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知礼在店门口的位置拿了一个手提篮,递给了柏舟,他的声音难得温和且不带冰碴,“想要什么文具,就放进篮子里。”
柏舟没有接过谭知礼递过来的手提篮,他的眼睛看着地面,“这里的笔都太贵了。”
“不用在意价格,随便挑,花不了多少钱的。”谭知礼皱眉,他强势地将篮子塞到了柏舟的手中。
柏舟拿着手提篮,就像是握着烫手山芋,拿着也不是,松开也不是。
看谭知礼的架势,今天是铁定要给他买文具了,要是他不挑点东西,谭知礼怕是又要不高兴了。
柏舟只好在文具店里打着转,把店内所有的文具价格全都看了一遍,这里的笔大部分都是进口牌子,上面是各个牌子的英文、德文、日语,价格全都要58起步,柏舟以前买过最贵的笔,也才五块钱。
柏舟只挑了一支笔,还是价格最便宜的58块的。
谭知礼望着小篮子里光秃秃的一支黑笔,眉心拧得更紧了,“只要这一支笔吗?”
“陆风白只弄坏了一支。”
柏舟其实是不想欠谭知礼太多,要说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还是陆风白,跟谭知礼没有关系,按理来说,赔他笔的人也不该是谭知礼。
谭知礼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撂下了一句等着,将柏舟手中的篮子抢了过去,并随便从货架上取了几个盒装的黑笔、还有一些大学生能用得上笔记本、草稿纸、五颜六色的便签纸……没一会儿时间,谭知礼就将小篮子给装满了。
谭知礼把篮子拿到了收银台前,冷酷地说:“买单。”
收银员以此将文具刷了一遍,并装进袋子里,“先生您好,总共消费5888,扫这边的二维码就行了。”
谭知礼没出声,将手机取出来,他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只要滑开就行了,他点开微信的付款二维码。
店内的收款都是有播报的,很快店内就响起了:“微信到账5888元。”
直到谭知礼将那一袋子的文具交给柏舟时,柏舟还是出现了一点不真实感,他没有听错吧?就这么一点文具,居然要五千多块?
柏舟愣着没动,像是还没有从震惊中走出来。
谭知礼蹙了下锐利如刀的眉,他伸手擎着柏舟的手臂,将他往商场外面带,“别愣神了,走吧。”
柏舟被拖着往外走,他是beta,身高没有alpha高,力气也没有alpha大,只能被alpha牵着往商场外面走。
柏舟现在心情挺复杂的,谭知礼分明没有必报帮陆风白赔他笔,更没有必要给他买那么多的学习用品,一下子花了谭知礼五千多块,他欠谭知礼的远远不止是五百万那么多了。
他以后不知道要努力多久,才能把欠谭知礼的钱给还上……
只有那笔钱给还回去,他跟谭知礼之间,才能够一笔勾销。
他被谭知礼强硬地塞进副驾驶,车门咔哒一声,落了锁,紧接着谭知礼又绕到了驾驶座旁,拉开车门坐进来。
谭知礼伸手将车门关上,他微微侧身,拉起了侧边的安全带,将安全带扣好后,他将手指搭在了方向盘上,他的手指很白,被黑色皮质方向盘衬得像是要发了光似的白。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对劲,平常冷肃的五官上难得出现了一点微妙的表情,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蜷了起来,他手背绷得很紧,青色的经络突起来了,似乎是要从他的皮肤上跳出来。
柏舟在副驾驶坐上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谭知礼发动汽车引擎的声音,他疑惑地转过头,“你不走吗?”
他的胸腔剧烈起伏,嗓音低哑,“没事,我的易感期估计快到了。”
柏舟他闻不到信息素的气味,自然不知道现在车内属于alpha的雪松信息素味道有多么浓烈、刺鼻,要是omega闻到了,指不定得马上腿软。
柏舟看着谭知礼,迟疑不定地问:“那你现在需要去医院吗?”
