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老爷子这次晨练抻着腰,也是听到傅星戎中枪的消息,心急之下才抻着的,傅星戎就是为了老爷子,也不会太出格。
傍晚,黎徊宴回到小区,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站在小区楼下打电话,旁边还放着一个行李箱。
“你这是让我无家可归呢?”傅星戎球鞋鞋尖踢了踢行李箱的轮子,前几天房子这边的事他托了一个朋友来办,门锁帮他换了,钥匙忘给他了。
“没事,用密码也能进。”那边魏览道,“要不行,你住我这儿我也没意见。”
“我有意见,图我美色呢?”
一辆黑色小车从他身旁“嗖”地一下穿了过去,傅星戎眯了眯眼,看清了那车牌号。
魏览:“等会我问问密码多少,回头你自己改改,等会你直接输密码就行,哦,问到了,密码是……”
从傅星戎身旁穿过去的黑色小车又倒退了回来,车窗缓缓降下。
傅星戎:“密码你也不知道?”
魏览:“?”
傅星戎:“那我怎么进去?”
魏览:“密码是……”
“怎么?让我四海为家?”傅星戎道,“办事能不能有点谱?”
魏览:“……喂?听得见吗?”
“啧,挂了。”傅星戎挂断了电话,“哟,黎总,巧了啊,刚下班呢?”
“你怎么在这儿?”黎徊宴看了眼他腿边的行李箱。
傅星戎:“被家里扫地出门了。”
黎徊宴轻扯了下嘴角,明显不太信。
“黎总住哪栋楼?”傅星戎问。
“跟你住一栋。”黎徊宴淡淡道,目光落在他脸上。
傅星戎没半分心虚:“缘分啊,要不载我一程?”
黎徊宴双手交叠在腿间,指尖轻叩着手背,半晌,道:“上车。”
忠叔下车帮傅星戎把行李放好,傅星戎弯腰钻进车内,坐在了黎徊宴身旁,车内空间很大,两人中间还隔了好一段距离。
司机踩下油门,接着往停车场开去。
两人住的地方不仅在一栋楼,还在同一层,进了电梯,两只手一道去按楼层,手背一道在空中撞在了一起,空气静了一瞬,黎徊宴收回手,傅星戎按了楼层。
电梯门上印出两人的身影,一个没问,一个没解释,谁也没说话。
到了楼层,电梯门敞开,黎徊宴磁性沉稳的声线如惊雷炸开:“你还有预知的本事?”
傅星戎一顿,指尖微动:“黎总这话怎么说?”
黎徊宴:“提前那么久,就知道了自己会被扫地出门,还准备好了住处?”
原来说的是这事儿。
“黎总这么关心我?连我住哪儿都知道。”傅星戎唇边一扬道,心底也不知是遗憾还是别的情绪。
黎徊宴:“要住进来新的邻居,顺便了解了一下而已。”
傅星戎:“黎总了解人的方法还真特别。”
黎徊宴淡薄眸子望向他,傅星戎眸中兴味盎然,仅仅只有两人的地盘,空气里那股隐隐的锋芒迸发,对视间谁的眼神也没肯退让。
两扇电梯门即将合上,傅星戎伸手越过黎徊宴身前,按了一下开门键:“我是很乐意让你了解的,黎总。”
“纠正一下,我没有想要了解你的意思,而是我的邻居——你出现在这儿,让我很意外。”后半句话黎徊宴说得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傅星戎:“黎总说话真让人伤心。”
某一瞬间,他这语气让黎徊宴产生了一种辜负了人错觉。
“你说要看我值不值得。”傅星戎有理有据道,“你都看不见我,又怎么能看得到我的优点。”
他往前一步,高大的身影逼近,让黎徊宴产生了威胁感,他克制住了想要后退的冲动,半阖着眸子迎面和傅星戎对上。
不仅看见了,连他眸子里的倒影都看了个清楚。
傅星戎勾唇一笑,“电梯门要关了,出去吧。”
他提着行李箱从他身旁出去,像一个外来者侵略了人家领地,还非常嚣张地闲逛,来去自如。
令人倍感压力的紧绷氛围褪去,黎徊宴眼帘搭着,薄唇轻抿,长腿一迈,出了电梯。
傅星戎走到其中一扇门前,上面的密码锁还是新的,他脚下一顿,偏过头,余光捕捉黎徊宴的背影,接着是一道干脆利落的关门声。
嘁,真是脾气差的邻居。新搬过来的住户在心里指指点点道。
他输入密码,门锁“滴”声打开。
新住处打扫得很干净,家具都换了新的,颜色统一,高层风景很不错,客厅落地窗外车水马龙。
傅星戎对住处不怎么挑剔,利落的把行李箱往房间里一放,躺沙发上歇了会,手机里一连串魏览的消息。
【魏览:?】
【魏览:怎么,你上深山野林了,信号不好?】
【傅星戎:没,回头我去你那儿拿钥匙】
【谢了】
回了消息,傅星戎打算先去洗个澡。
他寻思着,这几天的时间,也够冲淡黎徊宴和他一起在衣柜里看到的那场戏的心情了。
再不济,坏男人的事儿都是他季沃枫做的,关他这好男人什么事儿。
傅星戎站在喷头下冲着澡,白色泡沫从皮肤上滑落,冲着冲着,傅星戎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他抹了一把脸。
这水怎么,越来越小了?
