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赘婿又在硬饭软吃—— by菇菇弗斯
  发于:2023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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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主意不错,鸭子能吃肉,还能下蛋呢。”
何况眼前不就有现成的鸭雏卖么?
鸭雏一只十文,春大娘给他们选了五只,一只公鸭,四只母鸭。
公鸭不好养太多,不然会打架,还会影响母鸭下蛋。
“喂鸭子和喂鸡道理差不多,平常得了空,记得去水田里摸点小鱼小虾螺蛳之类的喂它们,那样肉长得好,蛋也结实。”
温野菜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这会儿离得近了,春大娘终于看清了这哥儿眼下的孕痣,以及那位被自己错认为哥儿的小郎君。
待人走后,感叹了好几句无奇不有。
等到两人走出集市所在的街道时,后面的竹筐比来时轻了许多,但多了几只毛茸茸轻飘飘的小玩意,嘎嘎的乱叫声淹没在来往的车马人声中。
温野菜担心行动不便的喻商枝被冲撞,仍让他扶着自己的胳膊。
“咱们先去百济堂卖药,那家药铺我常去,伙计不错,掌柜也和善,虽不知他家收不收药材,但问问也无妨,若是收,价格应当公道。”
喻商枝对凉溪镇一无所知,这方面自然是跟着温野菜行动。
两人缓慢前行,时不时听身旁的小哥儿与他讲着街边风物,喻商枝听得认真,总能及时地出言回应,让温野菜有一种被人在意的快活。
擦肩而过的人们时常会投来视线,大多是看一眼温野菜,看好几眼喻商枝,继而再狐疑地打量温野菜。
若是遇到那种目光太过明显的,温野菜便冷冷地瞪回去。
看什么看,没见过好看的汉子吗?这是我的!
然而他的注意力全在左右,却忘记查看身后。
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口,借着烙饼摊的遮掩,花媒婆被人用拳头威逼,脸色煞白地指向刚刚走远的两道背影。
“你瞧瞧,我可没骗你!那小郎中不仅没死,还同姓温的丑哥儿恩爱地不行!”
她的后侧,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闪出身形,居然是那日与花媒婆一起,送喻商枝去斜柳村的车夫李二。
若说上次他是心狠果决,那如今时隔半月,也不知是遇见了什么事,看起来落魄不少不说,眼神竟愈发寒地吓人了。
花媒婆双手默默合十,从玉皇大帝求到土地爷,自觉人果然不能干亏心事。
自从上回她和这李二被狗追出了斜柳村,本以为此后便把这件事拦在肚子里,大道青天各走一边,哪成想,她竟被对方讹上了!
李二每每扬言花媒婆若是不给钱,就将她伙同男方骗婚的事情捅出去,到时想必不会有人再敢找她保媒。
而反过来,李二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坐车的人又不在乎车夫品行如何,花媒婆压根没什么可威胁他的。
花媒婆靠说媒吃了一辈子饭,哪敢冒险导致饭碗被砸?
因而几次三番地,已经被车夫讹走了近二两银子,肝疼地直抽抽。
而今日她来凉溪镇说媒,路过集市时居然看见了温家那丑哥儿,不仅如此,还瞥见了姓喻的小郎中。
她当即有了主意,花钱雇了牛车赶回梧桐镇,把李二一道叫了来,口口声声说,我一个黄土埋到脖子的老婆子,还有几天活头,与其抓着我不放,不如去威逼喻商枝。
毕竟如今看来,他捡了一条小命,还赖在温家吃起了软饭。
这可是个长久生意,届时隔一段时间去打一下“秋风”,岂不美滋滋?
喻商枝是个郎中,行医看诊,兜里必定有钱。
他既选择留在温家,就肯定怕温野菜知晓当初假死逃婚未遂的真相。
这事若真捅到温野菜面前,焉知那悍哥儿会不会直接把人打一顿?
