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跟钟觉浅他们连续玩了十几局的真心话大冒险,每一局都是柏舟输了。
他被钟觉浅他们灌了十几杯的嘉伯汀苏打酒,这种酒的度数并不是很高,但喝多了,还是会感觉到上头。
他又输了一局,正准备去拿桌面的酒,手刚碰到杯壁,就被攫住了,紧接着,他的耳旁传来了一声清冷的声音:“柏舟。”
即便是在这样噪杂的环境中,柏舟还是一下子就分辨出是谁在喊他的名字。
他的视线已经有了些许的模糊,他先是看到了扣住他腕骨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视线再往上移,看到了谭知礼匀称雪白的手臂,随即他看到了谭知礼那张过分出色却很凌厉的五官,寒气好像从谭知礼的身上不断逼来,柏舟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柏舟好像酒醒了。
“跟我回去。”谭知礼的黑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像是要在他的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
柏舟忽然有了一种偷喝酒被家长抓包的错觉。
他揉了下发胀的额头,磨蹭地站起身,正当他要跟着谭知礼出去的时候,手腕却被身旁的钟觉浅一把攫住。
钟觉浅被钟家认祖归宗,当然也认识了港城这位手握重权的谭家掌权人。他毫不避讳地对上了谭知礼的目光,“谭少,您这是什么意思?”
谭知礼蓦地一顿,“我不需要向你解释。”
钟觉浅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他觉得有趣的事情,他略一勾唇,带着胜券在握的气势,“您今天要是不解释,就别想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谭知礼这才开始拿正眼去看钟家长房从外面捡回来的私生子,他眼睛微沉,说出来的话却是足以令钟觉浅溃不成军。
“我是他的男朋友。”
撂下了这句话以后,谭知礼带着柏舟出了酒吧包厢。
等他们走后,钟觉浅的脸色在晦涩的灯光下变得格外难看,指甲死死地嵌入了皮肉之中,那一瞬间指甲刺入皮肤的疼痛感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是钟家的私生子,终究比不过谭家的天之骄子。
在绝对的强权面前,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一个笑话而已。
周詹宁的酒醒了大半,“钟哥,我知道你现在心底很难过,但失恋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钟觉浅面色阴郁,眼底透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他猛地将脚踹在了周詹宁的心口上,把周詹宁踹了出去,“滚——”
周詹宁哪里禁受得住这一脚,他的身体如重锤般磕在地板,疼得他直皱眉,却也忍着不敢喊出声来。
季远看了,也不敢说话。
他们只是普通家庭,挨了钟家少爷一脚,也只能忍着。
酒吧外夜阑更深,月色朦胧像是一条缎带横照在黑沉沉的天幕中,周遭围绕着若隐若现的繁星,到了夜里,这座城市不再有白日里的喧杂,而是静得要命,连聒噪的蝉声都短暂消失了。
柏舟被带到了黑色的普尔曼,他有些忐忑不安地低着头去看地面,就是不敢去看谭知礼。
谭知礼就身体紧绷着坐在了皮质沙发上,他的眼睛沉寂,像是一片无澜的深渊,“我给了发了十几条的短信,而你却一条都没有回我。”
柏舟知道,这是要兴师问罪了。
他顶着压力,将板砖般的手机递到了谭知礼的面前,“我的手机没电了,又不知道哪里有充电器,所以就没有收到你发来的短信。”
“你这样的手机,也没必要再用了。”谭知礼寒声。
柏舟没敢接话,当他想要将手机收起来时,谭知礼伸出手,将他用了好几年的二手机抢了过去,并将车窗摇了下来,把手机丢出窗外。
只听到窗外传来了一声沉重地、带着回音的落地声。
他的手机摔在了柏油路上,被摔得粉身碎骨。
柏舟很心疼那把跟随他好几年的二手机,但他也不敢为那把手机惋惜,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能管得了二手机吗?
谭知礼盯着他,蜷起来的手指紧绷着,青筋突起,“我不是说过八点就得回来吗?为什么拖到十一点,还在外面跟别的alpha鬼混?”
柏舟没想到谭知礼会在规定的门禁时间上为难他,他皱着眉,“我不是给你发消息,说我会晚点回来吗?当时,你也说了好啊……”
谭知礼满脸愠色,他冷嘲,“怎么,你这是在说我出尔反尔吗?”