操,不是错觉。
水流里喷洒出来的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小,变成一连串的水滴,再到水都滴不出来,傅星戎来回开了几次开关,还打开水龙头试了试,最终不可置信。
洗澡洗到一半,水给他停了?
傅星戎围了块浴巾,从浴室里出去,捞过手机联系物业,物业那边让他稍等,这稍等也不知道等多久,傅星戎顶着一头没冲干净的湿发,身上也黏糊糊的,等得没了耐心,一个电话打过去,那边还是没给确切的回复。
“靠。”傅星戎低骂一声,非常不爽,感觉就这么站着干等有点傻缺,但让他套个衣服坐下他也不舒坦,他打开地图查找附近的洗浴中心,打算挑一个最近的去。
“嗯,等会发我邮箱。”黎徊宴端着咖啡从厨房出来,轻描淡写道,“王氏既然有自己的想法,那就不用续约了,明天晚上的饭局推了。”
助理:“好的。”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王氏那边大抵是觉着这个时间点,拿捏住了鸿黎,趁机想要抬价,殊不知黎徊宴的性子,估计以后合作也没可能了。
黎徊宴在沙发上坐下,打开了笔记本,和电话那头简短聊了几句,指尖在触摸板上滑动了两下,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黎徊宴看了眼客厅的挂钟。
平日少有人敲的门在这个时间点被敲响,门外是谁一目了然,他挂了电话,起身去开门。
门口,男人抬起手,正想敲下一次门。
黎徊宴看到他的瞬间,要说的话尽数堵在了喉咙里。
傅星戎大咧咧地穿着浴袍,身上湿漉漉的,“黎总,晚上好,吃过晚饭了吗?”
绕是黎徊宴见惯了自荐枕席的人,也没见过这样儿热乎着急的,刚洗过澡就跑过来了,锁骨的皮肤上覆着一层水润的光泽。
他面上不动声色:“有事儿?”
“你家还有水吗?”傅星戎说,“我那儿好像停水了。”
“停水?”
“嗯。”傅星戎说他刚洗澡洗一半,问黎徊宴能不能借一下浴室用用,要不方便就算了。他自觉挺客气,但黎徊宴看向他的视线挺耐人寻味。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觉着自己在一个gay面前这样,是不太好,容易让人遐想,把持不住。不过黎徊宴这清心寡欲的样儿,也不像是有欲望的凡人,对他也没意思,那他这样儿也就是兄弟间的尺度。
他扯了一下衣领:“很快,不会耽误你太久。”
黎徊宴轻扯嘴角,意味不明道:“进来吧。”
浴室里水声响起。
傅星戎冲澡动作很快,没几分钟就洗完了,台面上摆着的瓶瓶罐罐挺多,黎徊宴这人不仅看起来是个讲究的人,实际上也是一个讲究的人。
傅星戎没动他东西,只借了个水,洗干净拿毛巾一擦,套上裤子,把毛巾搭在肩头,拉开门出去。
门外客厅,黎徊宴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回到家和在外面的状态不太一样,脱了那一件严谨的西装外套,衬衫袖子挽至臂弯,脚下的皮鞋换成了居家拖鞋,疏离感不减,然而清冷禁欲中又多了点随性闲散状。
“我洗完了。”傅星戎道,“谢了。”
黎徊宴回过头,傅星戎身上套着件黑T,穿得随意,该穿的也都穿在身上,没故意露个膀子,或者围个浴巾就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落在额头,有点乱,似只被主人随便拿个毛巾擦了两下。
他手里拎着自己的浴巾,随意得就像是去澡堂搓了个澡,傅星戎先前回去拿衣服,本来是只随手捎了两条裤子,一条里边的,一条外边的。
男人和男人同处,洗个澡穿一条裤衩出来很正常,但考虑到黎徊宴性取向为男,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他还是又多拿了一件衣服。
