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想要抢救一下—— by煮个甜粽
煮个甜粽  发于:2023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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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在诉说着,他是错误的。
所以那天醒来的清晨,他心中充满了罪恶感。
现在他和金缪躺在同一张床上,金缪的味道好似无时无刻的在蛊惑着他,诱导着他迈进深渊,他的灵魂和他的身体好像分成了两半,拉扯着,挣扎着。
他的尖牙又冒了出来,血族只有在兴奋进食和攻击失控的时候,才会这样。
夜里安静得窗外虫鸣都变得突兀。
雷勒修翻了个身,背对着金缪,攥紧了床单,眉宇间充斥着阴郁,忽而,他坐起了身。
“去哪儿?”
这道声音让他背脊一僵。
金缪没有睡着。
“上厕所。”他说。
金缪道:“早去早回。”
然而雷勒修这趟一去就去了很久,半个钟头都没有回来,金缪下了床,打开了门,说要去厕所的人坐在水井旁边,打着一盆水洗着衣服。
月光撒在院中男人身上,男人看到他,面上一顿,金缪倚在门边:“雷勒修,你是尿裤子了吗?”
雷勒修拎着湿哒哒的衣服,无言以对。
金缪没受夜晚光线的影响,看到了雷勒修手里拎着的是他白天穿过的衣服,他眸中微微一眯。
雷勒修道:“风吹下来,脏了,你先睡,不用管我。”
金缪说:“也不用这么着急上岗。”
雷勒修反应了几秒:“你穿的衣服一直都是我洗的,这么说,你该付我很多工费。”
金缪:“可是这衣服是你的,你洗的也是你的衣服。”
他看着雷勒修又绷着唇沉默下来,不由有些发笑,稍许无赖一点儿,他就没有办法了。
“不过你既然都提醒了,我会补上的。”他道,“那件衣服搓得差不多了,再洗就该破了。”
雷勒修:“我知道。”
他只是不想进到那间房间里。
仿佛房间里住着会吞噬他灵魂的恶魔。
但金缪没有进门,双手环胸靠在那儿,衣服洗再久,也有洗完的时候,雷勒修把衣服晾上,倒了水,他想,他已经足够冷静克制下来了。
“雷勒修。”金缪在他进门时抬起手,掌心捂住了他的脸颊,他往后退了两步,后背紧贴金缪的胸膛。
“你的报酬。”
他的指尖抵住了他的牙。
血族在夜里的视野很好,好到一点细节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相较昨晚,今天金缪只给了一点小甜头,似给听话的半血族奖励了一颗糖果。
第二天早上,雷勒修起晚了,他有些难以相信,在身旁有人的情况下,自己昨晚睡得那么熟。
金缪已经起了,缸子里的水空了,伊尔诺吃力地打水,他顺便帮了忙,外面来了送信的人,雷勒修又有新的信来了。
他拿着信进门,雷勒修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他顿了顿,又转开了视线,“有人给你送信?”
“是你的信。”金缪看着信封上的字,“里面好像还有别的东西。”
雷勒修没有朋友,也没有关系密切能够写信往来的对象,长大了也还是和读书时如出一辙的孤僻。金缪把信递给他,或许又是什么正经事儿。
雷勒修接过信,直接拆了。
信封里除了一封信,还有一张邀请函,邀请雷勒修两个月后前往W区进行猎人比试。
猎人比试是上层人弄出来的噱头,里面榜上有名的猎人佣金往往都会水涨船高,雷勒修在一个月前报名了这场猎人比试大赛——因为头三名有奖金。
“猎人比试?”金缪手搭在颈间。
“嗯。”雷勒修目光也不自觉的落在他那手背上,那晚后他便经常性的摸脖子。
金缪:“你想去吗?”
