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大佬东山再起前的高傲联姻对象—— by狐狸不归
狐狸不归  发于:2023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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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观察一段时间后,杭景山为周辉月选择了合适的解决方案。
收买孙七佰是一件不太困难的事,或者让他的生活混乱一点,无暇顾及紫金山庄的情况也行。到时候再在不远处的村子里安插人手,从旁协助,总不至于过的太艰难苦闷。
周辉月说不需要。
杭景山无能为力,无法改变周辉月的决定。
他有时候觉得周辉月的决策过于大胆,有时候又觉得他太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好像为达目的,连自己都可以牺牲。
但,不管怎么说,有这样的合伙人不算坏事。
周辉月说没有回答杭景山的问题。
他说的没错,其实本来是没有必要的。而孙七佰所做的事,不足以让他为此改变。因为他知道事情的发展,很快就会离开,而孙七佰在这件事中再不足轻重,也是一个变量。
可是虞倦昨天躺在沙发上说很烦。
对虞倦而言,紫金山庄很无聊,讨厌的人,讨厌的事,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出了一趟门,被老板骗了,买了酸的糖果。学会了骑车,摔了几次,膝盖上留有乌青,而周辉月知道,虞倦是被保护的很好,很少受伤的那类人。讨厌虫,也讨厌伤口,还是将周辉月的手包扎得很好。
他留在这里,像是漫无目的地挥霍时间。周辉月觉得虞倦付出很多,却没有得到回报,这是不恰当的。
所以周辉月希望虞倦不要那么烦了。
杭景山没有听到周辉月的回答,也不是非要一个答案,又问:“你准备再待多久?”
周辉月说:“还有一段时间。看情况。”
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做好准备,这件事里唯一的意外就是虞倦的突然到来。
“好,你自己决定。”
杭景山的语气一变,微微上扬:“对了,正好有个事忘了和你说。”
正事谈完,现在是他的八卦时间。
杭景山说:“前几天,你的未婚夫在群里大发脾气,为了你怼了自己的亲哥。但是我看虞家完全没那个捞你的打算。”
他顿了顿,促狭地说:“那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周辉月漫不经心地回答:“你不是说了,他是我的未婚夫。”
杭景山:“?”
来真的?他是说着玩的,没觉得周辉月会搭理这种无聊的问题。
在虞倦可能会来到这里前,周辉月挂断了电话。
虞倦的时间观念不强,他没有和周辉月约定时间,来的很随意,有时候来的早,有时候午睡醒了才来。
周辉月在等他。
虞倦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没睡好,眼睛还是闭着的,抬手摸索着拿到放在桌面的手机,“喂”了一声。
对面迟疑了一瞬,像是在做最后的犹豫,终于下定决心:“你好,我在论坛看到你的帖子,想问问具体的要求。”
虞倦瞬间清醒了过来,知道对方是自己给周辉月找的医生。
他迅速坐起来了,下巴抵在膝盖上,将头发往后捋了捋,思考了片刻,先问:“好的,请问你是哪家医院的?”
虞倦用的是才申请的虚拟号码,一般来说,如果不是追根究底地往下查,不会发现是自己在找医生。但保险起见,他还是想先问问对方的底细。
毕竟谈妥了后,他是要把人带到这里的。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以为是对自己不够信任,怕是骗子,连忙说:“我姓杨,在秀河区一院上班。这样好了,我把自己的信息发到你的邮箱,怎么样?”
一个多星期前,小杨医生在论坛上看到这个帖子上的报酬,就蠢蠢欲动了。
医院的前辈们都说这个外快最好别接,古怪得很,有什么病不能出家门,还要人上门诊治,何况那么大一笔钱,直接请私立医院的医生不就行了。
怎么想都不对劲。
虞倦也考虑过,但靠谱的私立医院太少,怕苏俪有所防备,公立医院的医生总不可能全部收买,所以他还是选择在论坛找人。
终于,在虞倦的重金引诱之下,年轻的、贫穷的小杨医生愿意接受邀约,来为一位出于某种理由无法移动的病人诊治了。
而前辈们最担心的就是地点在一个穷乡僻壤,万一对方是坏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但小杨医生在还没进入苦逼的医学院之前,曾经是全市柔道青年冠军,即使有人图谋不轨,他也有自信能跑路。
虞倦点开邮箱,又打开医院的官网,对比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在电话中说:“病人在两个月前出了场车祸,身受重伤,双腿骨折,在一个月前来山中修养,很久没有复诊了,所以我希望能有医生能为他看病。”
小杨医生大惊失色:“为什么不送去医院,病人还需要复健吧?”