猎户的拳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李二听来,觉得十分有理,当场被花媒婆说服,同意跟了来,便有了方才那一幕。
就在花媒婆以为自己可以功成身退的时候,李二却硬拉着她一道缀了上去。
这老婆子欲哭无泪,只好强装镇定,摆出一副与其同行的样子。
终于,一炷香的时间后,他们两双眼睛,目睹温野菜领着喻商枝进了一家叫百济堂的药铺。
花媒婆被李二拽着,在店的对面找了个角落藏下来,静待时机。
此时,店中。
“温哥儿,您来了,可是要抓药?”伙计见了熟客,热情地招呼道。
同时也注意到,经常来店里的小哥儿,这回身边多了位俊俏的小郎君。
温野菜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两个药方。
“还是这两个方子,一样抓七副来,另外我相公是草医,带来不少炮制好的药材,你们店可收?”
作者有话说:
再次声明,本文为架空设定,现实中饲养、贩卖、猎捕、食用野生动物,采摘、破坏野外受保护植物,均属错误行为。感谢在2023-07-09 11:34:34~2023-07-10 15:0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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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与温野菜一道,等待药铺伙计的答复。
最初的答复并不令人满意,只听伙计婉拒道:“其实我们铺子有相熟的药农,城外还有些药田,是不怎么收零散药材的。”
温野菜有些失望,喻商枝却没急着换下家。
他听温野菜说过,百济堂的规模不算大,若是这等小药铺都不爱收零散药材,换了别家怕是情况也差不多。
还不如尽可能让百济堂先看看品相,温野菜多少是个熟客,还好说话些。
“这道理在下也明白,咱们药铺是开门做生意,若动不动就有人上门兜售几把药材,诸位旁的不要干,光应付这些事就够了。”
伙计惊讶于这盲眼郎中的好说话,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道:“您也算是干这行的,想必心里也有数。”
本以为这夫夫两个会就此放弃,哪知却听喻商枝继续道:“不过我带来的药材都是炮制好的,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品相应当还算不错。不知可否劳驾您看上一眼,若是实在不成,也就算了。”
伙计一听是炮制好的,倒多留个心。
这样的药材若是能收,他们药铺的人能省许多事。
他当即换了套说辞,同时也不忘给自己留了个余地。
“既然郎君您都这么说了,小的便看一看。若是真的符合我们铺子收药材的标准,我就去后面请了掌柜来。”
说归说,伙计蹲下身来预备看药材时,心里还是不怎么相信一个面前的年轻草医。
就算通晓医术,眼睛却是明晃晃地有问题。
一个瞎大夫,懂得再多又有何用,可别把好好的药材给炮制坏了,到时药效全无,还不如来卖新鲜的。
待他从背篓里捞出分门别类放好的药材,一一看过去,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敢问您贵姓?”
“免贵姓喻。”
“嗯,这……喻郎中。”伙计无奈一笑,“这些药材,屁股鸡骨草、益母草、车前草、白茅根、苎麻根等,炮制地的确不错,能看出您的手艺,可都着实是些平常东西,说句实在话,我们铺子里是不缺的。”
温野菜听到这里,心下愈发不太满意,想说什么,被喻商枝轻轻捏了一下手臂。
先拿出来的这些药草大多廉价,喻商枝心里有数,不怪人家瞧不上。
“旁边的筐子里还有另外两味药材,也劳驾您看看。”
做生意便是如此,若都能一两句话就把钱赚到手,那大家的日子早就好过起来了。
伙计依着喻商枝的指点看向另一筐,温野菜见状也帮忙拿去盖在上面的稻草。
待看清下面的东西,这回伙计的眼神是实打实的一亮。
“呦,这莫非是……”
话刚说一半,意外地被一个路过的小学徒插了嘴。
“哎呀,师哥,这不是远志和红脚艾么?掌柜的前个还说铺子里远志没了,咱凉溪镇附近也生的少,还说要去别的镇子问问呢!”
伙计的神情登时变得很是精彩,瞪眼斥道:“干你的活去,当着客人的面,哪有你说话的份!”
小学徒吐吐舌头,麻溜跑了,徒留伙计在原地腹诽。
这孩子是个莽撞的,他这么一说,自己也好掌柜也好,还怎么往下压价格?
然而喻商枝看准了时机,偏挑在此刻开了口。
“看样子这远志送来的是时候,不知道能否请掌柜的出来,议个价格?自然,若是能连着旁的药草一并收去是最好的,价格都好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伙计还能如何?