谭知礼在车上忍了一会,感觉到身体内的alpha信息素稍微平复了一些,他才重新发动引擎,语调平缓,“不用。”
谭知礼回到浅水湾的第一件事,那就是找抑制剂。
他蹲在卧室的床头柜旁边,俯下身,将抽屉推开,拿出里面一个塑料小药箱,将药箱打开后,轻车熟路地找到一盒英文字母的进口抑制剂,这盒抑制剂是全新未拆封的,上次的那一盒抑制剂已经用光了。
他撕开了抑制剂的包装,指尖勾出一管抑制剂,他卷起了西服上的袖子,熟练地将抑制剂尖锐的、泛着寒光的针头扎进了他紧绷的手臂中,一管抑制剂缓缓地推进了他皮肤的血管中。
原本隐隐躁动不安的信息素像是得到了安抚,他身上蹿腾而起的欲望也在随之消退,一点点地消失了。
等身体平复以后,他将西服袖子放下来,把用掉的空管子随手丢进了垃圾篓里。
看着谭知礼使用抑制剂的熟练程度,柏舟微微愣了神。
能这样熟练使用抑制剂,说明谭知礼已经用过很多管抑制剂了。
按理来说,alpha在易感期时,最好是找匹配度较高的omega度过,这样可以缓解alpha易感期时的身体需求;而大量使用抑制剂的话,会对alpha的身体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害。前阵子新闻就有报道,说有alpha因为抑制剂使用过度而导致了身体残疾。
抑制剂的空管子掉进垃圾篓时,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柏舟在这时候开口,“alpha在易感期间,最好去找匹配度高的omega度过易感期。”
“那么着急想把我推给别人?”谭知礼的语气阴暗晦涩。
柏舟停顿了一下,“我看新闻上说,alpha不能过度使用抑制剂。”
谭知礼轻蹙眉骨,他看着柏舟,“在你没有出现之前,我的易感期都是靠着抑制剂度过的,我不放心外面的omega。”
柏舟微微惊讶了片刻,瞳孔紧锁又放开,“你没有跟omega发生过关系吗?”
这会儿倒是轮到谭知礼疑惑,他蹙着眉,问道:“这很奇怪吗?”
他一直以为,像谭知礼这样出生不凡、履历优秀的alpha应该会有许多的omega追求者,他也想过谭知礼可能标记过很多的omega,但他就是没有想过,谭知礼竟然在易感期时都是凭借着抑制剂度过的,并且没有跟任何omega发生过关系。
柏舟征愣片刻,如实说,“是很奇怪,你不考虑找个omega吗……”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谭知礼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强势又凌厉。
柏舟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了,他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逾矩了,他只是卖身给谭知礼的小情人,根本没有资格对谭知礼的生活进行指手画脚。
他想让谭知礼找omega的想法顿时偃旗息鼓。
两个人都沉默地停下了话头。
易感期的alpha都很容易敏感、躁郁,在周日的晚上,alpha像是提前进入了易感期,他的占有欲比平时更为旺盛,他几乎都快要被alpha给榨干了,等第二日起床时,柏舟险些爬不起来。
港大化学系的课程排得很满,早上八点开始上文化课,上到中午十二点才结束。
柏舟今天起得比较晚,到学校的教学楼上课时,已经快到八点钟了,大教室的后排座位几乎被人占满,只有前面几排靠近讲台的位置还空着,对柏舟来说,坐哪儿都无所谓,正当他打算走去前排时,后排传来了一声活泼的叫喊声:“柏哥!我给你占座了!”
柏舟望见了倒数第二排一个身形健硕的男生在朝着他疯狂摆了摆手。
原来是钟觉浅给他占座了。
柏舟拎着课本,挤到了后排的座位。
除了钟觉浅外,还有两个比较熟的alpha,分别是他们班的季远、周詹宁。
钟觉浅热情地接过柏舟的书,让柏舟坐在他身旁,他一双天生自带的星星眼眨巴着,“哥,你来晚了,还好有我帮你占座,不然你就得跟那个史密斯教授两眼瞪小眼了。”
柏舟正想道歉,就听到钟觉浅旁边的季远在一旁用颇为诡异语气说道:“啧啧啧,柏舟你是不知道,刚才我们班有好几个学生想坐在觉浅旁边,觉浅却冷着脸不让他们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觉浅在给对象占位呢。”
“我看啊,钟觉浅八成是真的喜欢柏舟。”周詹宁捅了下季远的胳膊,“你说是不是?”
季远猛地一拍周詹宁的后脑勺,“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觉浅,你小子不会是真的喜欢柏舟吧?”
钟觉浅转过头,用阴沉沉的视线威胁着季远跟周詹宁,“你们两个人别瞎起哄了!”
