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钰从来是个清冷之人,谢良也鲜少尝过这样的温情,一时之间谢良呆住了,嘴里想说?点什么补救的话,却?也说?不出?来了。
师钰为他擦了擦额间的汗。
这孩子可?见方才一路跑来确实是着急了。
师钰见谢良神情,便也不再提及此事。
他只是说?:“修道者?需修心为上,静心才求得本真。”
谢良低头称是。
师钰想了想,还?是说?道:“你?也不必着急。”
师钰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总在这里的。”
最起码在修道上是这样的。
他在长虹门弟子的心中, 这位师兄平日?最?是沉稳,他的刀法剑势也似乎是收敛着凌厉之?气?的,他是内敛的, 颇有些古来的君子之风。
无论什么比试,从来都是点到为止。
他很刻苦, 只是有时?候修道之?途,并非刻苦就可以登顶, 谢良的天赋并不能算得上是顶尖的那一波, 不过?他能攀上师长老, 自然也?算是他的运道, 否则这长虹门的大师兄,怎么也?不可能轮得到他。
他成为首席大师兄后,从前那些欺负过?他的弟子,他也?没有刻意去针对他们,但是若是有人还想欺负他,这位大师兄也?一改之?前的懦弱忍让, 仿佛成为了大师兄, 或者说拜了师长老当?弟子后,他整个确实是变了很多的。
当?然,谁都知道大师兄是师长老的弟子, 但也?难免有些人眼红挑衅,最?开始那些人还能在这上头占到一些便宜, 但是那些挑衅的人无一不败于其刀下。
有些人,最?开始他可能确实打不过?他们, 但是耐不住谢良对自己狠吶。
谢良在这山上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练气?初期之?时?越阶打败了一位筑基后期的弟子。
练气?初期和筑基后期两者之?间相隔天壤。
那人辱他, 他便任其辱骂,只是但凡他的伤口稍稍痊愈, 他能拿得起刀剑,他便会向其宣战。
他从不是天才,或许天道也?不怎么宠爱他。
他赢得并不轻松,出?来之?时?身上几乎筋骨碎裂,浑身都是鲜血,闭关结束赶来的师长老当?时?脸色难看的让人不敢直视。
在此期间,他向那人挑战了八十八次,最?后才终于赢得了胜利。每一次失败都是遍体鳞伤,但他不怕羞辱,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师钰告诉他,他要有自己的脊梁。
只要自己不弯曲,谁也?无法打断它。
那位输掉比试的弟子出?来后看着谢良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八十八的比试,谢良几乎摸透了他的所有招数,也?几乎预判了他的所有技能,就算最?后赢得了比试,也?并非因为他身上爆发了什么超出?修为的能力,他靠的是八十多次的汗水血泪,靠的是他无与伦比坚韧的心智。
那些挑衅他的人,都被?他一次次宣战,一次不胜便两次,两次不胜便三?次,他几乎打遍了小半山头的人,最?后所有人都对他服气?了。
他对别?人能狠,只是一般你不招惹他,看不到他这样?的一面。
近几年他在门中威望愈高,众人便几乎只能看到他君子似的温文尔雅的一面了。
此番悬门大赛,他却不同于之?前,招式凌厉,整个人仿佛开了鞘了刀剑。
众人都惊奇,只是以为他是重视这次比试。
但是……说好的开始要藏拙呢!
这才第一场比试啊!
大师兄你昨天才说的话,今天就忘记了吗!
看着台上的凛凛刀光,台下长虹门众人心中也?是疯狂吐槽。
然而看到师兄获胜后便去寻了一旁的师长老,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众人心中好似便又明悟了些什么。
而那边,只见师钰对他获胜没有什么太多的表示,只是微微一颔首,但是谢良却似乎整个人都散发着有些雀跃的气?场。
众人:……
大师兄你人设崩了啊!
今日?一连三?场,谢良都丝毫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唰唰几次对手便败下阵来。
长虹门众人只觉得,他们师兄这不像是在比试,像是在表演展示!