虞倦头都大了,没想到这位医生问题还挺多,只好解释:“因为他的长辈觉得,山里的空气比较清新,适合养病。”
小杨医生没忍住,破口大骂:“有病吧!”
“咳咳。”大概是意识到爆粗口不好,小杨医生装作刚才的话不是自己说的。
虞倦笑了笑,相信对方是个正义感爆棚的好医生,于是说:“因为长辈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几分钟的沉默后,小杨医生坚定地说:“要不报警吧。”
虞倦叹了口气:“长辈并没有虐待他,一旦报警,境况可能会更差。”
就算警察来了,又能说什么,这是家务事,周恒和苏俪也没有虐待周辉月,甚至请了专人照顾,警察也无法插手。
小杨医生一想也是,他在医院里看到的这种事多了,因为钱而放弃亲人的生命,医生也没有办法,于是惴惴不安地问:“那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虞倦本来是要说哥哥的,但转念一想,到时候他真的来了,还要圆这个慌,很麻烦,于是坦白地说:“……我的未婚夫。”
小杨医生的脑海中勾勒出一出家庭伦理大戏,怀着满腔的正义感,他决定一定要去。
他抬起手,将手机离远了一些,打了个哈欠,说:“谢谢,定金已经打到你的账户上了,我会尽快确定时间。”
挂断电话后,虞倦看了眼窗外,被强烈的日光照得眯了眯眼。
很好,外面的天气不错,今天又是晒死人的一天。
而他必须要出一趟门。
医生的人选是确定好了,但怎么进来仍是一个问题。不到万不得已,虞倦也不想把医生当做快递,装到箱子里运进来,这种法子用一次还行,再来他怕孙七佰会起疑心。而庄园的占地面积这么大,正门有监控,不代表外墙都布满监控。
想到这里,虞倦下床洗漱完,走下了楼,将山地车推了出来。
他绕着庄园外墙不远不近地转了几圈,房子后面有一个不大的后门,暂时没发现摄像头,开始思考翻墙进来的可能性。
还是要找个办法先试试。
大概是过于专注,直到手机震了一下,弹出预警,说即将有一场暴雨,请注意避雨。
虞倦才抬起头,发现天色变了。
会下雨吗?
明明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都是晴天。
虞倦看了眼时间,应该为周辉月换药了。
推开门的时候,一如既往的,虞倦做的第一件事是看向窗户。
虽然他的运气很好,进入这间房间时,从没有看到过不想看的东西。
今天却有点不一样。
虞倦走到窗户边,微微低下.身,看向窗外。
周辉月就在不远的地方,看到虞倦的指尖按在玻璃上,指节微微凸起,形状很好看。
玻璃上倒映着虞倦模糊的脸。
那些曾经会伸进窗内的枝叶变得遥不可及,无法触碰。
虞倦没有回头,嗓音有点小,像是自言自语:“你怎么……为什么换了玻璃?”
周辉月帮自己换好了纱窗,但自己的房间依旧是那半块碎玻璃,虞倦猜到了对方可能是不愿意,但没有多问。
实际上虞倦说过的要求很多,但从未要求过周辉月改变。
“因为夏天会有雨。”
夏天就是这样,有酷热的太阳,也有暴烈的雷雨,但无论是什么,都只能接受。
虞倦点了下头,随意说:“嗯。今天就有暴雨。”
然而周辉月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看着窗外安静生长的枝条,看着虞倦,继续说:“也会有虫。你不是很讨厌吗?”
周辉月回答得很理所当然,就像虞倦讨厌的虫和夏日的雨水一样,是某种不可抗拒的理由。
虞倦呆了一下,在之前的某一瞬间,他差点自作多情,因为周辉月的窗户重新变得完好无损。
不是吗?