雷勒修叠好信纸,说大概会去。
M区,猎人比试大会,金缪记得那预知梦里有过这一出,塔约德也在那儿出现过,他眸中冷光一划而过,很快消失不见。
金缪对这件事似乎很感兴趣,问了他许多,例如具体在哪儿,他会不会赢,雷勒修说不能保证赢,但他会尽力,他对这个事看起来并不怎么热衷。
金缪问,他便答,他甚至希望金缪更感兴趣,问他问得更多一点儿。
他捏着信纸,心底阴暗见不得光的角落,在前天像是被破了一个口子,开始以一个极快的速度野蛮生长,扎根往心脏深处蔓延。
农场这阵子生意好了许多,扩大规模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农场有一个水池,池子里的水浑浊,这里可以清理一番,再购入鱼苗投放。
金缪把农场这边地形摸了个遍,哪个地方养殖,哪个地方种植,都弄了个明白,他去小镇上买了纸笔,路过一个小摊位,顺道买了一袋子火红的樱桃。
他喜欢一切鲜艳的色彩。
“这是什么?”伊尔诺看着金缪提着一袋子东西回来,迎了上去。
金缪递给了他:“樱桃,洗洗吃吧。”
伊尔诺捧着樱桃去了门外,打了水放在盆中,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洗着每一个樱桃。
他把樱桃放在了碗里,从里面出来,撞上他哥,他见他看向他碗里那一颗颗漂亮的樱桃,嘴唇嗫嚅解释道:“金缪哥买的。”
雷勒修看向屋中:“他回来了?”
“嗯。”伊尔诺点点头,“他买了好多樱桃。”
屋中大门敞开,金缪坐在桌前,摆上纸笔,用记忆画着地形图,他的规划功底很不错,地图画得通俗易懂,连哪出的路标都画出来了。
前期需要投入成本,在第一场试炼后,约翰对他信任了许多。
伊尔诺捧着一碟樱桃回来了,放在了他手边:“我都洗好了。”
金缪随手拿了两颗,咬下来在嘴里咀嚼,这种味道对他来说有些寡淡。
“你不吃吗?”
“啊,我可以吃吗?”
“伊尔诺。”门外一道声音响起。
伊尔诺闭上了嘴。
“当然可以,这都是给你们买的。”金缪笑眯眯道,“拿去吃吧。”
伊尔诺看向他哥,见门口的雷勒修没有说话,他才道了谢,“哥哥,你要吃吗?好甜。”
雷勒修:“……不吃。”
“好吧。”伊尔诺端着碗出去了。
雷勒修进来,看了眼桌上的地形图,问他在干什么。
金缪勾了勾指尖:“过来。”
雷勒修走了过去,金缪把地图给他看:“能看得明白吗?”
雷勒修:“农场吗?”
金缪问他怎么看出来的,他指了指一个小木屋,指尖在图上挪动,有几个地方他去过,他不知道金缪在干什么,认知还停留在金缪“守夜”上。
金缪在图纸上和他讲解着,以及在哪儿干些什么能够利益最大化,涉及到天时地利人和,他讲起来滔滔不绝,又通俗易懂。从来没有人和雷勒修说过这些,他只会身体力行的去赚钱。
他想,金缪赚钱真累。
金缪吃了樱桃,说话间都有点淡淡的樱桃香。
雷勒修开始听不清他在说什么,频繁的朝他张合的唇看过去,又淡淡的收回来。
“这边可以赚快钱,这边顺利的话,也要等明年才能收成。”金缪一顿,道,“修,你在听我说吗?”
雷勒修眨了下眼,沉声道:“我在听。”
分明游神了。
金缪支着脑袋转着笔,有些理解为什么老师看见不听讲的学生会怒气腾腾了。
态度不端正,不认真,还撒谎。
他笔帽在桌上轻敲了两下:“去干你的事吧。”
雷勒修从屋子里出去。
“哥。”伊尔诺端着的樱桃只剩下了最后三颗,他手里拿着一颗,“你要吃吗?”
雷勒修看着碟子里的那两颗樱桃。
伊尔诺觉得他哥的眼神就像是要捏碎这颗樱桃,令人不寒而栗。
雷勒修从他身旁走了,碟子里的樱桃也没了,伊尔诺端着空碟子,想,他哥果然也想吃。
塔约德。
雷勒修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和金缪联系在一起,一个生活在人类世界的血族,在人类地界还有着一定的社会地位。
猎人内部有很多名单,关于血族的每一位贵族,有危害的,可能有危害的,庞大的家族体系在他们那大多都有追踪记录,哪怕是一个名字,而塔约德,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过。
清晨,露珠顺着叶片往下滴落。
金缪推开门,就看到了在院子里锻炼的雷勒修,他俯身在地,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起身到自制的木人桩前打拳,动作强而有力,带过一阵风。
肉体和木头碰撞砰砰响,木人桩还会动,考验人的临场反应。
“这是你做的?”金缪看着那木人桩,目光中有些许好奇。
雷勒修停下来:“嗯。”
他赤裸着上身,汗迹顺着皮肤表面滑下。
金缪摸了摸那木人桩,“我在书上看到过。”
这木人桩转动的速度对他来说很慢。
雷勒修说:“你可以试试。”
金缪:“怎么玩?”
