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 by石榴煮酒 CP
石榴煮酒  发于:2023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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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毓真对原文的认知里并没有符炎这个人,就连碧海谷也都是背景板一般的存在。可如今自己的情况在这里,接触碧海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看着符炎脸上不那么耐烦的表情,沈毓真也没有说什么,乖乖听着大夫的话将药碗端了过去,一边吹散上面的热气一边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哦——”符炎看着他面不改色地将这碗苦汤汁灌了下去,无所谓一样道:“好少不少,刚刚六天。”
他这话一说,沈毓真差点把刚才喝下去的药吐出来。可他仅仅是做了个要吐的干呕的动作,这边符炎顿时跳脚,厉声道:“混蛋玩意你要是干吐出来我弄死你!”
沈毓真哪里会真吐,就算真的吐了也不可能当着符炎的面吐。因此他只能咽下肚子里反胃上来的汤药,在屏气缓神好一会儿后,才终于苦着一张脸,不可置信地纠结道:“我睡了这么久吗?”
符炎抱着胳膊,心满意足地看着他皱起来的五官,态度还是颇为无所谓,道:“这还叫久吗?周道长把你刚送过来的时候,你一口气睡了快二十天,要不是还有口气,真当你是死了,想给你解剖了看看呢。”
他一边说着这些不寒而栗的话,一边接过空碗往外面走,口气还有些可惜似的道:“真遗憾啊,真遗憾啊,这么好看的肌肉呢,这么好看的脑袋呢,就应该风干了做成标本骨架给师妹们观摩观摩。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这话让沈毓真倒吸一口冷气,仿佛刚才喝下去的不是救命的汤药而是催命地毒药似的。可现在即便他如何干呕反胃,这些喝下去的汤药也像是被人体吸收了一样,毫无踪影了。
符炎已经到外面去忙碌了,看起来不太怎么管自己,沈毓真便兀自在床上坐了一阵,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小心翼翼站起来往屋外去瞧瞧。
他睡了很久,身体还有些僵硬和乏力,因此哪怕是走到门边这个距离,也让他费了一番功夫。
外面的天光有些刺眼,沈毓真眯着眼睛打量着。等他终于适应了,不免为眼前的风景一惊。
他所在的小屋,连着不少大大小小的屋子,似乎都建造在了一片山崖之上。小屋面朝的方向便是山下,山下是一片偌大的谷地,在阳光的照拂下,谷地里一片璀璨的生机勃勃。约莫是经过了碧海谷的精心规划,那里各色植物都在划定好的区域蓬勃生长,偶有风过,便吹起一片片绿色的浪潮。
当真是一片碧海。
符炎正在外面收拾药锅,瞧见沈毓真能站在外面了,便斜了他一眼,道:“起都起了,待会儿吃点东西呗。不过瞧着你这身体估计也吃不了什么,我看昨天他们剩了点米饭什么的,回来给你加点小米熬个粥之类的。就你这胃口现在吃大鱼大肉的,恐怕也会被撑死,到时候少不了又要我来医治。”
他还是那么多话,好像找到个由头就能说个不断似的。
沈毓真听着他絮叨,眼睛却没落在他的身上,也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似的,似乎在想些什么别的东西,等符炎终于止了话头,这才道:“我师兄,周道长他……这两天来过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这让符炎手中的活计一顿,免不了转头看他。他这一眼看过来颇有些审视的味道,像是重新认识了自己这个病人似的,他又上上下下把沈毓真打量了好几遍,直看得沈毓真心中发毛,才见符炎露出一种嫌弃的表情,听见他发出几声啧啧的品读声。
“瞧瞧,瞧瞧,这才刚醒啊,刚能站起来,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谁呢。啧啧,啧啧,现在有这个脑子了?当初做什么事情去啦?人家周道长清心寡欲二十多年,我就没见过他动过凡心。现在可好,遇见个榆木脑袋。哎呀呀,你这人真该被毒死算咯,我费什么劲儿呢,做成个标本还有个念想,反正标本也不会拒绝你是不。好好的大活人没长嘴,我看这嘴巴也不用要了,没用的嘴可以送给别人嘛,哑巴还不会说话呢,长你身上可惜了。”
沈毓真不过问了一句话,符炎便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即便沈毓真的脑子不在这,听了这一股脑的话也不免汗颜,当即都快忘了脑子里的问题似的,不免道:“符,符大夫好伶牙俐齿……”
他是找不出词来形容这个人了,想着伶牙俐齿也算是个中性词,怎料这符炎一翻白眼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怎么,我说这么多话就烦了?烦了你有本事别喝毒药啊,烦了你有本事别找我看病啊,烦了你有本事自己走啊,记得到时候要是再濒死了给我寄封信,我马上去给你收尸。”
收尸未必,捡尸体做成标本或许是真的。
沈毓真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当即不想再同他拌嘴,重新把话题拧回来,声音都不免严肃了几分,道:“所以我师兄呢?”
