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本该万无一失,眼看就?要术成,师钰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张芸儿衣袖下?的?手微微攥紧。
她眼见着谢良已?然?逐渐清醒了,她连忙上前拉住了谢良的?衣袖。
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哀婉和恳求。
她本就?生的?美,如此?楚楚可怜的?神态下?,更加惹人怜爱。
术法虽未完全成功,但好歹也半成了。
她料定如此?能让谢良不舍离去。
但谢良发觉她的?动作却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中一片清明,余光处带着的?一丝凌厉的?冷意,直叫人遍体生寒。
谢良在众人面前从来都是?温柔敦厚的?。
这一眼的?威慑力竟叫张芸儿惊得下?意识放开了手中的?衣袖。
他转而朝着师钰走?近了几步。
张芸儿分明看到他望向那人的?眼中是?藏不住的?温柔。
就?好似辛苦的?逐梦人,有一天终于看到了自己?梦。
但,逐梦人自己?知道自己?追逐的?是?什么吗?
难道这一切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
回去的途中, 师钰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你如今的年纪还是应当以?修炼为重。”
“情爱一事……你如今心性不定,她也不适合你。”
师钰很少?这样在背后说一个人,他个性冷淡, 向来就是?不问俗事?的那?种。
如今他这样态度明确地说一个人不好,实在是?很罕见。
谢良本来还有些?恍惚于方?才霎那?间的感受, 尚且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刻他听了师钰这话也忍不住抬眼?看了师钰一眼?。
“什么……”谢良愣了一下。
而?后他反应过来,说道:“不, 我们不是?……”
谢良想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师钰会认为他和张芸儿……
“师父, 我和她只是?同门师兄妹。”
老实说, 谢良和张芸儿并没有什么交集,两个人见面也不多,这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张芸儿会来找他,要?跟他说话,但是?处于良好的修养, 他还是?跟着张芸儿去了。
后头的事?情, 他就都有些?模糊了。
师钰看了一眼?谢良,见他脸上还有几分茫然。
师钰自?己修炼的时候从未受过感情的挫难,但有很多天资聪颖的修士却都是?败在了情之?一字上。
他这个徒弟和他不同, 谢良心思敏感细腻,有时候又过份柔软。
师钰说他心境不稳, 确实像他这样的年轻,实在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
所以?说养孩子实在是?件麻烦的事?情, 不仅仅是?吃饱喝足, 给?他传授知识,有时候还需要?及时关注他的心理状况, 稍有不慎,他养了这么久的孩子很可能就长歪了。
要?让师钰去打架杀人,他能做的很好,但是?这样细腻的事?情,他实在不是?个细腻的人。
但谢良一向是?个听话的孩子,特别是?师钰的话,他一向听师钰的话,于是?他看了看师钰,说:“我明白您的意思,师父。”
“我会努力修炼,这样才不辜负师父平日对我的教导。”
谢良这孩子说话一向都很招人疼。
“师父,我其实不想和谁结为道侣。”
“……我没有想过这样的事?。”
师钰看向他,和自?己的师父谈论这些?话显然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到了他这个年纪他也知道有些?那?些?男女之?间萌动的小心思了,只是?谢良却从未将这事?放在自?己的身上,他此刻说这些?话的语气十分坚定。
毕竟谢良的生命里,从最开始,他就只看得到那?一个人。
“师父,我不想成家,也没想过会和别人结婚契。”
少?年的眼?眸很干净,好似从最初开始,谢良的眼?睛就一直是?这样的。
“……我就想一直陪着师父。师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记得凡间有句话叫养儿防老。”