“没有。”柏舟斩钉截铁地回答,他说完以后,又将头给垂了下去,不敢再直视谭知礼的眼睛。
气氛顿时变得粘稠而焦灼,像是有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在熊熊燃烧着。
似乎要将柏舟给彻底淹没在其中。
谭知礼靠近柏舟,嗅了嗅柏舟身上那浓郁到近乎令人作呕的迷迭香信息素,他握紧了柏舟的手腕,将柏舟推在了普尔曼的防弹玻璃窗上,“前两天在宴会上,你是偷跑出去见钟家的私生子吧?”
谭知礼的这句话像是惊雷一样劈在柏舟摇摇欲坠的心脏上,他陡然白了脸。
“你身上有迷迭香的信息素,跟那晚一模一样。”谭知礼的眸色渐沉,“我原以为你性子老实,不会骗人,现在看来,你就是个撒谎成性的小骗子,我就不该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
柏舟低头看着普尔曼的羊绒地毯,“我虽然去见他了,但我什么都没有做。”
谭知礼的眼底一片猩红,像是淬着毒,“你要是跟他发生了什么,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吗?”
柏舟的身体微微发僵。
谭知礼说得倒是真话,要是他跟钟觉浅发生了什么关系,想必谭知礼会将他折磨至死吧。
“对不起。”苍白而又无力的道歉,试图能够凭借这句话来平息谭知礼的怒火,但谭知礼的脸上依旧是冷若冰霜,显然是不接受他的道歉。
黑色普尔曼驱向浅水湾。即使现在是在深夜,浅水湾里依旧是灯火通明,复古的长廊上的米黄色灯笼都逐一亮了起来,笼罩着昏黄的光晕。绕过了长廊,走到了正厅,睡在狗窝里的蛋黄听到了动静,从狗窝里跳出来,迈着小短腿,奔向了柏舟,用牙齿去咬柏舟的裤腿,但这一次柏舟没有跟往常一样将蛋黄抱起来。
柏舟接下来还得面对谭知礼的惩罚,实在是没有心思去跟蛋黄一起玩。
他硬着头皮走到了二楼的主卧,他刚跨进房门,下一瞬间,房门就被谭知礼给反锁了。
主卧是指纹锁,只能识别谭知礼的指纹,他没有权限打开,谭知礼将房门锁起来,证明他不让他出去,未知的恐惧像是密不透风的一样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谭知礼将门锁上,伸手松了下与脖颈严丝合缝紧贴在一起的领带,“去洗澡,把身上的难闻的味道洗干净。”
柏舟皱了下眉,他嗅了下自己的身体,除了有酒味以外,他闻不到任何的信息素。
他是beta,当然什么都闻不到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去衣柜里找到了换洗的睡衣进了浴室,将睡衣放到了浴室的置物架上面。
他打开了淋雨喷头,将全身上下都打湿了,他往头上挤出一垒洗发露,轻轻地往头发按摩揉搓,他洗得很慢,像是刻意要拖延时间。想到了等会儿要做的事情,柏舟腾地一下脸红了,像是充血一般,揉搓头发的动作就放得更慢了。
等他洗完澡时,已经到了凌晨了。
他慢腾腾地走出了浴室,发梢湿漉漉的,沿着他的脸部轮廓滑了下来。
“过来。”谭知礼身上的廓形风衣外套脱了下来,只穿着一件质感极薄的衬衫。
柏舟下意识往身后的浴室退了一步,他觉得此时的谭知礼看着很可怕,像是一头还未进化的野狼,似乎能将他生吞入腹一般,他犹豫了一会,捏着拳头,走到了谭知礼的面前,他刚靠近床的边缘,就被谭知礼拉到了床上,他身体不受控制地跌进了谭知礼的怀里。
谭知礼的动作并不温柔,他掀开了柏舟的睡衣,柏舟伸手想要躲,手指却被谭知礼一把捉住。
谭知礼的视线落在了柏舟带着压痕的无名指上,他只觉得怒火像是簌簌地落在了心脏上,他的嗓音低沉得要命,语气像是上级领导在质问做错事的下属,“戒指呢?”