符炎哼了一声,这次倒是更直接了一点,道:“你师兄,你师兄,你师兄去哪儿了你找我要人?我又不是你们乾元观的人,你自己不知道吗?你怎么能来问我呢,要不我给你两只鸽子,你自己往乾元观寄信吧?”
眼见着这话题又要叉出去十万八千里,沈毓真满脸无奈不住扶了扶有些昏沉的脑袋,忍不住厉声道:“符炎,我在问你事情!”
有一有二再有三就不那么礼貌了,符炎也知道自己再扯下去恐怕沈毓真便真的毛了,因此只能无奈地撇撇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认输道:“好吧,好吧。不过周道长可是个大忙人啊,虽然来看过你一次吧,不过人家也要回去主持事情的嘛。哎呀你小子,就知道成天在这里睡大觉,乾元观都快忙成一锅粥啦。”
符炎这么一说,沈毓真心中不免咯噔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忙不迭问道:“崔知明的事情吗?”
符炎哼唧了一声,道:“也不全是。不过你小子也很厉害,那毒药药性真猛,要真是周道长所说的,看着崔知明吃了快一瓶的毒药,濒死被红莲教救走。我就觉得吧,那小子就算能活命,估计武功也废的差不多了,就算活过来八成也是给废人。主要还是红莲教的问题……哎呀,那些不要脸的玩意,搞得乱七八糟的毒素什么的,还要我们来解。”
他说得很是气愤,显然以前也没少被红莲教使绊子。
沈毓真这么听着,也多少算是有了一点安慰。若崔知明当真武功被废,那么一时半会儿他也不会惹起什么风浪了,自然也不太会去找周君之和乾元观的麻烦。
如此想着,沈毓真也算是定了定心。不过很快他便想到了一个问题,又问道:“我这个毒……什么时候能全好?”他可不想一直躺在碧海谷,不说这样没办法回到周君之的身边,就这个符炎,他都受不了。
果不其然,听见沈毓真这么问,符炎又露出一种鄙夷的表情来,哼道:“怎么,这么心急回去见你的小情人啊?哎哟哟,满心都是人家,人家表白的时候还不愿意呢,啧啧,小男生还会欲情故纵呦,我跟你讲,你这样是没有好果子吃的。还想钓鱼呢,小心到嘴的骨头飞了,自己什么都吃不到。”
“……”沈毓真无言地看着他,无事符炎的絮絮叨叨重新郑重问了一遍:“我这个毒什么时候能解。”
符炎闭了闭嘴,开口又道:“分两种情况。保守治疗呢,你在碧海谷躺个三五年,大概率也就没啥问题了。不过到时候等你起来呢,能不能再拿剑就是个问题了。当然还有另一种方法,就是去找灵丹妙药,古籍里面记载的,碧海谷的药田里面没有。”
一听到这灵丹妙药,沈毓真便不免打起了精神,问道:“什么灵丹妙药。”
符炎道:“古籍里面记载有一种花,名叫千生。这种花极为罕见,只生长在不见天日的幽深洞穴中。这本古籍大约是两百年前的,里面记了四五个洞穴的名字,当然事到如今,这些洞穴也只剩下了一个。”
沈毓真听他这么说,心中倏然有些慌乱,不免有些紧张地追问:“哪个?”
符炎似乎听出了他的紧张心情,以至于他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连着再度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山下碧海的山谷,声音淡淡道:“你知道万剑窟吗?”

