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观察综艺—— by莫心伤
莫心伤  发于:2023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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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休战,他不想再跟傅琛吵架。
结果严中喆和左文峰没有碰到,他们遇到了安惟与杨铭远。
安惟大概是怕被人认出来,鼻梁上戴着一副黑框墨镜,头发垂在额前,猛地看上去像个学生,杨铭远明显老成多了,穿着中式风格的衬衫,站在他旁边。
也许是节目组安排他们演父子的暗示,总觉得看着真像父子了……
安惟见到何青荷跟傅琛,主动打招呼:“你们也要去看烟花吗?”
何青荷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去开小灶,说:“我们随便转转。”
安惟盛情邀请他们:“跟我们一起去看烟花吧。”
何青荷没找到严中喆和左文峰,想着安惟也是演员,请教他也一样,于是点点头,主动走到他身边。
傅琛则是负责跟杨铭远搭话:“杨董,听说你们公司最近要往北方发展。”
杨铭远笑道:“我们这种人参加综艺是为了散心,就不说工作上的事了。”
傅琛推了推眼镜,说:“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
杨铭远拍拍傅琛的肩膀,说:“小傅啊,你就是太紧绷了,在你还是学生的时候,我跟你父亲聊天,他跟我吐苦水,说小儿子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只知道往公司跑,一点不像其他公子哥,从不吃喝玩乐,简直要把他愁死了。”
安惟笑着说:“多好啊,说明傅总认真又上进,这有什么发愁的。”
杨铭远笑:“父母就是这样的,孩子不乖发愁,孩子太乖也发愁。”
几个人闻言笑起来。
气氛不错,何青荷趁机问安惟:“安先生,今天排戏,你有什么心得吗?”
安惟看向他,扬起嘴唇:“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调教杨铭远的。”
何青荷不好意思地说:“我跟傅先生都是门外汉,你应该有教杨先生,可不可以也教教我们。”
安惟笑:“你真的跟传闻中的一样客气。”先生来先生去,连称呼自己的老公都用尊称。
他想了想,说:“其实对于新人来说,第一个要克服的是羞耻感。”
何青荷恍然大悟。
安惟继续说:“我想你们一定非常放不开。”平时就是个客气礼貌的人,一下子上台演戏,肯定身上背着很多包袱。
何青荷不得不承认:“确实,放不开手脚,不好意思念那些台词。”
吴杞和聂平然两个人也没演过戏,但比他们强,就是因为再婚夫夫没有包袱,并且乐在其中,哪怕笑场入不了戏,也能大大方方地演下下去。
安惟说:“杨铭远一开始也这样,我能入戏,带着他一起演,他试着配合我,渐渐地就把羞耻感忘了,于是可以完整地演一遍。”
他们不是专业演员,没人指望他们能演多好,只要顺利演完,就是胜利。
何青荷认为安惟说的对,下午的时候,他被何亦竹的演技吸引,暂时忘记羞耻感,就觉得也不是不能演。
何青荷犯了难:“可是杨先生有你带着,我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带不了谁。”
安惟笑:“那就要看你们两个谁更豁的出去了。”他用手比划一个砸墙的动作,“破窗效应知道么,跟那个类似,只要一个人砸破窗户,另一个人就能跟上。”
他看向何青荷,眸光闪动:“第一个人吃螃蟹的人总是最难的,就看你们谁愿意先突破了。”
何青荷明白安惟的意思,克服羞耻感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何青荷跟安惟道谢,安惟笑着说他真的太客气。
杨铭远显然跟傅琛更有话题,两个人的步伐比较慢,逐渐吊在后面。
何青荷跟安惟继续聊天,安惟问:“你跟傅总真的私底下也这样吗。”
何青荷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在指“相敬如冰”的事。