柏舟看着空落落的戒指,心脏像是漏掉了一拍,“我忘记戴了。”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许摘下来?”谭知礼带着薄茧的手指摩擦着柏舟的无名指,眼底的寒气像是马上就要渗透出来。
“是…”
柏舟实在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他之前都是去学校就将戒指摘下来,等下课就将戒指戴上去,可是今天他跟班上的同学去聚会,本来想着等聚会结束再把戒指戴上去,可谭知礼却来找他了。
谭知礼的脸色愈发难看,他的舌头抵着后槽牙,说话间能察觉到口腔里渗出来的腥咸味,“柏舟,我今晚很生气。”
柏舟陷在了柔软的被褥里,仰着头,眼睛对上了房间里的明亮的吊灯,那白色的吊灯将谭知礼的身影拉长了。
他痛苦地蜷着睫毛,他的瞳孔涣散。
“谭知礼……”
谭知礼身上的衬衫脱了下来,露出了线条流畅优美的肩颈线条以及劲瘦如同虬枝般的腰,腹部的八块腹肌块垒分明,在高强度的运动下汨透着一层薄汗,像是擦着蜡油。
他的眉骨被汗液浸透,显得他那张脸愈发冷厉,像是锋刃似的。他的眼神沉下来,嗓音喑哑,“忍着,这是今晚给你的惩罚。”
柏舟看向了窗外隐没在夜色中鳞次栉比的高楼,天空的繁星逐渐消失不见,朦胧的月色倒映在玻璃窗外上,地平线不知道还有多久才会升起来,今晚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而难捱,他想就这样昏死过去。
但他时刻保持着清醒。
“以后还敢超过八点回家吗?”
“不敢。”
“以后还敢跟钟家私生子玩得那么近吗?”
“不敢。”
“以后还敢摘下戒指吗?”
“……”
“说话。”
“不敢。”
柏舟像是飘荡在湖面的一艘摇摇欲坠的船,他不知道何时才能停下来。
他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谭知礼如同审判般的质问,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当地平线从远处缓缓升起的时,水声渐歇,雾气散退,阳光破开了天幕,天彻底亮了。
作者有话说:
(星星眼)想要评论跟海星捏~
一阵缓慢而低沉的闹铃声在阒寂无声的卧室里响了起来。
柏舟被手机闹钟的铃声给吵醒了,他艰难地抬起手臂,将搁置在床头柜上的闹铃给掐灭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现在显示的时间是周一早上的七点二十分,也就是说,距离上次他踏入这间卧室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的时间。
alpha的易感期发作时间为一周左右,在这过去的一周里,他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经过一周的折磨,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是被重物在上面碾压过一般,稍微动一下,就痛不欲生。
他揉着发胀的额头,坐直身体,透过穿衣镜,他看到自己身上的皮肤也没有一寸是完好无损的,到处谭知礼留下来的咬痕,这种咬痕都不会那么快消失,最少也得要一个礼拜的时间,在咬痕消失前,他还得找一件高领衫来遮挡身上的咬痕,否则的话,到学校就没有办法解释清楚了。
他走到衣柜面前,挑了一件白色的高领衫,正好将他脖颈处的咬痕给挡住了,只不过,他身上的雪松信息素味道很重,即便将咬痕挡住了,信息素也没办法遮掩。
但柏舟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快速洗漱,忍着痛楚去学校上课。
柏舟是最后一个到达教室的。
他的头发都好几个月没剪了,变得很长,垂到了他的眼前,将他的大半张脸都挡住了,他又穿着高领的羊绒衫,看上去像是整张脸都藏起来了。尽管他包得很严实,可他身上那密不透风的雪松信息素还是暴露了他被alpha占有的事实。
柏舟感觉到班级同学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他难堪将头低了下来。
那天晚上,谭知礼闹强势地将他带走,还跟钟觉浅说他是他的男朋友,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想必现在全班都知道他被他的alpha男朋友带回家了,后来,他还消失了一周的时间,不用问也知道他为什么缺席了一周的课。
柏舟找了个空座坐了下来,正好这时候老师来了,柏舟松了一口气。
在上课期间,柏舟会短暂忘掉了最近发生过的事情,他专心地听讲,在下课时,柏舟拿起了考研的卷子刷了起来。
钟觉浅从最后一排的位置走过来,到柏舟的身旁坐下,“柏哥,你在刷考研题目呀。”
听到钟觉浅的声音,柏舟下意识地收紧手中的笔,当钟觉浅将话题引到考研的题目上,他又不自觉地缓了口气。
还好,钟觉浅没有问谭知礼的事情。
柏舟继续埋头刷题,“对。”
“那哥想好了,以后要去哪里读研究生吗?”钟觉浅这张极具欺骗性的脸上呈现出了愉悦的表情,他的微笑唇翘了起来,让人觉得他这人温和无害,绝对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柏舟将笔放在了考卷上,他思忖片刻,摇了摇头,“我还没有想到要去哪里。”
钟觉浅将屁股挪近了一点,跟柏舟的身体几乎要紧贴在一起,他刻意压低了声音,问起柏舟最不想提及的话题,“哥,你是被谭知礼胁迫的,才跟他在一起吗?”