看那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最?后一场比试也?结束后,师钰看着走向自己的少年,脸上总算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浅笑。
“不错。”
方才因比试而有些薄红的脸颊此刻好似更热了几分。
谢良看了师钰一眼,又很快挪开,他看着沉稳,没有什么太多的表示,但是脸上只有自己知道的热度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师钰看着他几乎和自己一般高的身躯,像是一株青翠的竹子,此刻在他面前恭顺地低垂着柔软枝条。
谢良一向是听话的。
只是不曾察觉,他真的已经长大了。
师钰最?近一直都还沉浸在谢良已经长大了的这个事?实中。
见他长大后清俊的面庞上还带着少年的朝气?和清正之?气?,师钰不知为何生出?了几分欣慰。
这样?的谢良,和他记忆中那一个“谢良”相差太多了。
他没有成为记忆中那样?邪肆狂妄、放诞无畏……
他就像一个普通的仙门弟子一样?,此刻最?大的小心思,最?傲气?的张扬,也?不过?是让自己师父夸夸自己漂亮的战绩。
但是哪怕是这点小心思,他也?时?刻记着自己的教导的礼仪,只是巴巴站到他面前,不曾有什么狂悖之?举。
但是师钰心思通透,自然没有错过?谢良眼中亮晶晶的神色。
让师钰不由得想到那些求人抚摸的小狗。
见他的弟子还是恭顺地低着头,不曾看自己,但分明全身上下都在说,想要他夸夸他。
师钰对他说:“过?来。”
谢良看了他一眼,更上前了几步。
师钰本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是不知为何看到谢良低垂着的脑袋,师钰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
谢良一时?愣住了。
“谢良,这些年你一直做的很好,为师都知道。”
谢良身体僵直了几分。
“你是个努力的人。”
“是个好孩子。”
谢良没说话。
师钰知道这孩子从来心性敏感,他想了想又说:“你如今赢了初赛,可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
谢良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师钰这才发现他满脸通红,似乎被?这师徒间难得的亲昵弄的有些无措,又似乎从未想过?自己这次可以得到这样?的夸赞。
说到底师钰对谁都冷冷淡淡,这样?举动已然是罕见的亲近之?举。
“我…… ”谢良嗫嚅了一下嘴唇。
最?后下意识攥了攥拳头,他说:“我想让师父抱…… ”
他想要师父的一个拥抱。
一个拥抱,就像是寻常人家亲人之?间的那种。
但话还没说完他便又咽了回去,只觉得这样?不太庄重,自己也?未免有些贪心不足。
然而下一刻,就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冷香的怀抱中。
师钰的清冷的嗓音从耳边传来,但是谢良却只感觉整个人仿佛身在梦中。
“是这样?吗?”师钰根本没等谢良说完话,他听到那个抱字,便直接抱住了自己的小徒弟。
谢良怔住了。
他只感觉自己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是……是的。”
师钰并不知道这样?的怀抱有什么用处,但是他的小徒弟想要这样?,他便就这样?做了。
而谢良此刻的心情?却比师钰要复杂多了。
在?悬门呆了?几日后, 孔承安送来的飞鸟落在?了?师钰的窗前。
飞鸟传信,带来了关于师钰命他寻找的那位魏管事?的下落。
师钰给?谢良留下一道传音,告知自己有?事?先离开了?, 然后就按照孔承安所言前去找那位魏管事?了?。
在?路上赶了?一日后,他找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 师钰想了?想,上前敲门, 里头出来一位老?。
师钰表明来意, 想要拜访这家?主人。
却?不料这仆人说自家?主人日前就出门了?, 并未归家?。
御史虽然检察天下事?, 但是也难免没有?时间差。
大概查到这则消息的时候,魏管事?还在?住所,如今却?已经出门了?。
这魏管事?行为谨慎,大概有?意隐匿自身行踪,师钰施法也并未探得其踪迹。
师钰无法,只得在?一旁客栈住了?两日。
他消除了?仆人的记忆, 也未免给?有?心人留下把柄。
这日傍晚, 他看到魏管事?的住所来了?一伙穿着?赫衣的侍从,各个身穿盔甲,却?又头戴巾帽, 看上去威武不凡,各各修为不低。
赫衣上熟悉的纹饰让师钰一眼就认出这是荀家?的持刀伙计, 专管底下阴私之事?。
师钰皱眉,见?那?伙人在?屋内搜查了?一番, 而后又押走了?屋内的一众仆从。
师钰跟在?他们后面, 进了?附近的一处山林。
他们在?找什么人。
师钰根据他们的路线,在?一个雨夜里在?山洞找了?躲藏着?的魏管事?。
魏管事?已经气息奄奄。
师钰连忙上前为他运气, 但是只可惜魏管事?已然回天乏术,师钰为其运送再多灵气,他也像个摔碎了?的罐子,无法储存,只能任凭生机流失。
师钰想了?想,说:“我可许你一则心愿,你须得告诉我罗纱玉如意的下落。”
魏管事?在?濒死之际见?到师钰,那?磅礴的灵气,浑身的气度,恍惚中他还以为自己见?到了?真仙。
可怜他从前为荀氏兢兢业业,如今却?难逃为荀氏所杀的结局。
他本发誓不会背叛主家?,但是阴山荀氏负他,况且人之将死,他却?有?一桩心事?难以放下,于是他也再无什么顾及。
魏管事?沉思?一阵,便开口,气息微弱,说:“这位仙长,我却?有?一事?所求,若你能应我,我便做那?背信弃义的背主之人也无妨!”