自然是请他俩稍等,自己去后头叫人了。
温野菜贴着喻商枝,跟人咬耳朵。
“你先前说,咱们先把那些不值钱的亮出来,我还不懂什么意思,现在我明白了。你看,原本是咱们求人家收药材,现在倒好像是咱们帮了他们的忙。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们缺这味药材?”
这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喻商枝袖手答道:“就像我先前说的,远志少见,采挖时又看功力,稍有不慎即损药性。平日里那些卖药为生的农户,一个月能找来几株就了不得,又哪能像咱们似的,晒干切了段给他们送来?别看这只有一斤半,抓药是论钱称重的,这些够百济堂这样的小药铺用上好几个月。”
温野菜深深点头,“还是你懂得多,怪不得你要跟着我一道来,若换了我自己,估计已经被他们打发了。”
他说话时挽住了喻商枝的胳膊,惹得身旁人浅咳一声。
过了一会儿,温野菜松了手,喻商枝才抬起指尖,隔着衣袖摸到那只小巧的锦盒。
小镇连一味附近山上生长较少的草药都稀缺,遑论麝香。
看来自己的这枚麝香,不仅会比较好出手,在价格上也可以好好争取一下。
那掌柜的不知受了什么牵绊,来此的动作慢了些。
温野菜在原地等待,不由地小声絮絮:“还有约莫一个多时辰,咱们就该去镇子口赶回村的车了。哎,什么时候家里要是也有头牛就好了。”
其实温野菜打猎挣的那些银子,早就够买牛的,奈何他不敢胡乱花用。
既怕三伢突然有个三长两短需要大笔银钱治病,又要掂量着给二妞攒嫁妆,平日里买牛,不如等亲妹子出嫁时买牛当陪嫁,绝对不怕过了门后婆母打压。
他却不知自己这句话提醒了喻商枝,小郎中眼底的光芒一闪而没。
好半晌后,两人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百济堂掌柜。
这名掌柜姓周,生了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模样,面相倒是和善。
见了面,简单寒暄两句,周掌柜就在伙计的介绍下,二次验看了药材的品相,最后他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冲喻商枝与温野菜拱手道:“方才我家伙计应当也同二位介绍过,按理说,我这铺子是不怎么收零散的小宗药材的,但看在这回有远志和红脚艾的份上,其余那些横竖铺子也要用,既炮制地没什么错处,我便一并收了,我说个价,二位听听看合适与否,若是合适,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说罢周掌柜就报了些价格,益母草价最贱,五文钱一斤,蒲公英、车前草八文钱一斤,鸡骨草、白茅根和苎麻根稍好些,皆是十五文一斤,此外,远志七十文一斤,红脚艾二十五文一斤。
百济堂给出的已经是炮制好的成药价格,若是来卖新鲜药草的,类似蒲公英这种,一大筐也就卖五文钱,所以喻商枝费的工夫,已经是给这些药材提了身价了。
价格议定,轮到将这林林总总,分开称重记账。
益母草五斤,合二十五文;蒲公英、车前草各五斤,合八十文,鸡骨草、白茅根、苎麻根加起来十一斤,合一百六十五文,远志一斤半,合一百零五文,红脚艾也是五斤,合一百二十五文。
伙计把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最后呈给几人看。
“这样一共是五钱,二位可要核对一下?”
温野菜摇摇头,表示不必了。
家里有秤,来之前重量都是称过的,因而知道百济堂没有在重量上做手脚。
自己也是做惯生意的,方才在心里算了一遍,并无错漏。
周掌柜更是对这门生意很是满意,虽只有五钱银子,可这五钱银子都不必从账上支取,直接就得折算成温野菜的药钱,里外里,还是自己赚了。
到底是辛辛苦苦挣的钱,还没到手就出去了,温野菜意识到这点,略略有些没精打采。
意外的是,就在他预备带着喻商枝拿了药离开时,喻商枝竟开口叫住了周掌柜。
之后,在周掌柜明显错愕的注视下开口道:“掌柜的,其实在下还有门生意想同您商谈。”
周掌柜住了步子,饶有兴味地看了喻商枝一眼。
“你且说来听听。”
不过在得知喻商枝和温野菜是想给百济堂长期供药材时,周掌柜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
“下回若还有远志这等药材,倒是可以送来瞧瞧,至于长期供药材的农户,我们是不缺的。”
喻商枝闻言,浅叹了口气。
“既如此便遗憾了,原本我还备了一份东西,想着若是掌柜的答应往后长久合作,我也好拿出来,在您面前充个好。”
周掌柜成功被喻商枝的这句话吊起胃口,可心下又怀疑,一个乡野草医,能有什么好东西?
