,就是价格高昂。
还是忍痛付款了。
快递送不到这里,虞倦把收货地址定在县城驿站,还要想办法拿回来。
下完单后,虞倦看着了账户中的余额,又看了一眼。
心痛,还是不看了。
这辈子没有这么穷过。
虞倦关了手机,倒在床上,听到不远处的厨房传来动静,知道是周辉月正在用餐。
他又想起了书中的剧情。苏俪对主角的恨意完全是因为她觉得周辉月可能会竞争周家的继承权,但没有胆量直接对他下手,所以在“意外”的车祸后喜出望外。
但为什么她能那么确定周辉月一定会留下残缺,医生说的,又或者是在药物里动了手脚?
毕竟《白城恩仇记》只是一本小说,不可能将方方面面都写到。
上次看到周辉月吃药的时候,虞倦就这么猜了,但没有办法证实。
周辉月现在不在房间,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查一查那些药究竟有没有问题。
虞倦这么想着,站起身,没穿鞋,静悄悄地穿过走廊。
路过厨房的时候,周辉月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厨房。
虞倦不知道的是,他以为一无所知的周辉月在最后一秒转过头,平静地看着脱了鞋的自己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几分钟后,虞倦很轻地、很轻地推开了周辉月房间的门。
他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径直走到桌子边。所有药品都收纳在一个大盒子里。虞倦掀开盒盖,拿出最外层的一瓶,打开手机,拍下了外包装的标签,想了想,将药片倒了出来,又拍了一张照片。
一方面是查药品的效果,另一方面就是防止货不对板,真正的药被偷换了。
拍到三分之二的时候,虞倦终于松了口气,觉得胜利在望。
然后,他就听到门外传来周辉月的声音。
“虞倦。”
虞倦的动作顿住了,手一抖,差点没拿稳药瓶,默默将开着摄像头的手机息屏,偏过了头。
轮椅停在门槛上,一半在房间里,一半在外面,周辉月问:“你在做什么?”
他的语调很平静,没有愤怒和质疑,几乎听不出多余的感情,只是询问。
虞倦的脸在一瞬间变得通红,他生平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还被当场抓获。
任何人都应该心虚的,但那些人不是虞倦。
然后,他强行忽视自己狂跳的心脏,迅速找到借口,装作镇定地回答:“我是来监督你吃药的。”
周辉月没有说话,他的眼瞳漆黑,冷浸浸,没有人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此刻的所思所想。
但虞倦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理直气壮地说:“我当然要确定你确定你是否能够痊愈。”
过了一小会儿,就在虞倦都以为周辉月不会接受这样拙劣的借口的时候,周辉月开口问:“站起来是你的标准吗?”
虞倦怔了怔,下意识地朝周辉月看去。
周辉月肩宽体阔,后背挺得很直,身形应当是很高大的那种,现在却被迫蜷缩在轮椅中,无法站立,被困在这个狭小的笼中。
虞倦虽然不关注周辉月的心理健康,但也不至于故意伤害一个病人,他本来也没有那么想过。
活下来是最重要的。虞倦是那么想的,也亲眼所见,十五年后的周辉月站了起来。
虞倦垂下头,摇了摇,他很少会这样,嗓音放低了,慢吞吞地说:“我不能接受的是未婚夫缠绵病榻,活得比我短。”
周辉月似乎是信了,他推着轮椅,来到虞倦身边,漫不经心地问:“虞倦,你有多少个要求?”
其实虞倦还没想清楚。
他托着左腮,手腕很纤瘦,下巴微微抬起,是一如既往,永远不会低头的神态。
浓密的睫毛半遮住他翠绿的眼眸,落下的阴影就像是湖面上摇曳的倒影,有种纯粹的美丽,虞倦说:“一百条吧。”
周辉月笑了,他的眉眼很英俊,开玩笑似的说:“未婚夫,你的要求好多。”
虞倦有些脸热,咬了下唇。
当他在再一次在这个世界醒来,知道穿成了书中的炮灰时,没对这桩婚约有什么实感。原书中他们并没有任何暧昧剧情,而在周辉月对他临死前说了唯一一句话后,虞倦只把他当做仇人。
可是“未婚夫”这三个字也说了太多次了。
谎话说一百遍一千遍也不会成真。
虞倦这么想着,又重新抬起头。
“我希望,”他顿了一下,改成,“我要求你必须痊愈。”
是全世界最不合理的要求。
周辉月说:“好。”
虞倦只觉得夏天太热了。
因为之前的理由,虞倦留了下来,准备陪周辉月吃药。
周辉月拆开盒子,拿出一枚又一枚的药片。他的记性很好,服用的剂量记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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