毕竟他们没那么熟,免得气氛尴尬。
黎徊宴给人距离感太强,傅星戎也不想借个浴室冒犯到人家。平时一些别的地方傅星戎是没那么注意,在人家私人空间,傅星戎还是给足了尊重。
黎徊宴目光在他身上落了两秒,收了回来,“嗯”了声。
男人刚洗了澡,面色红润,精神气儿十足,浑身都似冒着热气,无袖黑T裸露很宽松,肱二头肌那一块儿的肌肉和他那张英气逼人的脸搭在一起,由里到外的透露着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在忙?”傅星戎扫了眼茶几上的笔记本,说,“那我先走了。”
“嗯。”
黎徊宴听着身后脚步声散漫的朝门口走去,几声轻响,房门合上,房间回归安静。
他侧头朝门口那望了眼。
傅星戎走了,还走得挺干脆。
他回家把浴袍扔进脏衣篓,手机上物业给他打了电话过来,问他什么时候方便,道等会上来帮他看看,没多久,物业就上门来了。
一通折腾,门外又有敲门声,傅星戎去开了门,看到门外的人不由轻挑眉头,“黎总,你家也停水了?”
黎徊宴:“……”
黎徊宴面色淡淡,道:“把你内裤拿回去。”
傅星戎内裤落黎徊宴那儿了,他拿浴袍回来后也没检查,黎徊宴找上门,他再度回到那间浴室,才看到那条黑边四角内裤。
“不好意思啊。”傅星戎嘴里说着不好意思,黎徊宴站在门口,也没见他哪儿有不好意思。
挺好意思的。
他半阖着眼时,薄薄的眼帘盖住了一小半黑沉的瞳孔,凤眸透着睥睨的气场,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是那眼神叫人有点不爽。
找他借浴室他也是这么个眼神。
傅星戎道:“怎么?你喜欢?”
黎徊宴:“什么?”
“不是一直盯着我内裤看吗。”傅星戎说,“要不我穿上让你看看?”
黎徊宴说:“没兴趣。”
傅星戎:“没兴趣不也看得挺起劲儿。”
黎徊宴凤眸轻眯:“傅星戎。”
傅星戎:“啊,在这呢。”
浴室沉寂片刻,空气似一张绷到极致的弓,硝烟弥漫,听不着炮响,只闻得着硝烟味儿。
黎徊宴:“拿上你的东西走吧。”
傅星戎两步迈过来,气势汹汹的,黎徊宴往后退了一步,背抵到了门,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响,又反弹了一下,往回弹了过来。
傅星戎一手摁在了门上,臂膀上的热气擦过黎徊宴颈间,仿佛野兽的鼻息舔舐过一般,令人血脉偾张。
黎徊宴不由屏住了呼吸,狭长的眸中如鹰一般犀利。
“走路小心点儿。”傅星戎道。
他松开手,从黎徊宴身旁出去。他从黎徊宴那屋出来,物业也正好从他屋出来。
“傅先生。”屋内物业工作人员道,“都弄好了,您看您要不要看一下?”
屋内,黎徊宴听到只言片语,眸光微滞,敛了眸中神色,关上门靠在门上,觉有些闷,垂眸松了一下衣领。
当晚,同一层楼的两间房亮着灯,却是不同光景,黎徊宴坐在书房处理工作,傅星戎在客厅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做着无氧训练。
深夜,两间房一道灭了灯,陷入了黑暗。
隔天早上,黎徊宴出门,朝另一扇门看了眼,邻居家门关着,那串星星挂坠显眼,两人出门时间碰不上,身为邻居,接连两天也没碰上面。
唯一让黎徊宴觉得隔壁住了人的证据,大抵就是隔壁门口边上的挂件位置每天都有细微的变化,说明每天有人开那扇门。
半山腰果园,无人机飞至半空,傅星戎戴着鸭舌帽,低头看着设备上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俯瞰的视角很广泛,画面上出现了他的身影,身后有还有一人。
背后的人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唉可以啊,你这够专业,我都不用找别人来拍宣传片了。”
傅星戎一勾嘴角:“想白嫖呢?”