一听到万剑窟这个名字,沈毓真心中不免紧张起来。
他自然知道万剑窟是哪里,在原文中,周君之与崔知明正是在万剑窟中领悟到了新的武学技巧从而走火入魔,随后又在崔知明的花言巧语下,哄骗周君之与曾经养育他的乾元观势不两立。
如今,崔知明虽是生死未卜,可中了那么严重的毒,倒也不会出来兴风作浪。沈毓真本以为没有崔知明的存在,这万剑窟也不会被提及,可或许是因为他的到来早已改变了原书中的走向,后续的发展已经明显开始超出沈毓真的预料。
瞧见沈毓真不说话,符炎倒是并没有什么疑惑。或许是觉得他也听说过万剑窟这个地方,不过还是象征性一般解释道:“这万剑窟是曾经万剑宗的秘境。二十多年前,万剑宗泯灭,这秘境便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这万剑窟的入口身处深山老林之中,里面又是怪石嶙峋,因此鲜有人前往。”
符炎对万剑窟的介绍,显然与沈毓真对万剑窟的了解并不相同。他皱了皱眉没有插嘴说话,而是继续听符炎道:“不过这并不是万剑窟最要命的地方。那万剑宗此前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派,鼎盛之时其势力可覆盖千里,门徒更是上千,可如今天的乾元观一般如日中天。”
“俗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又能万世不灭呢。至那二三十前年,万剑宗便已是门丁凋零,又逢门内叛乱,这一来二去——哎。”符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像是感慨世事无常一般。
“不过,这万剑宗如今虽然已经不在了,可这万剑窟却成了个江湖传闻的宝贝。传说里面不仅收藏了众多当年万剑宗打造和收藏来的绝世神兵,更珍藏有不少上古武学,若是能习得其中一二,武功便能大涨。可话又说回来了,谁能白白捡这个便宜呢。你若是没有绝世的武学,恐怕都不能应对万剑窟中强大的气场,到时候被那些神兵影响,说不定武学没学到,人先疯了。前些年这万剑窟可还有个‘吃人窟’的名号呢,多少人都有去无回哦。”
符炎说得兴高采烈,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他们原本在讨论什么。只有沈毓真听着,眉头没有松开,反而皱得更紧。半晌,他看到符炎似乎要收拾东西起身离开,忙不迭拉着他的衣角,道:“所以你说的那个千生花,就生长在万剑窟中?”
沈毓真这么一拉他,符炎倒是终于想起来了他们原来在讨论什么,恍然点了点头,说了声“对”,又想到了什么,道:“古籍记载,这千生花可解千毒,你若是能用千生花入药,便不用在这碧海谷躺那个三五年了,更不用担心解毒后提不起剑的问题了。”
说着,他颇为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沈毓真的肩膀,又道:“不过这万剑窟可不是你能闯的,你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躺着吧。”说着,符炎也没有再继续同沈毓真聊下去的意思,而是抱起手中的东西打算离开。
可沈毓真的脸色已经铁青,他明显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看到要离开的符炎,他慌忙上前两步,张开双臂将符炎拦了下来。
符炎没想到他忽然拦着自己,他怀中还抱着东西,看着拦路的沈毓真不免一脸烦躁,那张皱起来的面孔好像马上就要张嘴骂人似的。可沈毓真比他更快,在符炎骂人之前,沈毓真便已经开口了。
沈毓真直接问道:“所以我师兄是不是去万剑窟了!”
故事的情节被改变,但故事的走向却又在奇妙的重复。如果周君之真的去万剑窟了,那才是比崔知明的存在更令人不安的事情!
符炎本是想骂,可听着沈毓真这样紧绷的言语,再看着他铁青的脸色,骂人的话也犹豫了三分没有说出来。他像是有些吃惊地怔了怔,半晌,那些尖酸刻薄的阴阳怪气倒是没有再说了,而是脸色平静下来,道:“要我说你还真是……”他像是想不到什么词,叹息着摇了摇头,又道:“我就说不该跟你谈这个,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呢,也怪我这张嘴每个把门的。”
“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周道长去万剑窟了。”
符炎如此肯定的话语落在沈毓真的耳朵里,顿时让他如遭雷劈。少年浑身僵硬,瞪圆了双目心跳轰鸣,他甚至头脑都有些窒息晕眩了,可眼下也只能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没有倒下,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问道:“他什么时候去的。”
符炎看出他此刻的心情,挑了挑眉像是无奈这两人的情感,却还是知无不答道:“你再睡下的第二天,向我问了千生花的事情就去了。走之前还让我不要告诉你——哎呀呀,我这张嘴啊,下次还是别什么事情都告诉我的好,我可忍不住。”
他这话像是有些玩笑似的,只是沈毓真当下已经并不在意这些。他心如擂鼓,手都攥成了拳头,脸色也变得惨白起来,像是在经历什么最痛苦的事情一样。
符炎看到他这个表情,不免也有些担心起来。他慌忙回忆了一番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又生怕沈毓真会出什么意外,不由试探性地往他面前凑了凑,轻声关怀了一声,道:“沈毓真,你还好吗?”
