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越眼帘半阖,唇边似笑非笑的扬了下,“这里还管姻缘?”
沈策西:“……”
“你试一试,看看灵不灵。”沈策西说。
薄越带着点笑哦了声,尾音还微微扬着,听着有几分揶揄人的意味在里头。
他跟着沈策西进了那庙里头,里面有僧人,他们前面还有香客,是两个姑娘,薄越没什么心愿,他站在沈策西身侧,见他拿着香闭着眼许得还挺实诚,完事儿把香插上,薄越也插了上去。
沈策西若无其事问他:“你刚想了什么?”
“希望你所求,都如愿。”薄越说。
沈策西怔了怔。
厚重的乌云笼罩了天空,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了屋顶的瓦片上,顺着屋檐往下滴着水,地面很快被打湿出了印子。
下雨了。
薄越从里面出来,站在屋檐下,看着这雨幕,不像一时半会儿会停的样儿。
沈策西追出来,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他问他,道:“那你就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
“沈总想要什么得不到?”
“你说呢。”沈策西似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
这句反问充满了暗示性的意味。
想要什么,得不到,这个可能已经快要溢于言表了,那是——人心。
雨幕垂直坠落,嘈杂的声音将他们淹没,两人的身影隐在雨幕之后,薄越侧过头,和沈策西那侵略性的目光相触。
天是灰沉的,他们好似成了彼此眼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薄越唇边轻轻划过一道弧度,还是那句话。
——那就愿你所求,皆如愿。
那未说出口的话,未言尽的话,似藏进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眼中,似是而非,最是叫人心痒难耐。
天边一道闪电划过,雷声轰隆隆的响了起来。
里面出来了一位僧人。
“两位居士,天冷,雨大,进来避避雨吧,免得着了凉。”
第160章 心安
一盏热茶被端上桌,薄越温声道了声谢,沈策西坐在他对面,低头摆弄着手机,也不知道孟之武和他那小情儿上哪去了,下这么大雨,也没见个人影。
“还没回消息吗?”薄越问。
沈策西说:“没回呢,应该没什么事儿。”
那么大个人了,也不是小孩儿,他不是太担心。
两人在这里面坐了片刻,沈策西接到了孟之武打来的电话,他们被困在一个亭子里了,这会雨大,外面冷的慌,这要淋个雨,回去准得感冒。
沈策西起了身:“在哪儿?”
薄越放下茶,听沈策西几句话挂了电话,沈策西道:“这雨得下一阵,我去接一下他们,看有没有伞。”
“我去吧。”薄越放下茶。
“不用。”沈策西道,“你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也没多远,你也不熟这里的路,等会儿你也迷个路,我还得去找你。”
他这么说了,薄越也没再坚持,“行,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沈策西:“知道了。”
寺庙里有伞,沈策西去借了三把伞,出去给人送伞,薄越站在屋檐下,看着他举着伞出去了,直至人影消失不见,他转过身,路过一个拐角口,和端着茶的人差点撞在了一起。
寺庙许愿祈祷仪式后,会有一道抽签的程序,先前薄越和沈策西抽出签,那僧人看了好一阵,解出来的意思大致是好的。
而这会儿,那两支签落在了一位老者的手中,薄越被人引着进了一间屋子,墙壁上挂着字画,四处透着古色古香的韵味,他一进门,就看到了蒲团上打坐的人。
“请坐吧。”大师模样的老者眉宇间都流露出一分无悲无喜的淡然。
薄越微微颔首,落座,桌上上了茶。
对方喝了口茶,道:“今天这雨,来得倒是时候。”
“哦?”薄越偏头看向窗外的雨,道,“天气不好,香客也会少些吧。”
“一切随缘就好。”他道。
薄越收回视线,端着茶送到唇边:“缘这东西,怎么说得准。”
他抿了一口,这位大师,就是给沈策西算过命的那位,薄越有关于沈策西的事想问他,也有关他自己的,他想听听看,这位大师,是不是真有说得那么传神。
他摩挲着杯口,又听他道:“你所见所闻,是缘,所到所得,也是缘,都是造化。”
薄越指尖一顿。
雨裹挟着风,沈策西收了伞,“你们跑那儿去干什么?”