雷勒修讲了一遍,金缪站在木人桩前,试了下它的灵活性,一掌拍了上去。
咔擦一声,木人桩分家飞了出去。
没控制好力道,坏掉了。
金缪:“……”
“抱歉。”他扶着木人桩,“它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脆弱。”
雷勒修:“……”是你劲儿太大了。
他没说话,去捡起了那根被拍飞的木头,“没事。”
“修得好吗?”
“嗯。”
金缪看到雷勒修拿出工具箱翻了好半天,工具不够,要去小镇上的木匠那儿买点东西,金缪戳了下雷勒修的背脊,汗都凉了。
他没发现雷勒修一下绷紧了身体。
“我陪你练练吧。”金缪道。
雷勒修:“我不打伤患。”
金缪:“你是在瞧不起人吗?别太狂妄了。”
不打伤患,当时第一次见面锲而不舍追着他满林子跑的人也是雷勒修。
雷勒修想说,他不是人,但话到嘴边,又给吞了回去:“你想怎么练?”
后门外有一片空地,背朝稻谷田,地方够大,也偏,有足够的空间让人发挥,两人赤手空拳,面对面站着,金缪勾勾手,“你先来吧。”
雷勒修一拳挥了上去,金缪侧身避过,那一拳头擦着他的脸过去,金发被风扫动,嗖的一声,金缪消失在雷勒修的视野,他身后一凉,凭借着直觉俯身弯腰,金缪攻得却是他的下盘。
雷勒修摔在草地上,手一撑,另一只手被金缪压在了身后,杂草搁得他皮肤痒。
“认真点儿,修。”金缪道,“一不小心就会丧命哦。”
雷勒修咬牙发出一声嗤。
金缪松开了他,这回雷勒修攻势猛烈了许多,雷勒修的打架功夫没人教,都是他自己摸爬滚打摸索出来的,很多地方都不规范,但很实用,只是金缪发现他打架靠得纯粹是直觉。
好也不好,好在直觉反应速度很快,但有时候力道过猛,身形一时半会收不回来,还容易着道,金缪靠的是预判,他能从雷勒修的动作趋势里看出他下一秒会发动什么攻击,从而做出防备。
雷勒修碰上他这种类型,打起来吃力又吃亏。太过滑手,以至于有时候似一拳打在棉花上。金缪这段时间对他太熟悉了。
越是和他碰撞,金缪眸中兴色越胜,雷勒修没有一点受挫,甚至越打越灵敏,就像是一株岩石缝里生出的树。
金缪兴奋的时候,瞳孔颜色会变深。
他的眼神让雷勒修想起了从前,他手上滞了一瞬,金缪扣住了他的手腕,他撞在了金缪身上。
“修,你真厉害。”金缪说。
喷洒在雷勒修脖子上的气息让他浑身一阵颤栗,他薄唇一抿:“你在羞辱我吗?”
他宛如要用这些刺耳的词,才能保持着自己的理智。
金缪:“不,不,我是说,你让我第一次有了冲动。”
金缪从来没有哪一刻,对谁产生过想要调教的想法,但他认为,雷勒修绝对能够成为一个出色的进攻者。
雷勒修浑身的燥热从脖子一路蔓延到了耳垂,他紧咬牙关,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竟然对着一个男人堂而皇之的说冲动。
简直就是……不知羞耻。
血族果然都是没节操的家伙。
“我不是……”雷勒修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些含糊。
“嗯?”金缪凑近了他,“你说什么?”
“我不是gay。”雷勒修道,“金缪。”
金缪眉梢微扬,这都告诉他了?他以为这种私密事对雷勒修而言会有些冒犯。
他对他好像有点误解。
“真巧,我也不是。”金缪说,“修。”
雷勒修:“……”
“该用早餐了。”金缪道。
雷勒修神色一顿,咬牙绷紧了身体。
金缪松开了他。
雷勒修:“……”

第183章 适可而止
金缪没吃早餐,直接出了门,雷勒修回房间里套了件衣服,出去金缪已经不在了,身上热气还没消散,手腕上浅浅的红印在小麦肤色上不显。
“哥,你说金缪在农场都吃什么?农场那大叔那么抠门,也会给他们吃好的吗?”