沈毓真没有回答他,倒是一边传来另一个声音,有些气恼地指责起来,道:“就你这张嘴,让你知道了整个江湖恐怕都知道了。”说得显然是符炎。
这声音一响起,符炎的后劲不免便是一绷。像是遇见了天生的克星似的,以至于符炎整个人的气焰都萎靡了起来,就连怀中抱着东西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自己出了什么差错似的。好一会儿,才敢怯怯回头看去,脸上还不忘赔了笑脸,道:“岳,岳以观,你怎么,你怎么来了?”
他说得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惹了对方不开心。
听见岳以观这个名字,沈毓真心中不由一震,忙不迭转头看去。
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生得人高马大很是精壮魁梧。他也穿着乾元观内门弟子的服饰,只是相比起大师兄周君之的惊为天人,他倒是更像是江湖上声名显赫的武林豪杰,往那里一站,便像是定海神针似的,可靠而霸气。
沈毓真一见到他,紧张的心绪似乎才缓解了一点,只是动作还有些僵硬,有些机械似的行礼,道了一声:“见过岳师兄。”
岳以观是乾元观陈长老的亲传弟子,入观的时候比周君之年岁略小,也有人会不严谨地称他一声“二师兄”,他倒是也不计较。
看着符炎瑟缩想要逃避的模样,岳以观不动声色堵住他的退路,却又并不看他这个人,而是看向沈毓真,道:“此前大师兄一直对你青眼有加,我还想着会是怎样的角色,如今一看,确实是好苗子。”说着,还不忘拍了拍沈毓真的肩膀。
沈毓真脸上并没有被夸赞的惊喜,反而更是忧心了一般。岳以观刚刚已经听过两人的对话,直到沈毓真眼下的心情,不免叹了口气,道:“不错,大师兄确实已前往了万剑窟。所以临走之前,大师兄也同我讲,要我有空来看看你的情况。”
可能是上次他去宫中办事时的不告而别,让周君之如今更加周全。可这种周全让沈毓真心中更加刺痛,他的眉心完全舒展不开,抿成白线的嘴唇也像是被牢牢吸住了一样,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岳师兄,万剑窟内凶险无比,大师兄是一人前往吗?”
岳以观一手拉住想要逃跑的符炎,一边点了点头。沈毓真心中紧张,更是迫切道:“大师兄走的时候有没有带上什么法宝,有没有带齐什么东西?他不带人一起去的话,那里面——”话末,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什么胡言乱语,不免冷静了片刻,神色却变得笃定起来,道:“岳师兄,我想去万剑窟。”
说着,还不忘行了一礼。
岳以观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的符炎先暴怒了起来。刚刚还想灰溜溜逃走的大夫此刻像是被点燃的爆栗子,顿时火冒三丈,问候的话不经思索便从他嘴里骂了出来。
“我***,沈毓真!你**敢!你敢去!我**把你腿打断了我!我让你在碧海谷躺个三五年!我让你三五年下不了地!还他*去**的万剑窟!****,你给老子死在万剑窟算了!***,**!”
面对着如此暴躁的符炎,就是岳以观也难免倒吸了一口气,只能先将气鼓鼓的符炎拉远一些,自己再回来同沈毓真道:“万剑窟是什么地方你也知道,即便是大师兄,前往万剑窟都是凶险之事。你本来便也是外门弟子,武学造诣不深,如今又深受重毒。此时前往万剑窟,同自杀无疑。难道你要大师兄担心吗?”
岳以观说得很有道理,可沈毓真也有自己的道理,他道:“岳师兄说得极是,可既然如今我已经知道了,便不能坐视不管。难道我要心安理得坐在这里,看着大师兄为我赴汤蹈火吗?我不能放下他一个人不管,天下没这样的道理!”
看着沈毓真坚定的决心,岳以观又道:“你不信任大师兄吗?”