“我此番身死,只放不下少夫人……恐她?在?阴山荀府内,孤苦无依,被?众人欺辱。”
魏管事?抓住师钰的手,颤抖着?咳出一口血,说:“请您救救少夫人…… ”
说着?,他从怀内颤颤歪歪拿出一封密信。
写信的人落款孟惜娆,大概就是那?位少夫人的名讳。
这封信是以这位少夫人的口吻写的,大概是说,自先夫身亡,也就是阴山荀氏那?一脉唯一的嫡系少爷死了?以后,她?因身份卑微却?占据少夫人的尊位,当年和荀少爷又没能留下子嗣,如今在?荀府受尽锉磨,平日在?荀府无法和他联络,此番趁着?魏管事?回乡述职,她?请魏管事?再回阴山后,救她?出府,她?盼望和他一同归隐。
这封信内含蓄却?又十分明显的私奔之意让师钰思?索了?片刻。
字词间,也全然不似一位世家?夫人对自家?管事?的态度。
就算师钰再迟钝,也能觉出两人之间关系不一般了?。
这本是魏志心中最大的秘密,但是此番或许是快死了?,也或许是为了?表露自己的诚恳,让师钰帮他救那?位少夫人,他在?这个雨夜,将和他和少夫人的点点滴滴尽数讲给?了?师钰。
原来,他和少夫人竟是从小认识,只可惜,两人虽年幼都贫困潦倒却?运际不同,他辗转多次,最后被?荀氏看中,当了?管事?,而后又派到阴山分支,作为检察,而孟惜娆则在?年少就被?卖入了?花楼,多年后成了?艳名远播的花魁,此后她?被?阴山的荀家?少爷看中,荀家?少爷慕她?颜色,宁死也要把她?娶回家?,于是她?成了?荀家?少夫人。
荀氏素来是名门望族,书香世家?,最在?意自己的名声,哪怕是分支,嫡系子孙的夫人也不绝容如此身份的女人担任。
那?位荀家?少爷也不知怎么竟真的将她?明媒正娶迎进了?家?门。
想必对她?是痴慕十分。
魏管事?却?只是摇摇头,脸上露出些萧瑟之意:“荀少爷最初确实待她?很好?,但后来……后来便厌倦了?。”
“贵族男子大多喜新厌旧,当初荀少爷为了?少夫人敢和老?太爷闹翻,我还以为他是真心待少夫人。没想到,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男子。”
“在?娶了?少夫人的第六年,荀少爷就纳了?一房小妾。他、他宠妾灭妻,打掉了?少夫人的孩子!”
魏管事?说到此处愤愤又咳出好?大一口血来。
“人在?做,天在?看,善恶有?报,少夫人小产后,少爷忽然重病,没过多久他就死了?!”
“这些年少夫人的日子一直不好?过,但是她?身处内宅,到底是不是我能管的了?的。这封信虽然是以少夫人口吻写的,但是我却?发觉这并非少夫人写的信。只是我究竟心中放心不下,于是早早启程去了?阴山,原来这一切竟是阴山荀氏为骗我手中监察令故意用少夫人名义作下的局!”
“这信字词间颇有?缱绻不堪之言,想来少夫人如今定然不会好?过。”
他极力喘了?两口气,然后死死抓着?师钰的手,说:“他们想取我的监察令,设计害我倒也罢,只恨他们将少夫人牵连其中!”