“我是?师父养大的孩子,等?您老了,我会好好孝顺您。”
谢良说到这里面颊有些?微红。
便是?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和别人刨白自?己的心意。
对于亲近的人,有些?爱是?会有些?难以?说出口的。
但是?谢良是?何?等?敏锐,况且师钰的一举一动被他那?样在意地关注着。他早已察觉出了师钰对于他情感方?面的担忧。
谢良能够理解师父的担忧,所以?为了让师钰安心,他才这样对着师钰说出了这样一番有些?肉麻的话。
“师父……我只想永远待在您身边。”
年纪越大,就越是?不如小时候坦率了。
小时候,谢良可以?死?皮赖脸求着师钰不要?离开,现在却连一句对师父的敬爱都羞于表达了。
只是?为了让师钰放心,他还是?这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
但师钰听到他这话却只是?漠然了一会儿,竟没什么反应。
谢良抬眼?看他,这才发现师钰竟好似在想什么。
“谢良。”
“是?,师父。”
“为师并不需要?你为了为师放弃未来的伴侣,为师的道和你不同,你无需按照为师的来。”
“从古至今,太多修士因?情陨落,或坠入魔道,或身死?神灭,为师并不愿意你步入那?样的后尘。”
“然而?,道阻且艰,仙途漫漫,如果真能有一知心人和你相伴而?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张芸儿,她并不适合你。”
毕竟师钰所窥天机中早已显示了这位张芸儿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她害得谢良堕入魔道。
师钰养了这么久的孩子,他这么也不会让谢良再次步入那?样的后尘了。
谢良有些?疑惑师钰对张芸儿的偏见,但是?他想了想,他向来对师钰尊敬,如今师钰这么说了,他之?后也自?然会远离张芸儿。
于是?他甚至都没有问原因?,就认真地应下了。
“我明白了,师父。”
他看了看师钰,心头有些?微微遗憾,好似师钰并没有将他方?才的话当真。
就在这时,他听到师钰停顿了一下,说:“为师很欣慰。”
谢良看着他,只见师钰对着他说道:“你有这样的心意,就证明为师没有看错人。”
师钰从来都是?肃然冷漠的神色,容色虽然举世无双,但是?却不苟言笑。
只是?在这时,谢良看见师钰居然对着他轻轻扯了下浅色的唇。
似是?一个极浅的微笑。
“你是?个好孩子,谢良。”
他这一笑,恰如冰雪初融,那?唇角的弧度几乎让谢良心跳漏了一拍。
只是?他尚且懵懂,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应是?为什么。
只是?觉得师父这样笑起来耀眼?十分,让他整个人都有些?莫名恍惚了起来。
一瞬间让他心底又出现了方?才在恍惚之?中的那?种感觉了。
他恨不能做地更好,让师父多对他笑一笑。
想了半天,谢良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问出了一句十分莫名的问题。
“师父,你日后也会成婚吗?”
师钰看了谢良一眼?。
谢良在问的一瞬间,就已经感到了有些?不妥,毕竟他身为弟子,这种师父的私事?他是?不该过问的,显得不够敬重。
好在师钰这里并没有那?么多礼仪规矩。
“不会。”
谢良原来有些?忐忑的心情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变得轻扬了起来。
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轻快。
他只觉得心情忽然就变得很好。
这背后的原因?,他却并没有深究。
师钰走在前面,谢良跟在他身侧,他看着师钰轻摆的衣袖,很想像小时候那?样抓住他的衣角,但是?他如今已经是?和师钰一般高的少?年了,这样举动已经不适合他了。
谢良只能依旧跟在师钰身侧,默默注视着师钰的身影。
他好像从来就是?这样默默注视着那?个人的。
几日后, 谢良与同门师兄妹一起去参加悬门大赛了。
悬门位于山川之巅,地势险峻十分。传闻曾有真仙于此处降临,设悬门, 以作?结界。之后常有后人来此凭吊,追寻仙迹。