沈毓真道:“我信任大师兄,就是因为信任大师兄,如果大师兄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出事,我都会追悔莫及。”
看着沈毓真的笃定,岳以观也明白并认可了他的决定。他并没有再阻止什么,而是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盒子来,道:“既然如此,这个东西你拿去吧。”

第四十九章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小锦盒,看起来是盛装丹药的盒子。沈毓真不免一怔,不太明白岳以观的意思,问道:“这是什么?”
岳以观道:“这是我师父练的丹药,这里面有三颗。吃一颗可以压制你体内的毒素,并且可以暂时增大你的内力三天。这三颗便能保证你九天,但是若此后没有找到解药,毒素的反噬会比现在更加猛烈。”
沈毓真一边接过岳以观手中的锦盒一边听他介绍着,再看到这三颗丹药的时候,便也明白了岳以观的意思。他心中不免松了口气,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免问道:“岳师兄为什么会知道?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他想要去万剑窟可是自己的决定,除了符炎,别人怎么会知道。
岳以观知道他心中所想,道:“其实这丹药不是我师父给我的,是白长老给我的。当然你想要去万剑窟也不是白长老猜到的,是观主猜到的,只不过观主最近很是忙碌,所以要白长老和我师父交代给我。”
这事情听起来还有些复杂,沈毓真听得一怔一怔,终于理顺了其中的缘由,却又不免惊讶地问了一声:“观主?观主为什么会知道?”
岳以观不免失笑起来,道:“你为了杀崔知明身受重伤的事情在乾元观都传开了,大师兄为了救你的事情,乾元观上下更是无人不知。因此观主说,你若是知道大师兄去为了你找千生花,定然不可能坐视不管。拦肯定拦不住,不如就让你也去吧,说不定还会有别的转机。”
南宫玉似乎已经料到了事情会如此发展一样,这让沈毓真心中不免叹服。只是眼下他并没有办法亲自去谢过南宫观主了,因此只能一抱拳向岳以观道:“弟子不胜感激,还请岳师兄代为转达弟子对观主的感谢。”
岳以观点头应下,又道:“事不宜迟,你若是想去不如现在便动身吧。万剑窟位于乐安郡附近,若是你现在吃下一颗,用两三天的功夫,也大约能寻到那处了。”
岳以观显然都已经算得妥当,沈毓真听罢心中感激,当即又是谢过,不敢再耽误时间,收好丹药后便快步往碧海谷外行去。
看着沈毓真消失的身影,岳以观眼中又是期待又是关怀。他似乎想跟身边的符炎说点什么,不由感慨道:“也不知道这一趟回来,两人是能修好关系呢,还是会变得更糟糕——哎嗷!”
他话还没说完,手臂上却传来了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
岳以观哀嚎一声,痛的差点要跳起来,可他这条手臂被符炎抓在手里哪里挣脱的掉,只能眼睁睁看着愤怒的符炎像是个无处发泄怒火的野兽似的,抓着他的手臂狠狠咬着。
这一口可比任何刀枪剑棒的伤害都更大,岳以观如遭雷劈一般倒吸一口冷气。可怒火中烧的符炎哪里能冷静的下来,直恨不得将岳以观咬下一块肉来才好。等着好一会儿岳以观才像是终于回了魂儿似的,挣扎着从符炎嘴下逃跑掉,惊恐道:“符炎,你做什么!”
如此野蛮的行为,哪里有一点温文尔雅的大夫的感觉。
可如今符炎正在气头上,哪里管什么风度礼仪,瞧着岳以观跑了,他啐了一口吐掉嘴里的铁锈喂,甚至完全不管岳以观要解释什么,直接伸手指着他,咬牙切齿地怒目道了一声“滚”。
自己的病人就这么跑了,哪个大夫不生气。
岳以观一时呆愣在原地,张张嘴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好半晌才像是想要安慰他几句似的,开口刚说了一个“我……”,却又被符炎蛮横地打断了,甚至声音更加严厉地说了一声“滚!”