自己再不济也是个镇子上药铺的掌柜,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另一旁的温野菜更是一头雾水,因怕乱说话坏了喻商枝的谋算,便换上了用惯了的那副冷冷神情,愈发衬得喻商枝高深莫测起来。
周掌柜还在犹疑,铺子里却一下子来了好几人抓药,前堂倏忽热闹了起来。
他再度将喻商枝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这瞎子郎中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颇有些不凡的气度,说不准真有两把刷子。
做生意的,讲究一个来者是客,和气生财,断没有赶人的道理。
想了又想,自己左右还有时间,遂摆出个笑脸,抬起手朝内堂一引。
“这边嘈杂,二位随我来,咱们后头慢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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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美食《夫郎弱小可怜但能吃》(原名《投喂反派小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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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本章药材价格,因为找不到什么参考,又需要区别药材的贵贱,所以蠢作者想了个办法,比照现在药材的市场价格高低,把xx元改成了xx文,大致如此。
本文架空,物价均是作者编的,如果有觉得不太合理的地方,敬请包涵(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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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野菜不知来了几次百济堂, 还是头一回被请到内堂。
这里显然是周掌柜议事的地方,正中挂了张看不懂的字画,左右四把椅子, 两两相对。
他不懂什么规矩,亦步亦趋地扶着喻商枝, 在右侧的两张椅子上落座。
周掌柜给了面子,喻商枝没有继续打太极。
弗一坐下,茶水端上, 他就当着在座另外两人的面掏出了袖袋中的锦盒。
盒子一开, 都不必他多言, 周掌柜一下子就抻直了脖子。
“竟是麝香!”
温野菜睁大眼睛,看了看锦盒又看了看喻商枝, 浑然不知小郎中手里还有这种宝贝。
作为猎户,麝香是什么他也门儿清,过去还想过什么时候走大运猎一头雄麝, 取了麝香出来卖它几百两。
后来才搞明白,这林麝也不是随处都有,他在伏虎山上就从没看见过。
可是不妨碍他确信,这东西有多值钱,听说一块麝香就能换一块金子!
再仔细一看, 喻商枝手里的这一粒也算不上很小,如同一枚小药丸子, 黑黢黢的。
金子是换不成了,银子估摸能换不少。
而对面的周掌柜看得眼睛都直了, 像麝香这等东西, 对于自己的小药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
若真能把这一小块搞到手, 何愁没有门路卖到那些富户家里去, 转手就能又赚上一笔。
不过面对一个乡野小郎中,他还是端住了架子,不想暴露内心的渴求。
周掌柜决定沉住气,擎等着喻商枝开口。
这些小门小户出来的人,见过的世面不多,自己吓唬一下,价格便能压下去了。
可在周掌柜意料之外的是,自己沉得住气,这小草医居然更沉得住气。
甚至还游刃有余地端起了伙计送来的热茶,从品茶的动作可以看出,他绝对受过良好的教养,而不是一味地牛饮。
周掌柜在观察喻商枝时,喻商枝则在腹诽这茶叶的水准。
虽是新茶,却是新茶中的末流。
饶是如此,嘴上还是客气了一下。
“这应是今年新打的毛尖吧?多谢掌柜款待。”
能尝出茶叶品类,且能分辨新茶陈茶的舌头,周掌柜在这小小的凉溪镇上都没见过几条。
这小草医深藏不漏,还怀揣麝香,怕不是什么虎落平阳的大人物吧?
若是如此,恐怕他手中有的好东西,不仅仅是一粒麝香而已。
想到这里,周掌柜精神一振,也不想什么架子不架子了,主动开口道:“这麝香,小郎君打算以什么价格出手?”