钟觉浅说话以后,又将脸转到了柏舟的面前,方才的阴霾神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笑意,用撒娇般的口吻说:“哥,你别听他们瞎说啦,他们就是喜欢开玩笑。”
季远:“……”
周詹宁:“……”
你不去演戏都屈才了。
这演技都能拿个奥斯卡小金人了。
柏舟性子老实,钟觉浅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原本藏在他心底的那点不安也顿时烟消云散。
史密斯教授踩着点到教室里上课,他为人古板严苛,几乎没有多少学生喜欢听他的课,但又因为他上课时会点名,在上课期间又会抽查学生起来回答问题,因此没有学生敢逃他的课。
今天早上的两个小时是史密斯先生的英文课,撑过了昏昏欲睡的两节课,又到了他们上无机化学课。
中午的时候,柏舟简单在食堂里跟钟觉浅、季远、周詹宁吃了黄焖鸡米饭。
下午两点,柏舟跟他们又去泡实验室了。
柏舟换上了白大褂,戴着护目镜,在做着试管实验,别的学生也都沉浸在自己要研究的项目中。
导师是个年过半百,鬓发发白的老学者,他的面上是饱经风霜摧残留下的皱褶,但眼睛却异常清明。他站在讲台的位置,他抬起一双皲裂布满斑点的手来敲扣桌面,以此来吸引同学们的注意,“同学们,宣布一件好消息。”
柏舟放下了手中的试管,看向了讲台最前面的导师。
导师说:“前阵子同学们夜以继日研究出来的项目,获得全国化学系的一等奖,这是属于我们班同学的集体荣誉。所以老师自作主张决定,今晚请我们班学生去外面庆祝一下,费用老师全包了。”
实验室里的气氛像是烧着的一团喧嚣的火,一下子沸腾起来。
钟觉浅最先跑到柏舟的身边,他一双星星眼在护目镜下显得可爱又勾人,像是一条摇着尾巴祈求主人抚慰的大狼狗。
“哥,你要去吗?”
柏舟将捏紧了手中的试管,但没有马上出声。
周詹宁坐在柏舟的旁边,他将头凑过来,他的声音隔着口罩与噪杂的环境,显得有几分不真切,他对着柏舟说:“你平常也很少跟我们聚餐,这次就一起去吧。”
季远听到动静,也将头探了过来,“最重要的是,柏舟你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这个项目之所以能够成功,你功不可没,要是你不去的话,恐怕老师会伤心,这次聚会似乎也就没有意义了。”
“对啊对啊!”钟觉浅不知道要劝什么,也跟着周詹宁他们一起附和。
柏舟在犹豫。
谭知礼说过,他每天不能超过八点回浅水湾,如果有特殊情况,需要跟谭知礼报备。
现在这是属于集体聚餐,他不知道谭知礼会不会同意。
柏舟顿了顿,才出声道:“我下课前再给你们答复。”
钟觉浅耷拉着一头毛茸茸的小脑袋,很轻声地说了一声好,看热闹的周詹宁跟季远相互对视一眼,也都各自也去忙活自己手中的项目了。
柏舟把项目都做得差不多了,他退出了实验室,坐在休息室内给谭知礼发微信。
谭知礼的微信头像是一片雪域高原的风景图,四面环山,雪虐风饕,疾风扑打,整个画面呈现出了一种高级灰的质感,这样的微信头像跟谭知礼的审美倒是很搭。
柏舟跟谭知礼从不在微信上聊天,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小船只(柏舟):我们班在国赛上拿奖了,导师要请我们聚餐,说是给我们庆祝一下,今晚可能会晚点回来。
小船只(柏舟):你让司机不用来接我了,我会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柏舟捧着手机,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盯着手机的聊天页面,消息发送出去很久,也没有看到谭知礼给他回复消息。
柏舟以为谭知礼不肯让他出去,近乎要心如死灰。
他正想熄灭手机时,却看到了谭知礼冷漠地回复他:好。
柏舟悬立在万丈高空的心脏像是坠回他的血肉身躯里。
六点钟一到,学校打了铃,柏舟跟着他们一起去聚餐的酒吧。