“你快尝尝这个肉,金缪昨晚拿回来的,很新鲜,比菜市场的还要新鲜,只是我好像不会烧。”伊尔诺懊恼道,“我本来想让他尝尝,还没来得及,他就出门了。”
聊到金缪的时候,伊尔诺神采奕奕,好像有说也说不完的话,还都是在夸他。
雷勒修没见过他这么喜欢过谁。
他吃着饭,饭到嘴里是什么味儿都没尝出来,直到伊尔诺夹了一块自己做的肉吃了一口,“呸呸呸”了几声,连忙灌了两口水,面上心虚道:“肉好像咸了,抱歉。”
肉腌制了一夜,入了味,伊尔诺后来煮的时候又放了盐。
雷勒修才回过神,口腔里咸到发苦。
金缪回来的时间点不太固定,这晚回来得很晚,他进了门,雷勒修站在院子里,捏着木人桩的棍子,看到他回来,瞥了他一眼。
“伊尔诺已经睡了吗?”
“嗯。”
金缪手里拿着一个袋子,雷勒修看向他手上的东西:“那是什么?”
“这个?”金缪打开袋子,“今天去小镇上采购鱼苗,多了两条,我想伊尔诺会喜欢。”
雷勒修嘴唇动了两下,又没说什么。
“怎么了?”金缪问。
雷勒修垂眸起了身:“我去拿盆,去洗澡吧,再晚点没热水了。”
他从他手里把那袋子接了过去,金缪看着他从他身旁走过:“没花钱。”
雷勒修不太喜欢欠别人的,这种额外的消费,对他或许会造成困扰。
金缪随手撑在墙上,拦住了他去路:“老板送的。”
那两条鱼苗是剩下的,种类不一样,老板见他们买的多,便送给他们了。
静悄悄的夜色蔓延,金缪身形散漫,雷勒修站得笔直,鼻尖差点撞上金缪的手臂,呼吸一深一浅。
“……哦。”
“不喜欢我给伊尔诺买东西?”
“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那不喜欢吃樱桃,还是不喜欢吃我买回来的樱桃?”
雷勒修拎着袋子的手收紧:“我不会占你便宜。”
“我更喜欢你用其他的方式回报我。”金缪道。
雷勒修手背上青筋鼓了两下,还要他怎么回报?
“两个月后的猎人大会,希望你能赢。”金缪放下了手,“晚安,修。”
金缪走后,雷勒修在原地站了许久,沉甸甸的袋子勒得他指尖泛白。
夜风一吹,金缪洗完澡出来,院子里空空荡荡,他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上,木桩人也还没修好,一早,天色还没全亮,两道身影在空地缠斗,拳脚挥出去都带着一股劲风。
作为补偿,金缪帮雷勒修陪练。
接下来的每天早晨都是如此。
小鱼苗放在了一个小缸里,两条鱼苗幼小又孤零零的,伊尔诺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新朋友。
隔天,雷勒修就买了鱼饲料回来。
继金缪之后,这间屋子里又有了新伙伴。木人桩放在了杂物间,时间一长,便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小镇上消息穿得最快,一传十,十传百,谁都知道约翰的农场来了位长相英俊的金发男人。
“嘿,金缪。”约里萨穿着工作服,脚上踩了一腿的泥,抬手和他打招呼,“一起去喝一杯吧,我请你。”
金缪拿着一份表格,修长的手指夹着笔,阳光撒在他金发上,他微微侧过头,看到了约里萨身后一群挤眉弄眼的年轻男女。
“喝酒?”金缪随意扬了下下巴,“那几位是你的朋友吗?”