安惟是第一个当着他面询问的嘉宾,其他老嘉宾都不敢提“冷”、“极地”和“冰”这类词。
安惟见何青荷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说:“我是不是太冒犯了,我太久没参加综艺节目,有点得意忘形。”
他想了想,说:“作为交换,我给你爆一件我自己的料吧,我和杨铭远,其他人都以为是杨铭远包养我,最后我成功上位才结的婚,其实搞反了,是我追的他。”
何青荷说:“……确实挺出乎人意料。”
安惟长得斯文俊秀,一副奶油小生的相貌,说话却大胆,他说:“我从小没有父亲,就喜欢年纪大的,杨铭远脾气好又有钱,我一眼看中,立刻上手去追,当时把他吓得够呛。”
安惟说完,微笑着看何青荷。
何青荷听得津津有味,这才记起要礼尚往来,只能说:“我跟傅先生是相亲认识,我们私底下跟在综艺上差不多。”
安惟若有所思,问:“你称呼傅总叫‘傅先生’,那你们彼此之间会说‘请’这个字吗。”
何青荷老实回答:“偶尔,会说‘辛苦了’和‘谢谢’。”
安惟立即露出敬佩的眼神:“我想象不出两个人互相说谢谢的样子。”
何青荷笑。
安惟说:“婚姻的形式各不相同,关起门来过日子,只要自己舒坦就行。”
何青荷知道他在安慰自己,突然想,是不是能像请教演技一样,向别人请教一下婚姻。
虽然是关起门来过日子,但他和傅琛太闭塞了。
一旦有这个想法,何青荷变得大胆起来,他对安惟说:“也不是总舒坦,我想改变,但是无从下手。”
安惟立刻来劲了,不再假兮兮地安慰,而是帮何青荷出主意:“我觉得你们的婚姻可能跟你们演戏差不多,太放不开,你试着突破一下。”
何青荷问:“怎么突破。”
真的跟演戏一样,毫无头绪。
安惟想了想,说:“比如撒个娇之类的。”
何青荷露出迷茫的表情。
安惟:“……”撒娇也这么难,真的无法想象,他换个简单的,“要不先从把心里话讲出来开始,有什么事不要憋着,找傅总沟通,感情这种事,聊着聊着就熟了。”
何青荷没敢说,他第一次试着表达自己,然后跟傅琛分居了,第二次再表达,两个人吵架了。
安惟无比敏锐:“你试过对不对,但是结果不好。”
何青荷无奈。
安惟:“不要放弃,当时我对杨铭远死缠烂打,他经常拒绝我,我都没有气馁。”
他说:“对方是个木头,指望木头一瞬间开窍不现实,但可以跟木头说说话,撒撒娇,持之以恒地给木头浇水,木头就会开花了。”
何青荷似懂非懂。
这些事对于安惟来说很容易,对他来说却很难。
安惟感叹:“你们啊,就是太端着了,夫妻之间用不着端着,我和杨铭远就没这种顾忌。”
他思索片刻,说:“我再给你举个例子吧。”
安惟凑到何青荷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在刚结婚的时候,我怕杨铭远年纪太大,还偷偷给他买小药丸。”
何青荷:“……”
这是他能听的吗?
安惟笑:“当然后来没有用上,我只是想说,大胆点,无伤大雅的小情趣,对方都会包容。”

第66章
何青荷听了不能不震撼,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应,安惟就继续说:“不过你和傅总肯定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傅总看着就不需要小药丸。”
何青荷更惊讶了, 这也能看出来。
安惟解释:“做生意的人想保持身材有多难, 我见识过,傅总看着体格不错, 经常锻炼的人都不会差啦。”
何青荷想,那倒是, 不过傅琛的确不需要小药丸, 傅琛不仅不需要, 有时候何青荷恨不得他能快点。
这种事何青荷说不出口, 只能说:“我对这方面没有研究。”
安惟同情地看着他, 说:“把你吓到了吧,你看你在我面前都放不开。”
何青荷心想, 就是因为跟你不熟才会不好意思。
他突然意识到, 这是他跟安惟的第一次聊天,安惟就把这种事跟他讲了。
交浅言深, 不是什么好事。
何青荷怕以后回忆起这段, 两个人尴尬, 连忙转移话题, 说:“安先生,不如再教教我怎么演戏吧。”
安惟看着何青荷这幅样子, 暗自摇头, 何青荷又下意识回避了,看来路还长着呢。
说傅琛是块木头, 何青荷自己不也开不了花,光靠何青荷也不行, 两边都要加油啊。
傅琛跟杨铭远在后面走,傅琛渐渐发现杨铭远在故意放慢速度,与前面的安惟跟何青荷拉开距离。