这家酒店名为“星期九”,坐落在Eureka集团大厦斜对面的商业街,每当到了夜幕降临之际,就会有许多的青年趋之若鹜出现在星期九。进到酒吧里面,振聋发聩的音乐声与此起彼伏的喧哗声刺入了耳膜,周围发散着一股浓郁的酒味以及胡乱释放的信息素味。
柏舟是第一次来酒吧,他不适应地皱着眉头。
服务生领着这群大学生到了一楼的包厢。
包厢的灯管很是黯淡,墙壁上贴满了深色的牡丹花纹的墙纸,沙发是带着铆钉的皮质猩红色沙发,而沙发旁边有一个点歌台跟八十寸的荧幕,是提供给客人唱歌用的。
柏舟不喜欢吵闹声,他在铆钉沙发上坐了下来,局促地捏着衣摆,显然是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钟觉浅玩惯了夜场,但他很喜欢在柏舟面前装大尾巴狼,他垂着星星眼,一脸生无可恋地抱怨,“这里的环境好差啊!早知道是这样的,我就不来了。”
“等会儿我们早点回去就好了。”柏舟在一旁安慰着钟觉浅,语气都不自觉地变得柔和。
钟觉浅点点头,像是听话的大狼狗。
服务生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将酒送了进来,并逐一摆放在沙发面前的大理石台面的桌子上。
钟觉浅的眼睛动了动,他戴着银色项链的手够到了桌面上,挑了一杯上面镶嵌着柠檬片的酒,他握着杯壁,感受到玻璃杯的涔凉温度,将酒推到了柏舟的面前,“哥,试试这款酒,度数不会很高,就十几度,你尝尝看嘛。”
柏舟不会拒绝钟觉浅,他接过透着凉意的酒,轻抿了一口,酒精与橙子的香味顺着他的舌苔碾过他的喉管,他被呛住了,猛地咳嗽起来。
“咳、咳……”柏舟呛得眼泪都要从眼眶里挤出来了。
这酒的度数不高,可却太呛人。
他这辈子都不想喝第二口了。
钟觉浅又用很愧疚的语气问:“哥,很难喝吗?”
柏舟总是会为他人考虑,他不想在这样的场合让钟觉浅感到不快,“好喝。”
钟觉浅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看起来很高兴。
柏舟松了口气,他把玻璃杯放在大理石台面的桌上,将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想看下时间,等他按了下电源键时,才发现手机竟然关机了。
作者有话说:
柏舟:(阴暗爬行)(惶恐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钟觉浅:哥好好骗啊,说什么都信。
第13章 13.易感期来势汹汹
柏舟将身体凑到了钟觉浅的身侧,在他的耳廓旁,声音高了好几个调,“你知道哪里有充电宝吗?”
钟觉浅很喜欢柏舟这样靠近他,藏在他身体里的恶劣因子在强势叫嚣着,他转过头,跟柏舟面对面说话,潮湿的、温热的气息像是薄雾一样吹拂过柏舟的面颊,引起了阵阵的酥麻感跟战栗感。
他蹙着漆黑的眉头,颇为懊恼,“我第一次来耶,也不知道充电宝在哪里。哥的手机是没电了吗?”
“关机了。”
柏舟把无法启动电源键的手机拿给钟觉浅看。
钟觉浅接过了柏舟那把从二手市场里买来的旧手机,露出了腼腆的笑容,“这样吧,我拿去出去问问哪里能借到充电宝。”
柏舟伸出手臂拦住了钟觉浅,“算了,这里那么大,等会儿你要是找不到回来的路,那就麻烦了。”
“哥的手机关机了,真的没事吗?”
“……没事吧。”柏舟也有点不太确定。
但是手机没电了,对他来说倒是有点不方便,待会儿可能还得麻烦钟觉浅过来帮他打车。
周詹宁喝了一点酒,手中举着老式话筒,在跟季远一起唱着最近很流行的《向云端》,但他们两个人天生就不是唱歌的料,成功将整首歌给带跑调了。等他们唱了好几首了,嗓子眼干了,又将注意力看到了钟觉浅跟柏舟的身上。
周詹宁喝得酩酊大醉,完全不会看人脸色,他一溜烟跑到了沙发旁,将两个老式话筒强硬地塞到了柏舟跟钟觉浅的手里,红着微醺的脸,醉眼朦胧地催促着他们,借着话筒喊了一嗓子:“你们别光顾着喝酒,过来唱歌啊。”
全班同学都把目光落到沙发上的两个人身上。
柏舟:“……”
钟觉浅:“……”
真的好想装成不认识周詹宁的样子。
钟觉浅察觉到了柏舟的窘迫,他将话筒推开,“唱歌没意思。”
周詹宁被钟觉浅区别对待,也没有生气,歪着头问:“那玩什么才有意思?”