这魏管事?明知那?信有?蹊跷,却?还是只身前往信中所说之地,他如今重伤垂死,但心中最挂念的却?是那?位少夫人的安危。
可见?他一直暗自恋慕那?位少夫人。
为何说暗自。
这少夫人和他自年幼一别后,再见?面一人是主家?派来检察分支的管事?,一人已是府内少夫人。
看他神态,那?位少夫人大概鲜少如信中这般对他说些缱绻之语,二?人莫约并未真的发生些什么。
“我观仙长不凡,您定能替我救少夫人于那?危难之地。”
师钰没有?反驳,似是在?思?索。
魏管事?当即又从袖中拿出两枚记忆珠。
“红色这枚记忆珠,请您在?救出少夫人后交给?她?,里面是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一些财产所藏之地。赠予她?,也够她?衣食无忧。”?
“请您与我结下契约,天地见?证,若您完成的托付,蓝色记忆珠会告诉您罗纱玉如意的下落。”
“好?,我答应你。”
师钰已然应诺,魏管事?强撑着?一口气沾着?鲜血在?空中结下契约,最后一笔落成后,师钰也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契约生成,师钰便将两枚记忆珠都收了?起来。
“仙长,我这人活了?一辈子,直觉却?很准,我的直觉告诉我,您一定能完成我的心愿……”
魏管事?看着?师钰,似乎总算了?结了?一桩心事?,他看上去神色微松,但过度的失血已然让他眼神微微涣散起来。
弥留之际,他眯着?眼看向半空中,神色微松,或许看到当年的少夫人。
他轻轻喊了?一声:“惜娆……”
然后便垂下手腕,没了?气息。
雨停后,师钰找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地方?将他葬下,而后拿着?两枚记忆珠转身离去。
另一边,悬门大比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谢良也早已看到师钰留下的传音。
师父总是这般来影无踪,但谢良却?从来没有?习惯他的突然离去。
他好?似从来没有?什么牵挂,就算有?一日他离开后再也不回来,似乎也并不叫人觉得稀奇。
谢良不喜欢与他离别,旁人看不出什么,但那?些和他比试的人却?都下场凄惨。
时间很快过去,这日,谢良上午比试完后,下午便没有?他的长次,于是他便和同门一起在?场外观看。
不知为何几人说到了?上次的兽潮来袭,又从兽潮说到了?魔种。
“什么是魔种?”谢良不由得问。
这个词汇,他从未听过。
“师兄,居然还有?你不知道的啊!”
那?个弟子来了?性质,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这天生魔种的人据说天生容貌异于他人,传闻说他们有?的长了?四只眼睛,五个耳朵,或缺胳膊少腿的,总之生的十分可怖,他们心性邪佞,狡诈恶毒,是罕见?的大恶之人!”
“天生魔种是天生的魔修,修魔比喝水还容易,魔种觉醒后,三日便能修炼至魔将,月余便能至魔尊,历来几代魔界之主都是天生魔种。”
“师兄你说这不是魔修里的天生奇才吗!比我们修士中的什么圣体什么天灵根听上去还要厉害可怖。”
谢良想了?想,却?并未十分在?意。
因为按照这位弟子的说法,整个修真界,已经数百年没有?出现过魔种了?,上一次还是千年前。
那?样描述中整个修真界被?魔种弄的腥风血雨的场面,似乎离他们很遥远。
“魔种出现的频率很难说,但是最短一次也间隔了?千年。下一次天生魔种出现,按这个频率最少也还要五百年。”那?位弟子说。
谢良想了?想魔种的狡诈恶毒,心中只道,未来若真的有?这狡诈恶毒的魔种出现,他拼出性命也定会守卫仙门,不会再拖师父的后腿。
第52章
和那些被家人发卖或是被强行掳来, 不情不愿坐上前往阴山荀氏轿辇的少?年不同,傅容是自愿的。