他不动声色地对杨铭远说:“杨董,我没料到您会来参加综艺节目。”
杨铭远笑着说:“别人也想不到你会当嘉宾,我们彼此彼此。”
他望着前面的安惟,主动说:“其实完全是为了陪安惟。”
提到安惟,杨铭远的声音带着温度:“三年前他为了跟我结婚,遭受了不少非议,有的人甚至跟踪他,圈里这种人叫什么来着……私生饭,反正想要伤害他,做了很多过分的事。”
“他为了平息粉丝的怒气,不影响我们的生活,这三年都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但我知道他心里还惦记着舞台。”
他幽幽地说:“不知道他复出会被多少人骂,这一次我想陪着他,所以我们选了这个婚恋综艺。”
《婚后观察》对于安惟和杨铭远来说,简直像量身打造的复出舞台,他们一定要紧紧抓住机会。
但观众的反应谁也说不准,幸好这回安惟有杨铭远陪伴。
杨铭远说完自己,看向傅琛,问:“你呢,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是从第一期就在了。
就像杨铭远刚才说的,傅琛的父亲都嫌弃他不会吃喝玩乐,傅琛却来参加综艺节目,实在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傅琛停顿片刻,说:“因为有人跟我说,参加这个综艺能让青荷开心,所以我就来了。”
当时刘絮说服傅琛,就是这么简单。
傅琛一不需要人气,二不在乎出场费,能打动他的只有跟何青荷有关的事。
那时候傅琛想,到综艺上来散散心也不错。
没想到散心会散到分居的程度。
傅琛唇角拉平,下颌紧绷,表情称不上愉悦,杨铭远问:“所以何青荷开心吗?”
傅琛沉思半晌,说:“不知道。”
杨铭远笑着说:“何青荷开不开心不清楚,我只能看出你挺不开心。”
傅琛无法反驳。
杨铭远观察他,说:“你现在简直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
怎么也找不到出路,只能盲目四处乱撞,撞得头破血流。
傅琛无法告诉杨铭远,自从何青荷离开家以后,他就像失去了一半的魂魄,中央处理器失去了身体与情绪的掌控权,他做了许多以前无法想象的事,比如跟何青荷争吵,可这样并不能使他轻松。
傅琛的身体还在维持着正常运转,处理器核心早乱成一团。
杨铭远沉吟片刻,问:“我比你年纪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把问题说给我听听,我帮你出主意。”
傅琛说:“我不是介意,我是……”
自己也不知道问题在哪,他对“问题”这两个字精神过敏了。
傅琛皱起眉头。
对于这种失控的情况,他非常不习惯,他想要重新建立秩序,却难得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首次在外人面前坦诚:“我无从下手。”
杨铭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刚才提到你父亲,其实当时我跟他聊天的时候,他除了发愁,还表现出了失落。”
傅琛抬起眼,看向杨铭远。
杨铭远问:“你知道他为什么失落吗?”
傅琛摇摇头。
他的父亲与他相差的年纪太大,学生的时期很多人以为父亲是他爷爷。
很多老来子都被父母宠溺,娇生惯养成无法无天的模样,傅琛却相反,与父母的关系并不亲厚。
主要是母亲身体不好,傅琛的父亲觉得傅家子弟这么多,不差这一个,对傅琛的教养就比较缺失。
说实话,他们之间并没有很多共同回忆,傅琛对父母的印象都模糊了。
杨铭远告诉他:“你父亲非常后悔,后悔在你小时候没有好好爱护你,以至于你长大后,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知道怎么去爱别人。”
傅琛顿了顿,直觉说:“我父亲不可能说这样的话。”
杨铭远失笑,说:“他原话的确不是这样,我总结了一下,他的原话用的不是‘爱’这个字,而是付出和回馈。”
杨铭远看向前方,目光悠远,他到底比傅琛年长,经历过许多事,也看过很多遗憾,他说:“你父亲后悔对你付出太少,等你长大了,他没脸找你讨要亲情。”
傅琛沉默不言。
他对父亲的愧疚没有实感,就像父亲说的,他从没得到过,从何得知失去的滋味。
此时杨铭远说:“你不要重蹈你父亲的覆辙。”
傅琛下意识问:“什么?”