“那不是给你俩腾二人空间呢。”孟之武打趣道。
“少来。”沈策西抬脚朝里走去。
事实上,孟之武是见那边风景好,哪知去的时候好好的,回的时候一场雨就落下了,他乐呵呵的转移话题,问薄越呢,“你怎么没叫他来送,还亲自跑一趟。”
沈策西:“怎么?我一个人还不够格接你?”
“我没这意思啊。”孟之武就觉着他对薄越太上心,光是他这话,都无意识的把薄越抬高了。
他今天见着薄越戴的那手表,之前沈策西买下那手表他就觉着挺奇怪的,不像沈策西会喜欢的类型。
今天看到那手表的主人,才算是明白过来。
他们这些人,包养个人,送东西不奇怪,送得太用心,就挺奇怪了。
他们一进去,没见着薄越。
沈策西拿手机出来给薄越打了个电话过去。
一阵电话铃声从外面响起。
回廊尽头处,薄越掏出手机,又听到几道脚步声,抬头就见沈策西他们从一个门槛儿里跨出来,沈策西问他去哪儿了,薄越收了手机。
“去喝了杯茶。”他见沈策西肩头那块都湿了,碰了下。
“我手都凉了。”沈策西说。
薄越:“倒杯热茶暖暖手。”
“别麻烦人了。”沈策西道,“你手不就挺暖的。”
薄越一掀眼:“你都没碰着,怎么知道我手暖。”
“你不是刚喝了茶?猜的,你有意见?”他挑着眉梢握住了他的手。
“没意见。”薄越笑了声,把他手揣进了口袋。
那手是挺凉的。
外面的雨下了一个多钟头,停了,一行人下山。
被雨打湿的路面成了深色,路滑,沈策西穿着光滑的皮鞋,鞋面上都沾上了泥点,薄越和来时一样,走在最后面。
他看着沈策西的后颈。
想起那大师说的话,下棋要是碰到一盘死局,如果不入局,便能解,入局,那必有一劫难解,那是入局,还是不入局。
不入局,死局依旧是死局。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湿润的泥土味儿。
前面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沈策西脚落下一个台阶,皮鞋鞋底陡然一滑,身体陡然的失控往后倒去,失重感袭来,他瞳孔紧缩了一瞬。
这他妈要摔一跤,那丢脸就丢大了。
要撞到前面的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脑子里仅剩一个想法——不能摔。
肩膀撞到了一堵人墙,他脑袋上传来一声闷哼。
薄越走在他后面,在他脚滑的第一秒就反应过来了,身体先做出了反应,他隔了几个台阶,跨下去伸出手,腹部被他手肘打到,劲儿还不小,挺疼。
想要接住失衡的人,用得力气不小,不止承受他的体重,还得承受他挣扎着想要站稳的力道,一个不小心,自己也会被带倒。
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理性无法永远占据上风。
脖子上一阵勒人的力道勾得他脑袋往下低,他拽住了沈策西,沈策西拽住了他卫衣领子。
锁骨到肩膀一片的凉意袭来。
沈策西喘着气抬起头,呼吸一阵阵的落在他那半边锁骨上,叫人发麻。
薄越垂下眼,侧眼,看了眼那被扯下去的卫衣:“沈总劲儿还真大。”
沈策西:“……”
“我靠,没事吧?”前边孟之武听到动静,转头就看到两人那拧巴的姿势。
他比他们快了好一段路,没太注意到薄越衣服,就见沈策西快摔了。
沈策西:“没事儿。”
他把薄越的衣服给拉了回去,“我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故意的,那还挺厉害。”薄越说完,垂眸笑了声,“看得还挺准。”
沈策西:“……你全身哪儿我没看过,还害羞呢。”
薄越看着他通红的耳根,也不知是爬山热的,还是风吹的。
“嗯。”他说,“我脸皮薄,不好意思在外面耍流氓。”
沈策西:“我也没耍流氓。”
“你要耍,回去再耍。”他用商量的语气说,“行吗?”
沈策西:“……”你他妈没完了是吧?
沈策西借着他的力站起来,一站稳,脚踝和后脚跟就一阵的刺痛,他“嘶”了声。
薄越:“扭了?”