“你……”那一霎那,柏舟的瞳孔骤然缩紧,他的呼吸迟滞,手指微微僵硬。
“我能感觉得到,哥应该是不喜欢谭知礼。”
钟觉浅的声音像是一柄重锤似的,敲击在了柏舟的急促跳动的心口上,他心虚地垂着脸,并没有立刻回答钟觉浅。
钟觉浅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猜对了,他继续用诱骗的语气哄着柏舟,“哥,我跟你说过了,我现在钟家的少爷,身份跟以前不一样了,我能够帮你。你能告诉我,谭知礼他是拿什么来胁迫你的?”
柏舟没想到会有一天将这样不光彩的事情公诸于众,他的脸很烫,脸色却很苍白,“我爸又去赌博了,欠了五百万,是谭知礼帮我还上的。”
钟觉浅握紧了柏舟搭在桌面上发颤的手腕,“所以,他就用这个理由将你强行留在身边吗?”
柏舟有些崩溃地垂下眼睛,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要是将这五百万连本带利还给谭知礼,是不是就不用跟他在一起了?”钟觉浅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他几乎是性喜若狂地问了出来。
柏舟的眼睛里倒映着桌面上的密密麻麻的英文试题,他现在心情很复杂,没有听出钟觉浅的声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能是吧。”
钟觉浅搭在柏舟手腕上的指骨轻轻摩擦着,像是毫无规律一般,“哥,我帮你还债吧,这样的话,你就不用被他威胁了。”
柏舟皱着眉头,他没有马上答应钟觉浅。
他从来没有想过让别人帮他还债,他之所以那么拼命读书、考研,就是想要以后努力赚钱,把欠谭知礼的五百万连本带利还给他。
可现在钟觉浅却说能帮他还债,打破了他原本的计划。
钟觉浅看出了柏舟的犹豫,他一语击中柏舟最为脆弱的心底防线,“哥,我知道你想要靠自己的双手去还债,可等你赚到五百万时,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以后了。对我来说,还几百万根本就是小事一桩,你可以等你以后有钱了,再把钱还我呀。我可不会跟谭家的大少爷一样,逼着你做不喜欢的事情……”
柏舟垂在桌面的手指蜷了起来,青筋骤然突起,手背紧绷着。
他知道钟觉浅已经不是当初跟他一起在深水巷里长大的孩子了,现在的钟觉浅是钟家的少爷,五百万对钟觉浅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
可五百万对他来说,却重若千钧,将他压得连脊椎都弯了下来。
他真的要让钟觉浅帮他还这五百万吗?
他不知道。
现在的柏舟很迷茫,无法做出任何的决定。
柏舟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被他呼出来的雾气渐渐散开了,化为了虚无。
他的嗓音很沉,几乎都要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你让我想想吧。”
“好呀。”终觉浅莞尔道。
正巧这时候教室打了铃,年过半百的教授拄着拐杖从教室外面走进来,钟觉浅的课本在别的地方,他只好站起身,将目光收回来,慢腾腾地走回他的座位上。
柏舟向来都是一个认真听讲的好学生,但钟觉浅今天跟他说了那么多的话,这让他没有心思却听课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装着“还债”二字。他因为柏父欠下高额巨债,才将自己卖身给了谭知礼,要是能把欠谭知礼的钱都算清楚,那他就能跟谭知礼彻底划清界限了,摆脱谭知礼以后,就能去过他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想要什么呢?