与其在家里被继母折磨,说不定哪天被继母下毒毒死或是被偷偷打死, 他到?宁愿去?那阴山荀氏府中,好歹也算一条出路, 凭借他的姿容,万一被哪位修士看中了, 他下半辈子也就衣食无忧了。
他没有?什么大的心愿, 也没有什么宏大的理想未能实现的抱负一类的, 他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能吃饱饭罢了。
因此傅容一路都心情不错, 他已经偷偷制定好了如何勾搭上一位修士帮他脱离苦海的计划安排,旁人都一路愁容,独他还能到处跟人谈天说地。
傅容已经将周围的人认识的七七八八,他自认在人群中无人比他容貌更好,直到?他看到?那个一直戴着斗笠的素衣男子。
彼时刚好到?了一处驿站,荀氏护送他们的队伍也都从马上下来, 想要?稍作?停歇, 他们这些被护送的货物也得以?从气闷狭小的轿子里下来稍作?喘息。
他们每人都得到?了一些分发的食物和水,那些蔬果和小巧可?爱的点心一类的用十分精致的碗盘装着,各色饮品在琉璃瓶里散发着惑人心魄的光芒。这些他们平日里根本无法想象的好看的东西、好吃的食物如今可?以?任凭他们随意取用。
小小的一块糕, 偏偏做成?了小巧精致的梅花形状,花瓣儿?瞧着生?动如许, 在莹润剔透的翡翠碟子里,看着便是他们从前不敢想的吃法。
他们身上穿着上好的绫罗绸缎, 吃着的是贵人们吃的精巧小点心, 就算是那些一路再不情愿的少?年,此刻看到?这些也不由得渐渐停止了啜泣。
富贵能摄人心魂, 这是真的。
金钱有?时候能解决大多数的问题。
或许这是荀氏特意安排的,试想一旦尝过了这样的奢靡生?活,真的还有?人愿意回到?从前饥寒交迫的日子吗?
这些并不需要?他们付出太多代价,只是一点美色而已。
这些少?年们如今已然渐渐安静下来,不再有?什么反抗。傅容看出了这是荀氏用来驯服他们的小手段,像他们这样的人又有?几人能经得起这样的引诱?
只不过傅容看的比那些人更清楚,他对出卖美色并不羞耻,或者说,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此身体似乎是他唯一可?以?支付的代价。在目前的情境下,这似乎是他目前的最优选择了。
在那些少?年们都或羞怯或贪婪的挤在一起取用那些食物和水的时候,在一旁的角落里没有?上前的那位素衣男子就显得十分显眼了。
傅容很会找时机,一下子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食物和水,他正吃着东西,一抬眼就看到?在角落的杨柳树下,那位一直戴着斗笠的素衣人此刻已经将斗笠掀了起来,微风拂过,斗笠上的白纱掠过他的面颊和发丝,他微微扬起下巴,朝着风吹过的方向,傅容看到?了一张清冷出尘的面容,是种不同于他们这些人的美,叫人第一眼看过去?注意到?的不是他的五官长相,而是他浑身的孤傲绝美不可?亵玩的气质,还有?那双淡漠美丽的眼睛。
简单的粗布素衣竟被他穿出一种返璞归真的素净之美。
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傅容不知道?怎么说,单看五官好似也称不上倾国倾城的绝色,偏这人浑身出尘的气质便是穿着粗布衣裳也无法遮掩,莫非是某位落难的世家子?
这么一个人好看的人很可?能阻碍他的生?存大计,偏对着他这张清清冷冷的脸蛋他竟生?不出什么嫉妒。
就好像,小小麻雀从未想过和天上生?于仙境的仙鹤相比。
“你?是怎么来的?”傅容忍不住揣着自己的点心上前同这人搭讪。
旁人或是被发卖,也或是被强掳,他这么一个干干净净的人,沦落到?这种地方真是可?惜了。
那素衣美人看了他一眼,而后说:“和你?们一样。”
他说话的时候浅色的嘴唇习惯性?轻轻抿一下,似浅色的莲。声音也极清冷悦耳。
傅容见他神色冷淡,猜想这人沦落到?这种地方定发生?了些比他们更难堪的事情,这莫约是触碰到?了他的伤心之处,这才不愿说。
不知为何,他生?出了些怜悯。
想了想,傅容将自己刚抢的点心递到?他面前。
“吃吗?”