沈策西绷住表情,若无其事道:“没事,缓缓就行。”
薄越蹲下了身,沈策西扶在了他肩膀上,薄越拉起了他裤腿,裤腿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泥点,沈策西还记着来的路上,他手上碰了灰,薄越都让他擦干净,薄越是个挺爱干净的人,在家也自律,从来不把东西乱扔,他乱扔的衣服,薄越都会给挂上。
这是他的生活习惯。
但是现在他裤腿上沾了泥,还有点湿,薄越也一点都没在意,直接卷起了他裤腿。
沈策西许是觉有些狼狈,腿往后缩了下。
他扣住了他的脚踝。
“别动。”薄越问他哪儿疼,沈策西声音有些飘,说哪哪都疼,听描述就是走不动道了,下山还有好长一段路,他在他面前蹲下,“上来吧,先下去再说。”
沈策西:“我能走。”
薄越转头看了他一眼,挪开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往下走了两步,转过身,“你走一个看看。”
沈策西:“……”他没想到薄越就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劝都没劝他一句,让他架子都端不起来。
刚还和煦如风呢,转眼就半点情面不留。
“怎么了啊?”底下孟之武见他们迟迟不下去,问道,“摔着了?”
沈策西咬了咬牙,抬脚朝下面走了一步,右脚落地的瞬间,他身形趔趄了一步,痛得他心态都跟着失衡,有些憋屈。
薄越大致猜得到沈策西怎么想的。
他觉着让人背下山不爷们儿,太丢面儿。
看着沈策西吃痛,他上了一个台阶,伸手接住他,沈策西也不费力站稳了,干脆落入了他怀中,憋闷在这一刻抵达了顶峰。
“你别管我让我摔下去得了——看戏呢,看我丢脸很有意思?”
说着这样的话,抱着他的手一点劲儿都没松。
“没,不丢脸。”薄越说。
“走不了,不要逞强。”
“我能背得动你,还怕我把你摔了呢?”
沈策西:“……”
薄越在沈策西面前蹲下,这回背上一阵力道沉沉压下来,他稳稳当当站起身,朝下边走去。
孟之武刚看他们气氛不对,还以为他们吵架,都没敢凑这个热闹,这会见薄越背着沈策西下来,问怎么了,薄越说他脚扭了,至于其他的,没说。
沈策西在他背上也没说话,下巴轻轻的靠在了他肩膀上。
男人朝下走得很稳,在他背上也不觉颠簸。
他身上的气息干燥清新,今天没喷香水,但他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儿,薄越让孟之武他们走在了前面。
孟之武他们不知道原因,沈策西莫名察觉到了薄越那份体贴。
那俩人搁他们身后,他挺不自在。
薄越什么也没多说,就这么背着他,让人分外的安心。
途中,孟之武问薄越要不要帮忙,薄越都说不用。
这么长的一条路,哪怕是他,下到下脚下都有些气息发沉了,他拉开车门,让沈策西坐进了车内。
“真没事儿啊?”孟之武问。
“没那么娇气。”沈策西道,“怎么每回有你都没什么好事儿。”
“唉!这话过分了啊,今天这事儿不能赖我。”孟之武抗议道,他又看向薄越,竖了个大拇指,“你小子体力是真好啊,这都不带喘的,服气。”
薄越笑笑:“还行。”
他们没聊太久,本还打算一起去吃顿饭,沈策西腿给扭了,这顿饭也泡汤了,司机开车去了附近的一个小诊所,诊所不大,里面有两个吊水的人。
薄越扶着沈策西进去,脱了鞋袜,那医生一看,腿没伤着骨头,只是扭了,那一块肿得不轻,红彤彤的,这一会儿的功夫,跟发酵了似的。
医生给他们做个简单的紧急处理,拿出冰袋,让他们冰一会儿,薄越接了冰袋和纱布,坐在沈策西对面,把他脚放在了自己腿上,冰着。
“我操——”沈策西条件反射的缩了下。
薄越笑了声。
沈策西:“……”幸灾乐祸呢?