“说得什么话。”魏览道,“咱俩什么关系,这不还是我帮你弄来的。”
傅星戎哼笑着可有可无的“嗯”了声,魏览问他在公司待得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傅星戎坐不住,再坐下去,人都快发霉了。
公司里分给他的活儿都不是什么重要的活儿,傅星戎通常半天能干完的活,还得干坐大半天,今天出来透透气,魏览叫上他一块儿来这儿玩玩,还带了俩女生,一个是他女朋友,一个是他女朋友的闺蜜。
“唉,傅哥,喝口水吧。”棕色短发女生递过来一瓶水。
傅星戎朝一旁石头轻扬了下下巴,没拒绝,也没接:“放那儿吧,谢了。”
在外待了一下午,回去的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傅星戎开车到了停车场,提着一袋子橙子和一个箱子上楼,箱子里放的是无人机。
到了家门口,他放下东西,还没开门,隔壁门先开了。
除了第一天打招呼,这是他搬过来这么几天,第一次和黎徊宴碰上面,黎徊宴撞上他,扫了他一眼,男人手提着重物,小臂上的肌肉线条显现了出来。
傅星戎:“吃橙子吗?刚摘的。”
“不用。”黎徊宴收回眼。
“这么晚了还出门?”傅星戎也不急着开门了。
“嗯。”
“去哪儿呢?”
“你很关心?”黎徊宴睨了他一眼。
傅星戎:“邻居嘛,闲聊两句。”
一道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从黎徊宴兜里传来的,黎徊宴接了电话,回廊里很安静,因此傅星戎也听见了他电话里的说话声,什么“公司”、“跳楼”的字眼往外蹦,黎徊宴表情没变,脸色明显沉了一分,眉头都往下压了压,有条不紊的吩咐着那头,挂了电话,他抬脚迈向电梯。
鸿黎公司有员工闹事要跳楼。
傅星戎推测出了这个消息,面上若有所思。
电梯到了,黎徊宴进了电梯,在电梯门要合上时,一只手挡了一下,电梯往两边打开,黎徊宴抬眸。
傅星戎迈进了电梯。
地下停车场,忠叔早已在车里等着了,黎徊宴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接着,又一声关门声响起,忠叔从后视镜看了眼,车上不仅黎徊宴,还多了一个傅星戎,行云流水的一系列动作特别顺畅。
和他在后视镜对视上,傅星戎笑了笑,道:“走吧,叔。”
忠叔又看向黎徊宴。
黎徊宴:“……开车。”
傍晚,这个时间段,大家本都该吃饭的吃饭,下班的回家,今天公司楼下却是陆陆续续的围了人,楼对面,有人拿着手机放大拍摄着对面大楼。
只见一道身影站在天台,在高楼大厦之下,那道身影孱弱无比,安保人员不敢靠近,双手放在身前,示意他不要冲动。
男人脸色苍白,一脸绝望,控诉着鸿黎对员工的欺压,“公司刁难我,克扣我工资,调我去别的部门,我都忍下了!但是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为了不付补偿金,逼我离职!”
“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我一个人到这儿,下个月房租都快付不起了……”
“你们要是想报警,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安全楼道里站了不少人,傅星戎跟着黎徊宴上了楼,他们还没报警,还没来得及,也怕那人看到救助人员,一个冲动跳下去。
傅星戎到了天台门口,才发现人群里还有黎初霁在。
“你别冲动,下来我们慢慢说呀!”
他说完上面的人语气更冲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天台风大,旁边有人举着手机在录视频,傅星戎从旁边穿过,见那人站位后边距离天台边上还有一个小台阶,他嘴里句句控诉着鸿黎的不作为,黎初霁跟着安保人员苦口婆心的劝解,那人认出来他是黎家的小儿子,这一下捅了马蜂窝,那人针对着他辱骂。
黎初霁被骂得红了眼眶。
傅星戎都担心这跳楼的再多一个。
黎徊宴没有露面,吩咐了人去把黎初霁带下去,报警,疏散楼下围观群众,助理带了一份文件上来:“黎总,你要的资料。”
里面是天台那人在公司的资料,助理费了点功夫,这人已经离职了,在一个月前。
一切正有条不紊进行着,天台一声接连一声的惊呼声响起。
“啊!”