钟觉浅的视线落到了大理石台面全新还未拆封的扑克牌上,他倾着身,把玩着扑克牌,“玩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就用这个扑克牌,谁抽到的点数最小,谁就输了。一局真心话,一局大冒险。”
季远听到这边的动静,把话筒给抛诸脑后,他连蹦带跳地走过来,拉开一把椅子,坐到了钟觉浅的面前,“有意思,算我一个。”
周詹宁见季远要玩,他那颗并不聪明且被酒精麻痹过的脑袋做不出选择,只好跟风说道:“那我也玩吧。”
钟觉浅将话筒放到一旁的沙发上,他看着一旁犹豫的柏舟,垂下来的星星眼像是在期盼着什么,用撒娇式的语气道:“哥,你要玩吗?”
现在的气氛已经烘托起来了,要是他拒绝的话,钟觉浅他们可能会觉得扫兴,为了大局考虑的柏舟郑重其事地点头。
钟觉浅看起来很高兴,星星眼里盛着光,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蜷紧了扑克牌,花色的扑克牌衬得他的手指骨骼纤细而精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大少爷。
“我宣布——”
“游戏正式开始。”
钟觉浅那平缓而干净的声线在包厢里回荡着,一下子就被震耳欲聋的歌声给淹没了。
钟觉浅是提出游戏的人,自然也就成为游戏的掌握者。
他的身体微微朝前倾斜,一头卷翘的黑发垂在了他额头,浓密卷翘的睫毛遮蔽住了瞳孔里的阴郁,他神情关注地望着他手中的扑克牌,在众人的注视中,拿起了扑克牌。
他将扑克牌分成了两份,把两份扑克牌来回穿插。这是一个非常经典的洗牌姿势,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一定是练不成的。
将牌洗干净后,几个人开始轮流抽牌。
第一轮,钟觉浅抽到了黑桃K,周詹宁则是抽到了方片J,季远抽到了红桃10。
柏舟凝视着手中的牌,沉默一瞬,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
他抽到了最小的方片3。
他天生就是自带倒霉体质,每次玩游戏都会输,饮料瓶上的抽奖每次都是谢谢惠顾,出门不带伞一定会下雨。
他会输,这已经是毫无悬念的事情了。
钟觉浅像是来了兴趣,毫无攻击性的一张脸让人根本就讨厌不起来,他的微笑唇扬了起来,声音似乎透着笑意,“第一局是真心话噢,那就让我来问哥一个问题好了。哥的无名指上有常年戴戒指的压痕,但我却从来都没有看过哥戴戒指。”
这个问题对于柏舟来说,很难回答。
他不想将谭知礼逼迫他戴戒指的事情公诸于众,更不想大家知道,他除了上学外,都得时刻将戒指牢牢拴在他的无名指上。
要是被谭知礼发现他摘掉戒指,那后果不堪设想。
柏舟的眼睛躲闪着,说话声也极其不自然,“长期佩戴戒指,会有压痕很正常,只不过我现在不戴了。”
“真的吗?”钟觉浅又问,声音毫无温度。
柏舟为了赶紧逃避这个问题,在桌底下用鞋面轻踹着钟觉浅的小腿,“当然是真的。”
柏舟踢的这一脚并没有用力,更像是在调情。
钟觉浅不动声色地绷紧身体,手指节揉得发白,嗓音也略微喑哑,“好,我相信哥不会骗我的。”
上一局真心话就这样结束了,新的一轮大冒险又开始了。
每个人都专心致志地盯着各自的牌。
柏舟松懈下来的身体又绷紧起来了,早知道他会那么倒霉,他就不应该要玩这个破游戏。
他这次抽到的牌又是3,只不过换成了黑桃3,而在场的三个人抽到的牌都比他大,
周詹宁撑着下颚,再也忍不住笑出声了,“柏舟真的好倒霉,又是他。”
季远脸上绷着难以克制的笑意,手指紧握成拳,狠狠锤着桌面,“上一局真心话,这一局大冒险,柏舟简直是非酋无疑!哈哈哈哈哈哈!”