薄越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敷了没一会儿,沈策西又不老实了。
薄越今天穿了条运动裤,质地柔软,隔着裤腿,沈策西光脚踩在他腿上,在他腿上滑了下,第一次薄越以为是他裤子太滑,把他脚放了回去。
每隔几秒,那只脚又作乱地蹭了两下。
他抬起头。
沈策西靠在座椅上,坐姿懒散又嚣张。
别人都在薄越背面,看不见他脚上的这点小动作。
他脚趾都勾上他运动裤上裤腰带的那根绳了。
“等会儿想吃点什么?”
嘴里还一本正经的问他。
“中餐?还是西餐,我让人去订。”
薄越说中餐。
吃饭难得懂得照顾另一方的体感,却是在这种情形下,很难说他没有怀着什么坏心思。
薄越能吃辣,沈策西吃不来,他道:“火锅怎么样?”
火锅点个鸳鸯锅,辣不辣都能同桌。
薄越一顿,把他脚挪回去:“可以。”
沈策西眯了眯眼:“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我没有特殊口味。”薄越面不改色道。
沈策西轻嗤了声。
这是不信。
薄越把冰袋贴在他脚踝上,又看了眼时间。
沈策西“嘶”了声,说:“我想上厕所。”
那个坎儿,第一步迈过去了,这之后的也就不算什么了。
诊所里有厕所,在后边,沈策西穿好鞋袜,薄越架着他到了后面。
狭小的卫生间开了灯,薄越环过沈策西的腰,解了他裤腰带,沈策西摁住他手。
“行了,你出去吧。”
“站的稳吗?”薄越问。
先前使唤人使唤得理直气壮,临到紧要关头,又要起了脸,薄越在他耳边“嘘”了声。
沈策西:“……”
“你他妈……”他咬牙道,“闭嘴。”
薄越无声笑了下。
看来这是真想上了。
他松开他,去了外边,把门带上了,在门口等着,没过一会儿,里面冲水声响起。
“薄越?”
“嗯,好了?”
听到他还在,沈策西无端就有种心安。
第161章 和我
诊所医生给他们开了点药,外涂内服双管齐上,薄越去拿了药付钱,一手提着药,一手架起了沈策西,搂着他腰稳住了身形。
都不用他怎么费心,沈策西身上大半的力道都压在了他身上,跟他贴得近,恨不得整个人都挂他脖子上了,先前在山上那点矜持都烟消云散。
迈出诊所大门时,他们差点撞着从外边进来的人,薄越揽着沈策西,话里委婉的让他别全压他这边,不好走。
沈策西面不改色的说:“我腿都这样儿了,我也想好好走,没办法,你刚冰得我这条腿都没感觉了。”
看似很无奈。
……耍无赖呢。
“是吗?那我责任也很大。”薄越说。
沈策西:“嗯哼,你知道就——”
下一刻,他身体腾空。
“操——你干什么?”
薄越声线温和道:“既然我有责任,那我得负责。”
沈策西:“……”
才下过雨,这条路上没几个人,距离他们停车的地方也不过几步之遥,沈策西一把扯住薄越的卫衣,挡住了脸。
还知道丢人。
这顿饭最后他们还是没在外面吃。
沈策西身上西装都湿了,脚也瘸了,颇有些狼狈,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泡浴缸,他身体浸在水中,一条腿挂在浴缸边上,面色淡淡。
薄越外表看起来斯斯文文,身上劲儿不小。
薄越跟他以往接触过的任何一类人都不同,叫人难以琢磨透。
把一个成年男人背下山,这事儿听起来都不容易,做起来就更不容易了,薄越又不是那种会讨好金主的人,他要是想讨好他,之前机会那么多,他都没去做。
今天背完了都没跟他说两句背他下山的辛苦,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也不来卖一下这个人情。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薄越去另一间洗手间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洗完出来,沈策西还没洗完,这么一番折腾,肚子早就空了,他窝在沙发上划了几下手机,起身去了厨房。
没过多久,沈策西裹着浴巾从卫生间里出来,闻到厨房的味儿,追着过去,见薄越一边拿着手机看教程,一边锅里还煮着东西,沈策西问他那是什么,薄越说煎牛排,沈策西在厨房待了没一会儿,薄越问他:“脚没事儿了?”