天台风太大,那人许是站了太久,扯着嗓门喊话,大脑缺氧,晃着身体往后跌去。
黎徊宴把文件往助理身上一按。
在所有人反应不及的时候,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跃过他们的视野,一脚抵着天台,一手拽住了男人,这一来一回,不仅围观的人吓得够呛,那跳楼的男人也吓得不轻,后知后觉的惨叫了起来。
“操。”傅星戎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别动!”
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再怎么也轻不到哪儿去,在支撑点不对的情况下,傅星戎很难使上全身的劲儿,他颈间青筋暴起,“发什么愣?要么报警,要么过来搭把手!”
戴着昂贵手表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半边身体压了过来,傅星戎偏了下头。
“抓紧,别松。”黎徊宴沉声道,手覆盖在了他手下面一点儿。
很快,旁边又来了人,一起把这人拽了上来。
傅星戎舒了口气,大惊过后,天台的风刮得仿佛都没方才凌冽了,他散漫地活动着手臂,道:“黎总劲儿不小啊。”
黎徊宴侧目,道:“你也不赖。”
要不是傅星戎反应够快,今天这事儿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傅星戎:“我这算不算帮了贵公司一个忙?”
黎徊宴一顿,说:“算。”
傅星戎挑眉看了他一会儿。
黎徊宴:“怎么?”
“没想到黎总还挺爽快。”傅星戎道,“就不怕我用这个来要挟你?”
黎徊宴:“那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傅星戎也没挟恩图报的意思,只是随口一说,他道:“当然,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答应我。”
“心甘情愿”这四个字被他念得慢条斯理的,又胜券在握,眸子如黑曜石般发亮,眼底充斥着侵略性。
方才惊险留下的后劲儿犹存,天台的风吹乱了黎徊宴打理过的黑发。他往前一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靠近,眸中神色清冷,盯着傅星戎的瞳孔。
“做梦会比较快。”他亦是笃定道。
傅星戎笑了,往前倾过身,玩世不恭道:“哟,黎总这是要我做梦都是你?这么霸道。”
黎徊宴:“……”
“黎总。”助理跑了过来,“你没事吧?”
傅星戎直起身,黎徊宴往后退了一步,两人拉开了正常社交距离。
“黎副总他们刚到了。”助理说,“这会就在楼下。”
黎徊宴眼眸一掀,眸底威慑力无形散发着压迫感:“下去吧。”
“……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
手机里屏幕上的画面有点晃,隔得远,拍的是侧身,没拍到正脸,但声音录得很清晰,这段视频已经小范围的在内部里传开了。
傅星戎坐在沙发上,翻看着这段视频,这太能引起民愤,要处理不及时传开了,那鸿黎这么一个大公司,多少会在风尖浪口待一阵。
“傅先生,去那边坐吧。”黎徊宴助理给他端了一杯咖啡过来。
“没事。”傅星戎拿着咖啡杯抿了一口,忽而听到会议室那边一声摔东西的声音,隐隐的声音传出来。
“我当初我就说了和王氏再谈谈,你偏要否决这个提议,现在好了,出了这种事……”
“黎副总,这也不能怪黎总,您冷静冷静。”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算他是被王氏收买,那也是……”
会议室的门关上了,又隔绝了里面的声音。
从那慢慢合上的门缝中,能看到会议室坐着的两排高管,还有坐在末尾处,神色冷淡不动如山的黎徊宴。
这一出事儿,虽然大家做得没那么明显,但这一堆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跟逼宫一样的捉着一个地儿来讨伐,看来黎徊宴在这公司处境也没表面上那么稳啊。
傅星戎轻抿了一口咖啡,醇香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黎徊宴的助理泡咖啡果然有一手。
临近晚上十点。
黎徊宴从办公室里出去,傅星戎已经不在公司了,助理说他走了,黎徊宴“嗯”了声,也没问,下楼到了停车场,径直走向自己车位,拉开车门,随即一顿。
车内后座,男人躺在车座上,姿态舒展,两条长腿随意曲着,脸上盖着鸭舌帽,看起来是在他这车里睡了,还睡得挺舒服。
“黎总。”司机从车上下来,上前要叫醒傅星戎,黎徊宴抬手挡了一下,他走上前,鞋尖踢了踢傅星戎垂落的腿,傅星戎腿一晃,一条腿差点翻了下去。
“嗯……”
傅星戎伸手拿开了脸上的鸭舌帽。
车门外,黎徊宴背着光,身姿挺拔:“睡得舒服吗?”