倒霉蛋本人:“……”
钟觉浅似乎是叹息了一声,他无奈地摊手,“这局大冒险,该怎么惩罚哥呢。”
周詹宁喝醉了,什么话都敢说出来,“要不这样吧,让柏哥吻他旁边第一位异性的鼻子,要吻十秒才能结束。”
柏舟听到这样的惩罚,下意识地拢紧眉头。
他的左手边是周詹宁,而右手边则是钟觉浅。
周詹宁的对象是他们港大有名的校花omega,还是个喜欢拈酸吃醋的御姐,要是他去亲周詹宁的话,校花omega肯定不会放过他的。现在看来,他能亲吻的异性,就只剩下钟觉浅了。
柏舟把头转向了钟觉浅,包厢里的灯管瓦数都很低,显得周遭晦涩阴暗,钟觉浅的大半个身体都倚着沙发,灯光在他脸上割裂出了黑白两道泾渭分明的影子,他半张脸都陷在黑暗中。
他跟钟觉浅对视上了。
他的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高,似乎要从他的腹腔里跳出来才肯善罢甘休。
周遭是属于同学们彻夜狂欢的喧嚣声,而柏舟却在这样的氛围里感到了一丝的平静,他定了定神,将脸凑到了钟觉浅的面前,烫热的鼻息撒在了钟觉浅的脸上,他抬起唇,贴在了钟觉浅的鼻子上。
按照周詹宁的要求,吻了十秒。
而钟觉浅也没有将他推开。
21:28PM,浅水湾。
谭知礼正在书房里开一个有关于拓宽北美市场调研的会议,这个会议无比漫长而枯燥,但作为一个工作狂的他来说,并不会感觉到索然无趣,反而是乐在其中。会议进行了整整三个半小时的时间,在会议即将结束的半个小时前,他突然感觉到身体出现了异样的感觉。
他的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变得很烫,像是烧红的烙铁,特别是小腹的位置,一碰就难受得要命,他原本坐姿端正,却因着身体的问题,而咬着牙,拱着腰背,恨不得能够马上就关掉视频会议。
空气里弥漫开来的雪松信息素是在提醒着他易感期到了。
按理来说,他打过了抑制剂,就算进入易感期,也不应该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
这次的反应实在是太强烈了。
他第一次在开视频会议的时候开小差,他低着头,用手机给柏舟发微信。
T:在哪?
没有任何回应。
柏舟没有回他的消息。
又捱过了漫长而煎熬的五分钟,他又给柏舟发了几条信息。
T:我易感期到了。
T:你什么时候回来?
T:现在已经是九点五十八分,我给你规定的门禁时间是八点,你已经违规了。
最后一条短信发出去时,还是没能得到回应,谭知礼的耐心终于告罄。
22:00PM,这场会议按时结束。
谭知礼直起身,拿过了披在架子上的黑色廓形风衣外套,垮在了臂弯上,他走出书房,管家正好迎了上来。
管家闻到了浓郁的信息素,当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少爷,您易感期到了,还是别出去了,有什么事情就交给底下的人去办。”
“我要去找柏舟。”谭知礼的音质很冷,像是揉碎的冰。
“天很晚了,您还是别出去了……”管家苦口婆心想要劝阻谭知礼,却被谭知礼用眼神给制止了。
谭知礼要做什么,就算是在这里服侍了好几年的管家,也别想阻止谭知礼。
谭知礼坐进了一辆通身漆黑低调的普尔曼,司机问他要去哪里,他把柏舟发给他的地址位置给司机看,司机应了一声好,立刻发动了车的引擎。
入了寒秋,天气湿冷,呼啸而出的风像是刀片一样扎进了皮肤中,谭知礼却仿若不知,他目光阴郁而深沉,像是在酝酿着风雨欲来的危险。
易感期来得汹涌,空气中萦绕的雪松信息素愈发浓郁。
像是快要将整个车后座所填满。
作者有话说:
谭知礼:我给你规定的门禁是20:00PM,你已经违规了。(抓狂)(愤怒)(冷笑)
完全不知道危险的柏舟:来啊玩游戏啊~
第14章 14.今晚给你的惩罚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辆加长版的黑色普尔曼稳稳地停靠在了喧嚣不歇的酒吧门口,司机还没来得及将车门打开,车后座的谭知礼已经纡尊降贵地拧开门把手,下了车。
他穿上了那件黑色廓形的长款风衣,领带系到了最上面的脖颈上,像是来自冰川雪域的神,疏离且不容靠近。
他进入酒吧,里面的服务生立刻迎上来询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他就将柏舟所在的包厢号报给了服务生。
那服务生见谭知礼的气势凌厉,根本不敢阻拦,当即就领着谭知礼前往11号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