他应该还会接着考研,将来研究生毕业出来以后,他要去考一个编制,这样就相当于有一个铁饭碗了,有了稳定的工作,就得考虑结婚生子的问题了。他被alpha弄怕了,以后的他坚决不要找alpha这种可怕的物种。他是beta,可以找一个omega结婚。
omega温柔、贤惠、体贴人,是结婚的不二人选。
柏舟在课上想了很多,连教授讲的重点都没有听到,但好在他提前预习过了,即使一节课没有听,也不影响他的学习进度。
放学以后,柏舟的心态明显要比之前来得好了,不再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他愉快地走出校门口,在学校右侧的绿化带里看到了一辆低调而奢华的普尔曼。
车窗微微摇了下来,驾驶座上坐着西装革履的男人,他将细瘦冷白的手腕搭在了窗户的边缘,指尖夹着一根进口香烟,那根烟看上去是抽了很久了,只剩下一截烟屁股,烟灰随着他的指尖晃动的频率,簌簌落在了地上。
由于谭知礼那双手过于出挑,已经有不少人将目光落在了谭知礼的手上。
柏舟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矮着身子,坐进了副驾驶,并侧身系上了安全带。
谭知礼将烟给掐灭了,他侧过头,霞光在他的脸上铺着一层釉面的光泽,“我给你买了一部新手机,是最新款的,不知道你不喜欢。”
男人将一个印着品牌logo的手提袋递到了柏舟的面前。
柏舟的手只僵硬了一瞬,就自然地接过了谭知礼递过来的手提袋,他从手提袋里将手机的包装盒取了出来,发现手机盒上的透明薄膜已经拆掉了,但他没有想太多,直接将手机从盒子里拿出来。
最新款的iPhone14pro Max,黑色的。
这部手机的价格昂贵,以柏舟的家庭条件来看,他大概得好几个月不吃不喝才能买下来。
而谭知礼现在却随手将手机送给他了。
这就是他跟谭知礼之间如同天堑般的区别。
“不喜欢吗?”谭知礼问,声音里没有情绪。
“喜欢。”
跟谭知礼相处了那么久,柏舟已经知道要怎么做,才不会惹谭知礼生气了。
就算他不喜欢这部手机,他也得装作喜欢这部手机的样子,不然的话,就算谭知礼现在没有发脾气,可在床上的时候,谭知礼就会用狠劲来折磨他了。
柏舟按了下电源键,发现网络显示是5g在线,信号满格,这说明谭知礼给他买手机的同时还给他买了一张新的电话卡。
他点开了手机里的微信,将密码输入后成功登陆,消息陆陆续续弹了出来,在他没有手机的这段时间,除了钟觉浅、周詹宁跟季远给他发了消息外,就没有别的人给他发消息了。
他先给周詹宁他们回复了消息,最后才给钟觉浅发消息。
钟觉浅的微信昵称叫做清纯男高中生,头像是迪迦奥特曼打怪兽的场景。
小船只(柏舟):手机刚找回来。
小船只(柏舟):我想好了,你帮我先还债,等以后我赚钱了再还你。
清纯男高中生显示在线输入中。
清纯男高中生(钟觉浅):闪亮登场.jpg
清纯男高中生(钟觉浅):哥,我好开心,你终于想清楚啦!不过,你有没有考虑到一点,万一要是你把五百万连本带利还回去,谭知礼还是不愿意放你走,你要怎么办捏?
柏舟的喉咙发紧,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回答,钟觉浅的消息又再次弹了出来。
清纯男高中生(钟觉浅):我觉得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谭知礼发动引擎,透着矜贵的修长手指握着方向盘,他的视线掠过了车内的镜子,看向了正在敲字的柏舟身上。他有轻微近视,那么远的距离,他只能模糊看到柏舟是在微信上与别人聊天,具体聊了什么,他就看不清楚了。
“在聊什么?”他问。
柏舟被谭知礼这突如其来的提问给吓到了,他连忙将屏幕给按熄,脸色很白,额头出了汗,“没什么。”
谭知礼没再问他了,但柏舟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像是稀薄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谭知礼:(冷笑)(抓狂)当着我的面跟别的人聊得那么开心?
谭知礼:都给我死!!!!
清纯男高中生钟觉浅:(挑衅)
第16章 16.放过我
这时候是下班的高峰期,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路边的昏黄路灯逐一亮了起来,纵横交错的高架桥上被堵得水泄不通,轿车每往高架桥前面行驶一寸,就要停下来等很久,等到轿车能畅通无阻时,都已经过去半个多钟头的时间了。
普尔曼在一座中式庭院的门口停了下来,听到了车门传来的解锁声,柏舟落荒而逃般地推开车门,跨进庭院里,抱着单肩包穿过了垂花走廊,来到了中式风格的客厅里。
他一眼就看到了黄棕色的小狗耷拉着脑袋缩在了狗笼里。
柏舟已经一周没有看到蛋黄了,早上又着急忙慌赶去学校上课,根本没来得及跟小狗玩耍。小狗是一种需要被主人关心的动物,要是长时间没有搭理它,它很有可能会出现抑郁等情况,看蛋黄现在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兴许就是快要抑郁的表现。
他把在车里的不愉快抛诸脑后,踱步走向了狗笼,将狗笼里双眼无神且呆滞的蛋黄拎了出来,蛋黄没有跟以往一样高兴地摇着尾巴,而是任由柏舟将它抱着,看上去像是受到了轻伤。
“不高兴了?”