喻商枝轻轻放下茶盏,“我记得如今麝香的市价在一钱二十两左右。我这一块的分量少说也有三钱重,随便找家铺子问,六十两是绝对能卖上的。”
周掌柜听罢,并未反驳。
大多数药材的价格都会依时而变,唯有麝香这类昂贵稀有的品类,价钱浮动较小。
只听喻商枝继续说道:“自然,在下也诚心想和周掌柜您交个朋友,来日方长,不在于一时利益多少。以后少不得常来常往,您说是不是?”
周掌柜听出这话有弦外之音,愈发觉得喻商枝手里还有其它好东西。
为了过日子,说不准以后还要慢慢出手,折成银两,到时候只要优先卖给自己,岂不是可以反复捡漏?
周掌柜的指头在椅子扶手上轻叩,左思右想,都觉得这门生意自己亏不了本。
且这麝香才露脸没多久,屋里的异香便长久不散了,如此可知品质绝无问题。
生意人最忌讳优柔寡断,他很快做出了决定。
他喊来伙计,拿了小秤过来称量,发现这一小块麝香差一点点够三钱重。
温野菜也上前看了秤,表示没有问题。
得知不够三钱,喻商枝稍微有些遗憾。
哪知周掌柜却主动吩咐伙计道:“去柜上支六十两银子,再写一份咱们过去与药农签的契书来。”
喻商枝眉头一皱,下意识道:“周掌柜,这?”
周掌柜爽朗地笑了笑,“多个朋友多条路,这是在下做生意的准则。无非差一丁点罢了,添个整数,咱们也图个吉利不是?”
喻商枝已明了这是周掌柜在向自己示好,虽然背后一定有其它的小算盘,但对于当下的自己来讲,拿到手的现银越多越好。
“您说的是,您要是不介意,我就称呼您一声周大哥好了,日后还望您多多关照。”
周掌柜连连点头,对喻商枝的称呼也从“郎君”变成了“喻小兄弟”,甚至还关照了一下温野菜,说下次有野味可以送来铺子里,他近来又嘴馋了云云。
从百济堂的门里出来,温野菜依旧恍惚着。
这六十两的银子对于他来说,就好似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还有周掌柜的态度,也让他格外在意。
“你怎么来之前没同我说麝香的事?方才在里头,我和个傻子一样,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喻商枝笑着垂下眼,任由自己被温野菜拉扯得左摇右晃。
先前不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现在和百济堂的生意谈成,钱到手了,底气足了,就觉得前路豁然开朗了。
喻商枝自诩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过去十几天,他已经摸透了自己想要什么。
上辈子托生喻家,杏林传世的书香门第,享过了泼天富贵,什么世面都见过,唯独没有品过情爱。
温野菜这人有热腾腾的鲜活,又清清爽爽如旷野里的一阵山风、一棵碧树。
和他待在一起,心情就没来由的好。
喻商枝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同时也清楚,对于温野菜来说,两人的这门婚事就是搭伙过日子的意思,是为了一年四季,身边能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长相陪伴。
恰好,这也是如今的自己想要的。
他不合适去讲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恋,就寻一个熨帖的人,柴米油盐酱醋茶,没什么不好的。
温野菜见喻商枝一时沉默,手上动作松了松,扶着人朝前一边走一边道:“不过那块麝香,是不是你师父留给你的?你若早跟我说,我肯定会拦着你不让你卖,那可是麝香,应该压箱底放着,当咱家的传家宝。”
他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喻商枝,“你是不是有地方缺钱用,所以才拿这块麝香来置换?”
喻商枝有心卖个关子,眉毛微挑,老神在在道:“我眼下确实有件事需要用钱。”
温野菜紧张起来,“什么事?严不严重?”
他心道,需要花几十两银子摆平的事定然不小,难不成这小郎中过门以前还有什么官司纠葛不成?
眼看再不解释,这人不知道会把事情引向什么偏门的方向,喻商枝很快说了实话。
“能有什么事,无外乎是不好意思两手空空地进你家门,我又身无长物,唯有这一块师父留下的麝香。索性换些银子,给家里置办点东西,余下的攒着,以后盖屋买地,岂不是两全其美?”