他又没有孩子,怎么重蹈覆辙。
杨铭远说:“爱与被爱都是相互的,除了亲情,夫妻之间也是如此。”年纪大了,语速变得缓慢,杨铭远的声音低沉,此时在夜风里回响,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信服,“你不将心意表达出来,你的配偶会渐渐变得失望。”
傅琛听了这句话,抿紧嘴唇。
何青荷选择离家出走跟他分居,是对他失望了吗。
杨铭远叹了口气,说:“何家那边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何青荷身为三兄弟里的老二,夹在其中,本身就容易被人忽略。”
如果结婚以后继续被配偶忽略,那何青荷也太惨了。
杨铭远问:“何青荷有向你索取过什么吗。”
傅琛本来想说没有,却在话即将出口的时候收回。
他曾经以为何青荷跟他一样无欲无求,对现状满意,何青荷却突然提出分居。
现在想想,这何尝不是一种信号,何青荷在挣扎,可能何青荷自己都没想清楚身处怎样的泥沼,但本能挣扎,并将求救信号发送给了他。
可是他竟然无动于衷,反而认为自己被何青荷抛弃了。
傅琛停下脚步站在那里。
这一段路途中间,杨铭远问了傅琛很多问题,傅琛几乎没怎么回答,杨铭远也不气恼,接着说:“看来是没有,可越是不会提要求的人,越是缺爱。”
明明希望很多很多的爱,可是不会说,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身边的人,希望有人能发现角落里还藏着这样一个孤独的生物。
看着非常拧巴,可一旦给这样的人关爱,他就会诚惶诚恐地加倍奉还。
杨铭远说:“我们的爱人都比自己年纪小,我想着,我们不能白比他们多活这么多年。”
现在傅琛面临一个选择,是想像父亲那样冷淡对待,收获一个麻木的亲人,还是想像安惟与杨铭远这样,用爱意灌溉婚姻,收获一个能相携一生的伴侣。
傅琛定在原地,迟迟不动,夜风吹拂他的头发,撩起他前额的碎发,露出他深邃的眼睛。
杨铭远也不催他,安静地等待。
过了一会,傅琛说:“谢谢您,杨董。”
他的神色恢复平静,看起来跟平时一样冰冷,但眼里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杨铭远笑笑,说:“走吧。”
傅琛和杨铭远走上来的时候,何青荷与安惟正在前面等着他们。
安惟看见杨铭远,不由自主地抱怨:“怎么这么慢啊。”
刚才他说起道理头头是道,现在在杨铭远面前却自动变幼稚,语气里带着一点点撒娇。
杨铭远抬起手,自然地捏了捏安惟的脖子,跟捏小鸡似的,说:“跟小傅聊了一会生意上的事,耽误了。”
何青荷新奇地看着他们,这就是爹系和猫系的相处方式么,挺甜的。
何青荷觉得等节目播出,观众们一定会喜欢他们,人气一定不会低。
提到人气,何青荷想到他跟傅琛人气榜垫底的事实,又有点黯然神伤。
新嘉宾这么有意思,估计他们还要继续倒数第一。
不过他很快打起精神,提安惟和杨铭远高兴。
本来说要一起看烟火,安惟却在烟花即将开始的时候,提出分开。
“烟花当然还是要两个人一起看才浪漫。”他笑着冲何青荷与傅琛挥手,“我们先走了,明天排戏加油!”
何青荷微笑着也挥手,说:“谢谢你们。”
安惟与杨铭远离开,等走远了,安惟才问杨铭远:“你那边怎么样?”