约里萨回头一看,身后那几人抬头望天低头看地,一个个装得很刻意,黑皮肤的大男孩露出一个笑,一口白牙:“是的,他们对你很感兴趣,不过你太难接近了。”
不是金缪太难接近,只是他随时随地都很忙,不忙的时候基本上上找不到人,太难逮到人了,以至于大家都以为他很高冷。
镇上有个酒馆,金缪知道约翰经常去那儿喝酒。
酒馆里的灯偏暗偏黄,入夜后,街道变得冷清,但酒馆里人很多,金缪坐在前面台子边上,目光在人群中扫过。
穿着衬衫和卡其色长靴的男人端着托盘,稳稳的穿梭过拥挤的人群。
身手真不错。
金缪端着酒杯轻抿了一口。
相较于食物,这种酒类饮品在口腔里的味道更让金缪喜欢,只是这里面的味道有些太难闻。
从酒馆里出来,约里萨喝得需要他朋友扶住才能站稳,晃晃悠悠的打着酒嗝。
“金。”一个穿着热辣的女孩儿走在金缪身旁,“你家住哪儿?很远吗?”
金缪随口敷衍道:“嗯,很远。”
“很远有多远啊?”女孩儿笑嘻嘻的用肩膀撞向他,“要不送我回家吧,我家很近。”
金缪说:“不行。”
“为什么?”
“太晚了,我一个人回家会有点危险。”
“……”
雷勒修家围墙边有一棵树,生长高过了围墙,这阵子热了,到了夜里,树上就会响起蝉鸣,一声接连一声,吵得人睡不着觉。
雷勒修坐在门前,面前摆着一块磨刀石,刺啦刺啦——伴随着蝉鸣此起彼伏。
金缪还没回来。
月光在刀上折射出一道银光,一道轻而散漫的脚步声响起,雷勒修抬起了头。
不远处,一道身影慢慢浮现,金缪肤白唇红,在夜里更有血族的特征,他看到雷勒修,脚下停顿了一下。
“还没睡吗?”
“嗯。”雷勒修用水冲了下刀,“刀有些钝了。”
他从金缪身上,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酒味。
雷勒修停滞了一瞬:“你和约翰喝酒了?一身酒味儿。”
金缪知道自己身上有酒味,但没想到雷勒修会问他,他说:“约里萨约我去了一趟酒馆。”
“酒馆?”
金缪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那分波澜,没有直接走进去,走上台阶,蹲在他身前,“我只是和他们玩玩,别太担心了,想得太多会容易衰老的,修。”
雷勒修磨着刀:“好玩吗?”
金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嗯”着道:“还行。”
喝醉了的人酒品有好有坏,有人伤心欲绝,有人丑态百出,也有人凑热闹看戏,小小的一个酒馆都似承载着人间百态。
“只有约里萨吗?”雷勒修不受控的问出了这句话。
“嗯?”金缪侧过头。
“只有约里萨吗?”雷勒修这次问出口的语气比上一次平和许多,有些话,凭借着一股冲动,冲破了那根防线,之后就容易多了。
金缪抬了下眼:“你很好奇吗?”
“没有。”
又撒谎。
不好奇,又为什么要问出这种话,雷勒修可不是喜欢闲聊的人。
“不止只有他。”金缪没有往下说,他从来没有做事需要和人一一报备的习惯,雷勒修有一根线,而他不会超过那根线,给他惹出麻烦,这就是他们现在的距离而已,顶多还加上一层雇佣关系。
金缪对人的疏离,只会在偶然间不经意的冒出来一点儿。
但光是这一点,都让人感到刺心。
雷勒修抿唇,自小学会看人脸色的他,适而可止的没有继续问下去。
适可而止。
雷勒修磨着刀,一声刺耳的声音,刀刃上多了一个小缺口。
翌日早晨一贯的陪练,雷勒修闷不吭声,攻势很猛,这几天他的进步很快,金缪亲手教他怎么预判一个人的行动,抢先做出防备亦或者攻击,他都记得很牢。
只是看起来有点浮躁。
金缪故意露了一个破绽,雷勒修甚至都没怀疑,直接进了套,“修,你今天是怎么了?”
雷勒修胸膛起伏不定,唇缝紧抿。
“和人对战,要随时保持冷静理智。”金缪松开了他,“你这种状态,我不会陪你接着练。”
练了也是白练,金缪不喜欢做无用功。
他从头到尾没有一句指责亦或者羞辱,却比前两者令雷勒修感到更难以忍受。
“没有不冷静。”他哑声说,嗓音里带着一阵干脆的狠劲儿,“只是昨晚睡得有点晚,再来……一次。”
这一次雷勒修的状态好了许多,要说上一回是回归了“野人打法”全凭直觉的模式,这回又给拉回了寻常的状态,认真得较着劲儿。
一个不妨,金缪后撤了几步,脸颊上一阵刺痛,面前雷勒修顿在了原地,金缪察觉到了些许,抬起手,指腹擦拭过脸颊,指尖上多了一抹红。
金缪白皙的脸颊上出现了一抹浅浅的划痕,往外溢着血。
雷勒修喉结干涩的滚了两下,沸腾的血液在全身加速流淌。
金缪舌尖卷走了那点血迹,雷勒修眸光一闪,偏过了头。
“雷勒修。”金缪走了过去。
雷勒修往后退了几步:“抱歉。”
金缪擒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雷勒修面上罕见的出现了一抹失措的神色,眼神漂移,两颗尖牙从他上唇冒了出来,他捂住了嘴。
“很久没给你奖励了。”金缪说,“是因为这个,所以不高兴吗?”