“有事儿,疼着呢。”
“带伤监工呢?”薄越道,“还怕我下毒?出去等着吧。”
薄越长着一张不像会做饭的脸,但实际上手艺还不错。
饭桌上,薄越把两人份的餐端出去,摘了腰间的灰色围裙,他在桌边坐下,吃了没两口,感觉到一道视线,抬眸。
“怎么了?”
沈策西指了指他腕上:“你手表呢?”
薄越:“洗澡的时候摘下了。”
沈策西“哦”了声。
他好像很在意他有没有戴那只表,晚上,那只手表回到了薄越手腕上,沈策西状似不经意的瞥了好几眼。
临到晚上睡前,薄越掀了被子躺上床,沈策西一条腿就搭了上来,说他脚疼。
“睡着了就不疼了。”薄越说。
沈策西:“……”什么态度?!
孟之武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小情儿就是得调教。
“我疼得睡不着。”
“哪儿疼?”薄越摸到身上压着那腿,“这儿?”
沈策西说:“再往上点儿,可能爬山的时候扯着筋了。”
薄越慢腾腾道:“我看你不是扯着筋儿,你是扯着蛋了。”
瞎扯淡。
沈策西觉着他对自己是真挺怠慢,但他又挺喜欢。
沈策西:“扯没扯着,你看看。”
“我不是医生。”薄越说,“这么大的事儿,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
沈策西:“还能用问题就不大。”
这耍流氓都不加掩饰的摆明面上了。
薄越在夜里低笑了几声,沈策西被他笑得脸有些热,恶狠狠地扯着他睡衣,“你看不看?”
薄越:“这位病人,冷静点儿。”
沈策西脚崴了,这两天都没去公司,薄越也没上公司,也是这两天,沈策西发现薄越在家也挺忙,不是敲着笔记本,看一堆密密麻麻的字,就是打电话。
沈策西对他工作兴趣不大,只对怎么把他拐上床玩玩比较有兴趣,跟泡在温柔乡似的,十分的舒坦。
周一早上,薄越在他大衣口袋里发现了一张不属于他的黑卡。
沈策西端着咖啡,双腿交叠着坐沙发上,道:“工作要是干得太累,就辞了得了,换个轻松点儿的工。”
沈策西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钱。
薄越指腹刮蹭着那张黑卡的边缘,沈策西对他的误会似乎有些太深了,“我底下的人都靠着我吃饭。”
沈策西以为他说那些工人。
这就是婉拒的意思了。
时间不早了,薄越该出门了,他穿上大衣,道:“我先走了。”
沈策西可有可无的“嗯”了声。
小情儿事业心太强怎么办?
事业心太强倒也不是坏事儿,好歹把劲儿给使对呢……
下午两点,薄越公司有个会议,一个大项目收了尾,公司员工去聚餐,能够提前收工下班,大家欢呼雀跃,一片喜气洋洋,薄越收到了沈策西的消息。
[晚上出去吃]
这两天他们基本上都是在家吃,薄越回了一个“好”,沈策西说来接他,还是老地方。
傍晚,人来人往的街头,薄越站在街角口,一身黑色风衣衬得身形修长,温文尔雅又利落。
“薄总!”
他听到打招呼的声音,回头看了眼,是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他微微颔首,部门经理身后还跟着公司员工,“薄总怎么在这儿?还没吃晚饭吗?”
薄越道:“你们不是去聚餐?”
部门经理哈哈道:“正要去呢,薄总要是没吃,要不要一块儿?”
薄越在公司再怎么随和,也是领导,再加之公司里藏不住秘密,之前那张经理的事儿早传遍了,张经理一个公司老人,跟总公司那边有关系,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没想到最后走得那么不体面,闹都没敢再来闹。
新官上任三把火,薄越那雷厉风行的手段,叫不少人看见他那张笑脸都觉跟笑面虎似的,笑里藏刀,不过薄越在公司女员工里还是很受欢迎。
这会儿有人附和着道:“是呀,薄总要不跟我们一块儿去吧。”
薄越笑笑,道:“我跟人约好了,你们去吃吧。”
他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
马路对面,一辆黑色小车行驶进临时停车位,沈策西坐在车后座,车窗开着,一只手搭在了窗户上,看着马路对面被男男女女围着的薄越。
薄越在里面气质得很突出。
衬得一伙人看着就不怀好意。
那头,薄越接通了电话,沈策西道他到了,薄越转头看了几眼,看到了他的车,绿灯,薄越从斑马线上走了过去。
“怎么朝这边来的?”