不是自作多情。
让虞倦产生一种,一种错觉,周辉月好像很珍惜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未婚夫。
但这是矛盾的。
《白城恩仇记》中对主角的前联姻对象的描写很少,也并未写出周辉月对这个未婚夫有什么不同。就像临死前那样,周辉月仅对他说了一句话。复仇就是周辉月的整个人生,也将他耗尽了。周辉月甚至没有谈过一场恋爱,没对任何一个角色动心,读者戏称恋爱只会阻碍主角报仇的速度。
在书的结局,基督山伯爵的人生重得圆满,有了爱侣的陪伴,远走高飞。
不愚山伯爵没有,但也不需要。
这是周辉月选择的人生。
他们之间的交集,只有这个意外。
虞倦有片刻的失神。他拉开椅子,像往常那样坐下,为周辉月解开绷带。
今天是最后一次,伤口已经结痂,然后血痂褪去,长出新的皮肤。
疤痕会逐渐淡去。
虞倦合上药水的盖子,突然想拍一张照片,可能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为别人处理伤口。
他可能会拍药水瓶,或是洁白的纱布,也可能是周辉月的手。
“我的手机呢?”
手机不在虞倦身边。
周辉月问:“怎么了?”
虞倦想了一会儿,今早去的地方太多了,还在庄园周围转了一圈,可能不留神掉在了某个地方。
他说:“你可以拨通我的电话号码吗?我得找一下手机,丢了。”
周辉月点了下头,点开手机,
熟悉的铃声没有响起,看来运气不佳,不在周辉月的房间。
虞倦有点着急,可能的丢失地点很多,或许要找很久,而里面有很多秘密,丢掉的后果很严重。
周辉月怔了怔,看到虞倦拿起桌上的手机,他没来得及阻止。
但也没有什么好阻止的。
屏幕亮着,虞倦看到上面显示着三个字的备注。
——“大小姐”。
这是什么?
虞倦慢慢地、慢慢地偏过头,他靠在桌边,T恤压在后腰,肩颈绷得很直。
天空阴云密布,大雨将至而未至,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颜色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黯淡的灰调,唯独虞倦的绿眼睛是亮的,盛着光,缓慢地流淌着。
他就用那一双绿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周辉月,只看着这个人,有点生气,不,是很生气:“解释。”

暴雨将至,气压很低,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是凝滞的。
周辉月抬起头,虞倦站在他的面前,握着那个屏幕亮着的手机。
上面是令虞倦生气的缘由,他都不愿意说出那是什么。
“大小姐。”
周辉月平静地开口,将那三个字用于称呼虞倦。
虞倦睁大了眼睛,完全呆住了。
他没想到这个人在背后这么备注自己的号码,被自己当场逮捕,竟然不思悔改,还火上浇油。
周辉月仿佛能看透虞倦的想法,他说:“不是笑话。”
虞倦皱起眉,没有打算周辉月的话,像是听他要怎么狡辩。
周辉月的嗓音偏低,吐字清晰,没有含糊其辞的意思:“你很好看。”
推开门的瞬间,第一眼看到的是虞倦的绿眼睛。周辉月的记忆力很好,那一幕至今难忘,就像是沉闷无趣的房间中忽然跌入一整个夏天。
虞倦歪了歪头,像是没有很明白这句话里的逻辑。
周辉月与他对视,继续说:“我只是觉得,你和这个词很合适,不是吗?”
语气认真而诚挚。
虞倦很无端地想,如果眼前的人在说谎,他一定很会骗人。
但也没什么必要吧。就像自己,他给周辉月的备注是“不愚山伯爵”,当时没想太多,也只是觉得好玩且合适。
这个理由确实说服了他,不是恶意。
虞倦的眉眼下垂,不像方才那么紧绷,凝视了周辉月一小会儿,露出有些怀疑的神色:“是这样吗?”
其实他并不喜欢别人用某些代称称呼自己,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好吧,小少爷和大小姐简直讨厌得不相上下。
小少爷更偏现实吧。
所以信是信了,又很任性地说:“那也不许。”
虞倦看到周辉月的唇角似乎勾了一下,但又不能确定,听他说:“如果你觉得冒犯,我很抱歉。”
“但是我不想改。”
虞倦:“?”