跟谢良一同出?发的几人, 有几日前和?谢良比试的那个小少年。据闻掌门十分喜爱这个少年,因为?其根骨天资就算放在大门派也依旧十分难得, 这么个好苗子估计没有门派不喜, 这少年之前被谢良这么个天赋平平的打败, 谢良灵根有颇多杂质同这少年纯洁无暇的灵根完全不能相比, 少年人心高气盛,此刻见到谢良神色还有些?不自?在。
此处在小选中脱颖而出?的,除了基本都是门派内几位长老的入门弟子,有一位长老?平素就十分内敛,他儿子这次也刚好赢得了参加大?比的名额,只?是他那儿子估计也从未出?过远门, 此刻骤然分离, 心中十分不舍,两人在场甚至在现场还哭了一次。
送行之人面上大?都多有不舍,那些?年纪大?些?的弟子也都有些?因此郁郁。
在这样的气氛中, 师钰却都未曾上前叮嘱谢良什么,只?是在最后启程之时?, 对谢良说了一句:“尽力便好。”
谢良身旁有弟子看到了,便对他窃窃私语道:“你师父根本不在意你。”
那位被长老?颇为?疼爱的小弟子, 此刻身上挂满了那位长老?赠送的法宝, 见这师徒二?人分离之时?也都淡淡,不由得这般说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一旁的几人也都看了一眼谢良,心中暗道,师长老?素来严苛,平日众人都羡慕谢良那小子拜入了师长老?门下,如今看来两个人果然关系冷淡,自?己等人或许还有机会也未可知。
旁人如此底下私语不说,谢良听了这些?话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只?是在离去之时?一直朝着师钰的方向看去。
直到飞鸟清啼一声,渐行渐远,云雾渐渐淡去了那人的身影。
天玄罗功法玄奥晦涩,玄之又?玄。
这部青莲道人传下来的飞升功法,师钰修炼了这么多年,如今也算略有小成。
这日,掌门张廷枫看见师钰闭关的山上骤然冒出?一缕神光,他心中若有所感,知道这是师钰又?突破了。
他连忙上门恭贺。
只?见师钰从山中走出?来,万丈高崖,他却径直从云雾中而来,身形飘飘乎宛如神仙一般。
他未曾乘仙鸟飞鹤,整个人只?乘着那一缕清风,好似山川水汽都为?他所用。
到了张廷枫面前,他只?是轻轻一敛衣袖,他身上那股飘忽玄奥之感这才随风消散。
数日不见,这位大?人的修为?又?平添了几分玄奥,更?加让张廷枫看不透了。
他心知方才那一缕神光乃是这人突破之由,于是他这才敛了心神上前恭贺。
“若青莲老?祖得知有人能承其功法,大?概也能欣慰罢。”张廷枫恭维着说。
他一直试探着想?要这人能指点一下他天玄罗功法,他从小修炼至今,却还不及这人短短几年的感悟。
天赋这东西在修炼的时?候是最明显的一道壁垒,有时?候得道之人短短几句点拨可能就会让修为?低微的人获益匪浅。
在这方面,张廷枫可不敢同这人相?比,该低头时?就低头。
但?没等张廷枫再恭维些?什么,师钰却已然开口,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师钰从未放弃寻找青莲道人留下的那个传承。
如今他功法略有小成,关于传承之地,他也能窥探到更?多的信息了。
于是在张廷枫和?师钰二?人的探究之下,张廷枫整合了关于传承的信息,最终对师钰说道:“如今您的修为?足以开启这张地图,看到真正的传承秘境了,只?是需要进行一个仪式。”
“这个仪式旁的东西都好说,关键是这仪式需要一柄纱罗如意。”
纱罗如意,传闻中纱罗如意由黄帝所制,持之可辟群魔,这本是皇室之物,却在几代后消失不见。
至今仍被皇室发文寻找。
如今的天下,乃是王与士大?夫共治,而与其说是士大?夫却不如说是荀氏。
世家之中,荀氏一家独大?,其他的世家相?加也无法媲美荀氏一家的印象力。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师钰从前本来很少关注,修士入朝当官也很普遍,但?是他所修之道却要他清静无为?,所以他素来很少管这方面的事情,不过这些?事其实只?要稍稍一打听,任谁也知道如今皇权势弱,荀氏的力量已经膨胀到了一个无法再膨胀的地步。
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荀氏再往前一步,天下迎来的就将是杀戮和?混乱的末世。
不过好在荀氏并没有迈出?那一步,这么多年了,荀氏也依旧窝在原地,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孔曜,也就是孔承安,江湖人称承安公?子的。作?为?古今以儒入道第一人,他文雅风趣,为?人处事八面玲玲,在朝廷中混得风声水起。