虽然原主当初和温野菜谈的是入赘,但以喻商枝的自尊心来衡量,他绝对没法厚着脸皮,真的去吃这碗温家的软饭。
他不在乎外人怎么看自己,只在乎自己有没有能力承担起这份责任。
现在钱有了,不至于日日没头苍蝇似的乱转,等着温野菜打猎赚钱买粮。
温野菜听明白了喻商枝的意思,拉着喻商枝的手,在原地小小地蹦了个高。
“得了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那赶明儿咱们就找人再算个好日子,重新拜堂成亲,你虽然是入赘,我也要你堂堂正正地进我们家门,看以后村子里,谁还敢戳咱家的脊梁骨!”
说罢又想到那笔银子,转而正经道:“不过这笔银子合该你留着,媳妇带嫁妆去婆家,若是和离还能原数带走呢,家里不缺钱,不需要你这笔来填补。”
喻商枝早就打定主意怎么安排这笔钱,随即道:“我不是嫁出门的媳妇,不需要留着嫁妆体己为自己撑腰,这麝香我既然卖了,就自有用处。你当初给了我二十两彩礼,说句实话,那钱有别的用处,我已花掉了,二十两不是小钱,我早就琢磨着换个方式补给你。”
温野菜有些急眼,“你这人怎么说不通,彩礼哪有补来补去的说法,谁家的彩礼不是转手花了。那嫁了家里姑娘、哥儿的,留下彩礼给儿子成亲盖房摆酒的,不是有的是?按你这么说,倒成借债还钱了。”
可等到喻商枝提出想去牛马市看看时,温野菜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计划。
“你……该不会是想给家里添头牲口?”
喻商枝淡定反问,“你就说,想不想要。”
这回温野菜不嘴硬了,那可是牲口!他做梦都想有一头!
“想要!”
温野菜两个字说得掷地有声,半点没有扭扭捏捏,这就是他的性子,想就是想,有就是有,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说话绕弯子。
喻商枝头一回不再任由温野菜搀扶,而是牵过了对方的手。
“距离回村还有些时候,咱们去牛马市瞧瞧,若有合适的就直接买下,说不定还能和清水哥夫夫一道赶车回去。”
温野菜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村子里满打满算也只有三户人家有大牲口,其中两头都是许家人的,一户是村长,一户是许鹏,两家的都是牛,另外一头就是卖豆腐的桩子家有头毛驴,平日里也能拉磨、拉车。
任谁能想到,这第四户能轮得到他们温家?
话不多说,两人即刻改道,往镇子上的牛马市去。
牛马市离得有些远,和百济堂分列在镇子的两头,走到半路,温野菜放慢了脚步,竟没再继续向前。
“商枝,前头有个糖铺子,我进去买点饴糖和蜜饯。不过我瞧着那铺子小,人也挺多,你进去怕会挤着,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可好?”
温野菜不知道,他其实很不会说谎。
若说的话不是诚心实意的,都不用看脸色,从那调子上就能分辨。
喻商枝料想到他八成不只是去买糖,但很多事何必说穿。
“你去吧,我就靠着这边墙根等你,不会有什么事。”
温野菜不太放心,“还是别了,前头有个茶摊,我扶你过去坐下吧,你在那等我。”
喻商枝无奈莞尔,“你能去多久,何苦去花那几个大子儿的茶钱,青天白日的,我还能被人拐了不成?”
茶摊虽不及茶馆,但想要拣个座位,最便宜的一壶粗茶也要你五文钱,里头漂着几根茶叶梗,和白水区别不大。
喻商枝上辈子成千上万一两的金贵茶叶都当口粮茶喝,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现在一想到要花五文钱买那个,便觉得亏大发了。
一毫一厘来之不易,温野菜心想,也是这个道理。
何况喻商枝是个汉子,又不是姐儿、哥儿,拍花子的不至于这么不长眼色。
“那你要紧站这别动,我就去街对面的铺子,一回头就能看见你。”
他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仿佛喻商枝是个三岁娃娃。
说了几个来回,喻商枝好歹是哭笑不得地把人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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