“我这几天是有事,才没有陪你玩。”
“我明天给你买小鱼干,你能不能原谅我?”
蛋黄委屈地窝在柏舟怀里,小声地嗷呜了两声。
“同意了?”
“那就不许不高兴了。”
蛋黄的沮丧因为柏舟的三言两语而化解了,它用小脑袋蹭着柏舟的布满纹路的掌心,连续蹭好几下,跟撒娇一样。
“嗷呜——”
柏舟被蛋黄这过于像人类的幼稚行为给逗笑了,他先将蛋黄放在地上,去柜子里拿狗粮,蛋黄很久没有看到柏舟了,不肯离开柏舟,一直跟在柏舟的身后。
柏舟拿来一袋没拆封的狗粮,倒进了狗笼里的宠物专用彩色陶瓷碗里,狗粮哗啦一下倒了进去,柏舟刻意多倒了一点,“吃吧。”
谭知礼将普尔曼停进车库里,比柏舟晚了几分钟进入客厅,他一进客厅,就看到柏舟又在围着短腿小狗转,他的眉心又再次猝不及防地拧紧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柏舟对别的东西总是能笑着那么开心,而面对他时又总是战战兢兢的,还手机的聊天记录都不让他看。他在柏舟的心中终究是抵不过一条外面捡回来的野狗……
佣人将热腾腾的八菜一汤都端到了餐桌上,见谭知礼站在玄关处,便走过去接过谭知礼身上的西装外套,又提醒道:“谭先生,饭菜都做好了。”
谭知礼换上了家居鞋,来到餐桌旁,他没有着急动筷,而是喊道:“吃饭了。”
浅水湾里只住着谭知礼一个主人,至于柏舟,算是浅水湾的客人,也是除了谭知礼以外,唯一有资格坐到餐桌上进行用餐的人。
柏舟听到了谭知礼在喊他吃饭,他这时才感觉到轻微的饥饿感,他默不作声地走到洗手池旁用洗手液反复搓洗双手,用的是最规矩的七步洗手法,将手洗干净了,才走过去跟谭知礼一起吃饭。
他几乎没有挑食的习惯,桌上的每一种蔬菜、肉,他都会吃几口。
而谭知礼就很挑食,所有的动物内脏无论烹饪的多么美味他都不会吃,太油腻的荤腥不吃,重口味的葱姜蒜香菜辣椒通通不吃,柏舟怀疑谭知礼能活那么大的都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情。
柏舟吃了两大碗的米饭,跟一碗松茸鸽子汤,汤很鲜美,他想再多喝一点,却考虑到松茸属于大补的食材,也就不再继续吃了。
他放下筷子,抱着蛋黄去了二楼的卧室。
他把考研的卷子铺在卧室的书桌上,蛋黄就在一旁看着他刷题。
今晚他的效率很高,比规定时间还提前半小时将卷子写完,他正准备休息一下,就看到了手机“嘀嗒—”了两声,微信跳出了手机的提示栏,他点了进去,又是钟觉浅给他发来的短信。
清纯男高中生(钟觉浅):喔喔喔喔.jpg
清纯男高中生(钟觉浅):哥,你跟谭知礼有签合同吗?
柏舟整个人懒散地倚在椅背上,看到钟觉浅发来的消息,瞳孔收缩了下。
小船只(柏舟):你怎么知道我跟他签合同了?
清纯男高中生(钟觉浅):乌拉乌拉.jpg
清纯男高中生(钟觉浅):我猜的呀,他这人在圈子里做事很谨慎,所以就猜到了他可能会让你签合同。
小船只(柏舟):料事如神。
清纯男高中生(钟觉浅):猛男娇羞.jpg
“哐当——”铝合金房门被推开,发出了一声难以忽略的声音,听到了声音,柏舟又将手机屏幕给熄灭了,大有一种偷玩手机怕被家长发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