沈策西:“去了一趟别的地儿。”
见马路对面那些男男女女看着这边,沈策西眸光淡淡的瞥了一眼过去,“他们一直看着这边干什么?”
薄越回头看了眼,抬手摆了下。
沈策西:“认识?”
“嗯,一些同事。”薄越说。
看起来关系不是很熟。
“你同事还挺热情。”沈策西说,“看猴儿一样儿。”
薄越:“沈总怎么还骂自己。”
沈策西:“……”
沈策西突然发现他对薄越了解,又好像有些陌生,他了解的是薄越这个人,对他周遭的人际关系却很陌生,他还没见过薄越的朋友,一直以来都是他带着薄越去吃饭,薄越从来不会带他去参加他的圈子。
他之前没想过,薄越也没提过。
两人中间仿佛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那是情人和爱人之间的区别。
情人没必要去了解对方的人际关系,没必要参与到对方的生活里。
沈策西知道,是他自己,不满足仅限于此了。
是他出了问题。
他厌恶他所不知道的那部分薄越,被别人知悉。
沈策西没再接着那个话题问过去,薄越坐上了后车座,关上了车门,沈策西偏头看着窗外,神色高深莫测,叫人猜不透在想些什么。
前面司机踩下了油门,倒车出了临时停车位,窗外风景一幕幕的倒退,薄越摩挲着表盘,偏过头,傍晚天色黑沉得快,路边的路灯都已经亮了起来。
整座城市人了夜,四处灯火阑珊。
沈策西订的餐厅在二十多楼,他们需要乘坐电梯上去,而到了地方,一进去,薄越就觉着这餐厅的氛围分外的不一样,招牌上都印着两个爱心。
“您好,请问有订桌吗?”服务员迎了上来。
沈策西跟服务员报了名字,服务员带他们进去。
餐厅里每一个座位都是隔开的,已经来了好些客人,大多都是成双成对,基本上看不见单人亦或者多人的,跟过情人节似的。
服务员领着他们到了餐厅靠窗的一个位置,窗外视野很好,桌上还插着一朵玫瑰,递上来的菜单上还有情侣套餐。
沈策西点了一份情侣套装,问薄越怎么样,薄越都可以,他不挑。
餐厅里的灯光没那么明亮,带着点暗色。这种氛围下,这顿饭都带上了点暧昧的意味。
有些耐人寻味的暧昧。
沈策西:“孟之武推荐的餐厅,说是味道还不错,尝尝。”
“嗯。”这里的味道只能说是中等偏上的水平,算不上非常美味。
“怎么想到来这儿吃饭了?”他问。
沈策西:“窗外风景很漂亮,不觉得晚上看起来很浪漫吗。”
薄越偏头,这边还能看到远方游乐场的摩天轮,亮着灯,从这角度看过去,这座城市都很漂亮。
薄越:“浪漫的不是风景,是人。”
落地窗上倒映着人影,沈策西看到了薄越的脸,薄越牵着唇角,轻笑了一下,沈策西心一跳,端着一旁的红酒喝了一口,扯了扯领带,心底有点热腾腾的。
“喜欢这里吗?”他说,“你喜欢,以后也可以经常来。”
“和我。”
他话里充满了暗示性,只要和他在一起,想去哪儿都不是问题,出入高级场所,昂贵的物件儿,对他来说都轻而易举,只要薄越喜欢,而薄越,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他自己。
他饵抛出去了,鱼却不咬钩。
薄越不温不火道:“你想来,可以随时邀请我。”
他的态度总是这般忽远忽近的,让人抓不住,又爱又恨,勾得人欲罢不能。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沈策西没他这耐性,再多来几回,压根儿没点抵抗力。
忽而,薄越感觉有一道目光看着他们这边,余光往周遭瞥了过去,这里私密性不错,那一瞬的感觉似一种错觉,他收回了视线。
这顿饭吃到半途,薄越起身道:“我去一趟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