什么意思,诚恳道歉,死不悔改?
在虞倦没看到的角落,周辉月的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你真的很讨厌的话,可以要求我。”
“如果是你的要求,我会改。”
虞倦的要求——对未婚夫的一百条准则。
周辉月坐在轮椅上,和虞倦的身高相差很大,无法平视,但也会看到一些属于虞倦的、很隐秘的动作。
就像现在,虞倦抬着下巴,睫毛颤了颤,他咬了下嘴唇,像是在犹豫不决。
然后,周辉月将选择权交给虞倦:“你的要求里会有这一条吗?”
虞倦的脾气很大。小时候是被家里人惯的,祖父母去世后,他厌烦无穷无尽地接触别有用心的人,脾气更坏。
不计其数的人对虞倦产生好感,愿意为他做很多事,希望得到他的偏爱,但虞倦总是在拒绝,他不需要这些。
可眼前这个人不一样,是虞倦主动对他提出要求。随口说有一百条,全是他的主观意愿,随心所欲,完全不用考虑合理性。
但周辉月这么问,说出口好像就认输了。
于是,虞倦偏过头,不再看周辉月:“算了。随便你吧。”
电话早就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接通而挂断,房间里很安静。
过了一会儿,周辉月问:“生气了吗?”
虞倦瞪了他一眼,嘴硬道:“没有。”
在高傲的表象下有着天真的本质,这样的绿眼睛大小姐。
一场暴雨过后,气温有所降低,不像之前那么热了。
虞倦好像很忙,有很多要做的事,刘奶奶又找他过去一趟,他一大早就出了门。
透过玻璃窗,周辉月看到虞倦的背影穿梭在苍绿的枝叶间,很快消失不见。
然后拨通孙七佰的电话,他说:“有点事,可以来一趟吗?”
这是孙七佰第一次接到周辉月的电话,这很反常。但他很怕失去这份工作,所以没有万全准备,是不会把这点反常告知给苏俪的。防止没能解决好,出现意外,老板对自己的工作不满意。
所以挂断电话后,他立刻驱车赶往紫金山庄,随身携带了录音笔。
大厅里的自行车不在,虞倦出门了。
孙七佰独自走上楼,他的脚步声沉重,推开了周辉月的房门。
周辉月坐在靠窗的位置,听到开门的声音,朝孙七佰的方向看了过去,双手交叉,轻轻搭在膝盖上,脸色是一如既往的苍白。
他点了下头,说:“你来了。”
周辉月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孙七佰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来。
他问:“有什么事吗?”
在接到这个活,简单了解周辉月的背景的时候,孙七佰有想过这件事不太好办。周辉月可能会歇斯底里,闹得不可开交。毕竟是从云端跌落,豪门继承人一朝变成残废,被亲人放逐,这样的落差,很少有人能受得了。
但周辉月一直表现地很平静,平静到近乎漠然,不像是真实活着的人,而是某种假象。
这不正常。
孙七佰想要扒下这层假象,从苏俪手中拿到更多的钱,但却抓不住他的把柄。
他没能成功。
如果这真的只是假象,周辉月会对现在的囚禁生活没有欲求吗?太难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可以不在意吃穿,难道可以忍受即将残疾,得不到治疗的腿吗?
孙七佰不得不放弃了。
周辉月看了他一眼,简单直接地说:“我准备和你谈一桩生意。”
手机上显示了一行数字,是他准备支付的筹码。
孙七佰才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愣了一下,往前走了几步,有什么话想问却没能问的出口。他看管了周辉月这么长时间,却从未发现他能与外界交流,并不是一无所有,还有能力收买自己。
为什么是现在?孙七佰慢慢凑了过去,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数字,没想明白。
事已至此,其实他已经没得选了。即使他将这件事说出去,苏俪也不会再相信他的能力,将这件事继续交给自己。
但孙七佰还想要更多。还不够。
周辉月的筹码拿出来得太早,也太多了。
片刻后,孙七佰收回目光,装作严肃地开口:“我是太太请来照顾你的,怎么好收钱?”