雷勒修手背捂住了唇:“不是——”
他控制不了它,雷勒修讨厌这种失控,又无法抑制的产生渴望,矛盾充斥在他心间,他捏紧了拳头,屈辱的产生了对血液的兴奋感。
“这并不可耻。”金缪压着他的唇,沾过血的指腹按压在他唇上,“它代表的意义,都是你赋予它的——成为欲望的主人,去享受这份力量吧,雷勒修,你才是它的掌控者。”
那双湛蓝的眸子覆上了暗红,尖牙也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中。
采购单忘在家里了。
采购的人过来找金缪要单子,他才想起来,今早出门是觉得少了点儿什么,金缪从帘子后出去,一声清脆的打招呼声响起。
“嘿……啊!”一人拍了下的肩膀,金缪这段时间陪练,条件反射的拧住了对方手腕,听到一声声痛楚叫唤,随后松了力道。
女孩儿眼眶红彤彤的,生理泪水打湿了睫毛,揉了揉手腕:“你干什么啊。”
“抱歉。”金缪道歉道得没多诚心,但他那张脸和嗓音的加持,让他这句话听起来也诚心了起来。
金缪认出她来,是昨晚问他能不能送她回去的那个女孩儿。
“来找约里萨?”金缪道,“他今天休假。”
“我不找约里萨。”女孩儿双手背在身后,“我随便看看,没想到这么巧,会碰见你。”
她让他看看她,道:“你觉得这农场里有没有我能做的事儿?”
她说话时,眼神直勾勾的瞧着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应该去问约翰。”金缪道,“哦,他就是我们这个农场的主人。”
女孩儿撇撇嘴,有些不满他这个回答。
“你会跳舞吗?”她又问。
金缪可有可无的应了声。
“今晚我们再去喝一杯吧。”她道。
金缪余光瞥见了一道黑影,站在不远处,笔直的站在那儿,他偏头看过去,雷勒修拎着一个袋子,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
“嘿,金,到底行……”女孩儿想要追问,又停了一下,“你在看什么?”
她顺着金缪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雷勒修,一下闭上了嘴。
小镇上的姑娘都听说过雷勒修,长得是好看,但光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他看起来又阴沉又凶,胆小点姑娘都不敢和他说话。
雷勒修和他视线对上了,还是没走过来,只是看着他。
“修。”金缪出了声,他才抬脚走了过来。
女孩儿惊讶的看了他们两眼,没想到他们认识,听金缪称呼,对雷勒修还很熟。
“你怎么来了?”金缪问。
雷勒修:“来看看。”
“这是什么?”他勾着他手上袋子。
雷勒修躲了下:“没什么。”
金缪还是看到了,“我的东西吗?”
雷勒修不太自在,不太自在这种形容,放在他身上很奇怪,他长大后就很少去在意别人的眼光了。
“嗯。”他又补充了一句,“伊尔诺说你东西忘带了,让我帮你送过来。”
他把袋子递给他:“你自己看看,有没有少。”
金缪翻看了两眼,虽然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不是必须,他也扬了笑:“谢谢,这可是帮了我大忙。”
雷勒修指尖蜷缩了下,低下头:“我先走了。”
“金缪,你和雷勒修认识吗?”女孩儿发问。
看到她的眼神,金缪忽而意识到方才雷勒修那片刻的躲闪是什么,他不想在外人面前和他表现得太亲近。
“嗯,我们是朋友。”金缪一笔带过。
他和雷勒修的关系,没有向陌生人解释诉说的必要。
而还没走远的雷勒修听到“朋友”这两个字,睫毛颤了两下。
他们这种关系是朋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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