历年来,说起这位承安公?子,无人不称其为?都城第一青年才俊,可谓是声名显赫了。
如今他年纪轻轻,却已经官拜御史,御史乃三?公?之一,有向皇帝谏言之职,同时?也有检察百官的功能。
他是皇帝的眼睛耳朵,每天略览各地的情报乃是他最重?要的工作?之一。他这个御史监察的不仅仅是百官,还有整个天下,各类重?要的情报会在每天更?新送至他的书?桌上,再由他上书?给圣上。
今日沐休,但?是他的书?桌上却依旧堆满了来自?各地的情报,他必须将这些?情报整理出?一个条目,再呈给皇帝过目。
只?是如今正是春时?,中午太阳照得人也有了几分困倦,香炉内的青烟袅袅而上。
不过片刻,孔承安没能挨过倦意,便也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
不知过了多时?,他忽而觉得一阵强光刺入他的眼睛,他迷迷瞪瞪睁开了眼。
只?见一人呈青烟而来,长袍宽袖轻垂至地,黑发如墨,伴随着四周青烟袅袅,那墨迹好似要在迷雾中晕染开来一般,身影迷蒙,白衣如烟。
乍看远在天边,再看却又?好似不过咫尺距离,竟叫人分不清远近。
孔承安只?觉如今依旧神情恍惚,见这场面,只?觉得自?己恍若仍在梦中。
他乍见这白衣人,惊疑自?己是否撞了邪。
此地虽如白昼,却并无光亮,人于此地也无影子。
但?再观那人,竟气度不凡,飘然乎如皎皎仙人。
……许是撞仙了。
只?是这等入梦的神通,真不知是哪一位隐世的老?祖。
孔承安虽然入朝为?官,但?是却也一日未曾在修炼上懈怠,他以儒入道第一人,本就是天生带着圣贤之气,若是寻常鬼魅自?然不能近身,更?别提入梦。
他低头念了几句圣经,若是邪物见了自?然吃痛,但?是那经文却未能进其身便被那人一挥衣袖飘然消解了。
空中只?余些?许金辉。
这人并非鬼魅,孔承安再次确定了这个念头。
真的是某位仙人。
想?到这里,孔承安朝着上方那道身影行了一个端正的礼:“尊者大?驾,未能远迎,不知尊者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他态度恭敬,自?始至终他都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那人清冷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叫人也完全分不清声音来源。
乍一听只?觉得轻灵,好似盛夏之时?饮了一捧清冽的泉水。
在这梦境中,让他心中一沁,从心底生出?一股不可抗拒的恐惧来。
这是在强者威压之下的自?然反应,孔承安虽然也被这威压压制,但?是他心中百转千回,那几位大?能的名字被他一一划去。
他却还是不能推算出?这人究竟是为?何前来。
朝中局势动荡不安,他不知这是否和?哪一方势力有关。
“我确有一事。”那人这样说道。
孔承安恭敬回礼:“是。”
“我问你,你可知纱罗如意的下落。”那人这样问他。
孔承安抬眼,却依旧看不清那人的脸。
他沉吟了片刻,没有立即回答。
他无法判断这究竟是在何人的梦境,也不敢轻举妄动。
最终,他沉吟了片刻,还是回复道:“不知您问这个,是有何用处?”
那人貌似皱了下眉,有些?不快。
“……事关皇室,我恐怕并不能告诉尊者。”
这位御史大?人居然还是个忠臣么?
短短几年上位的孔承安手里并不干净,他虽然被人称为?仁善,但?实际上他并没有真的仁善,真正的仁善做不了大?官。
师钰听了他这话,只?是加重?了威压。
他释放了一丝威压,在孔承安看来,却宛如泰山压顶一般,叫他跌倒在地,几乎无法呼吸。
这一瞬间,这位在师钰看来实在有些?弱小的御史大?人终于没忍住,咳出?了一大?口血来。
他颇为?俊秀清雅的面容上顿时?变得有些?苍白。
“说吧。”
那道声音没有再过多的话语,仿佛是个十分沉默寡言的人。
但?是这样给他一棍子,再这样平静命令,却好似一种侮辱。
这位御史大?人的内心颇为?敏感。
这举动就好像在对他说,我打你一棍子,你现在该告诉我了吧。
因为?知道他不可能再承受更?多的刑罚了。
他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这忠诚也浅薄得可怜。
第49章
罗纱如意, 这本是皇室之物,但是此间辛秘少有人知,这罗纱如意后来却?被荀氏窃取, 天?子知此事却?不敢言语,只当作不知, 此事也可见荀氏权势之盛。
世家与王室共治天下,而近些年来王权羸弱, 世家之中荀氏一家独大, 这天?下之事竟快要成为荀氏一言而决之了!