周辉月不以为意,他没有揭穿这个假的不能再假的谎话,只是浪费时间,提出一个孙七佰无法拒绝的条件:“你的妻子,也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孙七佰完全僵住了。
他的妻子有病,遗传的慢性病,人至中年突然严重起来,治不好,只能养着。即使有钱,如何挑选到好的医院,找到合适的医生,都是门路,需要花费的时间太长,显然不是自己能立刻解决的。
但眼前这个人,愿意为自己省去那些时间和精力,帮他一个大忙。
他顾不上别的,着急地问:“你确定没骗我?”
周辉月看着蹲在自己眼前的人,并没有表现出急切,他说:“你会同意的。是吗?”
孙七佰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就在孙七佰准备问周辉月需要自己做什么的时候,周辉月开口说:“我可以和你换一只录音笔吗?”
孙七佰没能维持住脸上的笑,他顿了几秒钟,看着周辉月,似乎是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然后屈服似的从口袋中拿出那只录音笔,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周辉月将另一只录音笔推了过来,相同的牌子款式。
这不是巧合。
孙七佰的额头上落下一滴冷汗,没忍住说:“您查了我这么久,究竟是要我做什么?”
“别那么紧张。”周辉月的语调听起来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一点小忙。完全在你的能力范围内。”
周辉月的要求的确很简单,让他装聋作哑即可,不用向苏俪套话。
谈妥后,孙七佰一刻也没有多留,走了出来,他甚至对周辉月产生了一丝恐惧。
上车之后,他打开录音笔,里面是一段模糊的对话,竟然是自己在勒索周辉月。
孙七佰感到一阵不寒而栗,背后的衣服被冷汗打湿了。
今天老爷子不在,去亲戚家帮忙,刘奶奶无聊,叫虞倦过来吃饭。
他来的时候还早,两人散了会步,刘奶奶看箬叶长得好,没忍住摘了些,说要给虞倦包粽子吃。
于是,现在的情况就是虞倦在一旁看着,顺便帮点力所能及的忙。
手机震了一下。
虞倦右手拿着粽叶,左手捞起手机,点开来是周辉月发来的消息。
“两个小时后有雨,你回来吗?”
第一次出门的时候,周辉月曾对虞倦的安全表达过担忧。之后的每一次,虞倦都会收到周辉月的消息。
虞倦想回一句“马上回去”,刘奶奶正好叫他的名字,手忙脚乱下,不小心误触到了视频通话。
来不及挂断,对面已经接通了。
隔着屏幕,周辉月看到的是虞倦的小半张脸。
湿润的唇微微张着,衔了一枚很红的樱桃。

虞倦的手停在红色按钮上,想要按下去,但犹豫了几秒钟。
然后,未开扬声器的话筒中传来周辉月的声音。
听起来很遥远,有些模糊。
他问:“很热吗?你的脸很红。”
虞倦怔了怔,看了眼屏幕窗口中显示的自己的脸,觉得周辉月看错了。
一枚完整的樱桃在他的口齿间打滚,语速比不了正常的时候,虞倦慢吞吞地说:“没有。不是很热。”
错失了最好的时机,现在已经没办法挂断电话了。
在将樱桃咽下去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周辉月语调平常地问:“你在做什么?”
虞倦坐在树荫下的椅子上,手机搁在膝盖上,他垂着头,微微摇晃着:“在整理箬叶。”
“还有,吃樱桃。”
虞倦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和他最初设想得不太一样。
他没有打算和周辉月成为朋友,只是希望这个人能够恢复到痊愈的程度,可是现在却每天都在一起吃饭,交换了联系方式,偶尔会通话,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这是他没有想过的。
可能这就是人生中不得不出现的意外,不是每件事都会按照他的想法来。
他也没想过会穿到一本小说里。
过了一会儿,刘奶奶拿过虞倦拽着的粽叶,他主要负责当人形支架,剩下来还有一些,但刘奶奶示意他先打电话。
虞倦甩了甩掌心的水珠,捞起手机。
太阳很大,完全想不到两个小时后会下雨,他懒洋洋地说:“你要吃吗?”
周辉月问:“樱桃吗?”