杨铭远说:“应该还好吧,傅琛不喜欢谈论自己的事,从表情上也看不出。”
安惟叹了口气,说:“两块木头,何青荷也说着说着开始岔开话题。”他看着夜晚的天空,今天的夜空特别深浓,没有云雾反光,适合放烟火,“何亦竹让我去点拨一下哥哥两口子的时候,我还心里纳闷,观察了他们两天,跟何青荷聊天以后倒是懂了。”
何亦竹现在是当红流量,安惟复出需要人脉,自然不会拒绝这个小小的要求。
只不过帮着帮着,他反倒比本尊还着急。
安惟笑着说:“看着这两个人,真是心急如焚,让人忍不住想推他们一把。”
杨铭远能理解安惟的感想,但是说道:“我们只能尽力提点,至于结果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安惟:“你又用这种老头子语气了。”
杨铭远摸摸自己的脸,说:“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么。”
安惟笑:“才不会嫌弃。”自己选的老baby怎么可能嫌弃。
这时候开始放烟花了,一颗颗烟火种子升上天空,在浓墨一般的夜幕上炸开,绽放出五彩斑斓的花朵。
点点火光顺着天空坠落,宛如闪亮的流星。
安惟在火树银花下许愿:“希望小荷与傅总能早点互通心意,秀恩爱闪瞎其他人。”

天上的烟火绚烂夺目, 华丽恢宏,像花火海洋。
影视城的景区到处都是人工假景,何青荷与傅琛找了一个仿古建筑, 在屋檐下坐着, 抬头看天上的美景。
何青荷舒展长腿,心情轻松惬意, 他突然想到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跟傅琛一起做这种事。
他不由地笑起来,扭过头去看傅琛。
谁知道傅琛也正看着他, 何青荷奇怪地说:“你看天上啊, 看我做什么。”
傅琛的表情不变, 说:“你不也没看天上。”
何青荷叹了口气:“我只是想问你觉不觉得无聊。”
毕竟看烟火这种悠闲的事情, 在傅琛那边属于无效活动。
傅琛说:“不无聊, 挺好看的。”
烟花的确在傅琛眼里每一朵都一样,红的绿的紫的, 哪怕花样再多, 都没什么区别。
但看烟火的人好看。
何青荷微微扬起头,明明暗暗的光影勾勒着他细致的五官, 点点火光落到他明亮的眼睛里, 闪动着莹亮的光辉, 像破碎的星星, 为他增添了几分脆弱,也多了几分动人。
不管是钓鱼还是看烟火, 对于傅琛都没有意义, 但陪在何青荷身边意义深远。
何青荷说:“那我们再看会。”
傅琛说:“好。”
两个人之间很久没有这么好的气氛了,最近不是在冷战就是在吵架。
何青荷也倦了, 有时候他反省自己,是不是要求太多, 他的婚姻本来是一潭平静无波的湖水,他非要搅得湖面不得安宁。
何青荷看着天空美丽的烟火,烟火灿烂如昙花,转瞬即逝,好歹曾经拥有片刻辉煌。
两个人静静地待着,没有再说话,直到最后一朵烟火落幕,天空恢复平静,深蓝的夜幕上只留下淡淡的青色痕迹,遗憾地显示着刚才的热闹与恢宏。
看完烟火,游客们渐渐返回,古色古香的街道上人越来越少,何青荷对傅琛说:“我们也回去吧。”
傅琛还是那句话:“好。”
何青荷小声嘀咕了一句,傅琛没听清,问:“怎么了?”
何青荷清了清嗓子,说:“其实我想回去再对对台词。”
自从跟安惟聊过以后,他一直惦记着排戏的事,他觉得应该能有所突破。
傅琛唇角的弧度平和了一点。
每次何青荷嘴上说不在意输赢,实际上胜负欲超强。
人气垫底的事,他看着云淡风轻,一定私底下偷偷难过。
如果后天的表演没有演好,他又要消沉很久。
傅琛温声道:“那我们回去再练练。”
何青荷弯起眼睛,这次轮到他说:“好。”
回到酒店以后,两个人先去洗漱一番,然后穿着睡衣开始对戏。
何青荷盘腿在床铺上坐着,摊开的剧本放在面前,他说:“我们先把台词顺一遍,争取这回从头拉到尾。”
傅琛同意。
何青荷在心里默念,抛弃羞耻感,这是演戏,他在演一个古代人,他说的台词都是角色需要,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道理谁都会说,做起来却很难,何青荷全程低着头念台词,根本不敢与傅琛眼神交汇。
两个人埋着头念台词,尽管还是像棒读,好歹整个戏拉了一遍。
何青荷松口气。
傅琛望着剧本,说:“我们换着分析角色。”
何青荷抬起头,看向傅琛:“换着?”