就?连这王室的珍宝被荀氏所窃, 天?子知道了也只是唯唯诺诺不敢言语罢了。
所以王室还?依旧发布皇榜命人去搜寻罗纱如意, 只当作自己真不知晓此宝物已被荀氏窃取了。
不过为王室遮羞罢了。
御史?监察天?下事,这样的辛秘自然也没能逃过这位当朝新贵孔承安孔大人的眼睛。
此时这位神仙询问此事,孔承安虽然心下不快却?还?是细细将这事禀告了出?来。
那白衣人听闻此事后不发一言,孔承安心下闪过数个念头,却?终究为这人威势所逼迫,不敢真的去做。
“现如今那柄如意所在何处?”
孔承安连忙垂眼不敢去再去窥探什么。
“为荀氏在阴山的分支所藏匿。”
那白衣人听此沉思?了一下, 而后只见他只手一捻, 做了个法印,再张开手,一朵青莲自他掌心而升。
白光之下, 瓣瓣莲花绽开,幽幽莲香随风而来。
孔承安依旧看?不清那人的相貌, 却?能看?见那人的动作。
只见在一片耀目的白光之中,那人就?仿佛拢在柔光和轻纱之中, 他伸手在莲花上拨弄了几?下, 点点金光从天?边洒下。
孔承安此刻还?有些茫然不知。
但?亲眼目睹这等奇妙的场景,让他有一刻恍然进入了一种极为玄奥的境界。
他心中闭塞已久的境界竟在这一刻莫名松动了。
青莲弄雨, 化雨成金。
传闻从前有位青莲道人,曾创此术法,沐浴此雨可?以清心养气,聚气养神。
孔承安心中虽有疑惑却?也知道这是这人赐予他的一场机缘。
这场机缘说?大不算大,这雨胜在正?是他这是所需要的。
孔承安稍稍回神后便立即俯首行礼,对上方那看?不清面容的白衣人作了个揖。
“多谢尊者?,小生实在不知该禀谢。”
他如今这态度更比方才谦卑了。
那白衣人道:“阴山荀氏有一位姓魏的掌事,你?替我找到那人,这便是酬金。”
荀氏发展至今,除了在都城的荀氏主家之外也有了许多的分支,这阴山荀氏便是这些分支之中势力最强的一家,荀氏为了控制这些分支,会往下派一位管事对分支中的诸多事物进行管理,同样也是监察。
那柄如意被藏在了阴山荀氏分□□里,若说?谁最清楚,定然非这位主家派来的魏管事莫属了。但?是这位主家派的管事却?一般只会隐匿在暗处,不会明着出?现,也有在暗中监察的意思?,就?连阴山荀氏主事的人大概都不知道自家那些管事里谁是主家派下来的管事。
孔承安听了这话之后心下暗惊这人竟对荀氏如此了解,毕竟世间人能说?得出?荀氏有几?个分支,但?却?鲜少有人知道荀氏内部的这些道道,这人却?能准确说?出?那位管事的姓,可?见确实是对荀氏十分了解。
事到如今,孔承安也再没什么犹豫了。
他只得称是了。
他又复行了一礼,心中猜测这人的身份,
那白衣人也不再多言,只见一阵清风拂去,白衣人的身影也从孔承安眼前消失了。
这时,孔承安只觉心中一沁,好似盛夏有人从他头顶浇了一盆冰水。
他浑身打个了激灵。
刹那间,耀眼的阳光刺入他的双眼,香炉内的青烟袅袅升起。
午后外边的树上响过几?声清脆的鸟鸣。
孔承安揉了揉方才趴在桌子上有些酸麻的胳膊。
他起身,四周已无一人。
只余桌上留有一小片燃了一半的金箔。
孔承安上前拾起了那片残余的金箔,他看?着自己的手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师钰选择同孔承安合作原因也很简单。
御史?监察天?下事,若说?这世间最大的情报部门是谁,那就?是御史?阁了,御史?大臣这本是监察百官向上纳谏的岗位,到了本朝,世家势大,朝中大臣也多为世家党羽,沆瀣一气,而天?子势弱,御史?这个隶属天?子监察百官的岗位,却?根本无法靠天?子的权势去镇压百官的气焰,更别提真的去监察百官了,于是这御史?大臣也就?渐渐沦为了搜集情报的部门,有监察之名却?无监察之实。
那位天?子虽然如今还?无法真的去对世家下刀,但?他捏在手里的刀子却?一点也不少。
世上再无御史?阁不知晓之事了。
和这位御史?大人合作,省心。
师钰是个怕麻烦的人,对他来说?,能少点麻烦就?少点麻烦。
做完了这件事后,师钰本想直接回去,但?是思?索片刻后还?是去往了悬门。