虞倦点了下头,樱桃才洗过,沾着水珠,他的指尖拿着樱桃梗,在镜头前晃了晃:“没那么甜,很好吃。”
绿的眼睛,红的樱桃,在镜头前留下明亮的色彩。
但周辉月说:“看不太清。”
虞倦认定这个人很麻烦。樱桃的模样并不影响味道,但还是将手机拿的更近,对准镜头,重新展示了樱桃。
不知为何,周辉月也离屏幕很近,近到虞倦觉得他就在自己的面前。
两人从未如此靠近过,周辉月的脸很英俊,只是覆盖在伤病、冰冷和阴郁之下,他的眸色很深,是深不见底的漆黑。
过于深邃,就像是一个漩涡,会将人吸引进去。
虞倦缓缓眨了一下眼,心跳有一秒钟加速,或许是因为危险。
他回过神,离得远一些,闷闷地说:“看到了吗?”
周辉月想到的是掩映在枝叶间,属于虞倦的、很红的嘴唇。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好。”
虞倦“哦”了一声,最后说:“过一会儿,我在下雨前回去。”
看他挂断了电话,刘奶奶好奇地问:“是谁啊?”
在此之前,他只和周辉月发过消息,解释自己来这里的原因也比较简略。
虞倦想了想,继续模糊道:“就是说过的那个亲戚。”
刘奶奶慈爱地笑了笑:“什么亲戚?听起来不太像。”
虞倦有点心虚,没说话,找了个袋子,装了很多樱桃。
回来后,虞倦将粽子分享给了周辉月,并且特意点出,其中有他的很多功劳。
周辉月很给面子地说好吃。
至于樱桃,虞倦放到了水池边,很显眼的位置。
吃完饭后,虞倦回到房间,冲了个澡。他在外面跑了一整个上午,有点累了,想回去睡个午觉。
但是躺到床上,辗转反侧,他又睡不着了。
虞倦这几天一直在思考某件很重要的事,并且无法决定。
填报志愿的时候,虞倦痛快地选了学校。无聊之下,又查了查那所学校的资料。
学校的确离白城很远,专业水平也不错,但令虞倦不满意的地方也很多。
天气太冷,宿舍破旧,校规严格,不允许外宿。
这些也不难解决,再换一个学校就好。
再次挑选的过程中,本来不在选项范围内的白城大学,进入了虞倦的视野。
意外的是,白城大学竟然和虞倦原来世界的一所学校的各方面都很相像。虞倦想了很久,才大概琢磨出理由。白城大学是周辉月的母校,在文中有过对学校的各种描写,作者写书的时候可能参考了现实,使用了真实世界的设定。而书中的世界成真,根据逻辑补充完整,两所学校就差不多了。
而虞倦从小就对那所学校很心仪,为之努力。
一件简单的事变得困难起来,虞倦没再挑选别的学校了,有时候打开志愿填报的界面,会不由自主地发呆。
如果选择了白城大学,意味着虞倦要留在这里,至少在接下来的几年都不能离开,或许会卷入《白城恩仇记》的剧情中。
虞倦叹了口气,抬起手臂,遮在眼前。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小到自己还骑着一条毛绒玩具狗的年纪,祖母翻开幼儿益智书籍,一个字一个字教会自己。
而那时的虞倦还是个大脑发育不全的小弱智,学会了几个字,被奶奶一夸,就觉得自己是天才。不知道从哪看到的消息,说是聪明的小孩都要上最出名的那所学校,于是也和奶奶说了。
奶奶笑眯眯地看着虞倦,说他这么聪明,一定可以。
又说:“无论倦倦读什么学校,爷爷奶奶都会陪你入学,看着你毕业的。”
那些话清晰地印在虞倦的脑海中。
结果约定没能完成。谁也不在了。
他真的很想去白城大学,想要完成与亲人的约定。
虞倦移开手臂,心中犹豫不决。
要改吗?
天花板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是时间留下的一道道皱纹。因为这里是十多年未经修整的庄园,而不是虞倦的居所。
虞倦忽然反应过来。
他本来不应该在这里,一个决定后,很简单地做到了和原文截然不同的事。
既然不认同书中既定的命运,也不觉得虞家的人可以操控自己,又为什么要为了遥不可及的剧情,踌躇不前,不敢完成约定。为了逃避而改变自我,不是虞倦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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