傅琛说:“你试着解读皇帝,我试着说说甘寂。”
何青荷懂了,他又看了一遍剧本,回忆电影的情节,试着说:“其实皇帝在下令收拾甘家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跟甘寂不可能了。”
“他了解甘寂的性格,也猜到甘寂会玉石俱焚,尽管如此,在他心里,还是江山与社稷更为重要,可他也放不下甘寂,他把甘寂救下,就做好了走向最后一幕的准备。”
傅琛点头:“所以皇帝在面对甘寂的时候,心里是有愧疚的,也是纵容的,同时还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侥幸,只要甘寂还在他身边一天,他就仿佛活在美梦之中,直到最后一刻决战。”
何青荷说:“明知是毒药,还磕得醉生梦死,简直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位帝王。”
说完皇帝,傅琛开始分析甘寂:“一开始我以为甘寂对皇帝又爱又恨,后来才发现,应该是由爱转恨。”
“他在醒来发现全家被杀,只有自己独活的时候,就对皇帝没有爱了。”
何青荷眨眨眼。
傅琛说的有道理,甘寂这样品性高洁的人,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喜欢皇帝,那也太亵渎了。
最开始的时候,何青荷还以为甘寂是个恋爱脑,现在想想,太低估这个人物。
傅琛说:“甘寂前期对皇帝越爱,此时也就越恨,他从醒来见到皇帝的第一眼起,就开始谋划自己的复仇。”
如此分析下来,两位角色形象完全颠覆,跟他们一开始想的完全不一样。
皇帝看似是冷静的那一个,实际内里已经癫狂,甘寂看起来疯魔,眼底却隐藏着冷静。
何青荷感慨:“这两个人物太复杂,我们就算知道他们的心理,也不一定能演好。”
傅琛说:“尽力就行。”他问,“要不要脱稿演着试试。”
看了一天的剧本,台词早就记得七七八八,傅琛跟何青荷都是聪明又用心的人,背诵不在话下。
何青荷还有点发怵,但他记着安惟的话,要克服自己的羞耻心,深吸一口气,说:“那就试试吧。”
两个人丢开剧本,站到床铺边,开始对戏。
何青荷望着傅琛,照理来说这是一张非常熟悉的脸,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连眼镜的形状,何青荷都了然于心。
但一开始演戏,何青荷就不好意思直视傅琛,他强迫自己去看傅琛的眼睛,把穿着睡衣的傅琛想象成身着龙袍的皇帝。
何青荷:“你……你……”第一句话就卡壳。
傅琛没有停下,而是直接说:“是朕,寄儿,是朕。”
成功把何青荷失败的第一句带过去了,何青荷打起精神,接着说第二句台词。
虽然对角色有了全新的认识,但到底不是科班出身,两个人举止僵硬,演得磕磕绊绊。
即使如此还是坚持下来了。
就像安惟说的,只要开始第一次,后面就容易多了。
演到皇帝对甘寂动手动脚,傅琛仍然不太放得开,好歹这次没有扶老奶奶过马路了,而是直接把何青荷抱住。
“你是朕的。”傅琛的手臂紧紧困住何青荷,在他耳边低沉地说。
何青荷心头狂跳。
他知道这时候甘寂心里应该充满了愤恨与厌恶,皇帝越是爱甘寂,甘寂越是觉得讽刺,可他身为何青荷,无法讨厌傅琛的拥抱。
熟悉的木质香钻进鼻子,炙热的体温通过皮肤传递,一切都令人目眩神迷。
说起来他们很久没有肢体接触了,明明以前接触也不多,今天何青荷对傅琛的触碰特别敏感。
终归还是被安惟的话影响了。
何青荷努力回忆剧本,这时候他该撕咬皇帝,原电影里皇帝与甘寂的争执非常激烈,甘寂一口咬在皇帝的手背上,活生生撕扯下一块皮肉。
何青荷做不到那般狠绝,也没有狼一样的獠牙,而且傅琛抱着他,位置不对,他咬不到傅琛的手背。
他偏过头,望着傅琛宽阔的臂膀,决定就这里了。
何青荷朝着傅琛的肩膀咬下去。
当然也不是真咬,只是装模作样蹭一蹭,于是从傅琛的角度感受,像是被一只猫不轻不重地挠了一爪子,不仅不痛,反而更痒了。
傅琛低头,看到何青荷的头顶。
毛茸茸的,好几次傅琛看到都很想摸。
这一次,他这么想的,也这样去做了。
傅琛抬起手,刚落到何青荷的脑后,何青荷以为他要接着演戏,两个人此时应该撕打,他配合着抬起头推了一把傅琛的胸膛。
何青荷的头一下子撞到傅琛的掌心,他以为皇帝要动手,下意识躲避,结果脚下没有站稳,整个人直接往旁边倒下去。
傅琛被何青荷推开,又看到何青荷跌倒,连忙伸手去拉,接着被惯性带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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