岳以观顿时像是吃了黄连一样的哑巴,说不出话来了。
纵观整件事,确实是他的不对。他不应该当着符炎的面说,更不应该当着符炎的面给沈毓真丹药,甚至放沈毓真离开。可事已至此,哪有那么多提前准备。岳以观心中委屈,他顿时软了下来告饶道:“不是,我真的……”
可符炎一个字也不想听,他甚至一把推在岳以观的肩膀上,咬牙切齿道:“滚,我今天——我最近都不想看见你!你最好马上给我滚!从我面前滚开,从碧海谷滚出去!”说着,他哪里还管岳以观,抱起刚刚放下的东西,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走了。
岳以观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慌忙唤了一声“符炎”,可完全没有得到回应,不得已他只能一边追一边变着法唤他的名字,什么“阿炎”“成阳”的叫,奈何符炎根本不给回应,甚至脚步更快,甩下一句“你今天就是叫老婆都没用!”全然不管岳以观如何不离不弃。
当然,岳以观和符炎两口子吵架的八卦传遍了碧海谷,这就是后话了。
而在沈毓真这边,情况并不乐观。
乾元观陈长老的丹药固然奏效,可以沈毓真如今的身体,马不停蹄赶到乐安郡之后,他甚至来不及喝一口水,便询问起了曾经万剑宗的事情。
好在万剑宗泯灭的时间不长,一些老人对万剑宗的事情更是了如指掌,再加上这些年来有不少江湖人士都要探寻万剑窟,因此郡中镇子上,甚至有人可以为沈毓真带路。只是这带路的年轻人,看着沈毓真的脸色很是担忧。
沈毓真如今的脸色可看不出什么健康来,他这几天几乎都没有合眼,又因为中毒的关系,让他的脸色略显苍白和憔悴,这让他眼下淤青更重,看起来就像是随时要倒下去一样。
要不是有丹药撑着,沈毓真怀疑自己可能真的要倒下了。
带路的年轻人很是忧虑,虽然将沈毓真往万剑窟的方向带,可路上还是忍不住叮咛道:“大侠,我看你身体也不好,这万剑窟可是‘吃人窟’,你这样的身体进去了,说不定就折在里面出不来了呢。”
在万剑窟中有去无回的人很多,可大部分也都是身体强壮的江湖侠客,像是沈毓真现在这样命悬一线的,可真是少见了。
沈毓真却根本不听,他现在一心想着的都是周君之的事情。他此前也在镇子上打听过了,十天前确实有一位乾元观的弟子前往了万剑窟,可后来便没有了他的踪迹,或许现在还在万剑窟内,又或许已经从别处离开了,总之没有人再见到他的身影。
当然,死在万剑窟内的人也不少,镇子里的人对这些有去无回的人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沈毓真不一样,他甚至想着,能不能找到千生花都是次要的,他只想要找到周君之,他不能让他走火入魔——当然,最差的情况,哪怕找到周君之的尸体也可以。
他几乎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面对年轻的带路人,沈毓真并没有回答他。这年轻人大抵也看出了沈毓真此刻沉重的心情,见沈毓真不理睬,便也没有想要再说话,而是专心地带路。
这万剑窟所在的区域果然怪石嶙峋,可或许是因为来的人多了,在这乱石之间居然还出现了一条比较明显的道路,只要顺着这条道路穿行,穿过一片据说是万剑宗旧址的废墟,便能在山崖上看到一处洞穴了。
这洞穴位于半山腰,习武之人可以轻松上去,但对于普通的年轻带路人来说,便是高不可及的危险之地了。因此他并没有再往上带的打算,而是指着那处告诉沈毓真,那便是万剑窟。
沈毓真眯着眼睛看着那处幽深的洞口。眼下的天气已有些炎热,可洞口处背光,仿佛依旧冒着森森地寒气。洞口的直径也不算大,估摸着也就只有三人宽,且洞道看起来像是向下延伸的,不知通往何处。
远远看着那洞口仿佛萦绕着死气,沈毓真便觉得心头一紧,不由一阵慌乱,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当即吐了一口血出来。
带路的年轻人吓了一跳,他本就觉得沈毓真的身体不好,眼瞧着他都吐血了,更是惶恐,连忙搀扶了上来,关切道:“大侠,我看你就别勉强自己了。这万剑窟是一定要去的吗?你这样肯定把自己搭进去。”
沈毓真知道这年轻人也是关心,可他现在根本不在意。他喘了几口气,吐掉口中的鲜血,忍着心头密密麻麻的痛楚,拿出一颗丹药扔进嘴里嚼碎,含糊却笃定道:“要去的,我一定要去,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说着,便踉跄着重新向万剑窟的方向走去。
“大侠——”
年轻人知道拦不住他,便只能担忧地看着沈毓真踉踉跄跄的背影。他知道,再往前便不属于他能理解和掌控的范围了,他一点武学都不会,可他似乎也能理解沈毓真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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