傅星戎打了个哈欠:“还行。”
黎徊宴:“……”
傅星戎收回腿,拍了两下:“坐吧。”
黎徊宴上了车:“怎么还在这儿?”
傅星戎说:“怎么来的,当然得怎么回去。”
黎徊宴:“……”还挺有原则。
他心情不怎么样。
虽然表情和平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傅星戎还是能感觉得到他身上的那股低气压。
他闭着眼,脸颊边上的咬肌动了两下,沉沉的从鼻间舒了一口气,搭在腿上的手手背骨节红了一块儿,潦草地用手帕擦过血迹,又红又肿,是在天台上拉人被墙壁蹭的。
他没说话,傅星戎也没说话,车内安静得过了头,傅星戎把鸭舌帽扣在脑袋上,从兜里掏出了手机,之前看过的视频已经被删掉了,手机光照在他脸上,他随手刷着手机,没在这会去触霉头。
车程不远,很快到了小区。
沉默无声中,他们一路到了家门口,互相回了各自房间,傅星戎在外面跑了一天,沾了一身灰,回家放下手机就钻进了浴室,先洗个澡。
他脱了衣服,站在花洒下。
他爸夸黎徊宴有本事,黎徊宴是挺有本事,周身都是豺狼虎豹,吃人都不吐骨头,在这种生长环境下,没本事早被吃干抹净皮都不剩了。
狼群里厮杀出来的头狼那也不会简单,黎徊宴外表其实很年轻,但那身气质沉淀让人不敢小瞧,外表反而是其次,他模样冷冷淡淡的,今天往办公室里一坐,那气势很能镇得住场子,不怪上次他们公司那员工那次出错会那么手足无措。
冲完澡,傅星戎从浴室里出来,门口响起敲门声,他叫的跑腿到了,傅星戎接过他跑腿手上的袋子,关上了门,袋子里是一些药,他刚来,这房间里也没准备个医药箱。
今天拿回来的橙子被他下午那会随手扔在了茶几上,他提着放进了冰箱,又拿出两个进了厨房。
水果刀透着锐利的光芒。
傅星戎拿着刀在橙子上比划了两下,一刀切了下去。
新摘的橙子很新鲜,汁水饱满。
傅星戎倚在桌边,看着不远处茶几上的袋子。
“嗡嗡”。
手机震了两下,黎徊宴走到桌边,梳上去的黑发此刻都落在眉间,手机上是隔壁邻居发来的消息。
【傅星戎:睡了吗?】
黎徊宴端着水杯喝了口,单手回了个“没”。
【傅星戎:看阳台】
黎徊宴从卧室里走出去,听到了一阵嗡嗡声,这么高的楼层,还是在晚上,应该不会有噪音才是。
他拉开了窗帘,顺道开了阳台门。
那嗡嗡的吵闹声更接近了,一阵风刮过来,一架无人机飞近,他才看到上面挂了东西,里面装了一盒药膏和一个创可贴。
【傅星戎:收一下快递,黎总】
无人机带来的风刮过黎徊宴的侧脸,他冷峻面庞微怔。
第209章 活好
新买的音响效果很不错,连上蓝牙,音响震颤,重金属乐声在客厅回响,很有节奏感,沙发上空调被皱巴巴的拧在一块儿,上面的印子彰显着不久前刚有人躺过。
房间的主人从卫生间里出来,脸上还挂着水珠,打着电话进了厨房,冰箱里好几天没补货,只余下几瓶饮料。
傅星戎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电话那头老傅同志问他一天天不见人影在忙什么,傅星戎说没忙什么。
“没忙什么周末也没见你回来一趟。”傅肃青道。
傅星戎:“这不是忙呢。”
那头一听他这话差点就要发作,问起正事:“那视频里是你吗?”
“什么视频?”
“你少装蒜,那上面是不是你?你怎么还掺和到鸿黎公司的事儿去了?”
“这不是刚好在那儿。”傅星戎道,“见义勇为。”
那个视频传到网上,没掀起大风浪,黎徊宴的应对速度很快,事情还没发酵就被及时制止了,视频里傅星戎的脸没拍到全脸,但熟悉的人还是能认出他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