长虹门不过是前往参加悬门大比的一个小门派,但?近些年却?也在江湖上声名渐起,悬门的管事见带队的人不过是个筑基中期的中年人,长虹门前来参赛的年轻弟子也大都在练气初期,其中那个长虹门的首席大弟子名叫谢良的,也不过是个练气后期,队内再只有两?个筑基初期的弟子,筑基中后期一个也没有,管事当下便心中有些轻视之意。
将悬门原本给他们安排的灵气充裕的上好厢房暗自改成了和其他那些小门派一样的普通厢房。
管事正?将厢房牌子发下去,忽而却?见长虹门那边爆发出?一阵欢呼。
管事忍不住朝那边看?去。
只见那名叫谢良的少年人身旁站着一个方才没见过的白衣修士,周围的弟子对那人毕恭毕敬的模样。
管事自己已然有金丹的修为,但?是他却?根本看?不透那白衣修士的修为。
他正?想着这人是谁。
那人也不经意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带了些许凌厉,管事只觉得心神一震,他修炼多年的金丹境界险些不稳。
身为悬门管事,历来参与操办这等赛事,他见过的金丹元婴大能又岂在少数,但?是却?从没有一人给他一种这样令人战栗的威慑感。
就?像是蚂蚁对视上了巨人。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在场没有人能够承受这人的怒火!
管事顿时想到了什么。
他来不及修复自己不稳的境界,径直找人去要回了方才发给长虹门的牌子,又派人递了一块新的过去,乃是那最好的上等厢房,在灵气最充裕的山顶。
且不说?管事回去后心中是如何惴惴不安,生怕自己因此得罪了这样一个可?怕的大能。
而师钰那边则是根本没有发现管事的这些想法。
因他在这悬门之上凭吊仙迹略有感悟,所以一时之间体内灵气运转,没能敛住自己的灵力,竟不小心误惊了他人
师钰见那人有金丹修为,也不似受伤的模样,且也未曾过来找自己,便也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而谢良那边,他见师钰过来自然欣喜,这些年来他也养成了一幅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在外人面前他虽年轻却?也已然有了些大师兄的威严,但?这时乍然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师父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便再也压不住自己嘴角的喜悦。
一行人到了悬门给自己安排的厢房,但?见此处风景秀美,灵气充裕,又是感概悬门财大气粗,又是谈论接下来的大比,人群中倒也热闹。
而师钰不爱热闹,不过同弟子们见了一面,稍稍提点了几?句,他便回到了房间,闭门打坐去了。
师钰刚摆出?坐禅法印,却?听得门被有些急促地推开。
他睁眼,见谢良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似是刚跑了一路,气息还?有些不稳。
而见他如此焦急,师钰只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他不由得问:“何事?”
谢良到了他跟前,听闻此话,面上露出?些不易察觉的羞赧。
“……无…无事。”
谢良看?了下他一成不变的冷淡神色,道:“……是弟子莽撞了。”
“……惊扰了师父静修。”
师钰看?了他一会儿?,而后让他上前。
谢良还?在为自己莽莽撞撞跑过来惊扰了师父而懊恼。
谢良心道,自己素日沉稳,怎么在遇到师父的事情时却?总还?是如此毛躁。
正?想着,却?见师钰在他面前拿了一方巾帕出?来,而后抬手用巾帕在他额间擦拭了几?下。
谢良微微一怔,顿时有些僵了身体。
师钰如今就?在他面前,同他近在咫尺,谢良却?不太敢看?,只觉得额间的动作很轻柔,自己脚上仿佛踩着了棉花。