师钰本来不想要?,修为至此,他早已过了辟谷期,没有?了口腹之欲,但他忽而发觉那些送他们至此的护卫似乎在暗处偷偷观察他。
这一路上他们什么都没吃,此刻确实应该饿了。
与旁人太过不同总归是不方便他隐藏自己的。
最后师钰还是从那人拿着的碗碟中拿了一小块点心。
这应该是梅花酥,师钰咬了一口,老实说味道?很普通,并不好吃,有?些粗糙的免费,并没有?想象中的酥软,而且,过于甜腻了。那有?些劣质的糖粉味道?让师钰只吃了一口就停下了。
好在那些护卫现?在没有?再看他了。
师钰想到?之前谢良也会给自己做一些点心,要?说味道?,比这个好多了。
所?以?说,他徒弟的厨艺确实还不错是吧。
傅容见他拿了自己的点心,心中也自觉和他亲近了不少?。
他在师钰身边大大咧咧坐下,饮了一口琉璃瓶内的果酿。
傅容看着河面轻轻荡漾开的波澜,那是一片柳叶落在了湖面上。
“所?谓的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了吧。”他感叹。
师钰想了想,最后还是提醒了一句:“还是不要?喝太多比较好。”
傅容不理解:“为什么?我从来没喝过这东西,也不知道?什么做的,酸酸甜甜,一点也不醉人。”
“我听人家说,那些贵族老爷们喝的就是这种酒,一点也不醉人。”
“谁能想我前几天还睡在牛圈里,为每天吃什么发愁,现?在就能穿绸缎喝这种贵族老爷才能喝的酒了。”
“阴山荀氏,不愧是荀氏啊。”
“连我们这样的货物都能享受这样的待遇,也不知道?要?去?的府邸内究竟有?多么奢华,也不知道?那些荀氏的老爷们平日里究竟过的什么日子。真是无法想象。”
师钰发觉这果子饮中有?些问题,若是单喝果子饮大概没什么问题,但是若是吃了点心又喝了果子饮便会激发出一种毒素。
师钰瞧一眼就将那毒素悄悄排出体外了,喝的越多中毒越深,不过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毒,不过是些大家族用来控制人的阴邪手段罢了。
“别喝了。”师钰见他又想再喝便又再次说了一遍。
“不过半日便到?荀府了,这酒不知后劲,你?想在府内出丑么?”
傅容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便放下酒瓶没喝了。
师钰看一眼乘放饮品的琉璃瓶是上好的黄晶琉璃,这种琉璃每年产量都非常少?,几乎为皇室限定,但此刻却如寻常玻璃一样被发放给这些荀氏供人玩乐的少?年身上,足见荀氏奢靡无度。
师钰微微蹙眉,这些年,荀氏究竟变成?什么样了……
第53章
阴山荀氏, 荀氏的旁系分支罢了,但是其府内的奢靡程度,让师钰这个曾经的荀氏嫡系都感到?诧异。
他们这些人是被人从偏门送进来的, 一路上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满园春色, 姹紫嫣红开遍,处处富丽堂皇, 就连为他们这些被送来的小玩意儿们准备的房间里陈设的都是无一不精致、无一不漂亮的。
师钰他们房间里的花瓶都是上好的青窑瓷。
若叫外人看到了如何能不咂舌。
这几日他们这些被送来的少年都被分配了各自的任务。
有的人被分去学习唱曲儿, 有的人分去跳舞, 剩下的, 就便去做侍从。
师钰故意抢了个做侍从,去那位据说?极其残暴的阴山荀氏老祖的院子?里做打扫的活。
师钰并不怕那位大约可以称得?上自己曾经的小辈的老祖,况且,只有这里可以接近内宅。
其他的地方都在外院。
师钰并没有忘记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他是来找那位少夫人的。
那位少夫人自然是住在内院的。
只可惜一连一月过去,师钰都没看到?那位少夫人的踪影。
而且, 他居然也一次都没碰到?那位传闻中据说?很残暴的老祖。
这里的法?阵很多?, 阴山荀氏也自然有一位镇山的老祖,师钰不敢贸然放出神?识查探。
只得?先暗自搜寻,再待时机。
悬门大赛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决赛。
这天每个人都很激动, 不论有没有进入决赛,没进入的也可以去看台上看看大佬打架。
进入决赛的更是一个个磨刀霍霍, 准备上台去争一争前三名的奖励的。
据说?这次进入前三名就会得?到?悬门的赐福。
这种赐福虽然听上去有些虚无缥缈,但是要知道在修道之上, 有时候最?难的就是运气, 有时候距离飞升可能差的就是这一丝半丝的运气。
这种赐福确实是十分难得?的奖品。
因?此进入决赛的修士都非常珍惜这次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